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还没完全升起来,四名风尘仆仆的FBI探员便赶到了这座以可卡因和偷渡而闻名的边境小城。
县警局的警长一夜没睡,和探员们稍事寒暄便开始交接案情:“我们给嫌犯做了指纹和照片的比对,和您昨天发过来的资料基本百分百吻合。因为牵涉到跨洲事宜,我们没有做详细的审问,先把他收押起来了。”
领头的中年探员浏览着她递过来的资料,眉头微微蹙起:“昨晚的追捕还顺利吗?有没有同事受伤?”
“还算顺利,有一名巡警在打斗中被扭伤了小臂——嫌犯曾经试图夺枪。”警长说,“因为提前收到FBI的警告,我们出动了昨晚所有执勤警员,十人在旅馆埋伏,十五人从各个方向包抄,没让他跑远。”
中年探员点了点头,问:“他没有武器?”
“没有,他想偷渡过境,半夜去找墨西哥黑帮,所以不敢带枪。”警长说,“我们也是收到酒吧线人的通知,才敢去旅馆伏击他的。”
“很好,干得漂亮。”中年探员忧郁的表情终于松动了一点儿。
警长谦虚地耸了耸肩,给客人们分发了助手送来的热咖啡,接着说:“我们在比对指纹的时候发现了一点小问题,嫌犯有一枚指纹和一个名叫PereeyReeves的人相符合,面貌也有几分相似。不过我们已经排除了他们是同一个人的可能性。”
“哦?”中年探员十分意外,将凑到嘴边的咖啡放回桌面,“怎么排除?”
“嫌犯对PereeyReeves一无了解,甚至不知道他母亲已经离婚了。”警长解释道,“后来我们查了PereeyReeves的记录,证实此人已经在国外结婚,并申请了结婚移民,有三年多没有入境记录了。”
中年探员的眉头却皱得更深了,叩了扣咖啡杯:“但是指纹是不可能重复的……”
“只是单指指纹,左手食指。”探长说,“PereeyReeves没有犯罪记录,只有一枚指纹在录,而且是十几年前记录的——那个时候的指纹采样精度和现在不一样,官方技术参数提到重合率可能在三万分之一。但嫌犯和一级通缉犯尹俊河的十指指纹可是全部百分之百相符的,我想他们是同一个人的可能性要大得多。”
中年探员不置可否,沉默片刻道:“谢谢,辛苦你们了,我想现在就见他。”
“当然。”
小城警局的临时监狱里总是塞满了各种各样的罪犯,毕竟这里比邻墨西哥,小型犯罪向来猖獗。
然而今天的情形却颇有点例外,因为一间关了九个人的小监房居然看上去空荡荡的,十分地宽敞。
八名彪悍的纹身汉子紧紧挤在墙角不到四分之一的空间里,仿佛沙丁鱼罐头一般,其中三人鼻青脸肿,显然刚刚被教训过。
一个浑身散发着冷气的亚裔男人大马金刀坐在监房的黄金位置,占据了另外四分之三的空间,双目微阖,不知道是在睡觉还是在练什么神奇的东方气功。
“……”警长对这一场面十分无语,愣了一下才说,“就是他。”
中年探员隔着栅栏审视着房间中央的年轻男人,冷声叫他的名字:“尹俊河?”
对方隔了片刻才慢慢睁开眼,用一种难以言喻的,空白中带着冷酷,平静中带着残忍的眼神看向他。
中年探员不由自主心头一颤,几乎立刻便肯定了他的身份——没错,这就是那个偷盗国家机密、杀害联邦探员,让FBI和CIA颜面扫地的朝鲜杀手!
只有朝鲜这种不可理喻的国家,才能培养出这种没有感情、无所畏惧的杀人机器!
“把他带出来。”中年探员压抑着激动的心情对警长说,“给我准备一间审讯室。”
“好的。”警长被他隐隐散发出的紧张感染,掏钥匙的时候手都抖了一下。
监房里,被誉为“杀人机器”的某人还沉浸在夹沙丸子和牛肉火锅的美梦之中,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正在美帝执行制霸加布林计划,而站在栅栏外面的,就是负责审讯他的FBI探员。
我刚才没露馅儿吧?眼神会不会太呆萌了?李维斯有点忐忑,因为宗铭不止一次在清晨嘲笑过他的睡相,并经常说他刚睡醒的时候表情跟傻子一样。
于是李维斯连忙调整了一下眼神,让自己看上去聪明冷酷一点。
“等等!”中年探员发现了他的眼神变化,立刻叫住了开门的探长,“这个人非常危险,请先拿一副脚镣来。”
警长被他如临大敌的表情吓了一跳,马上叫一边的警员去拿脚镣。中年探员从自己兜里掏出一副手铐,对李维斯道:“你,把手伸出来。”
李维斯活动了一下腿脚,走过去将双手伸出栅栏,探员“咔嚓”一声将他拷上,才对警长说:“开门吧。”
李维斯走出监房的时候,脚镣被拿来了,于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戴上了这种高级货。
他的八名狱友惊恐地看着这一幕,十六只眼睛整齐划一地跟着他伟岸的身影移动,头起头落,比特朗普的阅兵式还要整齐两分。
讲真,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和朝鲜杀手共处一室的。
那可是金主席的人!
