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首页 > 扭曲的人性

正文 第三章 第二个目标

“对呀!我也这么想!”白石接口道。

“被害人的高级手表和现金都没被劫走,偏偏拿走了写生簿,我看这上面一定有什么对凶手不利的东西。”

十津川问伊吹君子那本写生簿是什么样子的。

伊吹君子回忆道:“会长在决定去四国时说要画些作纪念的写生,他要我买一本写生簿。于是我在东京车站附近的名叫‘大丸’的百货店里买了一本,价格是一千二百日元,那是种很普通的写生簿。”

“德大寺正之先生在这上面除了写生外,还记上什么吗?”

“好像还记了些什么,可我没有注意看。”

“也许问题就在这上面。”白石推测道。

“你是说那上面提到了凶犯的什么吗?”十津川问。

“如果南条吾郎是凶犯,那么这上面就一定有什么对他不利的文字。德大寺正之虽然从社长退到了会长,可仍然是个实力人物,像人事方面是他说了算。所以,这里面有可能写着要辞掉南条一类的话呢。”

“德大寺正之先生对南条吾郎怎么样?”

十津川问伊吹君子,君子撇着嘴说:“一点儿也不亲近,无论从公司职员还是侄儿的角度来说。”

“那里面有什么原因吗?”

“会长早就对他很不满,他这人生活放荡,挥霍无度,工作不努力。要不是自己的侄儿,恐怕早就炒了他的鱿鱼呢。”

“你能否说得更具体一点,比方说他是否有过挪用银行资金之类的事?”

“这我就不知道了。会长曾说过的,在新宿支店时向小田兴业提供融资,有人说他得到了回扣。”

“原来是这样。”十津川点了点头。当然对伊吹君子的话目前还不能全信。

车驶上了高速公路,不一会儿就到了警视厅。

在警视厅十津川再一次同伊吹君子作了详谈。

据伊吹君子说,德大寺正之带着她出发前往四国的时间是3月10日,也就是出事前的10天。伊吹君子证实德大寺正之此行的目的是为了超度亡妻的亡灵。

在四国的旅馆内,两人均用假名登记,各居一室。出事那天,大约傍晚5时30分左右,他们来到第七十号求签所本山寺,在那里喝了茶,当时天色已逐渐昏暗下来,到6点光景,他们朝予讚本线的本山车站方向走去。当走到油菜地的时候,突然出现了一个穿着方格子上衣的男子,举刀朝德大寺正之刺来。伊吹君子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况吓得不知所措,德大寺正之拼命朝油菜地里逃,那男的紧追上去从身后又补了几刀。就在那男子回头的瞬间,伊吹君子借着微明的月色,认出那人是南条吾郎。伊吹君子拼命逃走,因为她自知双方互相已认出对方,南条肯定不会放过她。伊吹君子在夜幕中逃着,过分的惊吓以致来不及想到报警。她知道凶手已瞅见她穿的香客衣裳,便在车站前的小店里买了一身连衣裙换上,将换下的香客衣服扔在了杂树林里。

说到这里伊吹君子还强调说:“我决不会认错人,因为我同他曾经有过婚约呐!”

十津川坠入了迷雾中,如今现场的目击者只有伊吹君子一人,现在惟一能选择的就是对她的证言是否相信。

“如果可以,我明天就同他对质!”伊吹君子补充道。

“可对方说你在编造谎言呢。”十津川不动声色地说。

“那么在对质时让我来剥下他的画皮吧!”伊吹君子愤愤地道。

十津川决定明天让他们当堂对证。为防意外,这天晚上就让伊吹君子住在警视厅。

半夜时,去调查井崎玲子的龟井刑事回来了。龟井一见到十津川便兴奋地说:“看来井琦玲子和南条吾郎之间关系还不一般呢。”

“他们有肉体关系?”十津川问道。脑海里立即现出了井琦那张性感的冷傲的脸来。

“估计有,她住在涉谷区初台的一套公寓里,那套公寓买进时花了一千八百万日元,是南条出的钱。”

“哦!”十津川饶有兴趣地问道:“她是凭什么关系当上营业部长秘书的?是通过正式考试进的银行?”

