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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厌学祖宗一岁半

中秋节的夜市人来人往,街道的尽头时不时飞出三四盏孔明灯,晃晃悠悠地飞向夜空,像几尾摇曳在深海的鱼。

这些孔明灯大小相似,但细节却不一样,有的纸面上用毛笔写了祝福语,有的是寥寥几笔勾勒出的简笔画,墨迹未干,闪着水光。

穆临星半跪在地上,一手捧着鼓鼓涨涨的孔明灯,一手拿着毛笔在灯上飞快地勾画。薄薄的纸张笼着烛火,氤氲成昏黄的一团,照得他脸上的绒毛像宣纸的纤维,人和灯都像是画的一部分。

咔嚓。

闪光灯闪了一下。

拿着手机偷拍的女孩子没想到闪光灯没有关,被抓了个现行,见穆临星面无表情地侧过脸,额头上的纱布显得他越发凶了。女孩不好意思地退了一步,“我,对不起……不应该拍你的……我马上删。”

女孩的朋友倒是笑嘻嘻的,“帅哥,我们买你五个孔明灯,加个微信好不好?”

穆临星:“……”

“不好。”旁边的黄毛斩钉截铁地说,“帅哥没成年,只卖灯,不卖身。”

“那帅哥哪个学校的呀?”

穆临星画画的手微微一顿,黄毛笑嘻嘻地说:“自学成才。神笔马良第108代单传。”

女孩子哈哈笑了起来,没有再问了。

不管是出于做生意还是自尊心,穆临星都不想让别人知道他是十六中的学生,暗赞黄毛机智,停下笔问道:“这样可以吗?”

孔明灯上画着两个挽着手的女生,几笔就抓住了两人的特征,还贴心地进行了美化,哄得两个女生笑容满面地买走了最后五个灯。

黄毛按了一通计算机,开心到爆炸,“我们今天晚上赚了一千五百块!穆哥,你住院费有了,我们去医院!”

穆临星被打出脑震荡,但依然执着于赚钱,强行办了出院手续,蹭中秋节的热度出来摆摊。普通的孔明灯进价三块钱,卖价五块,如果要题字或者加画,一个可以卖出十五块的价格。穆临星一晚上画了一百多副简笔画,画得头昏眼花。

“不去,没有必要。”穆临星转了750元钱给黄毛,“回家吧。”

黄毛不肯收钱,低头说:“这钱我不要。如果不是因为我,你不会被打成这样。都怪我,对不起。”

此事长话短说。穆临星和黄毛合伙在小学门口摆了茶叶蛋摊,赚来的钱两人平分。

黄毛为了多弄点钱,挑了几个有钱又好欺负的小朋友,搞强买强卖,一个月过去竟没有被告发,直到顾海宇他们找上了门。黄毛自然是避着监控的,于是顾海宇只查到了同样穿着16中校服的穆临星。

“你替我挨了揍,这点钱都不够我还你的。对不起。”黄毛说。

穆临星知道顾海宇打他,不全是因为敲诈他弟的事情,他们之间的仇恨,不是三言两语能说得清的,只叹了口气,“没关系,就算我不知情,保护费我也有份。你以后不要勒索他弟弟了。”

“别说他弟,我再也不敢欺负小学生了……”黄毛哭丧着脸收拾小摊,“咦,还有一个灯!”

那是客人退掉不要的灯,它顶端破了一个小洞,是个残次品。

“哎……亏了三块钱。”黄毛把灯扔到地上。

穆临星沉默片刻,捡起了灯,“我们把它放掉吧。”

“啊?”黄毛挠头,“它破了一个洞,飞得起来吗?”

“试一试。”

穆临星点亮了蜡块,两个男孩蹲在地上,脑袋对着脑袋,等着灯纸鼓起来。

“穆哥,你有什么愿望要写吗?”

穆临星摇头。很小的时候他就明白,许愿是没有用的,当灾难降临的时候,要么熬过去要么死,没有其他办法。愿望成真对他来说,太奢侈了。

“那你替我写‘一夜暴富’吧。”黄毛满脸期待。

穆临星沾墨落笔,他的手很稳,哪怕无着无落地写,也是端正的楷书。

写完了字,手中的灯并没有要飞起来的意思。残次品果然是残次品,再怎么尝试也不会和其他完整的灯一样。穆临星心想,它该待在垃圾桶里,就像他一样。

“算了,扔掉吧。”

“……哦。”黄毛又抓了抓头发,突然大叫一声,“我知道了,我有办法。”

黄毛掏啊掏,从口袋里掏出一叠贴纸。

穆临星:“……”

“嘿嘿,”黄毛笑笑,“我本来以为你不来,就买了贴纸,万一有人喜欢呢?”

