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阔别”四天,李维斯和宗铭终于回到了广廷市。
跟他们一起回来的,还有重伤未愈的陈桦。
宗铭的“脉”摸得很准,陈桦跟了通查二十多年,忠诚度极高,帕第一死他最大的念头就是找到控制帕第的人,那种强烈的执念甚至比整个编外调查一处加起来还深。
“他需要一个心理上的解脱。”宗铭这样对李维斯说,“帕第是在他面前被郑天生杀死的,而他这个‘托孤大臣’还活着,‘超级脑’的存在对他来说简直就是救命的稻草,让他能够从对前主人的极度的惶恐内疚中抽离出来。”
李维斯对宗铭的分析只能拜服,说实话他一直不理解为什么陈桦一醒宗铭就把帕第的死讯抛了出来,现在看来宗铭早就把陈桦的想法给摸透了。
将陈桦交给专案组的人,两人从派出所出来,李维斯的微信忽然响了一声,显示那位移民局的家访员小王发来一个文件。
李维斯打开一看,是小王的狗仔老公整理的宫以晴私家情报,连忙给宗铭也发了一份。两人就这么站在派出所门外看起了网红的八卦。
狗仔不愧是狗仔,刑事侦查局档案里没有的东西他们都给找到了,包括宫以晴曾经学过跆拳道和泰拳、她妈妈生了她一年多以后才和她爸爸结的婚这种事情都八得一清二楚。
“林显贞?”宗铭阅读速度极为逆天,李维斯看了才一半,他就看完了,“宫以晴在一岁以前叫这个名字?”
李维斯紧赶慢赶才找到了这一段,诧异地道:“这名字以前我们拿到的档案上没有啊,她为什么会叫林显贞?她妈妈也不姓林啊。”
“这个名字没入户籍,档案上当然没有。”宗铭收了手机,大步往出租车停靠点走去,“走吧!”
“啊?”李维斯拖着行李箱跟上,问,“回家吗?打车回还是然焦磊来接我们?”说到焦磊又想起于果和他爹雨果来,也不知道比利时泰迪走了没有。
宗铭却说:“先去一趟剧组。”
“剧组?”李维斯意外地问,“《金属姬》剧组?那边早封了,剧组都解散了。”
“去片场。”宗铭直接招手拦了一辆出租车,说,“摄影棚总跑不了。”
李维斯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好拖着行李箱跟他去了片场。
剧组停工已经有一段日子了,事实上郑天佑死后整个关耳影业都在瘫痪当中,片场门口只有一个老保安在值班,李维斯连证件都不用掏,他就给直接开门了:“李编剧你来啦?有啥东西要拿吗?”
“有个本子落里面了,想找找。”李维斯问,“最近片场来过人吗?”
“哪儿还有什么人啊。”老保安摇头,“这不是老板都死了么?”
李维斯跟他寒暄了两句,和宗铭进了片场。宗铭哪儿也没看,直接指着化妆间问:“哪个是宫以晴的化妆间?”
李维斯打开女一专用的单人化妆间:“这个,旁边还有更衣室。”
宗铭在化妆台上扫视一圈,掏出证物袋从梳子上弄下来几根头发装进去,之后又进了更衣室,拿了一件高领针织衫出来,说:“够了,走吧。”
头发上有毛囊,高领针织衫最容易挂皮屑,李维斯联想到“林显贞”这个名字,终于明白他要干什么了:“你怀疑宫以晴是通查的女儿?”
“林追,林显贞,只有这个理由能解释宫以晴为什么以前姓林。”宗铭说,“让于天河验证一下吧。”
两人出了片场,宗铭的手机响了,那头是桑菡:“你们还在泰国吗?于天河刚才打电话给我,他用林追留下的遗物提取到了DNA,验证了他和帕第的关系确实是父子。”
“知道了,陈桦已经肯定了这件事。”宗铭说,“我们刚回国,把陈桦交给了专案组,你现在在哪里?”
“在等唐熠过来吃饭。”
“唐辉好了?”
