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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章 收养人

德默特低头瞧着笔记簿上的姓名和住址。电话已经响了两次可是没人接。他又试一次,仍然没人接。于是他决定亲自去看究竟。

玛格丽特·宾士的摄影室在广场路的路底。德默特摸索着上一楼,有块白色的板子写着黑字:“玛格丽特·宾士私人摄影室。”德默特进门发现是一间会客室,可是没人接待。他站在那里大声清清喉咙,提高嗓门说:“有没有人在?”

天鹅绒布后传来一阵拖鞋的声音,一位头发浓密的年轻人探出身子:“先生,非常抱歉,我没听到你的声音。”

他把布帘拉开一些,德默特跟着他走进一个摄影室,里面摆着照像机、灯泡、弧光、一堆堆的布幔、萤光板。

“我想见玛格丽特·宾士小姐。”

“喔,玛格丽特。她外出替模特儿拍照。”德默特把自己的名片递给那年轻人。

“真想不到,”那年轻人说,“是总督察!你找玛格丽特有什么?”

“我只是想问她一两个问题。最近在玛丽·梅德村发生一件命案,她是目击者。”

“喔,”年轻人看看表说。“这时候她在凯特屋拍照。我的车子就停在外面,我带你去怎样?”

“太好了,先生你贵姓大名?”

“杰士罗,”年轻人说,“杰土罗·强尼。”

杰士罗敏捷而快速朝着德特汉广场路驶去,来到凯特屋附近,这时在屋旁附近的人行道上正好有个摄影场面,一位声音低沉、沙哑的女孩拿着照相机在一旁指挥。

“嘿——玛格丽特。”杰士罗先生招呼道。

她转头。“喔,是你。你来做什么呢?”

“我带一个人来看你,克列克总督察。”

这女孩迅速把眼光落在总督察身上,那眼光看来充满谨慎、打量的意味。她是个高瘦的女孩,手肘、膝盖骨尖突,不过整个身材看来挺有趣的,浓密的黑发落在脸颊两旁,面如土色;一点都不吸引人,不过在他看来,这张脸充满个性。

“你好,宾士小姐。高士丁庄发生不幸事件,假如我没记错的话,你曾到那里照一些照片。”

那女孩点点头。“当然,我印象还根深刻。你是苏格兰场的人?”

“是的。”

“他靠什么做决定?”

“这要看案件是属地方性或是全国性、国际性。”

“他认为这是国际性案件吗?”

“或许说是大西洋案件比较适当。”

“你想问我些什么?我要去一趟苏格兰场吗?”

他摇摇头,“不必,除非你喜欢,回你的摄影室吧。”

“好吧,”她沿着人行道快速地走去,德默特跟着她。她带他进摄影室,示意他在椅子上坐下来,在浓浓的黑发下以冷静。怀疑的眼光看着他。

“你从事的是专业摄影?”德默特问。

“是的。不过那次我拍宴会当天的情形,包括杰逊·路德和玛丽娜·格雷欢迎客人的场面,以及当地的名人和一些其他的人。”

“是的,这个我知道。你在楼梯上拍照?”

“有一段时间是这样子的,从上面看得见上楼的客人,还可以看见玛丽娜和客人握手的情形。你不必移动就可以取得各种角度。”

“你有没有看出什么特别的?”

“有一点,从站着的地方可以很清楚的看到玛丽娜·格雷和杰逊·路德,大部分时间他走来走去,端饮料,介绍客人之类的。可是我没有看到那个贝德雷太太——”

“是贝寇克太太。你记得市长抵达的情形?”

“喔,是的,我记得很清楚,他带了一大堆人一齐来。我照了一张他上楼的情形,一张近的镜头侧面像,看起来非常冷酷。后来我又拍了他和玛丽娜握手的情形。”

“我想你可以很清楚地看到玛丽娜·格雷,还不时地把照机机对准她。”

“没错,大部分时间,不过我要等适当的时机。”

“你有没有看到一位叫阿达韦克·弗因的?”

“看见了,我拍了他和罗拉·布列斯特一起上楼的镜头。”

“就在市长后面。”

她想了一想,然后同意道。“是的,大约那时候。”

“那时你有没有注意到玛丽娜·格雷突然间感到不舒服。你是不是看到她脸上不寻常的表情?”

玛格丽特·宾上倾身向前打开香烟盒子,取出一根烟点燃等着,她突然说:“为什么你问我这个问题?”

“因为我急于想知道问题的答案——一个可靠的答案。”

她突然站起来。“等一下,”她说,“我给你看一些东西,这比用嘴描述的好。”

她拉开窗帘,消失不见了,嘴里不知在嘟哝些什么。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出现时说。“要那样东西偏偏找不到,不过还是让我找到了。”

她走近他,递给他一张光面的照片,他低头看了一下。那是一张玛丽娜·格雷的相片,拍得很好。她正和面前的一位女人在握手,这女人背对着镜头。玛丽娜·格雷没正眼瞧她,她的眼睛没对准焦距,而是有点偏左。德默特感到兴趣的是那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没有恐惧,也没有痛苦,只是象在瞧着什么东西似的。由于情绪震荡过大,因此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德默特曾看见一个男人有过这样的表情,那是他被枪杀后的瞬间……

“满意吗?”玛格丽特·宾土问道。

德默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是的,谢谢你。你知道假如证人夸大其词或凭想象,总是很难断定谁是谁非,可是本案不一样,她看到了某些东西。”接着他问道,“我能保留这张照片吗?”

“喔,可以,我还有底片。”

“你认识玛丽娜·格雷吗?”

“不。”

“你在那里受训练的?”

