织部佐登子在标有“福岛”名牌的门前走去,这家的后面就是寺西公馆。别人会以为她是从福岛家或是隔壁的加藤家出来的。街上没有来往的行人,只有两辆车在街上驰去。回头看时,外浦秘书已经消失在小巷里,只有长长的围墙伸向前方。二千万元纸币把手提包装得胀鼓鼓,沉甸甸。到了十字路口,有一条向涩谷和青山方向的路。行人稀稀落落,偶尔汽车驰过。街道的三分之一被高大建筑物档在暗影里。
佐登子用黑头巾蒙上脸,右手里拿着手提包,站在马路边等着出租车。过路的都是卡车和专用车,迟迟不见出租汽车来。这时,马路对面来了一辆空的出租车,佐登子再也不想等车,便穿过人行横道,向着对面方向走去。
在一百五十米前面的十字路口,车群停在那里等着绿色信号。这时她看到有一个青年骑着自行车向这里驰来。自行车离佐登子十米远时,这个年轻人突然以赛车的姿势,拼命加快速度对准她冲过来。佐登子来不及闪开,全身受了强烈的冲撞,被抛在马路一侧倒下去。一瞬间,早晨的清亮纯净的天空在眼前旋转。自行车沉重地轧过佐登子身躯。她的头重重地撞在地上,仿佛被铁锤猛击了一下似的,摔倒在坚硬的马路上便失去了知觉。
一百五十米前的绿色信号灯亮了。车辆洪流向她冲过来。佐登子觉得快要被轧死,便用力把腿缩回来。震憾大地的隆隆声从她头前绕过去了。司机们急于赶路,没有人关心倒在马路的人,这时,车群的最后一辆车停住了。一位三十岁左右的象个公司职员的男人下了车,弯下腰看了看佐登子的脸。
“不要紧的吧?”
佐登子睁开了眼睛。微微点了点头。
“伤势怎么样?”
“不要紧。”佐登子忍着剧烈的疼痛说。
“能站得起来吗?”
“能站起来。”
她用力挪动双腿,但还不能动弹。这位男人托住她的背,帮助她站立起来。她感到眩晕摇晃,走起路来踉踉跄跄。男人扶了她的胳膊慢慢地把她带上了人行道。毛衣和裤子沾满了灰白色的尘土。可能身上有伤,但现在无法查看。
“被汽车撞的吗?”
“不是,是自行车。”
“被自行车?”
佐登子突然呆住了。看不见手里的手提包。回头看了看自己倒下的地方,什么也没有!她忍着剧烈的头痛环视了周围,早已经不见那辆自行车。
“丢了什么东西吗?”
她说不出“丢了手提包”这句话。只说:
“不,什么也没有丟。”
她好象要晕倒了。周围一片暗黑,膝盖酸软,腿也站立不稳。
“不要紧吗?能走吗?”
“能走。”
“不能在这里再次倒下去!”佐登子把手放在温乎乎的脸颊上,两只手沾满了黑灰土。幸亏裤子口袋里有零钱包。男人扶持着她。
“对不起!请带我到公用电话亭吧!”
佐登子好不容易走到公用电话亭。她向男人道:
“多谢您的好意。我想打电话叫家里的人来。”
男人回到车旁,开车走了。佐登子一面看着亭内的电话本,一面拨了号码。要的是刚走出来的寺西正毅公馆,接电话的女人好象是佣人。
“对不起,请找一下外浦。”
“您是那里?”
“他家里的人。”
如果接电话的不是外浦而是寺西夫人,佐登子准备立即挂断。在等待的一刻里,佐登子才觉得胸部的一侧剧烈地痛起来,似乎呼吸也困难了,头也痛。
“我是外浦,你是谁?”他以为家里的人打来的,便不礼貌地发问。
“对不起!”
“……”
“我是织部佐登子。”
“啊?!”外浦听了她的名字,发出十分吃惊的声调。
“我要说的事,请您不要在电话里发问。有特殊的原因!”
“……”
“出了大事了。”
“什么?”
“我现在在马路的公用电话亭。是在您送别我的马路一直向东一百五十米左右的地方。我想您很忙,不过能不能马上出来一下?”
“……”
“有需要商量的急事!”
“我去!”是下了决心的声音。
“这个……请您不要对别人说,您出来是和我见面。”
“知道了。在那里等一下,十分钟左右就到。”
佐登子放下了话筒后蹲在亭内。多么长的十分钟!她用双手紧紧抱着头,胳膊放在拱立起来的双膝上。头痛得直想吐,稍微动弹一下,肋骨两面就象针刺似地疼痛。她一声不响地忍耐着。一会儿有开门的声音,她以为是外浦,抬头一看,是位年轻女人。对方发现,有人蹲在地面上,吃惊地离开了,马路上汽车的行列发起呜呜响声飞跑着。过人一会儿车轮的吱吱声停在电话亭旁。有人在敲门,佐登子勉强挪动了身子。外浦进来了。
“怎么回事?”
