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间也不和黄河远客气, 拿出手机点开了微信二维码。
黄河远喘着气拿出手机扫码,毛毛雨落在手机屏幕上,打出五彩斑斓的小圆点。
他心里冒出一个想法:要不要和白云间加好友?
他从不主动加人好友,都是别人主动提起, 他纡尊降贵地嗯一声。然而, 现在都拿出了手机, 点开了微信,他俩还是一起见义勇为的关系了, 加个好友似乎是顺理成章的。
“喂……”黄河远紧张地抿了抿唇,点开二维码名片,快速在他眼前晃了一下, 然后盯着白云间的脸, 等着他主动发出加好友的请求。
白云间:“……”
白云间微微偏过头, 避开黄河远的视线。他不习惯和别人对视, 和黄河远对视尤其不自在。
抛开这黄河远一切奇奇怪怪的点,只看他脸的话,很有些日系美少年的意思。16岁的男生,五官介于稚气与成熟之间,侧脸被抓出了几道红痕,不难看,倒是多了几分野性的炙热。他肆无忌惮地看他,眼睛清亮, 隐含期待。虽然不知道他在期待什么,但总归不是什么好事,还是不要和他对视的好。
白云间收了钱,把手机放回了口袋,往嘴里倒了一颗薄荷糖。
黄河远:“……?”
竟然无视他吃起了糖。他难道没看见他点开了个人二维码?还是看见了, 但是不想加他好友,所以装作没看见的样子?
按照白云间这个老阴比的性格,很可能是第二种。
岂可修,这简直是明晃晃地打他脸。
“喂,”黄河远哼了一声,“你没看我点开了个人二维码吗?”
白云间不明所以,“什么?”
黄河远只以为他在装傻,尴尬又生气地烧红了耳朵,嘟起嘴巴不说话。他难得主动了一次,却被拒绝了,果然和人加好友什么的,最讨厌了!
白云间一见这祖宗嘴唇撅得老高,就知道他不高兴了。个人二维码是什么?或许是收款码的别称。鱼竿只要188,他给了他200,可能是临时改变主意,让他找12块钱回去。
白云间正想把钱扫回去给黄河远,忽然听得一大妈大喝:“你们干了什么!?”
大妈挎着菜篮子,以为他们是欺负女人的小混混,严厉戒备地瞪着他们,“是你们把她弄成这样的吗?这里有监控,你们跑不了!”
黄河远恨不得把正道的光照到他身上:“才不跑,我们是见义勇为!”
大妈:“……”
大妈依然不信,像是怕他们跑了,用方言大声嚷嚷起来。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议论声不绝。地上犯了毒瘾的女人扭得愈发厉害了,像一条被网捕捉到的鱼,在岸上毫无尊严地抽搐着,裙子和上衣皱成一团,鱼线勒紧皮肤,勒出了血也浑然不觉。边上的人对着她指指点点,她流着口水,神智不清地说着话,翻来覆去就是几句,“再给点,再吸一次,最后一次……”“我有钱了,求求你们,我真的有钱了,我杀了我妈才有的钱……”
黄河远心想,片子里说的对,毒瘾犯了,人比畜生还不如。
他又扫过围观的人,他们一边议论着,一边举起手机,摄像头对准了女人,特别是她身上裸.露的地方。
黄河远皱了皱眉,想脱下外套给她盖一盖,又有点犹豫。他身上这件外套,才穿了一次,浪费在这种人渣身上,值得吗?不等他做出决定,一件朴素的大爷款运动衣落下,盖在了女人身上。
那是白云间的外套。黄河远心想,看不出老阴比还挺绅士。
但下一秒,黄河远就不这么想了。白云间单膝压在女人背上,堪称粗暴地用外套反绑住了她的手。
黄河远吓了一跳,“哎,你干嘛?她咬你怎么办?”
那女人挣扎力气奇大无比,白云间显得有些吃力,黄河远刚才就领略过这阿姨挠人有多痛,抓了块大石头,蹲在白云间旁边随时准备救他。
“你不是生气了,”白云间抽空看了他一眼,“怎么还管我。”
黄河远哼了一声。
白云间绑好人,把多余的布料塞进了她嘴里,不让她出声。
“艹,你到底要干嘛,趁机占她便宜吗?”
白云间抬头看了他一眼,厚厚刘海挡住了他震惊的眼神,唯有抽搐的嘴角彰显一丝无语。
之后,白云间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串钥匙,用上面挂着的指甲钳绞断了女人脖子上的鱼线。
黄河远:“……”
黄河远懂了,白云间怕女人再挣扎下去,被鱼线勒死,或者咬到舌头,和他的思路完全相反!
黄河远:尴尬。
幸好在黄河远尴尬到裂开之前,警察来了,把女人拷上了警车。
围观群众散去,只剩白云间和黄河远站在河边。
不知道为什么,他俩只要站在一起,空气中就充满了尴尬的气氛。
黄河远心里记挂着顾海宇,不知道他在穆临星家怎么样了,挥了挥手,“我走了。”
“等等。”白云间拿出手机,“还你12元。”
黄河远满心疑问,“为什么?”
