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备无患。
这是姜枳做任何事情的原则。
阮甜甜还没来到餐厅时, 姜枳安排好的人手已经将‘何遇送她来的,并在停车场的车内等候’的消息发给了她。
姜枳发完短信后, 便只喝茶,不看阮甜甜, 也没再开口说话。
夏素薰原打算,随便应付姜枳几句。
一边听她说话,一边考虑自己该怎么应对穿越过来的姜枳。
可姜枳一沉默,自己就必须要说话了。
因为对方既然是姜枳实体,自己一点点停顿, 都会被她察觉出异样。
夏素薰只好先收起全部心思,朝姜枳歉意地笑笑。
“不好意思, 我一直以为你喜欢何遇, 所以,刚才听到你的话,有些惊讶。”
姜枳这才看向阮甜甜。
对方的表情已经恢复了正常,脸上写满天真,瞳孔清澈又水润。
和原文中描写的傻白甜形象如出一辙。
和现实中的夏素薰也没有区别。
姜枳挑挑眉道。
“没事,惊讶是正常的,毕竟很多人都这么说,我也觉得你可能会误会。”
“嗯, 那这是你要说的第一点,第二点是什么?”
夏素薰问她。
“第二点?”
姜枳摇摇头,既然知道她可能是夏素薰,那自己就不可能将后面的内容告诉她。
“没有第二点了, 刚才的话就是我全部想告诉你的内容。”
“……”
夏素薰怔了怔,又是还没反过味,就见姜枳有了新动作,起身和自己道别。
“我今天的来意,就是为了解释我和何先生之间的事,现在证据也给你了,希望阮小姐可以放心的和何先生交往,他绝对从头到尾只爱过你一人。”
“至于以后你们二人之间的感情,无论是顺利、还是坎坷,都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希望两位都不要再想起我,更不要说起我。”
姜枳朝她很浅的笑了下:“再见。”
姜枳离开后直接拐进餐厅的监控室,经过之前的餐厅下跪一战,serendipity从上到下的员工,没人不知道姜娘娘的长相和名字。
她一进门,看监控的久叔立马从凳子上站起来,拘谨地退到了椅子后。
他人老实本分,不会阿谀献媚,但有权有势的人都喜欢听漂亮话,久叔踌躇着,使劲想憋出点好听又自然的话。
哪知那位身材纤细的姜娘娘往椅子上一坐,没挑理不说,还回头朝他好脾气的笑笑,安抚他。
“没事,我就借用五分钟,久叔你在后面的沙发上坐一坐,我马上就好。”
还知道他的名字!
久叔愣了愣,才回答:“哎!好!”
姜枳从监控中看到,在自己走之后,阮甜甜没有第一时间去楼下找何遇。
她在位置上坐了好一会儿,面色阴沉,一改先前的单纯无辜。
姜枳“啧”了声。
阮甜甜这表情,放在宫斗剧中演反派大boss都绰绰有余,应该还能加入【不靠妆容就能演绎黑化的女演员】剪辑中,并名列榜首。
约过了五分钟,阮甜甜才戴上墨镜起身,乘着电梯向负层地下车库去。
何遇见阮甜甜到了,连忙下车帮她开了副驾驶车门,两人进了车内没有交谈,直接离开了。
姜枳蹙起眉,幸好苏姐靠谱,她从姜枳离开后,就一直不着声色地跟在阮甜甜左右。
微信嗡嗡震了几下,是苏姐把记录的每一句话都发给了姜枳。
【她在你走后,立马给何遇拨通了电话,让他来餐厅接她。】
【何遇应该是问了你们两人的谈话内容。】
【因为她说“姜枳希望我可以和你分手,她说何太太一定是站在她那里。啊?池彻?不知道,她没提,我想……可能他们俩的绯闻都只是谣传吧,或者是池彻单方面追求姜枳?”】
……
这几句话听上去,好像只是把姜枳的话颠倒黑白了,在何遇面前抹黑姜枳。
但仔细看看就知道,这其实是想要搞乱姜枳和池彻的关系。
她是在为后面要做的事情埋伏笔。
姜枳圈起食指,拿骨节敲着桌面思考。
等她和池彻的关系越来越确定后,阮甜甜会抓住一个契机作妖,将今天扭曲的谈话讲给池彻听。
那现在,姜枳可以基本确定这个阮甜甜就是夏素薰本人了。
和阮甜甜是不是切开黑没关系,她的判断依据是——