“没有。井琦玲子是S大学法文系毕业的。那家银行的新职员中有百分之十到二十的人是沾亲带故进的公司,她也属于这类人。”

“那么她有什么亲故?”

“听说她是德大寺正之先生的远房亲戚,是南条的远表侄女。而且她一进银行就当了南条的秘书。”

“她爱着南条吗?”

“据她大学的同学说,大约在二三个月前碰见井琦时她曾说过,最近同自己的上司好上了,如果进展顺利的话,可能要结婚。”

“南条对她怎么样?”

“连公寓都替她买了,总不会讨厌她吧。听说南条是个有名的花花公子,除此之外,身边还有二三个女孩子,但他是否考虑过结婚就不清楚了。”

“这样关系的女人,她的证词就有问题了。”十津川忧郁地说。

“为自己所爱的人提供伪证,完全有这种可能性。”白石分析道。

“德大寺正之被害是在3月20日下午6时前后,地点在香川县本山寺附近离予讚本线的本山站不远,如果南条是凶犯,那么他什么时候离开东京才能在这个时间赶到本山寺呢?”

“他可以乘飞机或新干线。飞机的话,他可以乘上羽田机场12时50分起飞的TDA航班,两小时后可到达高松。本山车站特快和快车都不停靠,他必须换乘予讚本线的普通列车。从机场到高松车站开车要用25分钟,所以15时20分可以进入车站月台,那时有一趟15时51分前往松山的列车,17时39分可以到达本山。如果乘新干线,坐东京10时发车的‘光速5号’14时10分到达冈山,然后转乘14时13分冈山发出的快车到宇野,抵达时间是14时46分,再转宇野到高松的车,23分钟就可以到达。这样,搭乘刚才15时51分高松去松山的火车,时间上刚巧来得及。不管怎么说,这天他去银行露露脸的时间还是有的。”

女秘书井琦证明下午3时之前南条还在银行里,会不会是伪证?

“我们去对井琦施加些压力吧?”龟井征求十津川的意见。

“那姑娘可不是那么轻易就能改口的呀!”十津川忧郁地说。

“这倒也是,她那同学也是这么说的,她是个好强、冷静的人,一旦打定了主意,就不会随便拐过弯来。”龟井也气馁了,他试探着说:“不管怎么说,明天还是试一下吧?”

“不过,我想明天先让南条和伊吹两人见上一面。”

“对质吗?”

“嗯!不知会出现怎样的结果呢?”十津川笑道。

十津川通知南条吾郎,25日下午来警视厅。十津川事先故意不告诉伊吹君子也在,想来个突然袭击,观察一下南条瞬间的表情变化。

下午3时,南条吾郎带着律师崛越来了。崛越六十来岁,一副居高临下的傲慢的神气。

当伊吹君子出现在南条面前时,果然南条的脸色大变。

“你这是搞的什么名堂?”南条瞪着十津川忿忿地说。

“哎,没别的什么意思呀!”十津川慢悠悠地接着说,“是这样的,伊吹君子说要见你,所以我们只是提供一下你们见面的场所罢了。”

“这太气人了,我要回去!”南条叫嚷道。

始终在一边盯着南条的伊吹君子道:“你干得真漂亮!把会长给害死了!”

“你说什么!”南条瞪大眼睛叫了起来。伊吹君子的脸上泛起了一阵红晕。

“我亲眼看见的,是你刺死了会长,是你!”

“这女人是疯了!”

“是你自己疯了,是你杀死了会长!”

“我谁都没杀过!”

“我亲眼看见你刺死了会长,你以为天黑我看不见你吗?月光下我清清楚楚地看见了你,你也一定看见了我。你为什么要杀会长?为什么?你是因他的遗产吧?”

“警部先生,请你们让这女人闭上嘴!”南条瞪起了眼朝十津川叫道。一旁的崛越律师这时也站起了身,抗议道:“你们警察是什么时候开始学会这种装神弄鬼的把戏的?”一面拉起了南条:“没有必要跟这女人多啰嗦!我们走!”

“请等一下!”十津川制止了他们。

“我还有事要请教呢。”

“那么,请拿出正式的传讯单来!”崛越倨傲地说。

“不!我不是说南条先生,而是想请教您律师先生。”

“我?”崛越显出莫名其妙的神色,他让南条先回去,自己留下了。

十津川将崛越领到了另一个房间,请他坐下后,开门见山道:“崛越先生过去好像还是首都相互银行的顾问律师吧?”

