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她喊哥哥是喝了酒,被坑了一下。
这回真真切切听她喊了声,陆染白难得错愕了几秒,愣在那里。
温颜喊完就后悔了,她到底是信了什么邪玩撒娇这一套??
她张了张嘴巴,期期艾艾地打算替自己挽尊一下。
就见陆染白伸出双手捧着她的脸颊,恶意地捏了捏,眉目浅笑,不正经调侃她,“哥哥说,他更喜欢被绑在X上,陷入温柔乡。”
温颜的俏脸“唰”地红了个彻底。
一脚踹过去,也不再控制力道,狠狠地踢在他小腿。
陆染白闷哼一声,抬眸望着小姑娘,小姑娘眉目弯弯,微微一笑,“我看你是想铁窗泪。”
话说到这份上,陆染白也不再逗她。
温颜真怕他乱来,临走前,认真凝重叮嘱他:“陆娇花,我说了我想自己报仇,你敢乱来我就真不理你。”
陆染白轻飘飘睨她一眼。
温颜神色深沉,“我讲真的。”
陆染白略略考虑一下,知道她性子执拗,这事儿让他非常不爽,查了后,好像跟想象的有出入,也还没到真让人下地狱的程度。
“行。”
他掐了掐她的脸颊,软得不可思议,“谁让我宠女朋友呢?”
温颜:“……”
医院走廊二楼。
窗户开着,江屿穿着病号服目不转睛地望着楼下。
连廊的紫藤花开着,一串串地垂下,被风吹落,江屿望着拥抱两人,唇角微勾。
江老太买了水果,在身后叫他,“小屿?”
江老太走到窗边,往下看去,少年正伸手帮女孩子整理宽大的病号服,江老太说,“那不是小陆吗?跟他一起的小姑娘是谁?”
江屿偏头注视着楼下,微笑,“同学吧。”
“哦。”
江老太没在意,掂了掂自己手里的塑料袋,“阿婆买了你最喜欢的水果,医生说了下周你就能出院了。还好年轻,没真伤筋动骨的,不然——”
江老太叹了口气,“还是多亏了小陆去的及时,不然后果真不堪设想。”
江屿没搭腔。
江老太微微哽咽,“都怪阿婆不好,若不是阿婆纵容你爸爸——”
江屿淡淡打断她,微微哂笑,“我爸爸早就死了。”
江老太心里难受,偷偷抹眼泪,楼下的少女出了连廊,江屿定定注视她片刻,回身抱了抱江老太,轻声安慰她,“阿婆,我没怪您。我有点饿了,想吃您做的豆沙糕。能帮我去拿点么?”
江老太抹干眼泪,去了病房。
楼下的少女已经进了住院楼。
江屿往电梯口走去,下了楼,温颜在大厅一角的自动贩卖机,刷了微信,正购买矿泉水。
拿到矿泉水,温颜侧过身,一眼就看到了江屿。
温颜拧瓶盖的动作稍稍顿了顿,江屿目光沉沉地望着她。
大厅灯光足,莹白的光线亮得晃眼,女孩子俏脸白皙,眼睛乌黑,嘴唇却泛着不正常的红艳,就像是被人刚刚宠爱过。
宠爱过?
江屿心头一跳,心底的讥诮越发浓重。
他微笑跟她打招呼,“温同学,好巧。”
温颜愣了下,很快回神,淡淡地冲他点点头。
出于礼貌,温颜问了句:“你的伤势好了点么?”
江屿:“下周能出院了。”
温颜哦了声,一时无话可说,没见到江屿还不太能多想,见到了,温颜不免就想起传言里的那个女孩子。
江屿的姐姐或者妹妹?
为了陆娇花而自杀的?
陆娇花是那种因为这种事而产生愧疚的类型么?
还是说另有隐情?
这一会儿工夫,温颜脑海里冒出了一堆堆的念头。
谈恋爱就是这点麻烦,想太多,关于对方的所有都想要知道,久而久之变得患得患失,不再像自己。
温颜心里烦躁,江屿不动声色地观察她,良久,他笑得和煦,“温同学是不是很喜欢陆染白?”
温颜抬眸直视着他,男生因为正在病中,脸色略微苍白,这么一瞧有种蜜汁纤细的感觉。
江屿注视着她,轻声问:“那你了解他么?知道他是什么样的?”
