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甜哒番外、十二
苏长乐是在边关长大的野孩子, 从小飞扬跋扈,和那些在京城长大的贵女们完全不同,七岁刚进京时, 还会跟那些皇子一块爬树,野得很。
可她爬得上去却下不来。
她的言行举止实在和其他贵女相差太多, 几乎是一入太学没多久,就声名大噪。
她第一次见到沈星阑是在树上, 那时她被困住下不来, 沈星阑一眼就认出她是谁,站在树下抱着双手,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你就是苏长乐?见过孤没有, 喊孤一声太子哥哥, 孤马上救你下来。”
宣帝好武, 大齐皇子幼时都要习武, 沈星阑那时已经十一岁,早就学会轻功。
沈星阑小时候就是个被宠坏的小霸王,吊儿啷当得很,没人敢惹,也不知后来为何他长大后就变得成熟稳重,芝兰玉树。
苏长乐那时才七岁,不止野还倔,再加上她最讨厌被人威胁,哪肯喊。
不过就算她倔着不喊,沈星阑最后还是笑着飞上树,将她抱了下来,他嘴巴虽坏却从没真让她受伤。
后来不知为何,每次她困在树上下不来, 沈星阑总会突然冒出来,变着法子要她喊哥哥。
他老欺负她,她才不喊。
有一次,就在两人僵持不下,她就快掉下去,路过的沈季青二话不说就飞上来救她。
沈季青从小就彬彬有礼,无论见到谁都和颜悦色,脸上总带着如春风般的和煦笑意,让人一看就暖到了骨子里。
就是差不多在那时候,她开始对沈季青有了懵懵懂懂好感,随着相处时间的增长,她越来越喜欢沈季青,越来越讨厌总是欺负她的沈星阑。
三人剪不断理还乱的缘分与缠纠,由此开始。
※
六月盛夏,连日高温闷得让人透不过气。
沈星阑一退位就带着苏长乐离京。
两人虽是四处游玩,却也非漫无目的。
苏长乐自小生于边关,长大后就一直待在京城,从未去过江南,早早就告诉沈星阑,说这辈子一定要去一次江南。
沈星阑向来宠她,自然她想去哪,他们便去哪。
只是没想到,两人好不容易来到江南,从未来过南方的苏长乐,却险些被热出病来。
一到江南落脚不久,就整个人病奄奄的,卧榻不起。
当初说好要带她浪迹天涯,沈星阑自然不会带一堆人离宫,但两人身份到底贵重,也不可能什么人都不带。
新帝沈彻更是不放心父皇母后身边无人,硬是指派了一小队人马及暗卫,侍奉左右,贴身保护。
其中自然包括了御医。
岑景煊如今不止有妻有小,大儿子也已经成亲,就快当爷爷了,年岁也不小,新帝自然不会强人所难,而是挑了个年轻没有家室的御医,随太上皇与太后出宫历游。
御医为太后号脉完毕,面色凝重:“娘娘这是中了暑,待臣为太后娘娘开个方子,将娘娘的暑气发出来,便无大碍。”
如今落脚处的宅子虽然不大,却还算阴凉,饶是如此,年轻御医及守在屋外的侍卫们犹是满头大汗。
江南三伏天的日头,当真不是一般的毒。
苏长乐自嫁入东宫之后,就一直被沈星阑娇养着,在皇宫里再热,那也有冰盆,再不行,沈星阑就干脆带着她到行宫避暑,可说一点苦也从未让她吃过。
两人这一路上虽然是走走停停的,边玩边看,却也是舟车劳顿,苏长乐早就被养得娇气无比,自是经不起这般长途跋涉的折腾。
再加上烈日炎炎,暑热难熬,才会一到江南就病倒。
沈星阑要是早知道会发生这种事,定如何也不会答应她来江南。
御医离开前,又道:“禀太上皇,太后娘娘中暍,身子孱弱,屋内不宜摆置冰盆,太上皇还是请随行宫婢们进来,以人力的方式,亲自为娘娘扇风解热较为妥当。”
沈星阑眉眼冷峻,没将四喜唤来,只让秦七将冰盆撤下,自己拿起一旁的葵扇,坐在榻边轻轻给苏长乐扇风。
这次跟着下江南的宫婢,都是平日时伺候沈星阑与苏长乐的,对太上皇与太后的感情早已见怪不怪。
小御医却还是头一回瞧见,这人前威严无比,不苟言笑的太上皇,在太后面前竟是如此温柔。
时光飞逝,岁月却未曾在太后娘娘身上留下太多的痕迹。
如今年近四十,卧病在床,未施粉黛,容颜却依旧艳若桃李,莹白如玉,美得不可方物。
也不怪太上皇会对太后如此柔情小意,体贴入微。
小御医又偷偷瞧了太上皇一眼。
太上皇四十有三,却依旧修眉俊目,身姿修长挺拔,一袭玄色衣袍,沉稳内敛又不失矜贵,看起来却仿佛不到三十。
皆是如玉琢一般的人。
小御医不由得心中感叹,世人口中的鹣鲽情深,郎才女貌,大抵便是如此。
原本眉眼温柔的给小妻子扇风的沈星阑,察觉到年轻御医放肆的目光,不由得冷声厉喝:“放肆,还不退下!”
