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首页 > 恰锦绣华年

第446章 三章

所有参赛的人, 要签生死状。

这大概是有史以来最残酷的一场综武赛,要么赢,要么全军覆没, 一个都活不成。

比赛时间定在七日后。

“我要去参加。”元昶伸了胳膊, 把燕七壁咚在九叠屏的山石壁上,笑着低头看着她,“燕小胖,我以为这辈子再也不会和你诀别了,没想到又来一次。”

“是啊,人生总是充满了无数的未知。”燕七道。

“你知道我想说什么遗言吧?”元昶笑道。

燕七道:“嗯,好好儿的,记得给你烧纸上香, 有了男朋友带去给你看, 集齐七个娃就可以召唤你一次……”

“呸, 什么乱七八糟的,”元昶伸手一乎拉就捂在了燕七的嘴上, 说是要捂嘴, 实则他手太大, 直接糊了燕七大半张脸,只剩下一对乌黑的眼珠子露在外面,“这是上次的遗言,这次能和上次一样吗?!”

“务吴务务唔唔?”燕七说。

这还带换的啊?

“当然得换, ”元昶笑, “一次和一次不一样, 因为我在成长,心境也在变化。”

“务?”那?

“这次的遗言只有一句,”元昶笑着贴近,撑在燕七身后的山石壁上的手改成了整根小臂和肘,黑压压地覆下来,声音毛茸茸的,“我喜欢你。”

“……”……

“我喜欢你,燕小胖,”元昶咧开嘴,笑得像个太阳,“我喜欢你,燕七,我喜欢你,燕小七,我喜欢你,小胖七,我喜欢你,胖小七,我喜欢你……”

“务唔唔。”够了啊。把绰号都玩儿出花儿来了。

“害什么羞啊你。”元昶说她,放开手,向后退了两步,让隆冬的日光晒在她的身上。

她可真漂亮。

如果能和她过一辈子,每天都要这么对她说一遍:我喜欢你。

“你是以皇亲国戚这个条件去参加吗?”漂亮的人儿带着脸上被捂出来的红手印儿问他。

“是啊,不过我有个竞争对手,”元昶双手兜在自己脑后仰头看天,“秦驸马也想参加。”

“这样啊,我就好多了,我以女人的条件参加,应该不会有什么竞争对手。”燕七道。

“嘿!”元昶正要笑她哪里像个女人,忽然反应了过来,“啥?!你也要参加?!不许!”

“昶哥,这件事要拜托你帮忙了!”燕七双手合什,“想个办法带我进宫一趟,我想见见皇上。”

昶哥叉腰瞪着她:“见我姐夫做什么?想求他允你参加?告诉你,不许!我不同意。”

“别逼我出卖色相啊我告诉你。”燕七当场翻脸撸袖子向他接近。

“你站住,别过来!”元昶后退,“这件事无论如何我也不会答应你,你知不知道这一次的比赛有多危险?对方派出的可全都是有内功的人,这不是开玩笑,你乖乖儿在外头等着我们回来吧!——别再靠近我了啊燕小胖!再靠近我可就走了!”

“那好吧,”燕七放弃,“我只好想办法请别人帮忙啦,让我想想请谁好呢……”

“燕小胖!”元昶上前两步压下肩来,“你为何非要参加?别让人担心好么!”

“你也知道担心别人是不好受的滋味对吧,”燕七看着他,“我也有我担心的人,所以我不想体验这种滋味。”

“你是说……”元昶终于了然,“你在担心你大伯?”

“他这几天一直在宫里,我见不到面,我爹也被派去北边山区里清场,目前能把我带进宫去的人只有你了,我想见一见皇上,再不成见一见我大伯也是可以的。”燕七道。

元昶皱眉看了她半晌,转开头去瞪老天爷,瞪完老天爷低下头瞪土地爷,反手叉了腰,原地转了两三圈,重新瞪回立在自个儿面前的七爷:“我就服了你!”

