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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一碰到顾凯风,周围的种种异状便消失了。

林飞然眼珠转了一圈,尽力用轻松自然的语气说:“就问个早安,怎么了。”

顾凯风微笑:“没怎么,问完了吗?”

林飞然忙点头:“问完了。”

顾凯风眼睛在水槽里一扫,拿起那个被冲到水槽角落角落里的漱口杯,在水龙头下仔细涮了涮,递给唇角还挂着牙膏沫的林飞然,道:“去漱漱口。”

林飞然心情复杂地接过那个沾过水鬼的漱口杯,转头回到刚才自己的位置,把漱口杯放进脸盆里,用手接水漱口,边漱边回忆刚才开着阴阳眼时看到的一个细节。

之前的三次林飞然都是阴阳眼一开就吓得马上去碰顾凯风,而且基本都是处于癫狂惊恐的状态,所以有个小细节一直被他忽略了,直到刚刚才发现——在开着阴阳眼的时候,林飞然不光能看到鬼,还能看到活人身上散发的“气场”。

那气场不怎么显眼,就像是有一只发光的笔沿着每个人的身体勾勒了一圈细细的亮边一样,有的人亮一点,有的人暗一点,有的偏白,有的偏青,而顾凯风身上的气,是淡金色的。当顾凯风走过来时,林飞然清楚地看到挂在他身上的四个鬼妹子在冒烟,那八只扒在顾凯风身上的鬼手就像在被酸液慢慢腐蚀一样,露出了皮下黑红的血肉,虽然那几个鬼妹子好像感觉不到疼的样子……

也不知道是真的不疼,还是为了摸男神疼也值了!

至于林飞然,他刚才伸手去拍那七个男生肩膀时也看到了自己的手和胳膊,上面缭绕着的气是灰黑色的,简直就像化工厂烟囱里排出去的毒烟……而被顾凯风抓住手腕的一瞬间,林飞然感觉仿佛有一股暖流从他身上流进了自己体内,把那股让自己见鬼的凉气压了下去,但这种感觉并不明显,如果不是林飞然一直在留心着身体中的细微变化,那应该是不会注意到的。

感觉像是阳气之类的东西啊,有的强有的弱,而且对鬼有负面作用,林飞然猜测着,吐掉口中的漱口水,用毛巾擦了把脸,想到自己,不禁一阵蛋疼。

我嗖嗖冒黑气是几个意思啊,怪不得见鬼,阳气都低出临界值了吧……

洗漱完毕,林飞然往水房门口一看,发现顾凯风正倚着水房门框等自己。他一手插在裤袋里,一手端着盆,一双黑眼睛安静地望着林飞然,好像在等他。

“我洗完了。”林飞然走过去,有点儿小别扭地问,“去食堂啊?”

明明前两天还是水火不容的死对头啊!林飞然单方面悲愤地想,难道今天开始真要和这家伙形影不离了吗!?

压根儿就没把林飞然当过死对头的顾凯风:“走吧。”

这时,顾凯风的同桌王卓端着脸盆风风火火地冲进来,在顾凯风背上拍了一巴掌,道:“凯风你等我五分钟一起去食堂。”

顾凯风惜时如金:“不等,都快迟到了。”

王卓边挤牙膏边冲顾凯风的背影大叫:“那帮我带个煎饼果子去教室!”

顾凯风背对着王卓挥了挥手表示听见了,手落下时还顺便呼噜了一把林飞然翘起的呆毛。

仿佛失宠一般的王卓:“……”

前两天还叫人家小傻逼呢,今天突然就这么黏糊了?

两人去食堂打仗一样匆匆吃了早餐,然后去教室上自习。

这一路上林飞然隔一会儿就装成不故意的样子故意碰碰顾凯风,所以一直没见鬼,然而一进教室,林飞然就傻眼了。

顾凯风坐倒数第一排,林飞然在倒数第三排,两人之间虽然只隔一条过道但上课的时候不可能碰得着。

林飞然满心忐忑地走到自己座位,刚坐下一会儿,就忍不住回头朝自己的人形护身符看过去。

就算摸不着,看一眼也能踏实点儿啊!

正在低头背单词的顾凯风像是有感应似的,林飞然一回头他就抬头望过去,两人视线交汇了一瞬,顾凯风唇角微微一挑。

卧槽顾凯风笑得怎么这么、这么……林飞然像只受惊的兔子一样嗖地回过头,在脑子里搜索了一通形容词,然而因为语文水平太差所以一时想不出来。

总之就是这么那啥!

林飞然心神不宁地翻开数学练习册做题,刚做了两道,那股熟悉的凉气便突然从脚心直冲进眼底,林飞然一激灵,一边狂做心理建设一边低着头小心翼翼地用眼角瞟着教室里的情况。

本来林飞然还抱着一丝侥幸,想着会不会教室里人多阳气重,鬼不敢来,但很快他发现自己还是天真了。

教室里的鬼的确比寝室楼少,但也不是没有……

而且还更!可!怕!