阮甜甜最看重的是何遇,她巴不得姜枳能和池彻甜蜜到老,不会在这段关系上作妖。
而夏素薰不同,从她写这本书就能看出来,她不在乎姜枳爱不爱何遇,只希望姜枳变惨。
姜枳和池彻在一起,只会越过越好,所以她才会起了搞黄这段关系的心思。
这是逻辑推理,和她们的本性无关。
嗡嗡——
苏姐又发来了消息。
姜枳打开内容,先是因内容诧异了一下,而后失笑。
苏姐先发了一个#撇嘴的表情,然后说。
【我不了解你们之间的关系,但小姜,苏姐看人的眼光还是有的,我真觉得咱们小池老板比那个叫何遇的好。】
嗡嗡——
【而且好了不是一星半点,他俩就没法比!】
姜枳笑着回复苏姐。
【苏姐您说的是,我也这么觉得。】
既然确定了对方是夏素薰,又猜出了她的心思,姜枳就不可能坐以待毙,等着对方出手后再去解决。
一来是被动不占优势,二来,现在有准备,可以见招拆招,要拖到后期,夏素薰要是在自己放松警惕时突然捅上一刀,那就很难办了。
姜枳在回家的路上想了想,要加速事情发展的最好办法,应该是提早对外宣布自己和池彻订婚的消息。
最好将声势闹得浩大一些,夏素薰的羡慕与嫉妒会迅速达到顶峰,迫不及待地对她和池彻的这段关系下手。
打定主意后,她便决定等池彻下班回来,和他谈谈。
姜枳对他人的态度,一直是‘你对我坏,我懒得理你,你要想我死?那我先让你入土’。
这个态度不会因为对方是自己的闺蜜而改变,相反,知道了想自己死的人是闺蜜后,姜枳一点难过的情绪也没有。
她的脑子很清楚,这种女人,不配做她的朋友,更不配让她伤心。
所以,姜枳从头到尾,都在打起精神应对,精力全放在如何布局反击上,没有扭捏地去伤春悲秋。
姜枳甚至还想谢谢夏素薰,因她对自己产生的恨意强烈,才让自己舍去了纠结的步骤,可以明明白白地把她当成敌人。
池彻在七点踏进的家门,一推开门,就察觉到了不对。
今日的饭菜,闻上去没有往日的诱人。
他皱皱眉。
“刘嫂今天不在吗?饭是……”
张肆正在帮池彻挂大衣,闻言连忙出声制止。
“是小姐做的,姜小姐说,之前一直忙于学业,没能好好关照少爷,心疼少爷工作辛苦,亲手做了今天的晚餐。”
他及不赞同地朝池彻摇摇头,意思是——
少爷,请谨言慎行。
池彻明白地点点头,一边松着领带朝餐厅走,一边若有所思。
对了,她的考核在昨天就结束了,嗯……
那就是不用保存体力了?
餐厅内,光线亮,她的皮肤又白,边缘被灯光照得近乎透明。
池彻目光柔和,看着她围着印猫咪头像的可爱围裙,围着餐桌忙前忙后,摆盘整理餐具,心头有一处陷了下去。
和姜枳在一起,池彻大多时间感受到的情绪都是正面的、积极的,但大多都是和恋爱有关的幸福感,
今天不同。
今年跨入26岁的池彻,终于在今天体验到,正常人在回到家时所感受到的温暖。
他有家了。
池彻解开袖口走过去,为姜枳拉开椅子,把她按到位置上。
然后自己把剩下的餐具摆好,一同落座。
“好吃吗?”
用餐到一半,姜枳眼睛亮亮地问他。
她缺少做菜的经验,靠着天赋做了这一桌子菜,还都是高难度的菜色,最多只能称得上是可口。
但‘家的味道’给这桌菜色加了双倍的分数。
池彻给予她肯定。
“很好吃。”
不仅是口头上的肯定,他决定将所有菜尽量清扫干净,能吃多少是多少。
姜枳看他用餐速度很快,不像是应付,心里也高兴,娇娇地跟他表白。
“那我以后每天都给你做晚餐。”
“好。”
池彻拿过姜枳面前的碗,舀了半碗汤,又推了回去。
“天冷,多喝点汤。”
姜枳听话地用勺子舀了两口,看时间差不多了,决定进入正题。
“池彻,我有件事情想跟你说。”
哦……
池彻秒懂,原来她今晚做这么多菜不是心疼自己,是有事情需要帮忙。
他想告诉姜枳,需要帮忙直说就好了,不需要费这么多力气去讨好自己,自己不会拒绝她的任何要求。
但想了想,池彻又觉得,如果每次她需要自己帮忙的时候,都会使一些‘甜蜜的小心眼’,好像也不错?