温颜静静地回应着他的目光,江屿说完,稍稍停顿,似乎在等待她主动开口询问。
等了半晌。
就见女孩子拧开矿泉水瓶盖,喝了口,她面无表情地回他,“不知道。”
尔后,又添了句,“但我不想听你说。”
江屿目送她去了电梯间,微微失神地望着她的背影,身后有人喊他,“江屿,你小子住院了也不说声,我们现在才知道。”
隔天,陆染白就搞清楚了恶作剧的源头。
原以为是哪个不长眼的恶意搞鬼,查来查去,事情出乎意料,甚至有些啼笑皆非。
下午放学,温颜跟王建国请了假,她从转学后,很少请假,偶尔生病吃了退烧药也要坚持上学,生怕漏掉一星半点。
头一次跟王建国请假,王建国答应的很爽快,末了还关切地嘱咐了她几句,让她劳逸结合别太拼,免得伤害了身体。
出生伊始,遇见了形形色色的人。
开心的,伤感的,无处不在。
回到温家后,温老太太不见得待见她,温舒兰那一家对她的出现更是深恶痛绝,恨不得她原地消失。
但也遇到了许多对她好,给她温暖的人。
譬如温舒和夫妇,温时,陆娇花,苏水仙,韩淼林小小,以及面冷心热总是爱叨叨的班主任王建国……
温颜心里那些个小缝隙,好像渐渐在愈合,被填平。
她挺珍惜对自己抱有善意的人。
王建国叨叨了半晌,温颜认真聆听,临出门,她在门口冲着王建国的背影鞠了一躬,明媚的眼睛弯了弯,笑意浅浅。
等到了东分后门。
三个男生排排坐地靠在爬满了藤本月季的,同款的东分制服衬衫,深色西服裤,往墙上一靠,漫不经心抽烟的模样,简直美颜暴击。
这个门偏僻,平时也不开,基本没什么学生。
瞧他们三个的模样,也不像是正规渠道出来的,约莫是跳了墙。
温颜拿了假条给保安,保安放了行。
铁艺大门“吱呀”一声,三个人齐刷刷地往这边看,指间的细烟缭绕着,像是画报一样赏心悦目。
温颜觉得就他们仨这个模样,不用收拾都能直接组团出道了。
瞧着云雾缭绕的场面,温颜捏了捏葱白的手指,不紧不慢问他们,“烟好抽么?”
温时手一抖,赶紧掐灭,“……我没抽。”
苏潮:“我只抽了一口。”
说完,转手就扔进了一旁的垃圾桶。
陆染白倒是没点燃,拿在手里晃了晃,轻笑回她,“应个景。”
温颜:“……”
苏潮凑上来问她,“小朋友你真要跟我们一起去?”
这事儿就是个没头脑的乌龙,说起来挺丢人的,涉及到苏潮的中二时代,苏潮实在不想丢这个脸。
温时接茬,“那我姐必须的,这么玩人,我姐不得打爆他狗头。话说你那个小学弟也真是够变态的,他是不是暗恋你啊?”
苏潮一头黑线:“……”
搞事情的那个男生是苏潮在英才附中的学弟,因为长得像个小姑娘,性子又软,入学开始就一直被盯着,没少被学校的不良少年欺负,最过分的是,有一次几个人把那个小学弟按在卫生间,非让他换女装。
恰巧被苏潮撞见了,这种校园暴力事件在各个学校都层出不穷,见怪不怪。
苏潮平时懒得理会,那天心情不怎么好,遇到这事儿,就随手帮了下,把那几个欺负人的男生狂揍了一顿。
可能心情太差,下手就没个分寸。
其中一个男生找死,拿了卫生间的拖把就往他身上伦,没砸到他,自个儿幅度太大,就从四楼的窗户坠下来。
人没死,成了植物人,也跟死了差不多。
他家苏阎王费了劲给他把事情摆平了,他也跟着转了学。
这个小学弟也不知道脑补了些什么玩意儿,总觉得是因为他,自个儿才遭受无妄之灾。
偏偏胆子小,愣是不敢跟他讲话。
苏潮转学到十七中后,时不时就见到这人戴着口罩,躲在大门口悄悄地观察他。
这事儿他都快没印象了,若不是他搞了这么个骚操作。
这年头还真有人去学催/眠?