林飞然打眼看见的是一位老先生,这位老先生装着一身笔挺整洁的中山装,半边脸上的神色平静和蔼,半边嘴角上挂着一丝儒雅的笑意,半边头上的银发梳理得分毫不乱,像打了发蜡一样亮闪闪、服服帖帖的……之所以都是半边,是因为老先生的头只剩下一半了。

可以说是非常的节省发蜡了!

林飞然看了眼老先生的模样就急忙低下头,吓得眼眶泛红,背上冷汗涔涔。

他觉得这人完好的那半张脸特别眼熟,在脑海中搜索了一圈后,林飞然想起来了——这位就是这所寄宿制高中的创校人,一位知名学者。

林飞然只知道这么多,之所以能认出来是因为老先生的画像就挂在学校一楼正厅的墙上,至于老先生是怎么死的,林飞然并不清楚。

老先生在过道上背着手,缓步走着,用仅存的一只眼睛欣慰地看着这些祖国的小花朵,路过班级第一的身边时,老先生还停住了脚步,低头欣赏起班级第一做题的英姿,看了一会儿,老先生抬起头,半脸赞许地冲班级第一竖起了大拇指。

对此毫不知情的班级第一仍然奋笔疾书着!

林飞然几乎快要崩溃,实在不想再看,于是便一手扶着额头闭上眼睛,假装在睡觉。

林飞然不知道的是,他刚一摆出这个睡觉的姿势,那位半个头的老先生就神色一厉,大步朝他走了过去。

所以,林飞然闭上眼睛也就几秒钟的时间,耳边就响起了一个苍老、威严且饱含愠怒的声音:“这位同学,你醒醒,这所学校是让你睡觉的地方吗?”

林飞然:“……”

我草草草草草!我好像触了创校人老爷爷的逆鳞!

但是比起看鬼脸,林飞然觉得听鬼叫的恐怖程度相对可以接受,于是林飞然咬牙顶住压力,闭紧眼睛坚决不睁开!

老先生也不管林飞然能不能听见,又在林飞然耳边义愤填膺地谴责了一会儿林飞然荒废时光,不努力读书的“恶行”,最后,恨铁不成钢的老先生半脸愤怒地伸手在林飞然身上推了一把,那条虚无缥缈的手臂从林飞然的后背一直戳到前胸。

林飞然本来天真地以为鬼对自己的影响只局限在视觉和听觉上,哪里想到竟然还有触觉!那不是活人碰到活人时踏踏实实肉贴肉的感觉,鬼对人的接触像是一股冰冷的能量,一瞬间,林飞然感觉自己上半身的温度全都被这个老先生吸走了,整个人像是突然坠入了冰窟一般,血管结了霜花,根根紧缩,心脏冻僵,失去了跳跃的能力,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从后背一路蔓延到小臂,林飞然咬住嘴唇,发出一声极细微的呻.吟,除了同桌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之外,别的同学好像都没听到。

这种感觉太强烈了,林飞然怀疑这也是开启阴阳眼的作用之一,因为今天早晨在水房时那几个鬼妹子也没少碰顾凯风,如果正常人被鬼碰也会有这种恶寒袭身的感觉的话,那顾凯风不可能那么淡定。

实在不想再挨第二下,林飞然无奈又害怕地睁开眼睛,泪眼汪汪地低头看着练习册,手抖得根本不能好好写字。

然而老先生却仍然站在林飞然身边,半脸威严!

显然是把眼前这个“顽劣”的学生当成重点关照对象了……

林飞然心里叫苦不迭,满脑门儿都是冷汗,想跑去顾凯风身边,可那位老先生就站在林飞然右边的过道上把出路堵了个严实,林飞然左边是同桌,而同桌的左边则是墙。所以林飞然想要离开座位的话,要么从老先生身上穿过去,要么就踩着后座同学的桌子跳出去,但选择后者的话老先生搞不好会暴走……

林飞然犹豫了片刻,忍了,他咬紧牙关,目不转睛地看着摊在桌上的练习册,一人一鬼僵持了不知多久,直到英语老师走进教室宣布上课,老先生才从林飞然身边离开,走回到班级第一身边,半脸欣赏地站在一旁看着班级第一翻开英语课笔记。

林飞然抹了把吓出来的眼泪,举手示意道:“老师,我去后面站会儿。”

这是他们班级里的一个规定,高中学业繁重,学生经常熬夜做题背书,白天有时便会精力不济,所以如果有人觉得自己困得不行了,就可以和老师说一声,主动到最后一排的过道站着听课,避免一不小心在课堂上睡过去。

英语老师点点头,林飞然就拿着书和笔走到过道最后,在顾凯风身边站定了,趁英语老师转过去写板书的功夫,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在顾凯风肩上摸了一把。

顾凯风反手按住了林飞然的手。

林飞然低声道:“别闹。”

顾凯风在林飞然细长白皙的手指上暧昧地捏了一下,轻声道:“你先闹的。”

林飞然红着脸把手抽回来:“……”

这气氛好像哪里不太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