“您如果要我谈关于五百亿日元非法融资的事,我无可奉告。因为这是已故的德大寺会长再三嘱托的。”

“不!我想了解的不是这个,而是德大寺先生的遗产问题,听说他的遗产有几百亿日元,是真的吗?”

“还没有作过准确的统计,大约有六百亿日元吧。”

“他有遗书吗?”

“这个嘛,我曾多次建议他早立遗嘱以防万一,但还是没有留下就去世了。当然德大寺先生自己认为他还能活上10年20年哩!”

“德大寺先生没有妻子兄弟,那么大一笔遗产当然就归南条吾郎先生啰。”

“从目前了解的情况来看,南条先生作为侄儿是最直系的继承人,但是此外还有两个人有权继承遗产。这是现在所掌握的。”

“现在掌握的情况?”十津川不解地问。

“德大寺先生是个艳福不浅的人,说不定在什么地方还同别的女人有了孩子呐。”

“可是,只要没有相认,不会构成问题吧?”

“那也不见得!”崛越耸了耸肩头。

“没有相认也好,要真是德大寺的孩子,他在什么周刊杂志上声明一下,总不能一点也不给他呀!”

“你是说给点钱来堵住他的口吧?”

“你这人说话怎么这样直通通的!”

“我这人在表达上确实不如您崛越先生呢。”

“行了,行了。你挖苦够了吧?”

崛越显得有些不耐烦了。十津川报之以一笑。

“您事先知道德大寺先生去四国烧香的事吗?”

“当然知道!我是德大寺先生的私人律师。”

“那么您还知道他去四国的理由吗?”

“呵!他说是为了超度去年故世的太太,我也很赞成,像他这样的忙人也应该出去休息休息了。”

“德大寺先生去四国,这期间经常同你联系吗?”

“我只知道他大致的行程,同银行的董事们那里我想肯定保持联系的。不管怎样,德大寺先生还是首都相互银行的最高人物嘛!”

“这样的话,南条先生作为营业部长,他也应该知道德大寺先生的详细活动日程?”

“应该是这样吧。不过我刚才说了,你们就凭这些认定南条是凶手,那就大错特错了,想来你也不是那种轻率从事的人,我也就放心啦。”话音里明显带着嘲讽。

崛越回去后,伊吹君子也向十津川提出要回家。

“警察也不能老束缚住你,只是你回去会有危险呐!”十津川关心地说。

“我想现在不要紧了,他南条也不会那么傻,他应该知道,如果现在再要谋害我的话,第一个遭怀疑的就是他了。”

“你这话也不无道理,但总得防个万一,我们让刑事送你回家吧。”

十津川让龟井刑事将伊吹君子送回家去。

一小时后,龟井回来了。他一进门就嚷道:“那公寓太豪华了,伊吹君子一人住三间房也太阔绰了。”

“监视的警察现在在哪儿?”十津川问。

“她住在七楼,本来我想让他守在七楼走廊里,可伊吹君子非常反感,最后决定守在大楼的外面了。”

“外面?”

“是的,在公寓的进口附近。警部,你对她说的话怎么看?”龟井反过来问十津川。

“你是指她的证言?”

“不光是,还有她最后说的不怕南条加害于她的那句话。”

“现在光凭伊吹君子的证言和南条有杀人的动机这两条还构不成逮捕南条的有力证据。何况像南条这样有头脑的人是不会贸然授人以柄的。”十津川分析道。

“那倒也是!”龟井附和道。

“现在问题是南条的作案时间,井琦玲子替他作了证,要是井琦的证明有了变化,那情况就不同了。”十津川进一步分析道。

“警部,您是在怀疑那个井琦?”龟井问。

“你是否对

她施加过压力了?”

“没有的事!”龟井笑道,“我只是向她指出作伪证后果的严重性。”

“她的反应怎样。”

“开始时她哈哈大笑,后来脸色有些紧张,但始终没有承认是作了伪证。”

“那么,她还是说了谎?”