“好说好说。”燕七忙谦虚。

“行,我带你进宫,”元昶咬牙切齿,“但话说前面——我只负责带你进宫面圣,我姐夫答不答应你我不管,若他不答应,你就立刻跟我出宫,老实在家等我把你大伯安全从比赛场里带出来,若他应允了,你必须答应我和你的约法三章!”

“你先约一约,我听听是啥内容。”燕七道。

“你还怕我坑你?!”元昶恼。

“岂敢岂敢,万一你要我再吃胖回去,我得先把胖了以后能穿的衣服做出来啊,毕竟你那么喜欢燕小胖。”燕七道。

元昶没忍住笑出了一声来:“你也知道我那么喜欢你啊?!”

“严肃点,赶紧约。”燕七道。

元昶心情转好,或者是知道无论说啥也打消不了这小破胖子要参赛的念头,干脆认命地竖起一根手指头:“第一,如果你当真被同意参赛,进入赛场后必须紧紧跟着我,我去哪儿你去哪儿,中途不许自作主张一个人乱跑,这一点你做不做得到?”

燕七:“我觉得吧,这个还是得具体情况具体分析……”

元昶:“不带你进宫了。”

燕七:“好好,我做我做。”

元昶:“别跟我耍花招,重新回答我,不是‘做不做’,是‘做到做不到’,回答!”

燕七:“完了,彻底hold不住你了。好吧,我尽量做到。”

元昶:“尽、量?”

燕七:“比赛有七天时长呢大哥,中途你解手换衣服啥的,我不能寸步不离啊,虽然我并不介意哈。”

元昶:“……闭嘴!除去这种情况外,其他时间必须做到!”

燕七:“行行行,第二章怎么约?”

“第二,”元昶冷脸看着她,“如果比赛过程中你大伯遇到危险,不许你不管不顾和人拼命,这些事我代你去做,你要做的是保护好自己,如果你和你大伯同时身陷险境,我先要救的肯定是你,这一点希望你能明白。”

“好的,我明白,你放心,我不会给你添乱,也不会让你为难。”燕七郑重地道。

“第三……”元昶伸手,轻轻捏起燕七的下巴。

“这个就别想了,”燕七说,“我初吻五岁那年给燕小九了。”

“……”元昶整只耳朵都红出血来,“想什么呢你燕小胖!满脑子成天都装着什么!谁谁谁想要你初——”触电似的放开手,甚至向后退了两步。

“可以了,站那儿好好说吧。”燕七老司机成熟稳定脸。

元昶恨恨甩手,觉得这胖子是故意拿捏他软肋戏弄他。

“第三!”元昶粗声粗气地吼,吼完却又静下来看着她,“活到最后,燕小胖,无论过程中发生了什么,你都必须是活到最后的那个,能不能做到?”

“相信我,”燕七道,“我几时让你失望过?”

元昶高高地扬起唇:“没有。从来没有。”

答应了燕七的事,元昶一向办得快,中午说完,下午就逃课去了宫中,待综武队训练完毕后已经卷了燕七直奔皇城而去。

燕七的二进宫比第一回更传奇一些,直接就让元昶卷巴着带去了皇帝御花园中的玻璃暖房,进门就给跪了——第一眼没看着真龙天子先看着一头白毛大老虎,懒洋洋地咂着嘴从她面前走过,一副吃饱喝足想回家跟老婆困觉的样子。

“别怕,那是我姐夫养的宠。”元昶拉着燕七往里走。

当今皇帝果然喜欢大东西,大树大花大房子大象,养的宠物都是大个儿的老虎。

童颜大根的皇帝正坐在地龙上的软垫子堆里爱抚一只毛色乌黑水亮的豹子,瞧着燕七跟在元昶身后过来,笑眯眯地打招呼:“燕小七儿!想朕了是不?”

“是啊万岁大叔,最近身体可好?”燕七上前行礼。

“打你了啊!”万岁大叔瞪她,“朕浑身上下一条皱纹没有,哪里像大叔?!”

“这么神奇啊……”燕七想象了一下。

元昶在旁边叉着腰惊讶地看着他姐夫和燕小胖:这二位几时搞这么熟的?

