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姜晓走进他的办公室，周修林正坐在办公桌前，姿态优雅，仿佛一幅优美的画。
她走过去，发现他正在看电影剧本。
周修林缓缓抬首，“怎么样？
还习惯吗？”
“还不错。”
姜晓回道。
她有着很强的适应能力，这一点毋庸置疑。
周修林看了一眼时钟，“里面有休息室，可以去睡一会儿。”
姜晓今天精神好，一点也不困，她摇摇头。
“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事情已经谈完。”
姜晓心想，他做事果然是雷厉风行。
“我刚刚听蒋特助说，Tina的中文名叫许艺娜。”
“是的。”
“大家现在出去叫英文名，还挺方便的。”
姜晓说道，“我也打算取个英文名，你留过学，有没有什么建议？”
周修林挑眉看着她。
“和我名字谐音的，顺口一点。”
“Angela。”
“Angela？
那不是天使吗？”
她的脑海里情不自禁地浮出一首歌：
你就是我的天使保护着我的天使从此我再没有忧伤你就是我的天使……
周修林应了一声，嘴角勾起一抹笑，看上去很温暖。
“姜助理，今晚陪我参加一个晚会。”
“我？
Tina不更合适吗？”
“姜助理，你觉得有谁比我太太更合适？”
我的太太……
姜晓的脸色微微不自然，“我不知道要做什么？”
她从没有正式出席晚宴的经验。
“什么也不用做，就当去吃东西，顺便看看有没有什么人脉可以积累的。”
周修林说的云淡风轻。
姜晓看看自己的衣着，“我穿什么去？
还有我没有化妆。”
这素面朝天，又没有发型可言，怎么能去晚宴。
周修林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只是衣服休闲了一点，“一会儿我陪你去店里看看。”
“要不我现在自己去。”
“不着急。”
周修林拿出一叠文件，“这是明年公司要做的几个综艺节目，还有公司准备签约的艺人资料，你看下，写份他们发展方向的详细报告给我。”
姜晓定睛一看，没想到华夏涉及的投资项目这么广。
她问道：“什么时候要？”
“你现在就可以做起来。”
“那我先出去。”
“不用，你坐沙发上看，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问我。”
姜晓抱着学习的态度，便留在他的办公室。
明亮宽敞的办公室，一片安静。
窗帘遮住了大半片玻璃，熹微的阳光从窗外打进来的，留下一层金色的光泽。
偶尔他敲击键盘发出一点声响，莫名带着一股轻快感。
他在，我还有何所求？
姜晓敛了敛心绪，开始认真看材料。
这批公司有意向签约的都是二十出头的在校大学生，年轻充满朝气，对未来也充满了幻想。
娱乐圈是一个名利场，可以在朝夕见间改变一个人的命运。
是梦想还是私欲，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看得出来，公司在选择适合的艺人前就做了规划。
这几十张资料，每个人的气质各有各的特色。
其实，当初她有很多机会也可以走上演员的这条路的，有一两次，她也差一点没有坚持住。
只是临门那一脚，她还是反悔了。
她不想做演员，那就做一个明星经纪人吧。
时光安静走过，就这时候，门上传来几声敲门声。
姜晓立马站起来，着急看着周修林。
周修林不慌不忙地说道：“你继续忙你的。”
说完，他才对门外的人说道，“进来。”
Tina带着周一妍进来，两人脸上都带着笑容。
只是在看到坐在沙发上的姜晓，两人的神色都变了。
Tina不动声色。
周一妍的脸色瞬间就冷下去。
周修林吩咐道：“Tina，你先去忙。”
Tina倩影转身而去。
周一妍深深吸了一口气，声音恢复平静，“哥，我正好上完声乐课，上来看看。”
姜晓咂舌，原来周一妍还要当歌星。
她余光悄悄看向两兄妹，大概是哥哥基因太强大，衬托妹妹的平凡。
距上一次见面，不过半个多月而已。
周一妍的变化还是挺大的，剪了短发，妆容更加精致。
娱乐圈从来不缺乏帅哥美女，不过，天生拥有美貌，肯定会有优势的。
周修林：“一妍，不要太急。”
周一妍叹口气，“我当然急啊。
你看现在00后都出道了，我这90后姐姐压力很大。
哥，我听说华夏买了好几部当红小说。”
“你听谁说的？”