外浦睁大了眼睛凝视着蹲在地上的佐登子。她的黑头巾和毛衣、裤子浑身上下都沾满了灰。
“我受伤了。”
她一见到能说出真相的人,焦急的心情一下子缓和下来。
“被汽车撞的吗?”
“不是,被自行车撞倒在马路上。”
“被自行车?”
“一辆自行车对准我,一个猛劲硬撞过来,然后……然后抢走了那个装钱的手提包!”
外浦咽了一口唾沫,死盯着佐登子。
“不管怎样,”他好不容易张开口。“起来吧,蹲在这里也不好。能站起来吗?我来扶您吧。”
外浦弯下腰伸出了双手。
“不,我在这里说吧。”佐登子微微地摇了头。
“站不起来吗?伤得很重吗?”
“伤暂且不管。我想,在电话亭里,别人不易认出来。如果在外面,碰上认识外浦先生的政界人或记者,那他们会怎么想呢。假如有人知道,我是酒吧间的女人,那就更不知会说出什么来啦。”
“……”
“这里一蹲,外面的人很少注意的。”
外浦犹豫了一会儿,然后一屁股坐在佐登子的双膝前。他留心地不使自己的长腿触到佐登子的裤子。在这样的地方和佐登子一起,外浦露出复杂的神情。
“伤到底怎么样?”外浦问。
“摔倒的时候碰了头和胸部,所以这些地方都痛。”
“那就要赶快找医生呀。”外浦紧蹙双眉。“我用汽车送您到医院吧。”
“外浦先生,您为什么不首先问两千万元被抢走的事呢。”
外浦沉默了片刻后说:
“从电话里听您说发生了事故,我就估计差不多出了什么事。跑来一看果然如此。”
“……”
“已经有了预感,所以听到钱被抢走的事,我没有觉得意外。我忧虑的是您的伤。”
“我会去医院的,但去以前应该对您说些事。”她继续说。
“出了这样的事故,本来首先要通知那边的。不过他现在大阪,打电话给他也不能马上解决什么问题,所以还是给你打电话了。”
“知道。”外浦点了点头。
“要报告先生么?”佐登子指的是寺西正毅,但也想起了文子夫人。
“不,以后再说吧。已经是这样的情况,急忙报告也无济于事,看机会再说吧。”
“那边明后天才回东京。我想那时我已经住在医院了。住院的事我准备先告诉他的秘书课长。估计,他本人是过些时间才能来看我的。”
“知道了。那么,等以后我和他联系吧!”
佐登子忽然觉得有一股热流中涌上来。似乎是遇到能理解自己的人,同时一种怜惜自己的悲哀,使她流出了眼泪。外浦拿出手绢递给她。佐登子的手绢和化妆盒都放在被抢走的手提包里。
“请您把撞车的情况大略说一下。”他向拭泪的佐登子说。
“没有看清年轻人的脸吗?”听过佐登子简单的叙述,外浦向佐登子问。
“没有看清楚。因为我摔倒在路上时,他马上就逃跑了。”
“……”
“年龄大约是二十四五岁,四方脸,长头发。记得好象穿了藏色运动衫,只有这些印象。”
“他是对准了您撞过来的啦。”
“他在十米开外就挺起腰板用力踩着脚蹬,自行车的速度飞快,一眨眼就撞过来的。”
“是不是有预谋?”外浦说。
“我也曾经这样想。不过根据当时的情况,又很难说就是预谋。大清早,没有什么行人,汽车都停在一百五十米前等信号,只有一个女人提着大提包过人行横道。那个人看到了手提包,突然动了抢夺的心思也有可能。”
“也许是这样。”
佐登子似乎觉得头部和肋骨的疼痛减轻了一些。也许这种特殊的话题使她减轻了疼痛。
“谁也没有过来看您吗?”
“没有来。他们以为不过是一个女人被自行车撞倒了。他们是不是看到手提包被抢走,这倒不知道。”
奥斯特利奇手提包是引起这场灾祸的原因。佐登子觉得仿佛受到川村正明的报复。
“那么,汽车路过您身旁时也没有停车吗?”
