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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7 第一节

越泽坐在办公室落地窗前的一壁阳光里,沉思出神。

有些事情对他很简单,有些则很难。

简单比如倪珈失踪。

他很清楚只有两个人,孙理和宁锦年。

对付孙理很简单,找和越泽一样奉规则为圭臬的孙哲就行。孙哲既然能当着越泽的面以违反赌规为由切下亲弟弟一截手指,就必然不会在倪珈的事情上撒谎。

只剩宁锦年。

越泽估计,蒋娜下药的计策让宁锦年反弹了,再加上舒允墨,他们绑架倪珈的可能性很大。

他想也没想,让海城的人往宁家发了份传真,证据上百页,足够判宁锦年父母无期。

一分钟后就接到蒋娜的电话。

越泽承诺,只要倪珈完好无损,就保证永不泄露。

蒋娜平平的语调让越泽发现,这其实是她的套子,连她一对儿女都没有察觉的圈套。

很可能,蒋娜得知宁锦月的遭遇后,放弃了分别拉拢倪珈和越泽的计划,而是站在宁锦年那边想毁掉倪珈;可与此同时又把倪珈作为一枚棋子,探越泽的底。

她原本就怀疑越泽有打垮吞并宁家的心思,所以借宁锦年抓到倪珈的机会,探了探,结果收获颇丰。

虽然可惜女儿的恋情,但既然知道越泽不是盟友是对手,毫不留情不可拉拢,她也不至于糊涂到让宝贝女儿贴上去受罪,估计已把宁锦月打包送走。

越泽原打算从湖城回来一举抽掉宁家卡纳的主心骨,凌厉吞并的,可……

不过,越泽并不可惜。他想要打垮谁,只是时间的问题。机会是自己创造发现的,未来还会有很多。

困难的是,有件事情萦绕不去。

从他知道倪珈的地点到他赶过去,只有十五分钟的时差。

水渍,绳索,手脚上的红痕,从船舱到甲板,十五分钟究竟发生了什么,能让她见到他的时候那么热情似火地贴上来,却在最后一刻绝望地晕过去。

她在车后座上昏迷时说的那句话,刀一样在他心里磨,他找人把她的一生都调查了个遍。

结果比他想象的还要惨烈,他都不知道平日里她是怎么能够笑得出来的。他才知她心里的伤,是没有调换身份之前的半辈子。而在医院里,他仔细检查,发现了她手臂上的针孔。

温暖的阳光里,越泽眸光阴沉,下颌紧绷出一道凌厉的弧线。

头一次他觉得如此的无力。在台风的桥上,好不容易亲近了;再找到她时,又有一种陌生的隔阂横亘其中。究竟怎样才能挽救?

而与此同时,倪珈已完全康复,收拾东西准备出院。半路,听见有人轻敲病房的门,回头看,是宋妍儿。她换了便装,提着小袋子,看样子也要出院。

倪珈见她脸色不好,道:“你不要多留院一段时间?”

宋妍儿摇摇头,有气无力地硬撑着:“外婆说我妈的情况有了好转,已经把她接去院里养着。反正那也有医生,我还是在家里养伤吧,顺便多陪陪我妈。或许和她多说说话,她就能快点醒过来。”她语气里透着孤苦无依的哀伤。

倪珈不知该说什么。这次较量,宁锦年把她心理摧残了不少。

宋妍儿苍白一笑:“我太嫩了,低估了宁锦年。不过孙理手上的宋氏股份我也算低价换了回来,这次湖城之行还是赚了。上了一堂课,还见识了……很多事,很多人。”

倪珈淡淡的:“自己觉得没事就好。”

“那我先回去了。”宋妍儿要走,突然想到什么,追问,“倪珈,记不记得那天我问你怎么还没有男朋友?”

倪珈早没印象,漫不经心的:“什么?”

宋妍儿看她毫不在意,又摇了摇头,“没事。”

她走后没多久,又有人敲门,是苏贤。

倪珈放下手头的事,问:“调查出来了?”

苏贤点头,把资料夹递给她:“大小姐猜的没错,无论是家里还是倪氏,都有行为可疑的人。”

倪珈打开文件夹,翻开起来。

从宋妍儿那儿得知宁锦月给她下药的事时,倪珈就起了疑心,虽然宁锦月可能是自家有事去找孙家,但也不至于把倪珈的行踪打探得一清二楚。

倪珈怀疑身边有宁家的眼线,甚至舒允墨的,所以让苏贤把和倪家有往来的各行各业包括倪氏的重要员工仔细查一遍,结果就得到这一摞纸。

倪珈脸色沉沉过了一遍,心中有数,把夹子还给他:“再次确认一下,有问题的和位置关键的,都想办法开除掉。对了,我让你找的那个心理医生,找到没?”

“肖琳,巧的是,她是奶奶的私人医生潘医生的妻子。”

倪珈微微敛瞳,舒玲的好闺蜜肖琳,居然和倪家有这么一层联系。

无论如何,她计划的第一步要从肖琳入手。

倪珈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给他,脸色平静:“你帮我找找这种药,但不许告诉任何人。”

苏贤看着纸条上陌生的药名,不明白,但答应了。

倪珈很快通过潘医生的介绍联系到了肖琳。

坐在肖琳的工作室里,倪珈沉静地扫了眼周围的环境,布置简单又清洁,很让人放松。

她依稀记得舒玲以前在海城时,和肖琳关系很好。那时舒玲过得凄惨,每次去倪家见了不能相认的舒允墨和过着富太太生活的张岚,回来后都脾气暴躁。偶尔憋出内伤会大哭,哭诉的对象就是擅长倾听的心理医生肖琳。

后倪珈搬去湖城,对没见过几面的肖琳印象模糊了。

但现在你舒玲重回海城,认了女儿,一定会找肖琳分享。当年总以弱者身份求安慰,现在翻了身肯定想炫耀。

且倪珈清楚心理医生的职业病之一:为了分析病人收集案例,她们通常都习惯录音甚至习惯录像。

倪珈还想着,肖琳来了。

她并不记得倪珈,但从丈夫那里得知她的身份。想到可以把这个角色握在手中找舒玲邀钱,她十分愉快,和倪珈的谈话温柔了很多。

倪珈很快进入状态,详细而夸张地讲述她被人绑架囚禁差点儿受辱的事,语尽悲伤:“现在一闭上眼睛,就会想到他们丑陋的嘴脸,绝望又恐惧,天天都是噩梦。”

倪珈半真半假,中途几度悲伤落泪。

肖琳断定是轻度的创后紧张压力综合症,宽慰:“不要害怕,噩梦都会醒来。现在纠缠的只是你心里的幻影,但那些可怕的事情并没有发生不是吗?”

倪珈看着她眼中一闪而过审度的目光,目光闪躲起来,慌乱又不安地埋头进躺椅里,嘤嘤哀泣:“我今天不想说了,只想休息一会儿。”

说着,痛苦地阖上朦胧的泪眼。肖琳轻叹:“不要紧,我们下次再谈。”

哪还有下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