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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温馨正拖着包呢,结果手里一空,包就被人一下子夺了过去。

她拿得很吃力的两只行李包,对方只要一只手就轻松的拎起。

阎泽扬本来疲惫的脸色,此时正焦急的看着她,“这么晚你拿行李干什么?”

“不要你管!”温馨没想到他还在楼下,天黑了,她下楼也没有注意车,“你把包还给我。”她冷着小脸说完,就要去抢包。

阎泽扬将拿着包的手移了下,没让她拿到,他另一只手却握着温馨的手臂,“你是我对象,我怎么不能管你了?天这么晚了,乱跑什么,赶紧跟我回去。”

“我不!”

在夜晚的微风里,松涛园林不时有三两个人,吃完晚饭后在公园里散步,温馨眼眶红红的,看着散步的人走过去,因为旁边树枝的遮挡,并没有看到他们。

她嘴巴十分倔强地说:“你刚才说了,想要冷静,我不妨碍你冷静,但是我想,我也要冷静一下,我们就一起冷静冷静,我觉得我们应该重新好好冷静的想一想我们之间的关系,是否还能继续下去……

在这期间,我就不适合住在你的房子里了,毕竟是你住的地方不是我的,我要搬去招待所,谢谢你这些时间借房间给我住,以后我就自己解决住宿问题,不用你操心了。”

阎泽扬之前从房间里走出来,如果有灯的话,就能看到他红了眼眶,男儿有泪不轻弹,眼圈红了而已,不会落下眼泪的,他站在门边听着门另一侧的哭声,直到没有了声音,才转身下了楼,今天团里有事儿,他本来不应该这个时候回来,回来也要马上赶回去,但是这会他倚在车边,心里烦躁,终究没有开车离开,而是一根一根的抽起了烟。

这个世界倒底是真的还他娘的是假的,到底是虚幻的还是真实存在的,他想了几天了,只能强迫的告诉自己无论是真是假,那都必须是真的,否则生活怎么继续下去,可是只要一想到温馨对他的感情里,或许掺杂了其它的因素,并不是单纯的喜欢他……

他大男人脆弱的自尊心就像受到了重击,世界观被催毁,恋爱也被搅得一团糟,他听着温馨的哭声,依赖得抱着自己,他的心不痛吗?很痛,可想到这个世界全是那监狱的那个女人写出来的,想到他在温馨眼中只是个角色,他就一阵窒息。

面对温馨的时候,他很茫然,可他又舍不得离开,只能从楼下盯着楼上的灯光,不断吐出呛人心肺的烟雾。

直到温馨拖着箱子出来。

本来就疲备的阎泽扬,看出她带着行李要走,整个人都愣住了,心都揪紧了,脸上焦急慌乱,他急忙上前夺过了她的行李,抓住她的手臂,“跟我回去……”

然后就听着她嘴巴里说着两个人路归路,桥归桥之类的话,甚至还有分手的意思。她要搬出去,要搬离他的生活,带走行李,想和他从此毫无瓜葛,这怎么可以,这不行!

阎泽扬心里一阵像火烫了一样,他牢牢的抓着她的手臂,半天才挤了声音,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说:“你是想让我死是不是?”他下巴一片青色,脸色憔悴,他拿着她的手用力的放在自己胸口,沙哑着说:“那你不如给我个痛快,想离开我,除非我死了……”

说着他就不顾温馨的挣扎,丢掉了手里的包,把温馨紧紧圈在怀里,头深深埋在她的颈窝和她的长发里,吸着熟悉的淡淡的清香,他低喃,“你是不是想看我死,是不是想我死,不准走。”他说着落下泪来。

温馨本来还在用力挣扎,使劲的推她,可是当她感觉到一串滚烫的泪水一起滴在她光滑的颈间时,她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心头也跟着泛起了滔天的委屈,竟然也跟着落下泪来。

一个抱着她哭,一个被抱着哭。夜色里,路边早已经没有了人的踪迹,只有树影下,不远一辆车的前面,两个行李包和一个男人紧紧拥抱一个女人高大又无助的身影。

……

温馨非常记仇,无论怎么哄,她最后还是板着小脸进了松涛园林离得最近的招待所,她前脚进去,阎泽扬后脚就跟了进来。

国营招待所对面是国营大厦,温馨没有住过,只住过民居,招待所一共三层,一楼有吃饭的地方,二三楼是旅店,工作人员盯着一前一后的两个人,问他们,“你们认识?”