“都漠不关心地开走了,人情淡薄呀。”
“确实没有人情味了。不过大家都忙着要走,也许又怕被警察拉住当证人。如果一旦当证人,就离不开现场啦。因为怕惹上这种麻烦,所以装着没有看见就开走了吧。”
“不过走在最后的车停下来了。象个公司职员似的一位好心的人,把我扶到这个电话亭。当时因为心情紧张激动,忘记问了他的姓名。”
“织部女士,被抢走手提包的事你对他说了吗?”
“差一点要说出来,但是忽然想到事关重要,就收住了。”
“您没有说出被抢劫的事,真是了不起呀!”
“我不敢说。”佐登子咬了咬嘴唇。
“说出去就不好办了。我们必须要对这次事故保守秘密。”
“……”
“绝对不能向警察报告两千万元被劫抢的事,虽然心里窝火也没有办法。”
佐登子低下了头。外浦看着她的脸。
“为了更加慎重起见,再要问您。手提包上写有你的名字吗?”
“没有。”
“手提包里有没有可以证明您身份的东西?”
“只有化妆品、手绢和钱包。钱包里有一万元钞票七张,千元钞票五、六张,汽车驾驶执照和名片没有放在里面。”
“那个抢劫犯最好不要被人抓住……”外浦眼睛向上,自言自语地说。
佐登子也怕这一点。
“两千万元是个大数目。抢钱的家伙如果是年轻人,他就会乱花钱的。这就很可能引起警察的怀疑啊。”
“不过,那个贼并不知道我是哪里的人呀,只见到一个女人横穿马路罢了。我穿着这副模样,从服装上也难找到特征。而且没有人报案,所以那个贼被抓住了,警察也没有办法找到被抢劫的人。”
“我也希望是这样……”
“啊哟,警察能知道我被抢劫的事么?”
“不会知道吧。为了要把这次案件隐瞒起来,即使警察闻到了什么,拽到您那里去问……我想绝对不会有这种事,不过万一有这种事,你要否认到底。”
“当然会那样做的。”
佐登子觉得头痛起来了。无意中用双手按了按头的两侧。
“不要紧吗?快去找医生看吧,我马上用车送您。”外浦看着佐登子。
“外浦先生!”佐登子仍蹲着说:“两千万元由我向那边赔偿就是了。”
外浦一言不发,注视着佐登子。
“所以,关于这事请您什么也不要对先生说。”
“……”
“我刚才不知怎么啦,不该给外浦先生打电话。其实我自己拿出两千万元交给那边就可以解决的事,这一撞把我的心搅乱了。还是我考虑的不周到啊。”
“我能理解您的心情。看来,只能同意你的办法,除此之外无法说别的了。”外浦谅解地说。“我们不会向寺西报告这次事故的。”
“谢谢,外浦先生。”佐登子微微点头。又自言自语地:“为什么不早一点想到这样做呢。我这是怎么啦!”……说是由自己赔偿,但对方和我是“一家”,完全可由自己内部来解决。为什么当时没有想出这些呢。佐登子在心里说。
从外浦的表情看,听了这番话他也放下了心。
“刚刚从外浦先生接到钱,突然碰
上意外的事情,所以未经考虑一下子给您打了电话。”
“不管怎么样,首先要去找医生治疗伤口。我用车送您去,请快站起来吧。自己能站起来吗?”
外浦站起来后向佐登子伸出双手,佐登子拉住了他的手,勉强的撑住双腿。但佐登子的身子在摇晃,几乎要倒在外浦的胸怀里。
“外浦先生,请您赶快回去吧。”佐登子把身子站稳后说。“我打电话叫波子来,坐她的车到医院去。”
这是众议院第一议会馆三层的烧水间。下午两点左右。各个议员办公室的女秘书四个人聚在一起聊天。
在这个时间,院内的各委员会大都在开会,大部分委员都不在房间里。烧水间成了女秘书们聊天的好地方。“议员大杂院”三层四十二个房间的所有女秘书并不都是互相友好的。这里也有朝、野党之分,在朝党又按派系分成帮伙,还有根据个人之间的好恶和亲疏的区别。常常几个人一道来打水,洗茶杯,相亲相近的好朋友自然地留下来,而被冷淡疏远的几个就匆匆离去。现在她们的话题是怎样处理来请愿的人们送来的礼品。
“我们的先生是把礼物中最好的拿回家去,剩下的叫我们分。他本想都拿回去,不过人家已经送到会馆来了,没有办法,只好勉勉强强分给秘书们。”
有一个女秘书说:“在东京有家的议员们把礼品拿回家去这是可以理解的。但住单身宿舍的议员们留着这些东西干什么用?”