黄毛撕下一张星星贴纸,庄重地贴在了破洞的地方。

孔明灯温热涨鼓,越来越轻,像一个蹒跚学步的胖娃娃,穿过楼与楼之间的缝隙,摇摇晃晃地朝着苍茫的夜空悬浮而去。

它越飞越远,越来越小,变成了一尾游向星海尽头的鱼,在某一个瞬间,它也会成为世人眼中的星星。

飞吧,就算坠落是宿命,就算不能成为星星,也用尽全力去飞,至少能在天空留下自己的光。穆临星凝望着天,直到再也看不见那盏灯。

————————

快乐的假期总是很短暂,中秋节一过,又到了黄河远同学去上学的日子。

“我不想上学。”黄河远裹着被子卷成一坨,嘴巴一扁,开始耍赖,“黄振华,我不要去上学!”

黄振华一个头两个大,“祖宗,你几岁了,你去幼儿园也没这么闹啊!”

“一岁半!”黄河远裹着被子滚来滚去,“我要待在家里,一岁半要有一岁半的样子。”

“啧,你怎么不干脆说你是受.精.卵呢?”黄振华失去耐心,伸手去扒拉被子。

黄河远为了不上学,赖得出神入化,灵活躲避老爹的扒拉,人在地板上一滚,咻一声钻进了床底下。

“呵,黄振华,你能奈我何!”

黄振华抓狂:“就是你这种态度,我才非要送你去学校!你也不怕被人笑死,哪有高中生是你这幅德行的,嗯?我看你从四年级以后就没长大过!”

“我长了,这和我不想去上学没直接关系!”

“长个屁。你等着,老子今天非拿扫帚把你捅出来不可!”

黄振华气急败坏地去拿扫把,听到了门铃声,凑近监控一看,顾海宇斜挎着扁扁的书包,正痞里痞气地倚在门口。

黄振华:“……”

黄振华现在就是后悔,他不该利用傻白甜儿子去通关系。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儿子傻得突破底线,顾海宇小小年纪又心狠手辣的。他怕顾海宇把儿子带坏了,但是他又得罪不起这位官二代。

打开门,顾海宇先笑了笑,“叔叔,我来找黄桑一起去学校。”

黄振华也笑,“你们先去吧,他正闹着呢。不耽误你们时间。”

“他不想上学是不是?”顾海宇好笑地挑了挑眉,“叔叔,让我劝劝他吧。”

黄振华想不出理由拒绝,硬着头皮带顾海宇去了黄河远房间。

黄河远的房间乱七八糟,各种手办漫画衣服玩具塞得满满当当。

顾海宇环视一圈,疑惑道:“他人呢?”

黄振华倍感丢脸,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床,底,下。”

“……”顾海宇一愣,旋即笑出了声。

跪在床边往里看,大少爷果然在床底下趴着,偏头震惊地看着他,湿润的眼睛溜溜闪光。

“顾海宇,你来干嘛?!”黄河远皱眉,“滚。”

“黄桑,去上朝吧,二中不能没有你。”顾海宇掐着嗓子,发出太监的声音。“你不是二中校草吗?没有你,谁来扛起二中颜值半边天?”

黄河远:“……不去。”

顾海宇做作地叹了一声,“不去就不去呗,你干嘛躲床底下?多危险啊。”

“为什么……?”

“床底下最容易滋生邪祟。”顾海宇摇头晃脑,“你真的确定现在床底下只有你一个人吗?你感受一下,脸是不是痒痒的?”

“哼,灰尘而已。”黄河远捧着脸,声音有点虚。

“对,有可能是灰尘。”顾海宇阴测测地说,“但也有可能是其他东西在摸你的脸噢。我,佛道双修的玄学大师,真情推荐你现在爬出来,不然等它趴你背上可来不及了!”他的声音突然变得急促而惊恐,“快爬,快爬呀!!!”

“你丫的顾海宇……!”黄河远只觉随着顾海宇的声音,一股寒气侵入身体,好像真的有什么东西在他身边,慌不择路地往外爬,脑袋还撞了一下,顾海宇抓着他的手,硬是把他拖了出来。

“艹,”黄河远原地乱蹦,“你是骗我的对不对!”

顾海宇勾着他肩膀,笑道:“信则有,不信则无。好了,我们去上学吧。你比我弟都难哄。”

“你先告诉我,你是不是骗我的?”

“是有这个说法啦。”顾海宇忍俊不禁,“去学校就能解决。理科班阳气重,你待上一个星期,邪气就散了。”

黄河远纠结半天,背上了小书包,揣上初音未来,坐上了开往学校的公交车——坐公交车也是顾海宇提议的,人多,能把鬼挤扁。

公交车到站,放下满满一车学生,黄河远同学被挤得像根小白菜,被顾海宇夹进了二中。

嗨呀,今天也是逃学失败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