“我想有可能!”龟井很自信地回道。

他倾向于南条杀死了德大寺,然后请情妇井琦玲子作伪证的分析。

十津川从心底里赞同龟井这种假设。因为南条这个人的可信程度确实令人怀疑,但他不愿意像龟井那样过早下定论,这是他性格中谨慎的一面。

“那么继续对井琦进行调查吧!”十津川吩咐了龟井,接着又补充说:“可要注意,不能过份,要不然会被动的。”

“您是怕她会自杀?”

“也有可能呐。”十津川稍稍考虑了一下,又道,“也有可能南条会杀她灭口,假定南条真是凶手,并让她作了伪证的话。”

“我认为完全有此可能!”

“那么如果当井琦要说出真相的时候,南条会坐立不安,或许他会杀人灭口。”

“有这种可能。对南条来说,井琦是他的救命稻草,逼急了他就会下手的。”龟井点头道。

突然电话铃响了,十津川拿起话筒:“请找一下龟井刑事!”

对方是个年轻女子的声音。

十津川记得这是首都相互银行女秘书井琦玲子那很有个性的声音,随手将话筒交给了龟井。

龟井紧张地拿起了话筒,十津川也将耳朵凑了上去。

“龟井先生吗?我是井琦玲子!”

“请你说吧!”龟井的嗓门一直是那么大。

“我有事要跟您说,请您马上来一下!”

“是南条吾郎的事吗?”

“请你马上来,来了以后告诉你!”

“你在涩谷区初台的公寓里吗?”

“是的,请马上来!”井琦说完挂上了电话。

“她是要说实话了,看来南条是逃不掉了。”

龟井涨红着脸对十津川道。

“快带上樱井刑事一起去吧!”

龟井带着年轻的樱井刑事奔出了警视厅。

他们走后,十津川便邀明天回高松去的白石警部来到了警视厅地下室的咖啡厅。

十津川要了两份咖啡对白石道:“看来凶犯是南条了。”

“你们找到证据了?”

“你还记得那个女秘书吗?她像是要说出真相了,现在厅里去了两个刑事。”

“那太好了!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说明伊吹君子没有说谎。”白石高兴地说。

“你一直认为她在说谎?”

“不,不!我只是有点担心,或者是看错了人。”

“不管怎样,即使在井琦那里弄清了真相,你回去后还有几件事调查。”

“明白,是关于德大寺正之四国之行的详情吧?”

“是的,特别是他在四国烧香路上同东京的谁联系过。”十津川嘱咐道。

“我也这么想,回去后一一去调查。”

“如果弄清德大寺正之同东京的南条吾郎通过电话,在电话里痛骂了南条的话,那南条的作案倾向就更清楚了。”

“我这次还弄到了南条的照片,打算回去到现场附近调查一下是否有人见到过他。”

“要是有目击者,我们就完全可以逮捕南条,对他提出起诉了。”十津川也高兴地说道。

龟井和樱井的车在初台公寓门首停了下来。井琦玲子住在这幢公寓的五楼。他俩乘电梯上了楼。

夜幕已悄悄落下,走廊里点着青白色的荧光灯,看来这幢楼里的人不同于一般的工资收入者,通常在这个时间里一般的公司职工已经回到了家里,可这幢公寓里却还很宁静。502号门口贴着“井琦”的名字。

龟井摁了门铃,不见有人来开门。

“出门了?”樱井问。

“胡说,刚打来电话让我们来,怎么会出门呢?”龟井有些生气。

“也许她打完电话又后悔了,然后就逃出去,女人的心是很难预料的。”

“你才26岁吧?”

“上个月6号已经满27岁了。”

“不管怎么说你还嫩着呢,别在我这里谈女人!”

龟井敲起了门,并旋动门把手。门没有上锁,轻轻一推门便打开了。

房间里没有灯,一片漆黑。龟井在黑暗里摸到开关,灯亮了。宽敞的房间里铺着簇新的高级地毯,房内的摆设从色调、质地上看都相当考究和豪华。

“啊!……”两个刑事望着床上的井琦玲子不由地抽了口冷气。只见玲子身穿带花纹的连衣裙仰天躺着,一双眼睛瞪着天花板。她的颈部缠着一根黑色的带子,鼻孔里淌着血。

“我们迟了一步!”龟井咬着嘴唇恨恨地道,“一定是南条!”他心里诅咒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