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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寒星 第十二章

你说为什么?

纪星的脸在一瞬间升温, 心跳也骤然加速, 支吾道:“我?不知道啊……我不知道为什么啊。”

韩廷表情随意,四两拨千斤的,说:“不能把你给教坏了。”

“……”

纪星脸上蒸腾的热度就跟瞬间泄了气的皮球似的。

他瞧着她, 慢慢地说道:“不然呢, 你想什么呢?”

纪星脸颊再度发烫,被他逗得仿佛潮起潮落。

“我也是这么想的。”她逞强着, 反问道, “你以为我在想什么?”

韩廷没有回答了,他看了眼房门口,神色微肃。没被选上的年轻姑娘们都出门去了, 领班轻手关上了房门。

他看向纪星,说:“你自己玩会儿。我办点儿事儿。”

纪星点头:“哦。”

韩廷侧过身去, 和那边的几位客人朋友聊了起来。

纪星听了几句, 起先他们在聊同科公司,貌似说同科今年的产品线跟东扬医疗大幅重叠,市场份额争得挺厉害。后来又说起具体的人和事, 纪星跟不上, 也就不在意了。

她很快被跪坐在茶几边的包厢小妹吸引了目光。坐在沙发上的公主自然漂亮不用说,但那几位端茶倒水的小妹同样天生丽质,细细的手腕白玉似的, 有条不紊管理着满桌的红酒瓶、分酒器、酒杯、水杯、果盘、餐碟……如同奏乐。

她才坐下不久, 包厢小妹就自觉而殷勤地为她倒上红酒, 拿精致的小碟子盛上分拣的水果, 手法轻盈地端到她面前。

纪星刚要接,不想正和人谈事的韩廷扭过头来,说了句:“给她水就成。酒不用。谢谢。”

“好呢。”包厢小妹微笑着撤掉红酒,端过来一杯水。

韩廷瞄了眼桌子中间巨大的果盘,说:“多给她拣些草莓。谢谢。”说完又继续和人谈事去了。

他至始至终没看纪星一眼,纪星却心里直突突,也不知是为何。一抬眸,见那小妹含着暧昧的笑容,可能误以为他们有什么关系。

小妹给她挑了满满一碟子草莓,放在她跟前,摆好银色的果叉。

她叉起一颗放进嘴里,很甜。

他跟别人说着话,留给她一个半侧身的背影,把她挡在最里边的角落。她独自吃草莓,与世隔绝似的。

坐在沙发上的几位公主也都很懂分寸,默默陪坐着,不打扰男人们谈事。

半路,纪星想上厕所,起身溜了出去。

她跟着指示牌找到洗手间,回来的时候却拿不准了。走廊四通八达,跟迷宫似的,房间也没有数字号码,全是“故源”“清溪”之类的名字。

她沿原路返回,推开门进去,里头一群陌生人。离她最近的沙发上,一个男人左拥右抱,怀里坐着的小姐裙底都掀开了。

她吓了一跳,立刻退后转身,可身后正巧一个高大威猛的男人要进来,身影笼罩着她,调笑:“进来坐坐?”

“我走错房间了。”纪星轻骇道,匆忙溜走,跑开一条走廊后愈发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她重新回到洗手间,按回忆摸索着再次原路返回,走到房间门口,小心翼翼地推开一条缝往里头瞄,这回又是一室酒色,还是不对。

身后有人轻拍她肩膀。

她惊跳着回头,是韩廷。他手落回兜里:“干嘛儿呢?”

她落了口气:“我找不着是哪个房间了。”

他早就猜到了,下巴往前头指了指,她跟着他上去。

韩廷说:“房间里头有卫生间。也不问一下就自个儿瞎跑。”

“我看你们都忙啊。……这儿太绕了。”纪星埋怨,“不知道谁设计的。”

韩廷道:“自个儿没有方向感,怪楼设计不好?”

