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临星下场后, 径直去了二楼。
二楼不是卡座,而是包厢, 类似于KTV,不仅可以通过屏幕看一楼舞台的直播,还可以点歌唱歌。
穆临星进了其中一个包厢。包厢里只有液晶屏放射出蓝荧光线,空气中流动着轻缓的歌声。皮沙发上歪坐着一个女人。
女人大概四十多岁,穿着高贵,妆容艳而不妖, 是个美貌富婆。她没有把自己的名字告诉穆临星,只让他叫她徐姐。当然他们的关系并没有姐弟那么纯洁。穆临星第一次在这里唱歌时,徐姐就点名让他上来陪酒, 穆临星喝得酩酊大醉, 徐姐给了他一千块小费, 加上酒水提成,穆临星一晚上就凑够了三千块。这钱还没捂热,他就还给了顾海宇。
徐姐出手大方,他只要再陪她喝一次,就能还清欠顾海宇的钱了。
“小穆,你刚才唱得不错。”徐姐点了点酒杯,穆临星蹲在她身边给她倒酒。
“其他小哥哥可都是跪着给我倒酒的。”徐姐笑说。
穆临星没说话,太阳穴的星形胎记鼓了鼓,他缓缓地换了个单膝跪地的姿势, 倾斜瓶口, 暗金色的香槟汩汩流进高脚杯。倒完酒, 穆临星抬眼望向徐姐,眼神闪烁着不耐的屈从。徐姐喜欢他身上这股野酷的劲儿,更喜欢他的顺从, 摸了摸穆临星头上短短的发茬,柔声说,“真乖。坐吧。”
穆临星坐在沙发上,徐姐将香槟递给他。“我们玩猜拳吧,谁输谁喝一杯,好不好?”虽然用的是疑问句,语气却有着不容拒绝的强势。穆临星嗯了一声。
几轮玩下来,穆临星赢多输少,但他酒量不好,喝了三杯,脑子就好像飞到半空了。然而徐姐越喝笑得越开心,歪过来半边身子,摸了摸他胳膊。
“真硬……”徐姐朝他吐了一口酒气,“我听说你会画画?”
穆临星浑身都僵硬了,往旁边坐了一点,“嗯。”
“画得好吗?”
“还行。”
“那你能画我吗?”
“这里没有纸和笔。”穆临星起了逃跑的心思。徐姐摆明了要和他发生点什么,但他不想为了还顾海宇的钱走到卖身那一步。
“去我家吧。”徐姐咯咯笑起来,“你放心,只是画画而已。”
“……我去厕所。”穆临星正要站起来,徐姐先他一步,整个人都贴了上来,“等会儿再去吧小哥哥~”
穆临星打又不敢打,推也推不开,头昏脑涨地说,“……我不做这个。你找别人。”
徐姐咯咯咯笑起来,“第一次?如果你第一次是我的话,会很舒服的……啊!!!”
随着这一声尖叫,穆临星腿上陡然一轻,一道黑影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徐姐身后,圈着她的腰堪称粗暴地把她扔到了沙发上。
“阿姨。”男人咧嘴一笑,坐在了徐姐和穆临星中间,“我也不想努力了。”
穆临星:“……”
徐姐:“……”
痞里痞气的脸,神经兮兮的笑,自然是顾海宇。顾海宇斜眼看了穆临星一眼,抛起硬币又接住,“我比他帅吧?给您打个折,一次三万,包夜八万八。”
“你是谁!”徐姐横眉怒目地指着顾海宇,“马上出去,我要叫保安了!!!”
“哎呀,别激动嘛。”顾海宇笑了笑,“阿姨,真的不考虑考虑我?”
“出去!!!”
“行吧。”顾海宇站起来,拎起穆临星后领子,“但是我得把他带走。”
徐姐深吸一口气,并没有阻拦,没想到临出门前异变陡生,一个挺着啤酒肚的中年男人仿佛发狂的野猪,撞树一般冲进了包厢。
“好啊你!拿着老子辛辛苦苦赚来的钱包养小白脸,一包还包俩!!!”
顾海宇心想,好家伙,还遇上老公来捉奸了。
徐姐的怒气值本来就已经攒满了,一见她老公理直气壮来捉奸的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艹.你妈的,我包两个小白脸怎么了?!你在外面养小三小四小五给那些骚鸡买房买车的时候,我有说过什么吗?你不仁我不义,你没资格捉奸!”
“我怎么没资格?徐梦,你别忘了,你是谁老婆,花的是谁的钱!!!”中年男人堵在门口破口大骂。
“哈?好笑,我俩好上的时候,我赚的比你多多了!要不是你哄着我辞职在家生小孩,今天谁花谁的钱还不一定呢!”徐梦带着哭腔骂着,“你也知道你有钱啊,你要是没钱,就凭你那三厘米的金针菇,会有那么多鸡会上赶着来啄你吗?!”
“三厘米的金针菇”这个词组显然刺痛了男人的心,他骂不过徐梦,转而将炮火对准顾海宇和穆临星。
“小白脸,我打死你!!!”中年男人朝着顾海宇冲去,穆临星上前一步挡在他面前,“不关他的事。”
“就是你吧!脸上长胎记的!”男人冲着穆临星挥出一拳,“让你玩我老婆,我打死你!!!”