“我想说的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一妍，我说过。
我这里没有捷径可走。”
周一妍不满，指着姜晓，“那为什么她可以在这里！”
她从话语极为不屑。
姜晓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又看看周修林。
周修林眉毛微微一挑，“她在给我打工，月薪五千。
一妍，如果你愿意，你也可以过来。”
姜晓要吐血了。
周一妍脸色也没有好到哪儿去。
“晚上我还有活动，先走了。”
周一妍一走，姜晓也无心看材料了。
她有些好奇，“你们准备怎么打造她？”
周修林扶额，“公司投拍的两部电视剧主题曲由她主唱。”
姜晓点点头，这也是让新人增加曝光率的方法之一。
可是周一妍唱歌水平，她也是知道的。
高二时，学校元旦晚会，他们班最后投票决定由她和林芜代表班级参加学校演出。
因为这件事，周一妍更加不喜欢她和林芜。
“你有什么看法？”
周修林问道。
姜晓想了想，“她挺适合走偶像路线的。
正如她刚刚所说，华夏购买的小说IP，原本作品就有一定的粉丝基础。
挑一部适合她的，让她主演。
虽然冒险，不过可以博一下。
校园青春，很符合她的气质。
等剧播出的时候，配合网上的营销，可以刷出一票好感。
不过……”
周修林一双眸子宛如墨玉一般，闪过几分赞许。
“不过什么？”
“关键还在她的演技了。
现在的观众不是傻子，演技不行，观众不会买账。”
周修林轻笑，“姜助理分析的是。”
姜晓说的认真，后知后觉发现自己班门弄斧了。
周修林觉得，姜晓这几年真的没有白兼职。
经验是一点一点积累起来的，她现在缺的就是人脉。
这个不急。
晚宴在君天酒店举办。
因为临时去买礼服，两人迟到了半个多小时。
姜晓对衣物向来不在意，不过不代表她没有审美。
到底遗传了父亲的艺术天分，她对颜色极其敏锐。
以前给赵欣然选礼服，总能让她脱颖而出。
而她在自己的穿着上，追求不高，衣服只要合身舒适就好。
她想陪周修林参加晚宴，礼服只要不出错就可。
可没想到，周修林竟然耐着性子一件一件陪她试。
他似乎乐此不疲，最后替她选了黑色连衣裙，黑色大气，不出众，但也不会出错。
姜晓腹诽，“我以为你不会陪女人逛街买衣服。”
周修林回道：“晚上会来几个导演，你想给他们留下印象，外形就是第一印象，所以服装也是条件之一。”
姜晓撇撇嘴。
她的经纪人梦早已偏离轨道了。
如周修林所言，今晚来了不少人娱乐圈的大人物。
周修林挽着姜晓的手，一步一步走进来，风度翩翩。
渐渐地一些目光若有若无地投向姜晓。
姜晓面上越发冷静，嘴角带上了恰到好处的微笑。
周修林侧身对她耳语，“别怕。”
姜晓的眸子对上他的，心确实安定了几分。
周修林带着她，不少人和他打着招呼，他会多说一句，“这是我的助理，姜晓。”
众人心里明白，姜晓也许就是他们今后要合作的人，对她热情的很。
半个小时，姜晓已经收到了若干名片。
让她可气的是，她自己还没有名片。
她趁着无人，和周修林抱怨了一句。
周修林笑她的孩子气，名片也只是一种形式。
今天她和他一起出现在这里，比任何名片都要管用。
“明天让蒋勤去印一盒。”
姜晓微微汗颜，“我自己去就好了，总不能事事麻烦蒋特助。”
他们正前方，赵洲导演正在和一位女士说话。
那位女士背对着他们，姜晓没有看清她的脸，自然不知道她是谁。
周修林说道，“走吧，去和赵导打个招呼。”
姜晓的心突然一紧，她不敢想象，有一天自己能和赵导说上话。
赵导看到了周修林，热情地挥了一下手，“修林……”他朗声喊到，身旁的女士也转过身来。
她露出一抹笑意，“是，周总啊。”
酒店的灯光那么的璀璨明亮，也不及她的夺目。
赵导和周修林握了握手，“我刚刚还在和梁月讨论《年华》，多亏了华夏的投资。”
周修林看到她眼中闪闪而动的光芒，宛若星辰，夹杂着几分清冷。
他开口说道，“赵导，您客气了。
这么好的剧本，我们不投资，是大众的损失。”
梁月目光在周修林身上略过，又转向姜晓。
周修林：“赵导，梁老师，这是我的助理……”
姜晓浑身不由自主的僵硬，很快她克制住自己，竭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梁月本人比照片还要美上几分，尽管年近四十，平时她注重保养，又经常运动，体型姣好。
“我叫angela……赵导、梁老师，我很喜欢你们合作的《春花秋月》。”
