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安修的话音一落,没等他再做其他反应,那张极漂亮的脸就在眼前迅速放大,章时年隔着中间的桌子,抓住他的衣领一把将人扯了过去,两人脸的距离不过一根手指,彼此温热的呼吸两人都能感觉到。
“喂喂喂,章先生,我是看玩笑的,你不要介意啊。”这人动作怎么这么快?他没加防备是一回事,但一般人绝对不可能这么轻易就近他身,这人到底什么来路?
“如果我说介意怎么办?”章时年勾勾唇角。
陈安修举手投降,不是很正经的笑道,“那我道歉行不行?男人不能这么小气的。”
章时年盯着眼睛他半晌,在陈安修以为真要坏事的时候,章时年终于松开手,退回自己的位子,轻描淡写地说,“我也是开玩笑的。”小家伙可能连自己都不知道笑的有多勉强。
“我说你这人开玩笑怎么和真的一样。”到底要多粗的神经,别人说开玩笑,他就相信。
章时年和他碰碰酒,问道,“你那么喜欢那个梅子?”
陈安修夸张地叹口气,仰头灌了一大口,“我这辈子唯一的初恋啊。”想忘记估计很难吧。
嘴上说的越轻松,心里越是放不下,说的就是陈安修这种人,“既然还喜欢,为什么不去抢过来?”
陈安修鄙视地看他一眼,大义凛然的说,“他们两个现在情投意合,已经谈婚论嫁了,我再去捣乱,这不是第三者插足吗?这么没品的事情,我怎么能去做。”何况那两人不是别人,是他从小到大的朋友。
“小混蛋。”章时年暗骂一声,明明自己的心结解不开,还给他讲起道理来了,“既然什么都明白,就该知道应该放手了。”
“你说的没错,其实心里早就明白的。”陈安修垂下眼睫很久没说话。
“陈安修,你是睡着了吗?”
陈安修在藤椅上动了动,然后回答,“没有。”
“没就好,累了一天了,今天就早点洗洗睡吧。”章时年把手里最后一口酒喝干。
“恩,好。”陈安修摇摇晃晃的起来,跟在他后面。
章时年上楼,他也跟着上楼,章时年进房门,他也跟着进去,不过进的是人家的房间。
章时年这时终于觉察到有点不对劲儿了,难道真是喝醉了,不会这么夸张吧,拿上去的啤酒,他就喝了一听,剩下的都是陈安修喝了没错,但也就是五六听吧,酒量至于这么浅吗?
“陈安修,你喝醉了?”章时年脱了外套挂起来。
陈安修无比清醒的样子,说,“没,早着呢。”说话一点都不含糊。
章时年觉得有意思了,他解着衬衣扣子成心逗他,“我要去洗澡,你要一起吗?”
陈安修微微迟疑了一下,章时年心想看来还有点理智,马上就见陈安修自己去扯腰带扣,嘴里说,“好,一起。”
即使真相很残忍,章时年也不得不承认,陈安修真的就这点酒量了,而且这人喝酒后好像特别乖,一个口令一个动作,他立在床边对陈安修勾勾手指,说:“安修,你过来。”他第一次见到酒醉后这么可爱的人。
腰带已经松开了,裤子虚虚的挂在腰上,陈安修提了一下,对着章时年磕磕绊绊地就扑了过来,中间踩到裤子还差点跌倒。
这么热情?章时年上前两步人抱在怀里,但是整个人被陈安修撞地连连后退,最后两个人一起跌到了床上。
胸口一阵气闷,适应了眼前的眩晕,章时年睁开眼,就见陈安修手脚缠在他身上,低头傻乎乎的笑,像个孩子一样无辜的神情。
既然这样,别怪我不客气了,“安修,你亲亲我。”章时年笑地非常不怀好意。
缠在章时年肩膀上的手移到脖子后面,稍微一用力,陈安修的唇凑在人家额头上吧唧吧唧连着亲了好几口。
章时年的眼眸颜色深下去,一只手带着些诱惑的意味爬到陈安修裸|露的后腰上,另一只手压着他的后脑勺靠近,在他唇边呢喃道,“安修,你知道我是谁吗?”