温馨板着脸:“不认识。”

工作人员狐疑的看了看两个人,“住宿原因,工作证明,介绍信。”

温馨说:“过来读大学,住宿两天等开学,这是我的录取通知书,介绍信没有可以吗?”

住宿原因虽然有,但没有介绍信,那个工作人员一口回绝。“不行,没有介绍信不能登记入住。”

温馨咬唇站在那儿不动,她有介绍信,但是被阎泽扬拿去了,不让她出来住招待所,她一口气,气得就要过来,不知道招待所可不可以靠凭录取通知书让她住两天。

阎魔头他还扣了她的行李,气得她说不回去就不回去,打定了主意不回去,就算在她面前哭也不好用。”

这时旁边阎泽扬将一张纸放在柜台上,“介绍信在这儿。”

阎魔头是谁,他不想让温馨走,怎么可能让她一个人住招待所,早就将她放在衣兜里的介绍信拿出来,可温馨下定了决心,这次怎么哄都不行,看样子是绝不回去,哪怕他把行李给送回了松涛园林,她也不进去。

最后不得已,只好一路跟了她过来,如果他再不将介绍信拿出来,她记恨自己,哪怕真的露宿街头也不会回去了。

工作人员更狐疑,“你们两个不认识?那你怎么有她的介绍信?撒谎可是不行的。”

阎魔头将自己军队的证件拿了出来,“对不起同志,这是我对象,闹了点别扭,她过来住一晚,我不住,给她开个房间吧,谢谢你了同志。”

看到对方是团长职务,那工作人员才缓和了表情,本来觉得可疑,要真住上了,她就准备叫公安了来查房间。

温馨一声不吭,拿到钥匙后,上了三楼,招待所的条件一般,这还是阎魔头工作证缘故,工作人员给安排了稍微好点的房间,但实际上仍然很简陋。

这个时候的国营旅店是垄断的,外地人来这里,只能住这儿,爱住不住,环境自然差,也没有人反映这个情况,有得住不错了,反正从此不缺住客。

温馨进去后看了一眼,单层的木床,木床上还有编织的草席,夏天躺着会凉快些,还有一个小窗,席上有个祝君早安的绣枕,床上方有个吊罩式的蚊帐,床上叠着被单,是个旧的格子床单。

室内还有个痰盂,里面装了点清水。

窗边的旧桌上有个热水瓶及几个水杯,下面一把木椅子,招待所的房间基本就是这些了。

温馨一进去就后悔了,杯子还可以洗一洗,可是吊罩的蚊帐有点黄黄的,床单近看,洗得不太干净,上面好像还有些黄渍的印迹,她没有洁癖,但她也不想睡别人睡过的被子床单,还不知道洗没洗过,几个人睡过,有没有虱子,她连床都不敢坐。

如果行李拿过来就好了,至少可以铺上自己干净的床单,她忍不住跺脚,想回去要回自己的行李。

房间里四处转了转,没待一会儿,门处就传来敲门声,怎么会有人敲门?