沈星阑早已退位,身上的帝王威压却不减半分。
仅是淡淡一瞥,小御医便觉得那道冰冷的目光,仿佛化成无形利刃,紧紧的抵在自己的脖子上,直逼得他透不过气。
“请太上皇恕罪,臣这就立刻替为娘娘开方子煎药。”
榻上的美人儿还在昏睡,沈星阑心中虽然百般不爽,醋意与怒火交替翻腾,手上扇风的动作却未曾停下。
※
苏长乐迷迷糊糊的睁开眼,也不知自己究竟睡了多久,见到沈星阑满头大汗,坐在榻边给自己扇风,不由得微微一愣,心疼的扑进他怀中。
梦里臭屁的小少年,如今都年过四十,不止不再像小时候一样欺负她,还将她放在心尖尖上疼惜。
“阿阑哥哥怎么流这么多汗?”
她迅速环视屋内,这才发现原本摆放在各个角落的冰盆都不见了。
苏长乐服下御医熬得汤药之后,久久不醒,沈星阑面色难看不已,就连跟在他身边伺候了二十多年的秦七,亦不免战战兢兢,小心伺候。
此时见到妻子终于苏醒,男人如玉的面庞终缓缓露出一抹温柔笑意。
“太医说你中了暑气,用不得冰。”
沈星阑怕她还热着,欲往后退开,苏长乐却是紧揽他的劲腰,不许他后退。
“我用不得冰,你去别的房休息,让四喜及其他人进来轮着给我扇风便是。”
沈星阑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没有回答她的话,见她出了一身汗,倒是立刻命人备水。
“我抱你去沐浴,沐浴完再喝一碗药,便不会如此难受。”
沈星阑要伸手将她抱起,苏长乐却紧紧抱着他,在他怀中拱来拱去地撒着娇。
“阿阑哥哥等等,我有话跟你说。”
这里不比皇宫,榻前并没有屏风遮掩,沈星阑不得不侧过身,尽量将怀里的娇儿遮得严实,不让屋内进进出出的宫婢瞧见。
“嗯?”沈星阑索性踢掉长靴上榻,将人抱进怀中,“要跟我说什么?”
“我刚刚做了一个梦。”苏长乐道。
“什么梦?”
“梦到我困在树上,你总欺负我。”
她说得模糊不清,沈星阑却是听明白了。
想到自己幼时做的那些混账事,他内疚的摸了摸她过分苍白的脸颊:“我那时候不懂事,旁人见了我不是恭恭敬敬,便是特别热情,只有你像一团小火球,总是气呼呼的。”
“我刚刚在梦里喊了你太子哥哥,结果你还是没有上来救我,你为什么不救我啊?”苏长乐瘪了瘪嘴,声音听起来像是在撒娇,又像是觉得委屈。
沈星阑微怔,随后闷闷一笑:“大概是,梦里的我,高兴傻了。”
“嗯?”
沈星阑抿了抿唇,终于说了实话:“小时候的我很幼稚,不知道怎么表达喜欢,越是喜欢就越想欺负。”
一开始也许不是男女之情的喜欢,就只是那种觉得对方有意思的喜欢,接着越是接触,越是泥足深陷,不可自拔。
“梦里我喊了你太子哥哥,你一动不动,后来,沈季青就像小时候一样路过,接着飞上来──”
“他连在梦里都想碰你?”沈星阑脸色忽然阴沉下去。
声音冷飕飕的,若换做旁人,早已听得透体生寒,苏长乐闻言,却是甜滋滋的笑了起来。
苏长乐以前觉得沈星阑动不动就吃醋,实在过于夸张,可当自己年岁增长,却反倒越来越爱看他吃醋的模样。
“没有,”她眨了眨眼,抱着他的手臂,笑吟吟道:“我把他踹了下去。”
沈星阑乌云密布的阴沉俊脸,这才展露满意的笑颜。
热水备好,沈星阑立刻将人抱去清洗,苏长乐还在难受,他十分克制,毫无半点旖|旎心思。
苏长乐知道自己病倒后,沈星阑有多担心,也没心思逗他。
她就是没想到自己竟然这么娇弱,马车是当今天子,也就是自己的儿子沈彻亲自命人准备的,外表虽然低调了些,里头有多豪华与舒适却是无庸置疑。
没想到,这一路玩下来,居然还玩到病倒。
两人清洗完,回到榻上,沈星阑拿着干布,将她及腰青丝仔仔细细的擦拭着。
苏长乐沐浴过后,虽然气色仍是苍白得教人心疼,却是整个人神清气爽许多。
她手里也同样拿着一块干布,笑眼弯弯的替沈星阑擦着头发。
沈星阑虽然也是一头长发,但终究没她那么长,只到后背一半。
这一次出宫游玩,苏长乐虽然意外病倒,可心里其实很开心。
以往沈星阑政务繁忙,就算时常拨空陪她,俩人却也很难有这样的悠闲时光,更别提帮对方擦头发。
就在两人帮对忙头发擦拭得差不多时,沈星阑忽然俯身抱住她。
男人的薄唇落在她颈畔,一边眷恋温柔地轻啄,一边低声道:“往后盛暑别来江南,你若喜欢江南,待天气凉一点再来。”
“我老了,经不起吓。”
作者有话要说: 苏长乐:阿阑哥哥撒谎,你分明正值壮年,一路上还好多姑娘回头偷看你,哪里老了?
沈星阑:与你相处越久,我便越贪心,越觉得一生太短,想跟你一起长生不老,永远在一块。
苏长乐:QAQ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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