“不知道,也可能本来就是装的,为了不去相亲。”桑菡说,“郑天生的死讯传回来了,郑家整个儿都炸了窝,唐辉接到消息去郑家了。”
“你和唐熠没去?”
“唐辉不让。”桑菡说,“我一会儿和他见面再聊聊那边的动向。”
挂断电话,李维斯刚想问问要不要叫个快递来把证物寄给于天河,宗铭忽道:“打电话给焦磊,问问家里什么情况。”
李维斯拨了焦磊的电话,焦磊一接上就大叫道:“斯斯你们啥时候回来啊?!”
李维斯连忙将手机拿远了点儿:“已经回来了……你怎么了?家里没出什么事吧?”
“哎呀妈呀,你可别提了,我要被于果他爹整死了!你们在机场吗?我这就去接你们,顺便去学校接于果回家。”
李维斯开着免提,询问地看向宗铭,宗铭说:“雨果在就好,叫他去接他儿子,让焦磊把直升机那套东西带上直接往机场赶,我们一起去帝都。”
李维斯转述了一遍,焦磊如获大赦:“太好了!我这就去拿东西!”
看来比利时泰迪把焦管家雷得不轻,离开可爱的于果宝宝他居然还能说出“太好了”三个字!
李维斯叫了辆车和宗铭赶到西堰市机场,正好焦磊也到了。看到亲切的领导和可爱的领导老婆,焦磊不禁热泪盈眶:“你们可算回来了,能不能跟于大夫说说,让他把他前夫劝回去啊?你说这老躲着也不是个事儿,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啊……”
宗铭直接无视了他可怜巴巴的请求,问:“手续办好了吗?”
“办好了。”焦磊收住话头,委委屈屈地说,“现在走吗?”
“走吧。”宗铭打开驾驶舱的门要上,焦磊殷勤地跟上去:“领导我来开吧?你们刚飞回来一定很累了。”
“你不要吐槽你家于大夫的前夫吗?”宗铭指了指后座,“去吧,我的助理借给你了,好好吐,吐够两小时正好降落,别来烦我。”
“呃。”焦磊噎住了,半天才醒过神来,高兴地道,“谢谢领导!”
宗铭随便挥了挥手让他走人,径自上了驾驶座。
直升机起飞,焦磊坐在李维斯身边,可算是找到了倾诉的对象,把四天来自己如何惨遭比利时泰迪的荼毒仔仔细细给他说了一遍。
“这不是受伤了么?哪里都不能去,我就在家陪着他,给他做各种好吃的养身子。一开始他夸我做的好吃,隔了一天又长吁短叹起来,说无聊,好不容易来一次中国偏偏受伤了哪里都不能去。我就开着车带他去市里转悠,逛逛公园博物馆什么的,他一边夸我细心体贴,一边又说自己不能走路,逛不了网络攻略上的美食街。我就又带他去了美食街,租了个轮椅推着他逛了一圈又一圈……”
焦磊说得苦大仇深,唾沫星子乱飞,李维斯完全能想象到那尴尬的画面——春心荡漾的基佬和不解风情的直男,泰迪的荷尔蒙都要爆了,焦管家还在原地懵圈中……
“他看见什么都想尝尝,我说外国人嘛,来都来了那就都吃点儿吧,就给他买了一大堆地方小吃。你猜怎么着?他一回家就上吐下泻,闹腾了一晚上!人家是客人,我总不能自己躺着睡让他一个人拉吧?只好陪着他,大半夜的给他找药、熬粥……我这辈子就没见过这么娇弱的男人,拉个肚子好像得了绝症似的,酸溜溜的话说了一箩筐,我用APP翻译了一遍,好家伙,跟作诗似的!”
“噗!”李维斯憋不住笑了。焦磊啧啧叹道:“还好我认识你们几个在先,要不然肯定要对基佬产生心理阴影了,你说大家都是基佬,为啥差别这么大呢?”
“……”可能是因为他想掰弯你吧?