穆临星没有还手,顾海宇在一边看着,懒得管。他从进包厢开始,心中就有一把火在烧,想揍穆临星一顿,现在有人替他揍了,他也乐得看个热闹。
“你们别打了!!!”徐梦去拉男人,男人一把挥开徐梦,骂骂咧咧地对着穆临星拳打脚踢,“死妈东西,小白脸,臭垃圾死垃圾,你给我去死……”
“喂……”顾海宇抬起腿,又狠又快地将男人踢翻在地,“我骂他垃圾,行。你骂,不行。”
“我艹.你妈的小白脸!!!”男人挺起身上。
顾海宇又是一脚,踩着他心口碾了碾。
这时,保安冲进来,打开了灯,房间亮了。男人躺在地上,呼哧呼哧地喘着气,他愤怒地看着顾海宇,眼睛逐渐睁大,震惊和恐惧逐渐取代了狰狞的愤怒。
刚才包厢太暗了,男人现在才看清顾海宇的脸,顾海宇自然也认出了他。这人算是她老妈的同僚,上个月大家刚一起吃过饭,那时候西装革履,风度翩翩,还有个人样呢。
“顾,顾少……”男人抖着嘴唇,“你怎么在……”
“巧了不是。”顾海宇笑了笑,“叔啊,你哪来那么多钱包小三呐?”
男人:“……”
顾海宇摇了摇头,没有深究,“离了吧,别耽误这位饥渴的阿姨了。家产好好分,不然要是顺着您这条线查下去……”
“我知道我知道!谢谢顾少!”男人跳起来,连连点头。灯亮了,他瞬间换上了另外一张面孔,小心翼翼地扶起穆临星,生怕这位也是个惹不起的,点头哈腰地道歉,“对不住对不住,我喝醉了,您大人有大量……”
穆临星茫然地看了顾海宇一眼,顾海宇嗤笑一声,拎着穆临星往外走。穆临星不知道喝了多少,路也走不稳,顾海宇开了个包厢,冷笑着把他掼到沙发上,“垃圾,卖了吗?”
“……什么?”穆临星迟钝地动了动唇。
“我说,你和那女人做了吗?”
“关,关你屁事。”穆临星含糊说。
“怎么不关我事,我说你上次还我的钱怎么会有女人的香水味。够恶心的。”
穆临星闭上了眼睛。他侧脸肿了,唇边有血迹,是刚刚被人揍出来的。顾海宇用力按了按他唇边的伤口,“睡什么,问你话呢!”
穆临星疼得一激灵,想挥开顾海宇的手,顾海宇却曲起指甲掐住了他的唇。
“你亲她了吗?”
穆临星坐起身,红着眼睛野兽般吼起来,“没有没有没有!你问个屁!”
顾海宇被吼得一愣一愣的,“你对着那饥渴阿姨唯唯诺诺,对着出轨大叔打不还手,你现在居然吼我这个救命恩人?”
穆临星:“……”
顾海宇:“窝里横的垃圾。”
穆临星翻了个身。
顾海宇气得想打人,捏着穆临星肩膀往后掰,穆临星喝了酒之后武力值直线下降,上身被掰过来时,他抬起手臂盖住了眼睛。
顾海宇看见他脸颊上有一道晶亮的痕迹。
“……我需要钱。”良久,穆临星盖着眼睛哑声说,“你滚远点。”
顾海宇:“……”
顾海宇啧了一声,正想揍他一顿,手机突然响了。是黄河远打来的。
“顾海宇!”一接通,就是黄河远的咆哮,“你看见白云间了吗?”
顾海宇:“……怎么,丢啦?”
“丢了!!!”
顾海宇:“……”所以去吃烧烤多好。
这事儿要从二十分钟前说起。
黄河远来酒吧之前,喝了一杯茶。坐下后又喝了1.5杯鸡尾酒,膀胱储量告急,被白云间一挤,心情更加紧张,疯狂想上厕所。
“白云间?”
白云间转过来,脸颊差点擦过黄河远的鼻梁,黄河远战术后仰,仔细看他。白云间脸颊没有发红,但眼神缺乏焦距。黄河远有些不确定他喝醉没有,因为大部分时间,白云间眼神都是这样的,没有波动也不怎么聚焦,仿佛游离于世界之外的样子。
他喝了一杯青草蜢酒,按理来说不该醉到失智。
“喂,4+58等于多少?”
“62。”白云间脱口而出。
“58的平方呢?”
“3364。”白云间这次也没犹豫多久。
“45×23?”
“1035。”
黄河远在心里算了算,确认他是对的。他自己心算快,也觉得别人和他是一样的速度,没觉得白云间算这么快有什么不妥,点了点头,“你是清醒的。你别贴着我,我要去上厕所。”
白云间抓住了黄河远的衣服,不说话只是看着他。
“你也要上?”黄河远问。
白云间眨了眨眼睛,灯光迷离,他看不清黄河远的脸,也不知道他要去干什么,只是告诉一步也不能离开他。
“你先等我回来,这里得留一个人。”黄河远指着酒杯说,“你看着我们的酒,别被人吐口水或者扔药片。”
黄河远说完,实在憋不住,拔腿往厕所冲。
卫衣被抽出,白云间手心空了。
“等我回来……”白云间重复了一遍,记忆一下回到了小时候人潮涌动的游乐园,好像他妈妈也和他说过相同的话。他揉了揉太阳穴,睁眼看四周,,重新梳理自己的记忆,“不对……我长大了。那是黄河远,他会回来的……”
黄河远在厕所门口排了十五分钟的队,再回去时,白云间已经不见了,唯有五颜六色的鸡尾酒摆在桌子上。
黄河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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