于是便没纠正她,他将口中的食物吞了下去,又拿起水杯喝了两口,把食物的味道压下去,然后坐直身子,认认真真地听她说话。
“我觉得我们之间的误会已经都解开了,感情不仅恢复正常,甚至比分手前的感情更稳定了,对吗?”
池彻听完她的问题,点点头。
“是。”
坦诚相待更有利维护一段感情,他们一开始就是因为不够坦诚,又都不爱打探对方的私事,所以才会交往两年却进展奇慢。
重逢后两个月,反而到达了,以先前那种状态再过几个两年都达不到的进度。
姜枳软下声音,将手覆在了他的手背上。
“那就没有必要再拖下去了,我觉得我们可以向外发布订婚消息了。”
她的手像是丝绸一样顺滑,池彻反手将她的手覆住,捏她的指尖。
真是随便一个小动作都像是在调/情。
姜枳正想着呢,就听到男人用比动作还轻柔的声音……拒绝了她!
“不行。”
姜枳一怔:“……为什么?”
“姜叔叔不同意。你忘了吗,他之前说过,怕你嫁进我家后受欺负,必须要等到姜家重振后,我们两个才能订婚。”
池彻专心地把玩着她的手指。
姜枳皱皱眉,将声音压得更娇更软。
“可是有很多人在觊觎你,觉得你模样好,家世好,修养还好,前途一片光明。”
池彻依旧没抬头,目光都落在她娇嫩的五指上,漫不经心地回道。
“在你还认为我是被富婆包养着时,他们就这么说了,可是并没有年岁相当的女性主动来找过我,枳枳你多虑了。”
这种时候还不忘翻旧账。
姜枳被噎了一下,瞪了池彻的头顶一眼。
“肯定有,只是你没注意。”
“要是我连印象都没留下,枳枳你不更应该放心吗?”
池彻不知道姜枳这样说的用意是什么,在他看来,这像是没有自信心的表现。
于是他安抚道。
“不会有人比的过你。”
话是好话,听起来也顺心。
但更不利于姜枳达成自己的目的了,有几个瞬间,她差点忍不住,想将夏素薰这件事原原本本地讲给池彻听。
但这事儿一旦提起来,要不想让池彻误会‘她针对阮甜甜是为了何遇’,就必须要将‘穿书’这件事也解释给他听。
可这件事儿要解释的话,耗时长不说,还可能会让池彻造成认知崩溃,否定自我存在的意义。
没有人想知道自己只是一个小说人物,一生的失意与得意原来都是被他人寥寥几笔就规划好的。
大家都不想成为楚门。
姜枳觉得自己可太苦了,没想到这件反击计划最难实施的地方,是让池彻同意发布订婚。
姜枳只能接着演戏,回忆着夏素薰的说话语气,装得和她一样楚楚可怜。
“可我最近听到了好几次传闻……他们说,城南城西那两家有千金的家族,都在打你的注意。”
“据说,他们知道你不好亲近,也听了些你和我的传闻,便想从你爷爷那边下手,把他们的千金先引荐给你爷爷,等刷足了好感后,再让你爷爷把她们领到你面前。”
“都是大户出身的千金,她们的学识和涵养肯定不会差,又加上姜家破产,你爷爷肯定不会同意你再和我继续交往下去。”
姜枳幽幽叹了口气。
“所以我真的很想抢在他们去见你爷爷之前,公布和你的关系。”
池彻本来还觉得古怪,姜枳是一个自信又骄傲的姑娘,她不可能因为感情而惴惴不安。
但听到她这么委屈可怜的声音,立马将怀疑和猜测都抛到了脑后,只想好好安抚她,给她打一针强心剂。
池彻抓着姜枳的手,放到胸前,双眼真诚,语气坚定地向她许诺。
“不会的,爷爷的决定和我无关,我也不会按照爷爷的指令去做事,你要对我有信心。”
“……”
姜枳语塞。
接下来又过了两分钟,姜枳和池彻,一个又是撒娇又是生气地磨,一个又是安抚又是真诚许诺,但坚决不同意发布订婚的消息。
终于,姜枳放弃了。
她卸下伪装,冷下音调。
“哦,你连池老爷子的指令都不怕违抗,但怕违抗我爸是吗?你这么听我爸的话?”