纪星:“……”

“我方向感其实很好的。”她辩解,“可这不是在屋子里头嘛。”

韩廷也不多说,脚步落后她半步。走到分岔路口了,纪星不知道往哪儿走,左看右看,认怂,目光向他求助。

韩廷说:“东边。”

“……”纪星觉得他是故意的,咕哝,“东边是哪边?”

他好笑:“左边。”

纪星吐槽:“变态的北京人。”

韩廷:“我又哪儿招你了?”

“东南西北分那么清。你脑袋里是天生装了GPS么?”

韩廷说:“今儿你过生日,我让着点儿。”

纪星一愣,没想他还惦记着。她以为来了这儿,她就成背景板了呢。

她说:“什么鬼生日,一点儿都不好。赶紧过去算了。”

他看她失落,没有多问,抬手看了眼腕表,说:“你这生日还有一个钟头。”看她,“今儿许愿没?”

纪星又是一愣,极轻地撇了撇嘴,不无失望地说:“……没有。”

彼时,两人刚走到拐角。

韩廷停下脚步,看向立在一旁的服务小姐,说:“姑娘,借个火儿。”

对方立刻递过来一只打火机。

“谢谢。”韩廷带纪星走到角落,噌一下打燃了火机,说,“给你补上。”

纪星怔住,看着跳动的温暖火光,微微张了张口,抬起头懵懵地看他。

他目色淡然,下巴指了指手中的火焰。

她轻声:“忽然不知道许什么愿望了。”

他说:“那就开心平安。”

微弱的火光在两人之间轻轻跳跃着,纪星望着那小小的火苗,却觉得它的热度传进了她心里。她闭上眼睛,许了个愿望,许完睁眼,“呼”地一下吹灭了他手中的“蜡烛”。

韩廷没有任何多余的话,将打火机还给服务员,说了声谢谢,带纪星回去了。

回去后,他坐下继续和另外几人聊了会儿生意上的事,纪星默默坐在他身边,发了会儿怔,直到包厢小妹又给她递来一盘草莓,她才回过神,又开始偷偷打量起房内的姑娘们来。

大概半小时后,貌似事情谈得差不多了。有人开始点歌,公主们也放松下来,端起酒杯陪酒,有的隐约有了肢体接触。

纪星收回目光,眼睛再不往那儿看了。

韩廷回身,看了眼桌上七七八八的杯子,问:“哪杯是我的?”

纪星一直帮他盯着,立刻指了一下:“这个。”

他端起来喝一口了,低声问她:“无聊了?”

说话的时候,那头有人唱歌,一下子盖过他的嗓音。纪星一个字没听清,瞪着大眼睛:“啊?”

韩廷稍稍倾身过来,她也朝他身边挪了挪,把耳朵凑过去。光线朦胧,她耳朵小小的,弯成一道白玉般的弧儿。他垂眸看着,凑近了,声音依然不大,问:“无聊了?”

“没有啊。”她眼睛对向他,说,“我在看美女。”

“……”韩廷一时不知道说她什么好。

歌声太大,她以为他没听见,又不经意凑近了点儿,说:“她们长得好漂亮,腿好长。坐在肖总身边的那个最漂亮。皮肤真好。”

韩廷扭头看一眼,说:“你觉得那算好看?”

“我觉得她……”她跟上去说着,不巧他回过头来,两人的脸一瞬近在迟尺,鼻翼擦擦而过,气息交融。

纪星倒提一口冷气,只见他睫毛很长,眼瞳透着一丝琥珀色。她甚至闻到他身上极淡的香味。她立刻坐回去,脸已蹭地红了一截。

韩廷却是比她淡定得多,须臾间,他闻见了她身上他送她的香水,淡淡的,挺不错。

他不动声色拾起话题:“你觉得什么?”

“我觉得……她挺好看的啊。”她身板僵直少许,人已是不敢靠近他了。

韩廷正要说什么,一旁,有人问:“韩总,要不给你朋友点首歌?”

韩廷看纪星:“想唱歌吗?”