梁月微讶，那是她出道拍的一部戏，也是凭着那部戏，她从新人走向了另一种人生。
赵导没想到这么年轻的小姑娘竟然喜欢《春花秋月》，《春花秋月》在国内并没有掀起什么大的水花，反而在柏林拿了奖。
梁月说道：“没想到现在的年轻人还会看我们以前的电影。”
“老电影可能在画面上观影的视觉效果不尽如意，但是我觉得很多老电影，剧本太好，演员本人浑然天成的演技更值得我们年轻人去学习。”
姜晓说的真诚，眼睛里氤氲着一层雾气，让人看不清眼底深处真实情绪。
赵导呵呵一笑，“修林，你从哪找来的助理啊，不错不错。”
赵导夸人，那就是真心实意的夸人。
周修林勾了勾嘴角，“她也是刚刚大学毕业，初生牛犊不怕虎，两位不要见笑。”
赵导和梁月从他的语气倒是听出不一般。
梁月笑着看向姜晓，“你要是华夏的演员，我一定邀请你参演。”
“谢谢，梁老师。”
姜晓落落大方地回道，“虽然我不是演员，但是今后我会推出更多优秀的演员。”
赵导也有几分惋惜，姜晓的气质外形确实可以开发。
不过人各有志。
后来，周修林又带着姜晓去吃点心。
姜晓专注地选择食物。
“刚刚表现很好。”
姜晓俏皮一笑，“其实我很紧张的，不过我想啊，可不能丢了你的脸。”
周修林轻笑了一声，抬手理了理她落在耳边的一丝发丝，动作自然。
脸上竟然露出一抹不可见的宠溺。
“丢了我的脸又如何？”
姜晓吐吐舌头。
他突然说道：“姜晓，你知道你最大的缺点是什么吗？”
姜晓长长的嗯了一声，有些疑惑。
“不懂世故，也做不到长袖善舞。
做经纪人，尤其是大牌明星的经纪人，你必须有独当一面的能力。”
姜晓：“你的意思是我不适合做经纪人？”
“不。
你有一个很大的优点，做事认识，对人真诚，你会真心为艺人着想。
最重要的是，你的身后是华夏。”
不管她有没有心机，有没有手段，都不重要。
华夏会把最好的资源递到她的手里。
姜晓愕然，心软的一塌糊涂了。
“好了，你先吃点东西，我过去一下。”
周修了指了指前面，几个西装男似在等待他。
周修林被朋友叫去，姜晓一个人坐在角落。
她细细品味着今晚的境遇。
一个月前，她还在为房子担心地睡不好，没想到，一个月后，她竟然见到了这么多人。
人生啊，总是会给你很多出其不意。
姜晓轻轻抚了抚小腹，脸色透着满足。
“小豆芽，妈妈很开心。”
不知何时，身后突然传来一串脚步声。
姜晓回头看清来人，见是周一妍。
周一妍穿着七八厘米的高跟鞋，“姜晓……”
姜晓微微一笑。
“你能耐了，让我哥和你结婚，你到底要什么？”
姜晓眨眨眼，“我要的东西很多。”
周一妍那个气，“你真不要脸。
故意爬上我哥的床，知道我哥古板，和你发生关系肯定要对你负责。
姜晓，你太无耻了。”
姜晓凉凉一笑，“你还想骂什么？”
周一妍气噎了。
姜晓撩了撩头发，“周一妍，你怎么还这么幼稚。
高中的事早就时过境迁，林芜现在也没有和秦珩在一起，你要是喜欢秦珩，你去追他就是了。”
“你！我现在说的是你。
我告诉你，我一辈子也不会承认你是我嫂子。
还有，你一点也配不上我哥。”
“我知道啊。
配得上配不上，又不需要你的评价。
你哥他爱我就行了啊。”
“我哥可不会爱上你。
你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以为自己长得漂亮。
华夏那么多美女艺人，我哥能和你，就不会和别人吗……”
“你也太不相信周修林了。
不如我们赌一赌，我赌我和周修林和和美美一辈子。”
“做梦。
你肯定输。
若是你赌输了，要……”
“如果我输了都够惨了，你还要我怎么样？”
周一妍撇了撇嘴角，“你若输了，就来给我做助理。”
“好啊。
我不介意。”
姜晓浅笑。
那晚回去的路上，姜晓困意袭来，她眯着眼靠在那儿，头一点一点。
周修林皱了皱眉，“这样睡容易脖子疼，你白天精神不是好好的吗？”
说着他倾身抱过她，将她的上半身放到自己的腿上。
姜晓后知后觉，要起身。
“别动。
你先睡，到家我叫你。”
他按着她的肩头。
这亲昵的动作太暧昧了，姜晓索性闭眼睡觉。
周修林目光一直落在她的脸上，“睡吧。”
第二日，姜晓到公司时，Tina和曼琪正在说话，不过看到她出现时，两人就止住了谈话。
“姜晓，早啊。”
“早。”
“姜晓，你住哪啊？”
姜晓报了一个靠近周修林住所的小区。
“雨荷风苑。”
Tina默了一刻，“公司有住房补贴的，你可以申请一下。”
