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训练过后陆言果不其然不再同他们一起吃晚饭,夏思乔心道这人为了试探还勉为其难地跟他一起吃了顿饭,真他妈是忍辱负重了。
方远依旧带着夏思乔去探店,他好像对吃的特别执着,带他走了好久才到了一家黄焖鸡店,夏思乔一直蔫头搭脑恹恹不乐地想事儿,也没注意到底有多远。
进到店里后,方远看他无精打采蔫蔫的,忍不住乐了:“怎么了这是,有多大的烦心事啊?”
夏思乔右手托腮,左手指尖轻点桌面,慢吞吞挑起眼皮:“我昨天拿的那瓶水,是不是本来给贺裴准备的啊?”
方远愕然了片刻,他没想到夏思乔反应快,随即面露不忍地和他对视:“对,就贺裴爱喝那个味的。”
夏思乔之前壮烈惨淡的爱情故事摆在那,虽然他已然表了态跟贺裴断了个干净。但是发生这样的乌龙,饶是方远这种心大如斗的憨憨都觉得尴尬。
“而且…”
还有而且?
夏思乔倏地睁圆眼睛,一直带着点不经意的痞劲儿的俊脸此刻浮现出少有的失措。
方远清了清嗓子,不忍直视夏思乔,直愣愣盯着旁边桌子一鼓作气道:“贺裴曾经说过一样的话,就是说苹果味的像喝汽油一样…陆言他可能想多了,对你有什么误会,所以昨天有点过激,你别往心里去……”
馆子里是人间喧嚣,空气中弥漫着扑鼻饭香,对面的方远嘴唇一开一合。
夏思乔颓然地趴在桌子上,脑袋深深埋进臂弯里,从方远的角度只能看到发顶的一个小旋儿,和红透了的耳朵尖儿,他闷闷的声音从细瘦的胳膊缝儿里溢出,带着点咬牙切齿的意味:“怪不得……”
怪不得陆言一直不依不饶追着他问。
夏思乔没说完,方远也大概能猜到被他吞进肚子里的后半句话的大概意思,好笑地看着他:“多大点事啊,小夏还能为这点事儿愁眉苦脸的?”
夏思乔抬起头,目光无比认真:“我要求以后喝营养快线。”
这里离江北五中很近,不少穿着五中校服的学生在吃饭。夏思乔还没扬名到隔壁学校,不少路过的学生都偷偷瞄向这个精致俊美又张扬的少年,还有几个omega女生红着脸跃跃欲试想冲他走过来,碍于他此刻神色不虞,又犹豫着偃旗息鼓了。
方远乐了:“行,都听你的。”
将近一周的时间,只要有一点空闲他们几个就会被方远连求带拽地拖去练习,直接导致夏思乔一上跑道就觉得自己胃里在涌营养快线。
夏思乔有苦难言,顶着一肚子腻人的甜水跟陆言他们貌合神离地撒丫子狂奔,终于熬到了运动会前夕。
这个周末夏思乔决定回原主家里取点换季的衣物。
算起来他穿书一个多月的时间没有主动跟家里联系过,他们也好像全然忘记了他的存在。
原主关于生母的记忆并不多清晰,为数不多的稀薄回忆,也几乎都是她在咒骂原主的生父夏严璋,以及那个破坏她家庭的小三。
许是积郁成疾,生母在原主很小的时候就病逝了。然后她口中的那个卑鄙下贱的第三者就堂而皇之地摇身一变成了正牌夏夫人,连带着他们那个只小夏思乔一岁的私生子也成了人人巴结的金贵小少爷。
原主就这么成了多余的人,始终游离于他们和美幸福的一家三口之外。
原主父亲夏严璋精明势力,对资质平平的他漠然无视;继母陶婉口蜜腹剑,表面上对他关怀备至,实则不着痕迹的排挤他。
至于那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夏桀,在父母面前乖巧听话,在他面前剑拔弩张尖酸刻薄,两副嘴脸切换的游刃有余。
夏思乔不是原主,原主对这个家的观感很复杂,有痛恨有难过还有卑微的期望。
他没有。
乔思乔平静地推开家门。
一家三口正其乐融融坐在客厅。陶婉和夏桀看综艺节目,夏严璋戴着眼镜举着财经报纸在看。
听见动静三人齐齐向这边转头,陶婉母子俩看到他利落的短发愣了一瞬,夏严璋则毫不在意地继续看他的报纸,彷佛再多一眼都是抬举了他。
陶婉很快就恢复正常,脸上挤出一个笑容,声音黏腻:“小乔,怎么突然回来了?也不提前跟阿姨说一声,阿姨好多准备出你的晚饭呀。”
华丽璀璨的水晶灯静静悬挂在客厅挑空的吊顶上,整栋别墅一股脑的繁复装潢一看就是出自陶婉之手,是在原主搬出去住宿以后重新装修的。
“我来拿点衣服,拿完就走。”夏思乔对他们无爱无恨,也不想跟这一家三口多做纠缠。
玄关处并没有预备多余的拖鞋,夏思乔索性穿着运动鞋走了进去。
“哥,你怎么不换鞋啊,我妈擦了好久的地呢。”夏桀眨了眨眼,状似天真的问。
陶婉忙假意说好话,实则不动声色地添油加醋道:“没关系,不想换就不换嘛,我再擦两遍就是了。”
夏严璋依旧维持着翘腿看报纸的姿势,鼻间溢出一声不满地冷哼:“没规矩。”
电视里综艺节目的嘉宾在努力大笑烘托节目气氛,夏思乔目不斜视径直拎着书包走上了楼。
原主的卧室是整栋别墅里采光最差的,陶婉当初美其名曰这间房最清净,有利于他学习。