陈安修又亲他一口,很高兴地说,“大吨吨。”
暧昧气氛顷刻间荡然无存,章时年头上青筋猛跳,抓他的肩膀一个用力将人掀到旁边去。他也是鬼迷心窍了,竟然会和一个小醉鬼认真。
陈安修还嫌不够惹火一样,摊在床上扯开自己的衣服还不忘嘴里嚷着,“吨吨,爸爸和你一起洗澡。”
难道他那儿子和自己真长得这么像吗?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章时年分神的这一会,陈安修已经成功摆脱了所有的束缚,赤条条的连条内裤都不剩了,小家伙长腿细腰,身体柔韧匀称,现在这副任人享用的模样,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章时年认命地将吵着一起洗澡的人牵起来,领到浴室里。
“坐在这里不要动。”章时年拉个给他坐下,调试温度,打开花洒。
陈安修很乖的点点头,说:“好。”
章时年让他抬手,他就抬手,让他闭上眼睛,他就闭上眼睛,无比配合,“你臂弯里的这个红色胎记很特别。”花瓣一样。
“有了吨吨那年,突然长出来的。”
“原来没有?”
“好像没有吧,没注意过。”
最后章时年说可以了,他指指两腿中间说,“这里没洗。”
章时年的回答是擦干净,包上浴巾,直接将人塞到被窝里。他自己则一头冲进浴室里,过了好一会才出来。
不想挑战自己的自制力,章时年从柜子里抱了另一床备用被子出来,保险起见,两人中间还放了一个长抱枕,就这样睡到半夜,小家伙还是不知道怎么七拱八拱拱到他被窝里来了。章时年在被子下面踢了踢人,换来的是手脚死死缠上来,差点勒地他喘不过气来。费了半天功夫将这只不老实的八爪鱼扒下来,抬手压手,抬脚压脚,将人牢牢扣在自己怀里,后半夜只能这么睡了。
*
原油码头的事情进展很顺利,这一天纪明承在海青路上的鸿宾楼设宴,宴请相关部门的领导和此次有合作关系的公司,陈安修陪着章时年也出席了,有专门的引领候着,章时年一进门,就有一群人迎上来热情握手。
相比来说,陈安修就没这么好的待遇了,他和其他的司机被安排在另外一个包间,鸿宾楼是家百年老馆子了,海鲜是绿岛市最出名的,光每天排号预约的都爆满,陈安修从外面经过了无数次,还没进来吃过。如今一看这菜色果然对得起他的名声。鲍参翅肚样样不缺。
这个包间比较大,里面摆了两张大圆桌,陈安修大体扫了一眼,没看到认识的人,随便捡了空位置,和左右两边打声招呼就准备动动筷子,在他面前的是一盘葱烧海参,他夹了一筷子刚要送到嘴里,警觉后面有人接近,他不动声色地闪了一下,来人拍下去的手冷不防落空,一时没反应过来。
“程哥?”陈安修回头,后面站着的男人中等个头,国字脸,眼睛略小。
“果然是你啊,陈安修。”
“是啊,程哥,真巧,你怎么也在这里啊?”
“跟着我家老板过来的,从刚才在门口,我就觉得是你。可没想到你现在也给领导开车了。来来,那边桌上坐,咱们兄弟好好唠唠。”
在老家工作就容易遇到这种情况,到哪里都能遇上个七拐八拐的亲戚,现在和陈安修说话的这人,拐拐弯弯的也算是个亲戚,这人叫程林辉,是陈天齐二姨家的表弟,比陈安修大两岁,现在是市政府给领导开车,至于他的老板具体是哪一位,陈安修还真是不清楚,他和陈安修是同年去当兵的,不过他去的是甘肃,两年就回来了,在部队里学的开车,回来后这工作据说还是大堂姐陈天丽给安排的。
两人在另一章桌子上落座,程林辉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递给陈安修一支。
陈安修夹住弹了弹,拿出打火机帮程林辉一起点上,“程哥,混的不错啊,这黄鹤楼都抽上了?现在跟着哪位老板呢?”
“现在跟着的是黄副市长,你呢,市委和市政府两套班子的司机我都熟悉,怎么没见过你呢?我看你那老板大有来头啊,做什么的?”刚才陈安修和那人进来的时候,他可全都看见了,郑市长带着一帮领导都去门口迎着了,这待遇可不低,最少也是个省里的实权人物。
程林辉这么一开口,屋里的其他人也都张开耳朵了,估计都想打听点小道消息回去和自家老板汇报呢。
可别说陈安修不清楚,就是清楚,他也不能随意把章时年的事情往外倒,他揽着程林辉的脖子压低,窃窃私语道,“程哥,这个我也不瞒你说的啊,至于多高呢,我具体也不清楚。”他向上指了指,“上面来的,据说背景挺深的,你也知道了,我其实是在酒店工作的,我现在就是个临时司机,人家的身份也不能和我这种小人物交待是不?”
