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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大娘轻拍了下她的手臂,这厢那边又有人叫老夫人,林大娘便放她出去了。
这时,闵遥来了。
“如何?”林大娘让他近身。
“是绿荟,”闵遥靠近,禀道:“绿荟药性极其寒烈,但汁水入口香甜,不知道的人还当是什么能吃的东西,但女子,尤其是有孕的女子不能沾这个,莫说多吃,沾一口都能造成滑胎的危险,我看过的那两个小娘子,如若不调理一二,日后都怕是生子艰难。”
“这个,一般人不懂罢?”林大娘也知道绿荟是什么东西,这是一种长相类似芦荟的东西,但内服的效用要比芦荟寒多了,外用倒是一种很好的疗伤圣品。
“不懂,且绿荟喜阴寒之地,产于我们南方山地,北方这边的大夫一般很少见,也很少用这种药物。”
“一般药铺有卖吗?”
“怅州都卖得少,这东西不好养活,也只有新鲜的时候它的汁水能有这等效果,又香又甜能入口,久了汁水稠了臭了就没那么好了,师傅那也有专门的师弟看守,几年才养那么一小片林出来,做点外敷的药粉就没了。”闵遥细禀道。
“那你说,这种东西,是这种小门小户……”林大娘抬抬头朝还热闹的那边示意了下,“能轻易拿到手的吗?”
闵遥也看了过去,摇头道:“大娘子,怕是不能,这种绿荟要在北方生存,怕是没有几家能养得起。”
“那就是要有专门的药圃之类的地方,才能栽得起了?”
闵遥点头。
“唉。”林大娘摇摇头,这地方也不是说话的地方,她也不便多说了,就着小丫的手站了起来,“闵哥,你去看看我们二房家的那位少夫人。”
“是。”
“雪女,带闵大夫过去。”
“是。”
林大娘看着还在那边责骂着柴家的二夫人,偏头跟小丫说:“咱们家啊,得清一清,不知道为什么,我这心最近老莫名提着,老不安心。”
“树大招风……”小丫让知春她们去抬轿子,对大娘子轻言道:“家里是该好好清一清了,二夫人心慈,但咱们府里跟过去毕竟不一样了。”
像她,都把她夫郎送进了刀门学堂当起了学堂的先生,安心等着下一年的春闱,她也把儿女拘在了身边,一家人住在了大娘子拔给他们一家几口的刀府偏门小院内,都不住在林府外面给他们的房子里了。她就防着别人透过她家,找上大娘子来。
“也该跟二婶好好说说了,就今天吧。”林大娘差了丫鬟过去说了一声,上了轿,又把小丫留了下来。
“你去旁边看着问问,看能不能问到有用的。”她想知道,从戚家到林家发难,再到刀二夫人这房出事,是不是有什么人在背后想对刀府动刀子。
如果有,她真想知道是谁。
“是。”小丫看着轿子起了,就抬首朝她身边的两个武使丫鬟点头,等她们过来,她轻声说:“你们最后再走,就是哄,也要从那疯妇嘴里哄出点话来。”
她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有人要算计她的大娘子,总得做点什么。
“是。”两个被她一手带出来的丫鬟称了是,跟着她快步又进了柴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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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事也没发一上午,临进中午林大娘就回了府,还给桂姨娘带了糕点。
桂姨娘笑得合不拢嘴。
林夫人带着小胖子,和乌骨一直在说小胖子的事。
小胖子现在一顿能喝三碗羊奶了,乌骨对此很是骄傲,还带夫人去了厨房给小胖子一同煮奶。
林大娘一回来,林夫人正要带桂姨娘去看林大娘在刀府种出来的那一片花地,林大娘一听就说:“我腿疼,让寻春带你们过去。”
“那你歇会,我和夫人去。”桂姨娘吃着糕点,挽着她夫人的手去了。
等她们一走,林大娘朝自她回来就不满院子走了的姑爷,问姑爷说:“累了吗?”
给岳母们站了半天值的大将军摇头,见屋里的丫鬟此时都退下去了,便问:“怎么样了?”
“孩子没了,等会人应该就抬回来了。”林大娘把事情说了一遍,说完,她叹了口气,“不用到明天,京城的人都要知道咱们刀府出去一趟,就没了个孩子……”
都不知道怎么嘲笑刀府呢。
这事说起来越是残酷,孩子没了,不相干的人没几个人会觉得可惜,只觉得刀府没用,连个孩子都保不住……
在柴家就是讨回了公道又如何,这次刀府还是输了,孩子没了,名声也丢了。
好在没在柴府打死人,要不,还得被人传阵失手打死人的口舌。刀府将军是武将世家,但还是别给人产生可以随便就打杀人命的印象为好。
沙场跟京城,这是两个完全不一样的地方,京城可不是谁都可以随随便便打打杀杀的地方。
刀藏锋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那是他大堂弟的第一个孩子,他这时候也只能庆幸他的小娘子是个不轻举妄动的,当年怀着孩子,当怕安王府请,她也没过去。
“戚家那夫人娘家的所谓宫里出来的婆子,查出什么来了没有?”林大娘又问。
“才开始查。”还没几天。
“这边又要多查一件了,那绿荟的事,那东西半仙之前给我说过,喜阴喜水,但水多了也容易烂根活不了,要是人为种植,得精心且懂它习性的人养着才行,你想,咱们燕地,有几个懂这个绿荟的医性,还能养得起的?且不说这汁水取出来的法子也不是一般的麻烦,取下来几天内就得用了,要不没效果。”
也就宫里养的药圃和宫里的太医有这个能力了,刀藏锋伸过手去摸了她一直放在袖下的手,见冰凉一片,抬头看她,“你在害怕?”