房间面积不算小,装修简单。桌面地板上零七杂八地散落着一些物件,是原主上次离开前的杰作,跟夏思乔刚穿书过来时的宿舍如出一辙,乱的让人难以下脚。
许是背阴,又或者很久没人住了,空气中有股淡淡的霉味。
跟整洁明亮一尘不染的客厅隔了仿佛两个世界。
他胡乱的擦了个角落把书包放下,走到阳台打开窗户,微凉的秋风悠悠地钻进来,冲散了不少霉味和郁气。
夏思乔循着记忆把房间里的东西都捋了一遍。
原主的房间看着杂乱,实际上有用的东西却不多。四季的衣物,男孩子的球星周边,还有一本原主的暗恋日记附赠许多张贺裴的偷拍照。
呸。
夏思乔顺手扔进垃圾桶里,扬起一层薄薄的灰尘。
他从衣柜里拿出一个大的拉杆箱,又从书包里翻出他准备好的行李收纳袋。来来回回没过多一会儿就几乎搬空了这个房间。
夏桀没敲门直接推门而入,关上门以后靠在门板笑嘻嘻地说:“哥,你怎么收了这么多东西啊,看着跟以后不回来了似的。”
夏思乔面无表情,对他的嘲讽无动于衷,夏桀一时间看不出来他在想什么。
他继续嬉皮笑脸道:“你这次回来变化还挺大,我都有点不敢认了,我觉得你努力努力,没准能让爸爸刮目相看,对你有点好脸色呢。”
夏思乔原本在侧对着他,闻言缓缓转过头,张扬漂亮的眉眼微微皱着,从他清透的瞳眸里夏桀看到了自己此刻的姿态。
“夏桀,收起你那些小聪明,对我没用。”
他印象里的夏思乔都是愚蠢懦弱的,夏桀最喜欢欣赏夏思乔手足无措的模样。而此刻的夏思乔看向他的眼神轻蔑而不屑一顾,倒好像他是个自作聪明的蠢货一样。
夏桀被夏思乔轻慢的态度激出怒意,他没意识到自己还有些事态脱离掌控的惶恐,他阴沉着脸上前,抬腿狠狠踹了一脚行李箱。
夏桀虽然小他一岁,却已经分化成了Alpha,拥有了强健的体魄和傲人的天资。一脚下来沉重地行李箱猛然翻倒,里面的东西咕噜噜滚落一地。
夏桀扬眉,挑衅地看着夏思乔。
夏思乔垂眸看了一眼,若无其事地放下手中的衣服,一步一步走到他跟前。
然后轻飘飘地伸出手抓住夏桀的脖领。
夏桀没把他的动作当回事,甚至有点想笑他不自量力。毕竟他印象里的夏思乔懦弱而不堪一击,他随便一还手就能给夏思乔推一个趔趄。
谁知夏思乔却骤然发力,直接把夏桀按在墙上。这一下力道悍然,发出极大的身体撞击声。夏桀后知后觉想挣脱却发现自己被挟制的动弹不得。
夏思乔原本琥珀色的瞳孔因为强烈的情绪搅弄变成了深不见底的棕褐色。他脸上表情淡淡,手上又再次发力,夏桀觉得胸腔所有的空气都被蛮横地撞荡溢出了,脸因为缺氧红的厉害,青筋隐隐凸起。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处处压我一头特别有成就感啊?特别优越啊?”
夏思乔说这句话的时候距离他很近,Alpha天生对危险的感知力强,夏桀能够感受到彻骨的凉意从心头爬上脊背,冷飕飕地扩散到四肢百骸。
“你说,我要是真的跟你拼一场,咱们最后谁占着便宜?毕竟我一无所有,而你放不下的东西挺多的吧。”
夏桀喉间发出“嗬嗬”地气音,无力地抓着夏思乔的手腕,看着夏思乔的眼神隐隐带着求饶的意味。
夏思乔轻声笑了一下,眼神却是冰凉,他粗暴地拽着夏桀的衣领提到行李箱跟前,施力将人砸到地面上。
“现在,把地上东西,一样一样给我放回去。”夏思乔从容地抽了张纸巾,慢条斯理地细细擦拭着修长优美的手指。
很难想象得出那样凶悍的力道来自于眼前白皙骨感的手指和腕骨。
地面上扬起淡淡浮尘,夏桀喘着粗气,胸口急促剧烈地起伏着,牙齿因为巨怒或者恐惧什么的,微微打着颤。
他目眦欲裂地盯着倒在地上的行李箱,就在刚才,他还骄傲的不可一世的将它踹翻在地。
“快点。”
夏思乔音调不疾不徐,不轻不重。
却让夏桀颤抖着,不受控制地捡起了地上的杂物。
……
夏思乔走出夏家的时候已经半夜十一点多了,夜风清凉,他紧了紧领口上了出租车。
夏桀站在黑暗的窗户边看着出租车划进疏疏落落的车流里渐渐缩小成一个点直至不见。眼底闪着阴桀的幽光,像是淬了毒。
夏思乔回到寝室以后也没什么睡意,索性叼着笔周密的思考日后的计划。
夏桀有句话说的没错,他的确不准备再回那个家了,那个地方于他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他需要尽快在经济上独立起来。
他计算了下原主所剩的家当,夏严璋之前在物质上没有怎么为难过他,原主过的还算充裕。
夏思乔垂着眼将网上搜索到的资料记下来,
宿舍的灯光算不得明亮,昏黄的暖色调光线温柔地包裹着夏思乔,室内一时间只剩下纸笔摩擦产生的刷刷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