陆染白勾了勾腕间的领带,眼底戾气浅浅,“走吧。”
“我只是想让学长开心一点。”男生摘了口罩,长睫微敛,正襟危坐的模样,还真像个腼腆的小姑娘。
男生定定注视着温颜,“我知道学长喜欢她,那我就想让学长开——”
“开心你个鬼啊!”苏潮被气笑了,一巴掌呼在他脑门,“老子想追人用不着这种下作的手段,懂?”
男生不服气,认真回答:“那人女孩子就跟别人跑了。”
他悄悄地瞄了眼陆染白,这个帅哥从头到尾都没说话,然则浑身散发的气场让人不寒而栗。
他觉得自己已经非常小心了,做的滴水不漏,哪想到人家半天就把他的背景调查的底朝天。
好好可怕!
“那我只是……只是开个玩笑。”男生狡辩着。
陆染白轻飘飘睨他一眼,偏头轻笑,“开个玩笑?”
他长腿迈开,径自走到男生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
男生下意识就抖了抖,往后缩了缩。
陆染白五指张开,靠近他,乌黑深邃的眸子雾气腾腾,冷冰冰的没什么温度。
苏潮这会儿有点担心,虽然这死孩子挺不靠谱,但也没什么坏心眼。
苏潮讷讷开口:“朋友,我觉得这事儿——”
陆染白漫不经心打断他,“苏潮,我劝你闭嘴。”
苏潮:“……”
男生心里头害怕,面上却犟得很,强装镇定,“就是个玩笑……”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震住了在场的所有人。
陆染白微微一怔,下意识看向打了人的温颜。
苏潮跟温时也被这记耳光震蒙了,明明打得不是自己,两人竟然觉得脸上也跟着疼了起来。
温颜甩甩手,男生被打得蒙头蒙脑,五个指印明显。
他怔然望着眼前这个看似柔柔弱弱的小姑娘,没想到一个小姑娘打人这么疼。
“弟弟,别在意啊。”温颜捏了捏麻木的手指,弯了弯眼睛,微微一笑,“我只是跟你开个玩笑。”
“……”
回程路上,路过一个露天网球场,因为废弃已久,基本没什么人在。
温颜坐在一旁的长凳上,双手托腮望着球场中央正在打架的两人,一时间有些怔忡。
刚刚。
如果不是她提前出手教训了苏潮的那个小学弟,陆娇花到底想做什么?
想到那个冷冰冰的眼神,温颜这会儿竟然有些不寒而栗。
莫名就又想起来江屿那句:“你对他了解么?知道他是什么人?”
温颜怔怔盯着陆染白,天空飘起了零星小雨,少年打架时,脸上都挂着漫不经心的笑意,别人看来挺恐怖的一件事,他却像是乐在其中。
似乎本该如此。
雨势渐大,两个中二病犯了的少年像是棋逢对手,互不相让。
末了,也不知道温时跟他们说了什么。
两人齐齐地望向她,尔后,停了手,也不嫌弃斑驳的地面,往塑胶地面一躺,任由雨水砸落。
“泡温泉啊?跟谁?”梁静云接了电话,温时说,“染白哥,我姐,还有个朋友。都是同学。这不是刚考完试吗?我们放松一下,顺便吃个饭泡泡温泉。”
梁静云没好气地冷哼:“你少带坏你姐啊。”
“哪有?这不是还有染白哥在么?”
“哪家温泉酒店?”
“新认识的朋友家的,很安全,放心。”
又叨叨了几句,温时挂了电话,换了浴袍。
这家温泉度假酒店是JK集团旗下的产业之一,刚营业没多久,所有的设备都一流的棒。
陆染白跟苏潮打了一架,下了雨,几个人被雨水淋得透透的,苏潮提议来他家新开的酒店泡泡温泉打打球。
要了四间单间,各自洗澡换衣服去了。
温时的房间跟陆染白的隔了几个单间,换好衣服,温时关了房门,正打算找陆染白汇合。
余光一扫。
就见温颜站在陆染白房间门口,少年套了黑色睡袍,一头黑发湿漉漉乱糟糟,眉眼浅笑地注视着她。
女孩子伸手去玩他头发,被他捉住手腕,低头亲了亲她皓白的手腕,末了,轻轻一带,直接将她扯进了房间。
门“啪”地一声重新关上。
温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