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5
夜色渐深，临江市区并未因这低垂的夜幕而沉静下来，街上走的，男男女女女，无不享受着黑夜带来的快感。
齐炀和梁一然的酒吧新开业，许多兄弟朋友都来捧场，彩礼不断。
盛千姿果然没来，齐炀也不怪她。
一个女孩只身闯荡娱乐圈本身就已经很不容易了，现在还各种黑料缠身，怎么甩都甩不掉，平时跟他们混多了，各种诋毁营销通告一起上，背后的资本几家联合仿佛铁了心似的，要置她于死地，让她从此在娱乐圈不得翻身。
要不是她坚持说不许解释，她自有办法，网络上的事情，越解释只会越反噬，估计他都要开个微博号帮她狂喷键盘侠。
几人坐在包间里喝酒聊天，大家都是曾经在院子里玩开的兄弟，几年没见，话题不断，聊到深夜才差不多停歇。
倒是顾绅一直没怎么说过话。
齐炀看着他，捻根烟，调笑：“顾医生怎么了？最近你可是活得比我们都自在啊？大晚上，搞得跟阳痿了似的。”
顾珩跟着笑，夹着点不屑和羡慕。
不了解情况的兄弟看见这微妙的气氛，多嘴一问：“怎么了？阿绅不是刚回国吗？是医院太多美女，抵抗不住，性冷淡、无欲无求的佛祖也开了光，开始谈恋爱了？”
“哪有。”齐炀说，“你们还不知道吧，盛千姿那小妞最近一直跟在他屁股后面，追他呢。”
“盛千姿？”那人想起来了，“就以前那个拽着她那双胞胎妹妹特别横，老踹我那个？说起来也好久没见过她了，绅哥可以啊，人家可是影后，娱乐圈女王。”
“王个屁。”齐炀叹了口气，“没落了没落了，最近不知道怎么了，天天跟抑郁症一样......”
那人撇了眼，笑：“你开导开导呗，你不是心理医生吗？这么废啊？不过，老盛家估计也不会不管她。”
齐炀：“你还真说错了，人家老盛就是铁了心的不管，等着她低头回家认错呢，可你觉得她会吗？她宁可饿死，也不会回家献上膝盖。”
“唉，哪有这样的父亲。听说当年她妈死后还没半年，老盛就交新女朋友了，我都惊呆了。中年人的爱情，说一套做一套，信不得。”
顾绅还有很多事要做，在这坐得没趣，打算起身走人。
齐炀见他要走，便送了他一程。
街上路灯昏暗，小虫飞蛾盘桓，隐在一棵棵行道树之间，拉长地上朦胧的暗影。
顾绅知道，他跟出来肯定是有事要说，开门见山地问：“说吧，想说什么？”
“你还真实在。”齐炀看他一眼，“算了，反正大家都这么熟，我就直说了啊。”
顾绅不说话，等着他开口。
齐炀叹了口气，说：“绅哥，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也没别人能听见，你就跟我说句实话，你到底喜不喜欢盛千姿？”
顾绅默了几秒，唇边噙着一缕笑，表情讳莫如深：“你喜欢她啊？”
齐炀险些没忍住翻白眼，干脆地开口：“我哪敢啊？我从小被她欺负到大，给我十个胆子我都不敢喜欢她。本来，这只是你们两个或三个人的事，我也没兴趣插手，但盛千姿是我妹，老子八岁就认了她做妹妹，比我亲妹还亲，看她现在变成这样，我多少有点愧疚......”
“愧疚什么？”顾绅不明白他最后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齐炀就直接跟他说了：“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一个月前，那天中午你来我办公室躲人，里面有个病人打打闹闹嘻嘻哈哈，没个正行，就是她。”
顾绅认真回忆了一下，似乎有点印象，但不怎么记得清了。
齐炀说：“实话跟你说吧，她就是在我那诊室对你一见钟情了，然后不管不顾没羞没臊地追了你大半个月，现在估计追累了，泄了气似的，你要是真喜欢她，能别吊着她吗？做事像个男人一点，喜欢就喜欢，不喜欢就不喜欢，别给她念想，我做心理医生那么些年，我最他妈害怕的就是她得抑郁症。她要是真得了，我都不知道怎么跟天上的阿姨交代。”
顾绅舔了舔下唇，发出自己的疑问：“怎么......算吊？”
“你不知道？”齐炀惊了，“也对，你没啥恋爱经历，也搞不懂女孩子的心思，你对其他人怎么样我不管，但盛千姿不行，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她是我们这群兄弟看着长大的，怎么能让自己人给欺负了？绅哥，我喊你一声大哥，我肯定知道你不是有意的，但你好好想想，认真捋一捋，如果你真对她没意思，就不要给她什么暗示或者念想，如果你给了，又做不到，她成什么了？备胎吗？”
月影模糊，被浅薄的云层遮了一半，光线暗淡得挡住了男人此刻的神情。
顾绅斜眼瞥了他一眼，不咸不淡地说：“知道了。”
顾绅喝了点酒，齐炀作为东家，反倒没喝，开车送他回去。
齐炀知道，顾绅是个明事理的人，他会给盛千姿一个交代。
仔细一想，不知道自己今天那番话会不会改变盛千姿以后的生活轨迹。