“是。”
池彻毫不犹豫地点头,点头完的下一秒,手心就被女人用指尖掐了下。
嘶……
特别疼。
“你可真是个好女婿,我有机会一定把你今晚的所作所为告诉他,顺便问问他,当初在医院是不是把你和我报错了,你才是他亲儿子。”
姜枳阴阳怪气地嘲讽了一通,然后站起身,优雅地翻着白眼离开。
池彻还在因她突如其来的变脸发愣,忽然听到走到餐厅门口的姜枳‘呸’了声,然后小声地嘟囔起来——
“骗鬼呢……看起来好像很听老姜同志的话,那当初他不让你跟我有亲密举动,不还是有了吗,呸,双标。”
她的确收敛了音量,但室内安静,又因餐厅的结构问题,她的话一字不漏、清晰地传入了池彻耳内。
奇事发生了。
池彻被骂,不仅没生气、没纳闷,反倒勾勾唇角,有那么点儿神清气爽的意思。
只因姜枳又被他气得跳脚了,每次她生气的时候都特别可爱,凶巴巴的,却又骂不出什么狠话,横眉瞪他的模样比平日优雅矜持时更美,更生动。
而且姜枳骂的对,他是双标。
池彻不仅认同她骂自己的话,还因最后那句‘亲密举动’,又勾起了那晚的回忆。
搭配上她骂人时的活色生香。
心痒难耐。
晚上九点,池彻在卧室内处理工作。
笔尖在纸上唰唰擦过,留下遒劲的笔迹,骨气洞达。
“池彻——”
身侧的浴室响起姜枳的声音,隔着门传来,有些模糊,像是带着囔囔的鼻音。
池彻搁下笔,起身站到浴室门口,隔着门问她。
“怎么了?”
“我忘记拿新睡衣了,身上这一套我穿了一晚上,沾了油烟味,闻着就想吐,实在不想穿了。”
她的声音听上去情绪低落。
池彻皱眉,难道还是在因为自己晚上拒绝了她而难过?
嘶——
姜顺尧的要求固然重要,但为了遵守他的承诺惹哭了姜枳,那无异于是本末倒置。
他决定等姜枳出来,再问一问她,要真的那么想宣布订婚消息,就去宣布。
先哄好她再说。
“我给你拿睡衣。”
池彻说着,就要转身向衣柜走去。
哪知浴室内的姜枳忽然惊呼了一声。
“啊!不用了,我看到你换下的衣服了,我先穿着出去,到外面再换。”
池彻一怔,他的衣服?
哦,是刚刚洗澡换下的衬衫与西裤吗?
“那件衣服穿了一整天,应该有味道了,你别急,先把身上的水擦干净,别着凉了,我马上就把睡衣给你送进去。”
池彻没多想,还是向着衣柜走去。
才走了两步,身后就响起“咔嚓——”一声,门锁被转开了。
一股热浪从后涌来。
池彻回头,刚看了一眼,就被两条白花花的长腿晃了眼。
“……”
姜枳不仅穿了他的衣服,还只穿了衬衫。
不仅只穿了衬衫,在穿上之前连水都没擦干净。
长发湿漉漉地垂在肩膀两侧,不停有水珠从皎洁的面庞滚落,滴在本就半透明的宽大衬衫上。
她身上滴下来的是水,可在池彻眼中则成了点火。
还不算完,姜枳还朝越燃越烈的火焰上泼了勺油。
她抬起胳膊嗅了嗅衬衫的味道,朝池彻弯弯眼。
“的确有味道,可这是你的味道。”
……
“我喜欢你的味道。”
今晚的姜枳不仅主动,还异常配合。
虽说在池彻看来,第一晚的滋味已经足够美妙,但今晚有了她的配合,更是将这件事变得完美到了极致。
难怪他们都说这种事情会让两人的爱意越发浓厚。
某几个时刻,他觉得,要这是西方神话故事为背景的世界里,姜枳一定是爱与美之神,她拥有让人将思谋和才智尽失在心怀深处的魔力。
极动情时,两人都感受到了。
池彻正打算和姜枳说自己爱她,哪知香汗淋漓的女人靠着所剩不多的神志,竟在这种关键时刻和他谈起了正事。
“池、池彻,把订婚的事情向外宣布吧,我真、真的很想和你快点订婚。”
“……”
池彻明白她今晚为什么这么主动了。
还明白,找不到睡衣其实也只是她计划中的一环。
听着女人清晰的心跳声,他动作未停,声音却渐冷。
“所以,你今晚的主动,只是为了达成这个目的?连这种事也可以当做筹码使用?”
怎么,这种时候难道还要对自己生气?
姜枳没有因他的话而害怕,反倒对池彻翻了个白眼,咬牙细声道。
“你就说有没有用吧。”
……
“有用。”
池彻没再拿刚才那副冷淡的表情和语气逗她,而是将头埋在了她的颈肩,带着笑意道。
“特别有用。”
作者有话要说:
发烧了,熬夜真的会让免疫力降低到可怕的地步,呜呜呜哭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