姜晓笑笑，“好的。”
“对了，听说你和一妍以前是同学？”
“是啊。”
Tina和曼琪误会了。
姜晓心情复杂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日子就这样平静走过。
姜晓渐渐适应了这份工作。
半个月后，《年华》正式开拍，梁月时隔八年重出荧屏，瞬间引来了热议，连带着《年华》先火了一把。
而在这时，《八周刊》突然爆出赵欣然和莫以恒在夜晚携手出游的照片。
赵欣然因为这件事，被公司冷下来，《年华》中的角色也受到了牵连。
很大的可能性，她将不能出演了女儿的角色。
出了这个事，她急的不行，头两天只好躲在家里。
后来她给姜晓打来电话。
“姜晓，你能不能过来。”
姜晓沉默片刻，“好。
一个小时后，我过来。”
等她过去的时候，发现赵欣然状态极差，一张脸气色枯黄，双眼一片死寂。
“姜晓，他们要毁了我！”
“我该听你的话的。”
……
说着，她哭了起来。
姜晓叹了一口气，“你和莫以恒是真的？
你们在一起了？”
赵欣然哭着。
“说话！”
姜晓突然提高了声音。
“是的。
我们在一起了。”
姜晓扶额，“你！”
“我也是普通人，我有权和喜欢的男人在一起。”
“可是你选择了做明星，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必然要牺牲一些东西。”
赵欣然迷糊着眼睛，“可现在怎么样？
姜晓，你帮我和周总说说，你现在是他的助理，你和蒋特助关系又好，你帮帮我。”
姜晓头疼，“你的经纪人、助理呢？
出了这样的事，他们都去哪里了？”
“他们在想办法。”
“我有办法，就不知道能不能行。”
“什么办法？”
“莫以恒发一则声明，落实你们的恋爱关系。
当然声明中，莫以恒必须表现出对你的保护。”
“你觉得他会做吗？”
“不知道。
要看他爱你到什么程度。
你给他打个电话。”
赵欣然忽而一笑，“算了。
姜晓，你要是能一直做我的助理就好了。”
“欣然，这是你的选择。
我一直觉得，一个人要做任何决定，别人的想法是左右不了自己的。
即使我还在你身边，你这次依然会选择和莫以恒在一起。”
姜晓陪她待了一个小时，才离开。
离开前，赵欣然的精神状态到底好了很多。
第二天，主动联系经纪人要参加活动。
姜晓心里明白，自己是不能不管赵欣然。
可是，要找周修林出马吗？
第二天，公司高层会议，讨论接下来华夏制作的几部剧男女主演。
周修林听了汇报之后，“《十八岁那年》女演员有没有在接洽的？”
“周总，我看了原著小说，其实女主这个角色，很适合一妍。”
周修林抬眉，“你继续说。”
“女主学霸人设，高智商，从学生到医生。
角色讨喜，一妍是纯新人，很适合她。”
周修林问道：“你们还有别的建议吗？”
众人缄默。
“我会考虑的，其他几部剧抓紧时间把演员定下来。”
散会之后，周修林和几位助理留下来。
Tina和他确定最近的行程，“后天十点，要去B市参加一个会议。”
周修林指尖敲了敲桌面，“《十八岁那年》的女主你们有没有想法？”
Tina短暂的沉默，“一妍挺适合的。”
周修林看向姜晓，“你也这么觉得？”
姜晓微微沉思，“其实我觉得周一妍并不是适合这个角色。”
“怎么说？”
“性格不一样。
一妍性格活泼张扬，原著女主因为家境的关系，性格低调隐忍。
对演技有一定要求。”
Tina：“演技可以慢慢磨练的。”
姜晓想了想，“周一妍可以尝试可爱女主。”
两位美女争执起来，蒋勤适时地加入。
“公司采购的ip，也有可爱女主的，明天我整理一下。”
周修林微微一笑：“你们各自写一份策划，明天交给我。
先下班吧。”
晚上，姜晓坐在客厅写策划，她把近期几部热门青春类电视剧数据都进行了分析。
周修林洗完澡出来的时候，见她蹙眉凝思。
他随意地擦擦头发上的水珠，走到她的一旁。
“你今天和莫以恒联系了？”
姜晓啊了一声，“啊，是的。”
周修林眯了眯眼，其实他是有轻微近视的，只是他不习惯戴眼镜。
“为了赵欣然？”
姜晓应了一声，“死马当活马医，总不能看着赵欣然一蹶不振。”
他发丝上的水滴滴落在他的白色背心上，小小的一块慢慢湿了一大块。
近在咫尺的距离，姜晓微微侧着头，突然不受控制地说了一句，“要不要我帮你擦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