但他是真心为她好，在顾绅和顾珩之间选择，顾珩才是她最好也最适合的另一半，顾绅表面看上去待人温润、彬彬有礼，其实他比任何人都要薄凉，对人说话的时候面带微笑，却又能清清楚楚地感受到这微笑背后隐藏的客套与疏远。
而顾珩是顾氏集团继承人，三观性格与盛千姿完美契合，能一门心思对她好，不管是对盛千姿以后的事业还是生活，都有很大的帮助。
如果顾绅不喜欢她，顾珩绝对是最好的人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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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是盛千姿在临江医院当志愿者的最后一天。
盛千姿照常来到医院，以为今天会平平淡淡地过去，安安静静地离开，掀不起半点波澜。
却没想到，一大早就在这看见了边小凝。
盛千姿正疑惑她在这干嘛，身旁的小芝已经悄悄咬耳朵，给出了答案：“我感觉我们误会了，那个边小凝好像不是顾医生的女朋友啊。昨天下晚班前，顾医生亲自警告了我们不要乱说话，乱造谣。”
盛千姿往边小凝那望了眼，问：“那她今天来这干嘛？也当志愿者啊？”
“不是。”小芝说，“今天有个心力衰竭的病人要转院过来，那个病人是她爸爸。”
“她爸爸？”
这，盛千姿倒没看出来。
“对啊。最近顾医生一直在忙这个事情，我听说边小凝和顾医生算是那种青梅竹马的关系，她妈好像是顾家那边的亲戚，但是她爸妈都离婚了。当年顾宜欣抓到边小凝她爸出轨，将她爸扫地出门的事，闹得沸沸扬扬。不过说来也奇怪，顾医生既然是顾家的人，为什么要那么尽心尽力地帮边小凝她爸啊？会诊级别高到吓人，看来顾医生在这里出了很多力，可是，不会让顾宜欣觉得膈应吗？连医药费都是顾医生去交的。”
“不奇怪啊。”盛千姿干巴巴地眨了下眼睛，低喃，“他喜欢她的话，这件事就说得通了。”
毕竟，自己喜欢的女孩儿的父亲出事了，怎么会不尽心尽力地帮忙？
“......啊？”有个老人经过咳嗽了声，小芝没太听清盛千姿说什么，“什么说得通了？怎么说得通啊？说来分享一下呗。”
“没什么，小屁孩。”
盛千姿知道顾绅与边小凝并不是情侣关系后，并没有多开心。
边小凝的父亲边巍奕在上午十一点就转院成功了，顾绅直接将他转进了ICU，由专门的ICU护士全程照顾，他也一直忙前忙后，帮忙做着各种检查，分析情况。
小芝接到一个棘手的任务，指尖夹着一张干净崭新的信用卡，在盛千姿面前晃了晃。
“猜猜，谁的？”
“谁啊？”
盛千姿刚忙完手上的活，莫名其妙地看她一眼。
“顾医生啊。”
盛千姿蹙起眉，“顾医生的卡怎么在你手上？”
她凑过来，小声低语：“顾医生忙死了，不仅要安置好边巍奕，还要兼顾其他病人，没时间去缴费给边巍奕交住院押金。”
盛千姿低笑了声：“所以，他让你帮他去交？”
“对啊。”小芝说，“而且一下子押好几万呢，真有钱。不过也很正常，ICU里的病人手术费和检查费都是以万计算的。”
“好了。”盛千姿冲她笑，“你快去吧。”
小芝不说闲话了：“你等等我啊，我回来后一起去食堂吃饭，今天是你在医院的最后一天，我要给你辞行。”
盛千姿没意见，果断答应下来。
吃完饭回来，她看见顾医生忙了一早上，拎着一沓文件从走廊的另一头走来，盛千姿立马转身......
小芝问：“怎么了？”
她眨了眨眼，瞎诌撒谎：“好像吃得有点撑了。”
“不是吧？”小芝问，“我刚刚是不是点太多了？你很快就要拍戏了，要减肥，都怪我，管不好自己的手。”
“没事。所以，我想下去走走，消化一下。”
“行。”小芝笑着说，“那我就不陪你了，我还有事要做。”
盛千姿从隔壁的楼梯间走下去，还没走几步，冷不丁听到了男人熟悉的嗓音。
小芝向他问好：“顾医生。”
他的声音很淡然，客套地问：“刚刚去吃饭？”
“对啊，吃完了。”
“盛千姿呢？”
“她？”小芝说，“她下去散散步，反正这会儿也不是很多事干。”
盛千姿准备往下的脚步顿住，想听听后面顾绅还说什么......
医院三楼的走廊和楼梯间只隔了一扇门。
顾绅没有出声，盛千姿也没有发出任何动静。
他似乎在翻什么文件，直接将话题转到了工作上，语气冷淡又从容。
仿佛他刚刚的关心，就像关心一只猫，问问它去了哪里，知道它的大概位置，就没了。
从来不去想她的动机与情绪。
毕竟，她不是他喜欢的人。
盛千姿低头哂笑了下，往下走了几格，走去楼梯间的窗台望了几眼，窗户对着的恰好是那大片大片的红枫树，可惜，已经完全没有之前的盛景了。
初冬已至，枯叶凋零。
一眨眼，一个月不到。
怎么落得这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