“谁呀?”温馨小心的问。

“我。”阎魔头估计上火了,嗓子不像平时的声音,一直很沙哑,很好分辨,如果是别人温馨会很害怕,但是一听他的声音,她就立即把门拉开了,想冲他发火,凭什么拿着她的行李不给她。

结果一拉开门,就看到招待所工作人员站在一边,阎魔头站在对面,手里提着袋子,另一只手带拿着茶缸,里面是热气腾腾的饺子。

在工作人员拿了钥匙带温馨上楼的时候,他就开车回去给她拿洗漱的东西,招待所什么样儿温馨不知道,阎魔头是门清的,需要什么东西他都知道,回来时还顺便到私营菜馆装了一白缸温馨爱吃的三鲜虾饺过来。

工作人员就在一边盯着,眼睛瞪的大大的,这个时候住宿是非常严格的,除了夫妻男女混住是肯定不行的,这种情况,工作人员肯定要看着,不过男方不在这边开房间,只送吃的倒是没有什么问题,那个工作人员反而羡慕起温馨来,这女人对象可真好,还是个军人,真会疼女人,还开车专门送来招待所,不仅拿东西又给送吃的。

白瓷缸里的饺子还热着呢,一个个跟个小元宝似的,那香味,她闻了一路了,肯定是不远那家私营菜馆的虾饺,闻起来特别香,不要票,就是贵,这么一茶缸就要六块钱,她五分之一工资呢,她羡慕的看着温馨,真好啊,她什么时候也能找个舍得给她买六块钱一茶缸饺子吃的对象呢。

阎泽扬看了看里面的环境,又看了眼温馨,欲言又止,没有说别的,只是将手里的袋子递给她,茶缸怕她拿着烫,直接走了进去,给放到了里面桌子上。

他回头脸色苍白的看着温馨,可温馨不看他,两人相对无言,在工作人员催促的时候,他才喉间艰难的滚动了一下,跟她说:“别怕,我就在外面。”

等人都走了,温馨才瘪着嘴哭起来,她打开袋子,里面是洗干净的被套床单,还有她的拖鞋和洗漱用品。

她吃的饺子的时候,一边哭一边吃,吃一会儿就跑到窗口那里向下看,下面就停着一辆吉普车,没有走,一直在那儿。

招待所房间里没有水喉,只有每层的公共洗手间有,已经晚上八点多了,快九点,温馨匆匆洗漱完,在房间用袋子里干净毛巾在盆里浸了水,擦了擦身上凑合擦过澡。

擦完澡她又跑到窗口向下看,夜色太黑了,没有月亮,但依稀能看到下面一直停着一台车的轮廓,以及那时有时无,若隐若现香烟点燃的亮光。

……

温馨以为自己会害怕,在这样的招待所里,还有一种隐隐的霉味,陌生的一切,她以为她会睡不着,不安到辗转反侧,但是没有想到一觉睡到天亮,直到敲门声响起来。

听到声音,她才从蚊帐里钻了来,昨□□服都没有换,洗完澡就换上了,还是那条鹅黄的裙子,睡觉睡得有些褶皱,她马尾都歪了,也没梳就跑到门那边打开门。

她迷迷糊糊的想,如果他就站在门外,那她就原谅他跟他回家了,在外面住一夜,一点也不舒服,她想家了。

可是打开门,门外只站着招待所工作人员,她赶紧朝门外望,空空荡荡,什么人也没有。

“找你对象呢?他晚上在车里过了一夜,早上一早就走了,让我等你醒了,帮他去菜馆买点吃的给你,我约摸着你也该醒了。”那招待所的工作人员还挺乐呵呵的,毕竟多赚了两块钱,就跑个腿而已。

“你这对象对你可真好,可不能和他再闹别扭了。”工作人员把东西热情给她放屋里桌子上了,“他让你趁热吃,不要等凉了再吃。”

温馨马尾都是歪的,头发乱糟糟,刚醒了的样子有点可爱,懵呆呆的看着她。

“还有,他让我把这个给你,说你就安心在这里待着,不想待了就回去。”

说完工作人员就把东西放桌上,是把钥匙。

“哦对了,他还说,过两天你开学,他过来帮你搬行李,你自己搬不动,姑娘,你对象对你可真好啊。”招待所工作人员羡慕的说。

温馨反应过来,发现门外没有他,心里气恼又失落。

好一会儿,才气道:好个屁!她才不要他的破钥匙,她要跟他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