“在雷加登摄影室,我跟安祝·凯波学了一段时间,他教我很多。”

“雷加登摄影室和安祝·凯波。”德默特立即警觉起来,这两个名字令他联想起一些事情来。

“你住在七春镇是不是?”

她看起来很开心的样子。

“你好象知道我很多事情,你去查过是不是?”

“宾士小姐,你是个名摄影家,很多文章都提到你。为什么你到英国来?”

她耸耸肩:“喔,我想变化一下,虽然我在英国出生,但小时候就去美国。五岁的时候。”

“宾士小姐,我想你可以告诉我更多的事情。”

她的脸绷紧了,注视着他。

“你指的是什么?”

德默特瞧着她,打算碰碰运气。雷加登摄影室、安祝·凯波和那个镇名。他觉得仿佛玛波小姐在背后怂恿他,不要犹疑。

“我想你了解玛丽娜·格雷比你说的还多。”

她笑一笑,“怎么说,你空口无凭。”

“我?我想不是,只要花一点时间和精神就可以证明。听我说,宾士小说,你不认为承认一下好些吗?承认玛丽娜·格雷领养你,你还跟她住了四年。”

她嘶嘶的急促呼吸道:“你这个好管闲事、讨厌的家伙!”

他大吃一惊,这跟她先前的态度判若两人。她站起来,晃一晃那头黑发。

“好吧,好吧,这是真的。没错,玛丽娜·格雷带我到美国。我母亲生八个小孩,住在贫民窟,我想她象其他一大堆人一样写信给她们知道的电影明星,信中编了一段悲渗的故事,请求那些明星领养他们的小孩。喔,想起来就令人讨厌,就是这样。”

“你们共有三人,”德默特说,“三个被领养的小孩在不同时间内来自不同地方。”

“没错,我、罗德、安加斯。安加斯比我大,罗德事实上还是个婴儿。我们生活得很好,喔!太好了,要什么有什么!”她提高声音,带着嘲弄的味道。“衣服、车子、漂亮的房子,还请人照顾我们,受好的教育,享受美好的食物,凡事应有尽有。她是我们的‘妈妈’,做为妈妈她很尽责,她唱歌哄我们,和我们一起拍照!喔,那照片充满感情、温馨。”

“艾吉就是艾思德·莱特吗?”

“是的,是她第三或第四任丈夫,我忘记了。他确实是个好人。他看来不象父亲。他最关心的还是他的文章,我曾读过他写的一些作品,充满下贱和冷酷,可是很有力量,我想将来有一天大家会称他为大作家。”

“这种情况持续多久?”

玛格丽特突然笑起来,“直到她对这种特殊的演戏方式感到厌倦。不,这不完全对……应该说直到她发现快有自己的小孩。”

她笑起来,笑声含着痛苦。“我们不再被需要。我们只是暂时时填补真空而已,她一点都不在乎我们,她想要的是自己的孩子。”

“这点你不能苛责她。”德默特柔和地说。

“我不怪她想要有自己的孩子,不!可是我们呢?”“你觉得很痛苦,我明白。”

“不,现在我不觉得痛苦了,我已经克服了,我会痛苦是因为我回忆往日,我们都很痛苦。”

“你们三个人?”

“哦,不,罗德不会,他什么也不在乎,何况他还小。可是安加斯感觉跟我一样,甚至更加痛恨。他说将来有一天他长大了,一定要杀掉她那个将出生的婴儿。”

“你知道那个小孩?”

“喔,当然知道,而且每个人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快有自己的小孩时她高兴得快疯了,结果生出来是个白痴,她都不要我们再回去了。”

“你非常怀恨她?”

“为什么要恨她?这是每个人都可能做出来的,虽然她害我不少。”

“你两个兄弟怎样了?”

“喔,大家流落各方。罗德在中西部的某个农场,他天生乐观。至于安加斯我就不知道了,我以后没再看见他。”

“他还心怀怨恨吗?”

“我想应该不会,”玛格丽特说,“上次我看见他,他说他要演舞台剧,我不知道他是否真的演了。”

“你还记得?”德默特说。

“是的,还记得。”玛格丽特·宾土说。

“玛丽娜·格雷那天看见你有没有很惊讶,或是她故意安排你去拍照想让你高兴?”

“她?”这女孩微笑中带着嘲讽,“宴会如何安排她一点都不知道,我很想看看她,因此我想办法得到这个工作,我想知道现在她变成怎样。结果她连认都不认得我了,我跟她住了四年,从五岁到九岁,她居然不认识我了。”

“小孩子容易变,”德默特说,“因此不太容易认出来。你没有告诉她你是谁?”

她摇摇头,“没有,我没告诉她,我不会做这种事。”

“宾士小姐,你有没有企图毒死她?”

她的态度转变了,站起来笑道:“问这种问题多不可思议!不过我想你不得不问,这是你的职责之一。我可以向你保证我没有杀她。”

“我问你是否你想谋杀她,你回答你没有杀她。这没错,不过有人死了,是被谋杀死的。”

“你意思是我想谋杀玛丽娜,结果却误杀了那个叫什么太太的。我就说我没有企图要谋杀玛丽娜,而且我也没有毒死贝寇克太太。”

“不过也许你知道是谁下手的?”

“督察,我告诉你我什么也不知道。”

“可是你多少有一些概念?”

“喔,每个人都有概念,”她对他嘲弄地微笑道。“那么多人中可能有,也可能没有。那个黑发象个机械人的秘书、优雅的海利·普列斯顿、仆人、按摩师、美容师、摄影室里的某个人,而且他们当中也许有人是伪装的。”

这时他无意义地向她走进一步,她猛烈地摇摇头,“督察,放轻松一些,”她说,“我只是开你的玩笑。有人对玛丽娜那样冷酷,不过我不知道是谁,一点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