林大娘摇头,但摇完之后,她又坦然承认,“是,将军,这一桩桩看似小事,但件件小事都不是一般人能指使得了的,罗家背后有人,这一次,柴家背后有人,这种事情一件累一件,多了,会把我们刀府击得摇摇欲坠,到了一个点,一件小事都能把我们催垮的。”
刀藏锋点头,“我知道,但那个人不是皇上。”
“那是谁?”她直视他。
刀藏锋把她的两只手都拉了出来合在掌心暖着,低头搓着她手,漫不经心道:“还不知道,但要是知道了,可能就不是什么小事了。”
到时候就是道理都站在他这边,也许连皇上都不可能说杀就杀的了。
他没有直言,怕也是不肯定,林大娘也猜不出,只能摇摇头,等着他能跟她说的那一天。
“先查着,别担心,我这边开始做后手了,不过府里的事,你要亲手管了,二婶是个好帮手,也会管家,但二叔那已需她耗神了,现在多了个藏沂在京为官,她需要想的地方太多了,她管不了太细的。”这刀府,还得她亲自操持才行。
“嗯。”回来的路上,林大娘也做了这个决定了。
如果有人把手伸向了刀府,她别的本事没有,但给刀府编张密网让人钻不进来还是可以的,她防卫的能力还是很强的。
再则,迈峻现在也有两个来月了,这孩子也不挑奶,吃羊奶也能饱,她也可以出去走动走动了。
“怅州那边你不用担心,韦大兄过去,有他在,林家这次不会有任何事情。”只会在怅州更根深蒂固罢了。
他也不是随随便便跟皇上荐人去怅州的,他脸上那一下不是白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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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氏中午就被抬了回来,很快,刀藏沂被刀藏锋叫了过去,这厢刀二爷也回府来了,也同刀藏锋一同进了他的书房。
林大娘带母亲她们去看望了二夫人,说了两句话,就谴人送了母亲们回去,她自己留了下来。
“你们出去。”见林大娘留了下来,她的丫鬟们一退,刀二夫人就知道她这侄媳妇有话要说了,也让自己的身边人都退了出去。
“侄媳妇,咱们是一家人,有话你仅管说就是。”刀二夫人哭得早没力气了,连说话的声音都低落暗沉不已。
“二婶,咱们家的茶杯还挺好看的……”林大娘看着手上的青瓷,道:“不便宜吧?”
刀二夫人本垂着眼,闻言抬起了头,眼也抬起来了。
林大娘也抬起了眼,“我刚嫁进来那时,我们屋里用的是那种一般人人家用的白瓷,听说那还是他为了娶我进门,特意置办的好的。”
壬朝白瓷烧得好的,较贵,但一般人家有点钱的,也都买得起。
青瓷就不是了,贵不说,还得有品级的人家朝官窑定,官窑才给烧,钱和权,一样都不能缺。
现在刀府用来待客的都是青瓷。
而以前呢?一年多前呢?
那时候他们家娶个媳妇,办个喜事都要算着上菜。
这才一年一点。
但刀府的日子是好过了,人却没跟上来。富贵与凶险从来都是双生子,有一就有二,但二夫人显然对后者掉以轻心了。
人都是死于安乐的。
“侄媳妇……”刀二夫人是个聪明人,她相当聪明,这时候林大娘仅开个头,看着侄媳妇那一脸的冷容就知道她的意思了,“你的意思是,有人对上我们刀府了?”
林大娘点点头,这事没假。
“是谁?”刀二夫人顿时气得拍起了桌子,“是谁?!”
“尚不清楚,不过,二婶,我们家一家这一年,二爷三爷走马上任,藏沂他们哥几个,个个都是一身军功,年轻有为,而大艾大胜,这次刀府出去的大将地方为官的有多少?!”林大娘说到这,口气也凌厉了起来,“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咱们,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
“我……我……”二夫人喘不过气来了。
“二婶,咱们府里这日子,以后要变一变了……”林大娘摇摇头,跟刀二夫人说:“我没怪你的意思,你也没有伤心的时间,从明天开始,我跟你,就要把府里上上下下清查一遍,为了我们家儿郎的以后,为了我们以后的子子孙孙,现在府里就我们两个人,我们就辛苦点,给他们腾条路出来吧。”
二夫人忍不住掉了泪,“这都是些什么事啊!”
“二婶,想想之前你都过来了,这算什么?”林大娘笑了笑,“你现在是兵部尚书夫人了,时已不同往日,好在,还来得及。”
她觉得刀府的对手是厉害,但他们刀府的家主也好,她也好,还是二爷和二爷夫人,三爷那一对,也都不是什么善男信女,未必就斗不过人。
“我知道了。”刀二夫人拿帕子狠狠地揪了把脸,让自己清醒了过来,“行了,我今晚就把府里的丁卯册都拿出来,明天开始,我们就开始清。”
说着,她也冷笑了起来,“最好是别让我查清楚这府里有什么奸细。”
要不然,她得让人不得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