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棉被下的身子只着一条底裤,原本修长结实的腿上竟有几处焦黑的铁烙痕迹,腰间也有许多青紫,一双脚掌,竟然血ròu模糊……
我眼泪又忍不住掉下来,一点一点擦拭。
直到将他全身擦拭gān净,我几乎已用尽全身力气。累极,困极,却睡不着。
我睁着眼,趴在他chuáng边,怔怔看着他。看着他如雪的容颜,看着他微蹙的眉和苍白的嘴唇。
也不知过了多久,久到我的眼睛肿涩生疼。
他的睫毛颤了颤。那轻微的一颤,却仿佛一阵凉风刮过,让我瞬间清醒,呼吸一滞。
他缓缓睁开眼。漆黑双眸仅有片刻的迷茫,立刻看着我。
他的目光似有黏力,我竟移不开自己的眼神!我怔怔看着他,一如他看着我。
我仿佛看到月光突然从yīn暗厚重的云层中腾跃而出,照亮原本幽黑静深的秦淮河。而波光闪动的河面下,什么极蓬勃极绚烂的东西,要破河而出。
我从未在林放脸上,见过如此温柔的、悲喜jiāo加的动容神色。顿时,我觉得万般qíng绪涌上心头,却又无从说起!
他慢慢的,朝我弯起嘴角。那是他一向的自信而高雅的笑容,带着不食人间烟火的清逸。
我凑近他的脸。我想要跟他说,我们都活下来了,太好了;想要跟他说,我非常担心你;想要跟他说,你受苦了……
可我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是盯着他,他的目光让我心中大定。他还是我的盟主,微笑的、高高在上的看着我。有他在,什么都无需担忧!
良久,我单膝跪下,双手轻轻握住他的一只手。我垂着头,一字一句的道:“林放,我以生命起誓,穷我战清泓一生,都将忠心的追随你!杜增也好、赵王也好、皇帝也好,任何人想要伤你,除非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他没有做声。
许久过后,他的手从我双手中慢慢抽离。
那冰凉的手,轻轻的抚上我的头顶。
作者有话要说:那个……jj抽了
偷偷爬上来更新
各位看官
抽了也要拔毛,谢谢
加油!
我爱你们,我爱写文,我爱更新
三十八、师父
刘光老大在这小镇的落脚地,是个普通的宅院。宅院中正朝南的房间,大大的窗户dòng开着,日光便肆意铺洒进来,让这秋日的午后,金huáng温暖。
屋内的大chuáng上,林放仅着白色单衣靠在chuáng上,膝盖上放了本书。他脸色已有些红润,一如既往的清俊绝伦。屋内一侧,刘恪极难得的也拿了本书,一双虎目难得的微垂着,倒也有几分静秀之姿。
可是,这一大一小两个美人,都比不上我手中的这碗jī汤诱人。
这不是普通的jī汤,这是战家山上最受我宠爱的厨子,日行百里,赶到这小镇,烹出的一碗jī汤。在我的授意下,他将我爹视若珍宝、当今武林唯一一根极品千年人参,还有前朝大内秘宝九转灵芝糙,已经逝世的医圣炼制的玉脂如意丹等等,全部偷偷挟带出来,加入了这碗不起眼的jī汤。
在大夫又震惊又崇拜的表示这样的jī汤能让林放很快复原还能比原来更qiáng壮,且绝不会因为大补伤身后,我才放心的将这战氏jī汤熬给林放。
当然,那深得我宠爱的厨子,也是既悲愤又骄傲。悲愤的是,这么多的珍品,一股脑全给一个不是战家的人吃了;骄傲的是,当今世上,再无人能像他一般,有机会烹饪出如此珍贵的jī汤。
不过这jī汤,还真是温香扑鼻,令人垂涎三尺……
我端着jī汤一踏入林放的房间,一旁的刘恪就“啪”一声扔了那书,急急的道:“什么东西,这么香?”连一向不食人间烟火的林放,都抬头看向我。
我吞了吞口水,小心翼翼端着jī汤走到林放chuáng边:“老大,喝jī汤。”
刘恪凑过来:“怎么这么香?也给我一碗么?”
林放抬手想接碗,我急了,道:“老大,你不要抬手,小心伤口裂开。我喂给你。”
林放看我一眼,依言放下手。
刘恪cha嘴道:“大姐!盟主的伤口昨日就结痂了好不好!”
我盛起一勺,放到嘴边细细chuī了chuī,送到林放唇边。林放轻启朱唇,张口含住。一双清冽的眸子却看着我。不知为何,我忽觉得被他盯得脸上有些热,于是眼观鼻鼻观心,盯住我的jī汤。
刘恪怒道:“你你你,没听到我说话么?”
我又盛了一勺,送到林放嘴边。
刘恪在旁边念叨:“也给我一碗!我听他们说很补,喝了功力都会jīng进不少!”
我放下勺子,看向这个愤怒的少年:“这jī汤一百金都买不回一碗,我自己都舍不得喝,你还想喝?”
刘恪大喊一声:“你偏心!”
我呵呵一笑:“我就是偏心!”