焦磊缓了口气,愁眉苦脸地说:“你能不能帮我劝劝于大夫,有啥话跟他前夫说清楚吧,扔给我也没用啊,孩子都这么大了,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
李维斯想了半天,决定还是把话给他挑明了好,焦磊就是个属棒槌的,再这么下去他估计能把自己给纠结死。
就当对不起于天河吧。
“焦磊,于哥把他前夫打发给你接待,是有原因的。”李维斯说,“你知道他们为什么离婚吗?”
说起于天河的八卦,焦磊有点儿不好意思:“大概知道,就是他前夫出轨呗,于果都跟我说过了。”
“不是普通出轨,是惯性出轨。”李维斯说,“他前夫就是个属泰迪的,看见个顺眼的就上去撩,跟本能似的。这样的男人,于哥是不可能回头的。”
“那必须。”焦磊在这一点上完全站在于天河这一边,“这是男人的尊严呐!我的意思就是既然不打算复婚,那就当面讲清楚嘛,躲着干什么?”
“你以为他没说清楚吗?”李维斯说,“从年前开始他前夫就各种写信送礼物,圣诞节的时候你也看见了,给于哥和于果都寄了价值不菲的东西过来。以于哥的脾气,当时肯定是解释过的。但好女也怕赖汉子磨啊,雨果那水磨工夫,这几天你也应该见识到了吧?于哥应该是怕了他这一套了,才不得不把人甩给你。”
“哦……”焦磊若有所悟,“你一说还真是,他们结婚这么多年于哥真是不容易,每天对着这么个戏精……艾玛他花样太多了,我都不行了。”
李维斯看了他半天,终于还是点透了:“雨果这些天来回折腾你,不是因为他戏精,是因为你正好是他的菜,他在追你。”
“吓!”焦磊吓得瓜子都掉了,“啥?你说啥?”
“他对着我和宗铭都是正常的,只有对你才各种矫情。”李维斯说,“他喜欢的就是你这一型的,于哥也很清楚这一点,所以才直接把他一杆子支到了石湖农场——你懂了吗?于哥正面杠不过他前夫,只能拿你来挡枪。”
“!”焦磊目瞪口呆。
李维斯怕他反应过激,不得不又替于天河描补:“于哥也是没办法,十几年了,他要有招早把他前夫制服了。他也知道你很直,所以才敢这么做,不怕你掉他前夫的坑。”
焦磊保持石化状态足有一分钟,就在李维斯担心他现场打电话痛诉于天河的时候,忽见他“啪”地一拍自己大腿:“于哥真是……太信任我了!”
“……”什么情况?
“于哥不容易啊。”焦磊唏嘘道,“一个人带个孩子,还要应付这种绿茶表似的前夫,还要为我国的医学事业做贡献……他能把这么大的事情交给我,一定是把我当自己人了吧?再也不生我的气了吧?”
“……”什么情况?
“我以前说那些话现在想想多伤人呐,我把他损成那样他还帮我姐找特效药,买保健品……你说我当初咋就那么不懂事呢?净给他心上戳刀子。唉!我早就后悔了,可是又嘴笨,不会说话……这下好了,能帮上他的忙,我心里也就舒坦了!”
李维斯无语地扭过头去,看着机窗外面的白云翻了个白眼,敢情自己之前的担心都是白搭,焦磊压根不在乎被于天河利用,反而还甘之如饴,这世上真是什么奇葩都有!
“哎呀斯斯!你咋不早告诉我呢?”焦磊抓着李维斯的胳膊晃来晃去,“早知道于大夫是这意思,我怎么都得想办法把他前夫给搞定了,发回比利时去!”
李维斯想了半天,只能拍肩:“你从现在开始想,也不晚。”
焦磊被他激励了,握拳道:“你说的不错,我一定不会辜负于大夫对我的期望的!”
前排的宗铭终于被雷到了,看着后视镜打了个哆嗦。
两小时后,飞机降落,看着斗志满满的焦磊走出机场,李维斯的眼皮不知道为什么跳了一下。
总感觉有什么不得了的事情要发生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脑回路不正常的焦管家战斗力极为强劲……
于天河:我有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