李维斯的行动因为手铐和脚镣而备受阻碍,短短两条走廊足足走了七八分钟,最后被带进一间全封闭的审讯室。
押解他的中年探员将他的手铐锁在不锈钢桌面上,另一个年轻点的探员对房间一角打了个手势。李维斯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发现那里有一个摄像头,几秒钟后上面的指示灯熄灭了。
李维斯有点紧张,双手不由得攥紧,腕骨微微耸动,立刻感受到金属严密的禁锢,低头,才注意到自己的手铐刚刚被收到了最紧的那一扣。
“你是不是尹俊河?”中年探员站在桌子对面,双手拄着桌面问他。
李维斯与他对视,思忖着是现在承认,还是再稍微周旋一下。然而不等他想好,另一名探员忽然在身后勒住了他的脖子,用力将他往椅背上压去!
李维斯吃了一惊,下意识猛地挣了一下,然而手脚都被锁死了,完全没办法抵抗,转瞬间便被勒得眼前发黑,连喊都喊不出一声来。
在他彻底窒息之前,那人松了手,但不等他喘过一口气来,立刻又抓着他的头发将他狠狠掼在桌子上,砸得“砰”一声巨响。
鼻梁剧痛,两行鼻血嗖一下飚了出来,牙齿磕破了嘴唇,血不受控制地从嘴角往外喷,李维斯整个人都懵逼了,短促地叫了一声,便被人从身后捂住了嘴,只能发出痛苦的“唔唔”声。
中年探员不知何时走到了他身边,抓住他的衣领一把扯开,在他胸口、腰部查看一番,又蹲下去粗鲁地扯起他的裤脚。
李维斯不断挣扎,扯得脚镣“叮当”作响,差点踢到中年探员的胳膊。抓着他头发的年轻探员立刻在他腹部狠狠打了两拳,之后将他死死按在桌子上。
李维斯长这么大从没挨过这种打,相比之下昨天县警踹的那两脚简直就是挠痒痒!咸腥混合着辛辣的液体不断从喉咙里冒上来,不知道是胃液、血,还是其他什么东西,辣得他涕泪齐流。
终于,检查结束了,年轻探员松开了他的头发,中年探员也回到了桌子对面,两人一前一后冷眼看着他噗噗吐血。
“伤疤和纹身都一模一样。”等他吐得差不多了,中年探员将几张照片扔到他面前,那是早些时候美国警方拍到的尹俊河的照片,面目不明,但能模糊地看到胸口的刀伤、后腰的弹孔,以及脚踝的麦穗纹身。
当初宗铭给他纹麦穗的时候他还笑着说,幸亏这货没有纹金主席的头像,不然走到哪都带着个迷恋核武器的胖子,太丧了。
想到宗铭,心情似乎好了一些,也没有那么疼了。
“还坚持自己是PereeyReeves?”中年探员冷笑,“请问一个幼教为什么会有枪伤?为什么会有枪茧?哦,别告诉我那是抱孩子造成的。”
李维斯剧烈地咳嗽了几声,吐出呛入鼻腔的血沫,哑声道:“你们这样是违法的。”
“谢谢你的关心。不过我劝你还是先关心一下你自己吧。”中年探员嘲讽地道,随即容色一敛,厉声道,“说!你回美国干什么?为什么去休斯顿?”
李维斯清了清嗓子,说:“我要喝水。”
站在他身后年轻探员旋开水瓶,将一整瓶水倒在他头上,顺便用空瓶子砸在他脸上。
“阿西吧——咳咳咳……”李维斯又被呛了,但不敢大力地咳嗽,因为一咳嗽就会引起腹部的闷痛,也不知道刚才被打到了什么脏器。
幸亏腹肌练得稍微厚了一点,否则恐怕肝都爆了。
当杀手不容易啊。
“你从N-G公司偷的东西藏在哪儿了?你在休斯顿拿的就是它对不对?”中年探员撑着桌面凑近了问他,道,“尹先生,我建议你配合我的工作,否则你可能这辈子都没机会再嗅到新鲜的空气了!”
“哦,是吗?”李维斯嘲弄地看着他,“如果我告诉你,就可以自由呼吸了吗?”
探员对上他的目光,竟莫名一窒,默默地换了一次气,才道:“起码你还有机会继续呼吸。”
李维斯回忆着尹俊河的审问录像,给他一个温和中透着残忍,绝望中略显变态的笑容:“那你不如杀了我,‘砰——’!至于你们想要的东西,可以去黑市上买,伊扎克、贝加尔湖、丛林营地……只要我死了它就可能出现在这些地方的任意一个大型交易会上,价高者得。”
两名探员勃然变色,李维斯微笑着道:“反正特朗普有的是钱,是不是?她没有也没关系,你们下次选个更有钱的总统就好了。不过要快,如果落进掮客的口袋,可能就更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