“说吧,你哭着喊着想见朕,究竟是为的什么事?”皇上惬意地向后一仰,葛优瘫在垫子堆里,“想向我们小日提亲的话能出多少嫁妆?”

“正经点吧。”元昶郁闷地就地一蹲。

“小日?”燕七问皇上。

“别问多余的!”元昶蹲在那儿仰头瞪她。

“那小日你能不能暂时退散一下,我有点事想和皇上私聊片刻。”燕七低头看他。

元昶咬牙切齿,唇语和她道:“聊的什么回头一字不落地告诉我!”

“好的好的。”燕七满口答应。

实则元昶并不强求她说,不过是不甘心她把他一脚踢出去,忿忿地和上头那位告了辞,跑到暖房外面蹲着去了。

“为了清商的事?”皇上这个时候才有了皇上的样子,似笑非笑地看着燕七。

“是啊,想恳请您允我参加和大摩的综武赛。”燕七如实道。

“大摩这一次派出的都是功夫好手,你便是用箭如神,也抵不过人能飞檐走壁身轻如燕,”皇上一手搭在那黑豹子的头上轻轻摩梭着,“何况这一次燕二痞子会出战,由他来保护他哥,不比你更有用?”

“事实上,这一次除了您,谁也护不了他了。”燕七道。

皇上的手停在豹子的脖颈上,一双皇家人特有的弦月眸微微眯起来,虽然他还是这么懒懒散散地倚在垫子堆里,虽然脸上还是一副不以为意的神情,可这一瞬间却有一股无形的气场压迫而来,令得手下的豹子不安地逃出去数丈远,让人不禁骤然醒悟——面前坐着的这位,再怎么吊儿郎当玩世不恭,也是位真真正正的人间至尊。

……

燕七进宫的时候,已经数日未归的燕子恪却是回到了府中,两人走了个交错。

进了门,先带着一枝两枝回了半缘居,四枝端茶上来,说了燕七昨夜过来等了半宿之事,燕子恪也只笑了笑,没有多言,先把三枝叫进书房,淡淡地吩咐:“城南的慈善院已落成,明日正式投入使用,我交予了惊春打理,即日起你便跟了她做事,我已与重渊打了招呼,你收拾好行李便可过武府去了。我手头私有的所有铺子田庄的出息,除去支付佣奴的薪资,一律用来做慈善。告诉惊春,惊梦日后若也愿操这份心,便让她姊妹两个一起接管,也能博个好名声,出门行事亦可多得人几分尊重,总是更方便些。”

三枝狠狠低着头,努力从唇缝里挤出话来应了。

燕子恪又和两枝道:“你也收拾行李,以后跟着小九。这些年我教你的东西,望你都记得牢靠,日后小九入仕,你在旁多加提点。半缘居给了他用,架子上的书也留与他。我手底下载道阁的产业转交给他,望他闲暇时,将搜罗天下好书之事接手下去。”

两枝连个“是”字都没能说出来,只和三枝一起低着头。

燕子恪并不在意,只转而望向四枝,四枝缩着肩向后退了几步,直到后背抵到了门板上,方才嗫嚅着壮起胆子道:“主子,我做的菜您最爱吃,但别人可未必爱吃啊……”

燕子恪笑起来,却是温声道:“收拾行李,明日进宫去罢。玄昊成日山珍海味地吃,早便吃得腻了,你最拿手的是山野清味,想来会对他的胃口。”

说罢摇了摇手,不使再多说,转而看了眼一直垂首恭立在旁的一枝,笑道:“给你娶房媳妇罢。”

“小的暂还未遇合适之人。”一枝恭声道。

“喔,那么,你便还跟着我罢,”燕子恪道,“几时遇到了合适的,几时就地成家。”

“是。”一枝应道。

“其余的人,你去通知,”燕子恪和他道,“即日起归与子恺。”

“是。”

“大约……就这些了罢。”燕子恪负了手,慢慢地在房间里踱步,目光扫过每一处自己所熟悉得不能更熟悉的角落,唇角浮起了一丝虚淡的笑。

就这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