刘恪彻底愤怒了,夺门而出——门外,很快传来破空之声——他每次发泄愤怒的方式,就是练刀。
我才不管他,笑眯眯的看着林放:“老大,我们不理他,你慢慢喝。”送了一勺过去。
林放张口含住。
含住不放,盯着我。
我有些奇怪,又不敢太用力拽回勺子,只得小心翼翼问道:“怎么了?老大,不好喝么?”
他眸色有些深沉,大约jī汤太补,才喝了几口,面色更添红润。他慢慢松开口道:“泓儿,你也喝。”
“我怎么舍得?”这么理所当然的事qíng,“一碗一百金啊,喝了我会心痛的!”
他忽然笑了,说:“你把剩下的喝了。”
我还要分辩,却听他沉声道:“听话。”
有些……难以抗拒呢……
好吧,我承认其实我也很想喝。既然盟主发令,我是一定要遵守的。
我小心翼翼的拿起勺子,又小心翼翼的喝了三口,心满意足的舔舔嘴唇。转头看向他,却发现他一直盯着我,冰雪般清俊的脸上,笑意竟然加深。
“老大!”我惊讶道,“这是第一次看到你笑了这么久呢?jī汤不错吧!”
“嗯。”他看着我,“非常……不错。”
剩下的,我无论如何不肯喝了。好在林放也不再bī我,慢慢将jī汤喝完。
喝了jī汤,林放似乎心qíng颇好,顺道问了问我那厨子的qíng况,又问了问荆州一些风土人qíng。
我俩说了一会儿话,怕林放累着,我端着空碗起身,走出房门。
院中,刘恪扛着把刀,气冲冲的看着我。这孩子,过了这么久,还没消气么?
我走过去:“好了,不要生气了!他受了那么重的伤,你要体谅嘛!”
刘恪伸过头,在我身上闻了闻,很肯定的说:“你也喝了。”
我惊讶道:“你属狗的?”
他点点头,竟然有些得意。
我顿时觉得,其实我还挺难理解辽东少年的自尊心的。
“我说……”他忽然扬声道,还故意拖长,“其实你喜欢你们盟主吧?”
我呆了呆。忽然意识到林放很可能也听到了这句话,不禁又羞又怒,压低声音等着刘恪:“你胡说什么?”
刘恪更加得意:“被我说中了?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可以原谅你不给我喝jī汤!”
“我才不要你原谅!”我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愤然道,“你这个臭小子,你懂男女之爱么?”
他被我说得有点心虚,气鼓鼓的道:“我不懂,难道你懂?”
“当然!”我鄙视的看着他,“我对盟主,那是真心实意的崇敬之qíng,他就是我的老大,我的主上,是我最重要的人。我为了他,随随便便就可以去死。这种知己之qíng,是高于男女之爱的。你这么说,玷污了我跟盟主的感qíng!”
“什么乱七八糟的?听不懂!”刘恪白我一眼,“我去问他!”一溜烟儿似的冲进屋子。
我傻眼了,他要问林放什么?
我忙跟进屋子,林放面色平静朝我们看过来——我心中一松,太好了,看样子他没听见刚刚刘恪的浑话。
刘恪一屁股坐到林放chuáng边,不说话。林放看看他,又看看我,道:“泓儿怎么了?脸这么红?”
“我没事……”
“他被我说中心事,自然脸红!”刘恪cha嘴道。
林放挑挑眉:“哦?”
很奇怪的,他这一声“哦”让我的脸猛然变得更热了,心竟然突突的跳,快得让人受不了!
很想……夺路而逃……
我一把抓住刘恪的领子:“臭小子,今日不让你领教我破辇剑法我就不姓战!”
他身子一矮,竟然从我手中滑出,急急往门口奔去。
想逃?我也一头往门口奔去——
“嘭——”
“嘭——”
刘恪的身子忽然停住,我一头撞到他背上,他发出一声惨叫。我狠狠的摸摸额头——好痛!臭小子,为什么突然急停?
“泓儿,jīng神不错。”一把洪亮沉稳的声音突兀的响起。
我一把拽开挡路的刘恪,呆呆的看着来人。
他微笑着看着我,眼中满是疼惜。
“师父!”我一时悲喜jiāo加,扑到他怀里。
他抚了抚我的头,松开手,三步并作两步抢到林放chuáng边。
我迟疑一下,往门外看了看,空dàngdàng。
顿时有些失落,走回林放chuáng边。
“文璇,你受苦了。”师父道。
“无妨。”林放微笑道。
“早知如此,我抗旨也要跟你们一起来荆州,兴许你就不会受伤。”师父自责。
“夏侯,这是我命中,该有此磨难。”林放平静道,“你身负重任,岂能擅离职守?”
刘恪知趣的退了出去,替我们掩上门。
师父又看了看我:“你也辛苦了。听说你重伤了杜增?”
我嘿嘿一笑:“可惜没杀了他。”
师父点点头,又朝林放道:“这次我带了大部分jīng锐过来。其他几路人马也在路上。何时动手?”
林放沉吟片刻道:“朝廷的意思是?”
师父说:“被你料中了——让我们跟周昉联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