程林辉是知道他的工作的,所以在这里见到他才奇怪,如今听他这八分真两分含糊的一解释,马上就信了大半,大手拍拍他的肩膀说,“你说的是正理,不过看那人是个大人物,要是有机会,你请人家帮帮忙,给你介绍个工作,好不容易逮住这机会,别浪费了。人家一个招呼,顶咱们这种小老百姓一万句。”
“程哥,你现在可不是小老百姓了,人家不是都说了,领导的司机都是司级干部,到哪里谁不得敬二分啊。还有句顺口溜怎么说的?你们这些司级领导是,工资基本不动,烟酒基本靠送,老婆……基本不用……”陈安修朝他挤挤眼睛。
程林辉大笑,“嘿,这倒也是实情,按照以往的惯例,纪少请客,这饭后都得续场子,到了地方,你跟着哥,哥给你介绍个漂亮的,保管你满意。”
这屋里桌上都没准备酒水,陈安修喝了口茶,听他这话差点喷出来,“这个……不太好吧?”这种事情都可以放在大庭广众之下说了吗?
“有什么好不好的?你又没娶媳妇,家里也没管你的,男人出来玩玩嘛,谁还当真啊,再说这是人家买单,又不用你付钱。不去白不去。”
这理论听着挺像那么一回事,但这种事情……陈安修作为二十一世纪的大好青年一个,自认为思想不算保守的,就是以前天雨弄个一夜情什么的,他觉得只要两个人你情我愿就好,也没什么大不了,但是嫖什么的,这个还是要谨慎点……吧?
程林辉见他一脸别扭的表情,吐个烟圈儿笑道,“到底是个没结过婚的,面子就是薄,你赶紧吃饭,到时候尽管跟着哥哥就成,保准给你伺候的舒舒服服的。”
饭菜吃到最后,有服务员进来给每个司机发了个小礼品袋,陈安修见其他人都收地理所应当,他也就跟着收下了,到手后打开一看,是一整条没开封的苏烟,纪明承真大方。这里十几号人呢。
“请问哪一位是陈安修师傅?”程林辉正在和陈安修传授哪里的小姐盘儿正,哪里的技术好,又有个服务员进门,很客气的问了一句。
“是我,什么事?”陈安修如遇大赦,赶紧起身。
给领导做司机的,大部分都是一张大众脸,放在人群里就看不出来的那种,用着放心,服务员可能没见过陈安修这样的,脸色稍稍红了一下,说,“章先生有事,请你过去一趟。”
“程哥,帮我拿一下东西。”陈安修把礼品袋子交给程林辉帮他拿着。
“好,你快去吧。”
服务员在前面领路,陈安修见她年纪不大,十八|九岁的样子,问她:“小姑娘,章先生有没有说找我什么事?”
服务员对他的印象显然还不错,也愿意回答他,“章先生没说,不过看他好像有点不舒服的样子。”章先生在那群人里面挺打眼的,她还是挺留意的。
服务员当前敲门进去,陈安修随后。
“安修,过来。”
章时年坐在上位,陈安修只认识陪坐右手位的纪明承,他这一出声,桌上的人都看了过来。
往日都小陈,小陈的,怎么今天突然就变成安修了,除了莫名其妙同床睡过一觉,他们有那么熟悉吗?但他还是快步走过去,站在章时年身后问,恭恭敬敬的问道:“章先生,您找我?”标准的下属姿态。
“酒喝多了,有点头晕。”章时年起身,陈安修见他过果真有些醉意就伸手去扶他,这时桌上的其他人也都跟着站了起来。
章时年和左边的人握手,“郑市长,我不胜酒力,先行一步。”
“章先生真是太客气了,今天很高兴能和您共进晚餐,希望您在绿岛这段时间住的愉快。”
章时年点头,又对纪明承说,“明承代我照顾好客人。”
章时年的手亲密地搭在陈安修腰上,当事人浑然不觉,其他人见此,眼中都有些了然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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