纪星摆手:“我唱歌很难听的。”

室内彩光闪烁,韩廷笑了下,对那人说:“不用。谢谢。”

纪星见他还在笑,解释说:“其实我声音很好听,但就是跟不上调。好像是天生对不上节奏。”

韩廷听着她这解释,脸上浮起一丝极浅的笑,说:“就是音痴。”

“……”纪星徒劳地找补道,“可,我声音其实还……不错的。”

“那是。”他随口附和她一下,莫名想起那次在酒吧她醉酒后在他耳边嘤咛撒娇的声音,的确撩火。

他拿起水杯,又喝了几口,忽觉夜里带她出门似乎是个错误。

纪星则化解尴尬地无意抽了下茶几上的抽屉,发现里头有骰子,她拿出来自己跟自己摇了会儿,正有些百无聊赖之际,撞见韩廷的目光。

“韩总,你会玩骰子么?”

韩廷:“小看我?”

纪星脸蛋一扬,眉毛微抬:“别的我不敢说,但玩骰子,我特别厉害。”

韩廷来了点儿兴趣的样子,说:“不巧,我也玩得

不赖。”

纪星眼睛一亮:“那咱们比一局?”

呵,胆子挺大。

她自投罗网,要往他兜里钻。这就怪不得他不绅士了。

韩廷和颜悦色道:“话说到这份儿上,得赌点儿什么不是?”见她歪头想赌注呢,他说:“小了我可不玩儿。”

纪星想一想,说:“好。你要是输了,你让星辰3.4%的股份给我。”

这丫头至今还想着脱离控制呢。

“行。”他眼睛都不眨一下,目光笔直盯着她。

纪星没料到他如此爽快,一秒上钩:“说真的?”

“嗯。”韩廷说,“你要赢了,给你。”

“好!就赌这个!”她兴奋起来,隔几秒,“我要是输了呢?”

他淡笑,有些意味深长:“我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成交。”纪星并未过深思考。能怎么办,肯定是要她听话做事情呗,又或许多要点儿股份。

她爽利地盖上盖子,手中的骰子噼里啪啦一大通摇晃了,拍在桌上。

韩廷随手把骰子摇一下,轻轻放上桌。

纪星揭开盖子一角,偷看一眼,一共6个骰子,她摇了两个3,三个5,一个6。

规则很简单,赌双方加在一起同点的骰子数。

叫数时只能抬不能降。开牌后,赌对则赢,赌错则输。

纪星盖上盖子,底气十足:“四个3。”

韩廷瞧着她,脸上有一层薄薄的笑意,声音很轻,抬道:“五个3。”

纪星被他微笑的样子看得有些心虚,谨慎起来,想了想,说:“五个5。”

韩廷接着抬:“六个5。”

纪星蹙眉,数字越高,越要警惕了。她现在只能接着叫六个6,或七个5。

六个6太危险,她心里直打鼓,表面却风波不动,一脸无所谓地看着他,说:“七个5。”

韩廷嗓音悦耳:“八个5。”

八个5。

她这边有3个五,他那边有5个五吗?

纪星不信,盯着他看。他与她对视着,风淡云轻。她心下判断,越看越觉得他在诈她。

韩廷脸上笑容若有似无,问:“怎么了?”

纪星确定他在诈他,说:“开!”

韩廷手指敲一敲盒子,垂眸思索了半分,问:“真开?”

“真开。”纪星不信这个邪,她掀开自己的盖子,一个6,两个3,和三个5。

韩廷也掀开盖子,一个6,五个5。

一共八个5,他赢了。

纪星:“……”

她窘迫地盖上盖子,搓了搓手,道:“你说,要怎么办吧。”

韩廷看向她,眼睛里波光潋滟的。他微张了下口,刚要说什么,她怂怂道:“别要太多了,给不起的。”

他瞧她半晌,忽而一笑,道:“行了,不逗你了。”

说完,低头把骰子一颗颗捡好,扔进茶几下的抽屉里。

逗?

纪星看着他慢条斯理的动作,后知后觉地回过味儿来了,隐隐约约明白他下的赌注是什么意思了。

———

“我说(把你)怎么办,就怎么办(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