白云间也是一头雾水,“你刚才说,个人二维码。”
“呵,”黄河远反应过来,“你以为我加你好友是缺你那12块吗?”
他要加我好友。白云间更加疑惑,“为什么?”
黄河远从他的语气里解读出了潜台词——为什么要加好友,我们又不熟。
但是在黄河远心里,他们还挺熟了,至少他和白云间说的话比其他同学多多了。但在白云间心里,他也只是一个麻烦的普通同学吧。
哼!黄河远哪里受过这种委屈,跺了跺脚,“没为什么。一时兴起而已。”
黄河远扭头就走,他气大发了,交叉着手臂,每一步都踩得很重,把水泥路踩得哒哒响。
白云间撑着伞站在毛毛雨里,望着黄河远的背影。他今天穿了一件明黄色的开衫外套,头顶是大片灰蒙的天空,雨雾模糊了他的背影,看起来像一盏黄色的,朦朦胧胧的灯。
白云间没有认出那是加好友的二维码,而不是收款码是有原因的。
他从来没加过微信好友,QQ上也只加了班级群。
从七岁到十七岁,十年来他有大半的时间在学校度过,但他从来没有留下过任何痕迹。似乎只有一张薄薄的毕业照证明他来过。
在二中和老师同学的关系不咸不淡,哪怕下个星期一妈妈带他退学搬家,也不会有一个同学能联系到他。不,甚至不会有人试图联系他,他只是班里可有可无,平平无奇的一个学生而已。
如果他退学搬家了,黄河远会记得他吗?班里的同学见到黄河远,会想到白云间这个名字吗?
要不要叛逆一次。如果他消失了,至少在黄河远的通讯录里存在过。
黄河远很快就要走到拐角了。
“黄河远。”他叫了一声,声音不大。
黄河远没停,步子倒是慢了一些。
“黄河远。”白云间又喊。
黄河远蹦哒了一下,回头骂:“有事启奏,无事滚蛋,别瞎喊我名字!”
白云间勾了勾嘴角,往前走了几步,然后跑了起来。风鼓进伞里,跑起来能清晰地感觉到阻力,雨丝扑在脸上,眼镜片上糊满了小水珠,哪怕到了黄河远面前,也是模模糊糊的看不清。
“喊我干什么?”黄河远气鼓鼓地说。
“加好友。”
“呵,”黄河远冷笑一声,“五分钟前的我,你爱加不加,五分钟后的我,你高攀不起。”
“我没有说不加。”白云间逻辑严谨,“我只是问了一句为什么。”
黄河远:“……”生气,竟无可反驳。
“那你怎么问为什么,”黄河远愣了一秒,找出新的杠点,“你质疑我。big胆!”
“我……”白云间在脑子里模拟了各种解释,挑了一个最能说服黄河远的,“受宠若惊。”
黄河远:“……”
黄河远思忖,白云间可能觉得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毕竟他长得那么奇怪,家境也不好,内心自卑,乍一听见要和他加好友,问一句为什么也是可以理解的。
他哼了一声,不生气了,拿出手机来,“那就,勉强让你高攀一下吧。”
黄河远点开个人二维码,纡尊降贵地把屏幕怼在白云间面前。黄河远的微信头像是皮卡丘,ID名:ポ④亽閒珦馹葵ず。
白云间:“……”
白云间突然抬眼看向黄河远,脸上出现了很明显的情绪波动,惊疑不定,仿佛黄河远是个外星人。
黄河远咳了一声,“干嘛这么看我,不认字啊?”
白云间认字。正因为认字,才会那么震惊。
ポ④亽閒珦馹葵ず。连蒙带猜,不就是“人间向日葵”非主流版本吗?
是巧合的重名,还是他莫名其妙和直播间榜一土豪在三次元相遇了?
如果真的是……那就太可怕了。白云间的脑子像被皮卡丘电了一样轰隆隆响。
“喂?”黄河远不耐烦地晃了晃手机,“你到底加不加?”
白云间缓缓拿出手机,点开扫一扫,只听得滴一声,添加好友的页面跳了出来。
黄河远通过了好友申请,白云间的头像是一片纯白色,网名叫cloud——只是把他名字中间的云翻译成英文。头像和名字都像他人一样无趣。
加完好友,白云间盯着通讯录除了妈妈之外的唯一的好友,恍恍惚惚。人间向日葵,一个不好,可能会变成人间噩梦。
“我走了。”黄河远说,“没事别找我闲聊,我很忙,不会理你的。”
白云间低着头嗯了一声。
黄河远往前走了几步,觉得白云间怪怪的,突然回过头。
白云间正凝望着他的背影。
黄河远:“……”马杀卡,怎么像一尊望夫石似的!
和他对视片刻后,白云间终于反应过来,推了推眼镜,转身朝着他刚才钓鱼的地方去了,他似乎没有看路,甚至被石头绊了一个趔趄。
黄河远想,他好像真的受宠若惊!
那也不至于这么惊吧……看起来都被惊傻了。
黄河远往深里一琢磨,头皮发麻。
白云间难道是死gay,他不会暗恋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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