“我们的先生,在宿舍壁橱里有满满的礼品。太太从地方每月来一次,把礼品乾净利索地捆好,然后用卡车送到家里去。”另外一个女秘书说。
“我们的先生每次回家乡时,象搬运工人一样,双手满满地提着礼品,去孝顺在老家的太太。”
“我们的先生小气,送到会馆来的礼品自己贪婪地收起来,宁肯这些东西臭了也不给秘书。每周末,住在东京的儿子和女儿们到宿舍来把积存的东西分走呢。”
“那还不算干脆。听说,隔壁的先生是让第二秘书开车把礼品送到都内的儿子女儿家呢。”
锅屋进到川村办公室。他不理会坐在那里的第一秘书和第二秘书,一直走到尽头的屋里。川村从委员会溜出来回到议员办公室,学美国人派头把穿着鞋的双脚搭在桌上看报。
“啊!”川村把报纸放下来向锅屋笑笑。
他是用电话把锅屋叫来的。锅屋把隔开秘书室的房门关上,坐在川村旁边的沙发上。
“你知道织部住院的事吗?”川村问。
“不,不知道。”锅屋露出震惊的神色,焦急地问:“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听说是两天以前。”
“你昨晚去奥利贝啦?”
“唔,去了。因为佐登子不在,我问了女招待。她说,妈妈在前一天傍晚开车走山手街时,被后面的汽车撞上,碰坏了头和脚了。”
“伤势怎样?”
“听说不要紧。但是由于脑震荡引起的后遗症,可能要住院一段时间。她是在赤坂的T医院,波子陪着她。你去探望佐登子好不好?”
“嗯。”
锅屋听说过川村叙述的访问青叶台的详情。他是这样描述的:拿了奥斯特利奇手提包访问佐登子的时候,她很高兴,正在看准时机,釆取“速攻”,差一点就能捧吻时波子突然撞进来,所以没有搞成。他说,佐登子在他面前严厉地训斥了她,佐登子表现出非常遗憾的面色,临别时,佐登子把他送到门厅外,在川村耳边细语叮咛:下一次再来吧等等。川村昨晚到奥利贝是准备和佐登子约定下次见面的时间。川村对女人一贯很有自信,不会失去了一次机会就灰心的人。
锅屋出了众议院第一议会馆,坐出租车到银座买了慰问用的花,来到了赤坂的T医院。正面门厅被对面建筑物挡着,微微有点发暗。两辆黑色轿车停在门外,等待着从里面出来的人。出租车一个接着一个送来了探视的客人。锅屋到门厅旁的接待窗口问了织部佐登子的病房。
“外科病房七二五号。”
接待室的工作人员很熟练地回答了房间号,使锅屋感到惊讶。这么大的医院,住院患者很多,一般是需要翻厚厚的名册才能找到病室的号码。
“刚才有人问过这个患者的病室,所以还记得。”接待的女人说。
川村议员叫锅屋代表自己去想问佐登子,是为了避免在病室里碰见别的议员。川村有这种胆怯的一面。川村考虑到奥利贝俱乐部的顾客里有国会议员,也有企业家,佐登子住了院,慰问她的客人将会是络绎不绝的。
沉默的患者在取药处前的长椅上坐得满满的。从电梯下来的人群里有四位绅士急急忙忙地走向门厅。从锅屋站的地方只能看见他们的侧面。因三个人把小个子老人围住,所以看不清老绅士的面容,只能看到他的秃顶。好象在什么地方见过,但又不象是直接见过面的人。四个人很快走到外面,估计在门厅前的两辆车就是等这四个人的。两个人乘坐一辆车,算是相当阔绰的了。
抱了花束的锅屋和其他十多个人上了电梯。有穿寝衣的患者,还有护士。电梯到七层以前不断有人下去,最后只剩下锅屋和护士。七层是外科病房,下了电梯就是探视患者的会客室,七、八个人坐在靠墙的长椅上。右侧是北病区,左侧是南病区,每个病区的尽头有护士值班室。锅屋走进了北病区的护士值班室。
“织部佐登子女士住的七二五病室怎么走?”
“在那边,向右拐就到。”
沿着走廊向前走。左右排列着一个个病室,敞开着门,从外面看得清。空气里充满着药味,很多病室里放六张床。走廊的尽头向右拐再经过几个病室就是七二五室了。这是特设的单人病房,紧关着的门上挂着“谢绝会客”的牌子。锅屋轻轻地敲了门。他想起了川村说的:波子在医院陪伴着她。没有回音。锅屋等了一会儿稍重地再敲两下。过了两分钟,门打开了一道缝,露出了女人的半个脸和眼睛。
“啊哟!”波子看见了抱着花束的锅屋,用小声叫喊起来。
波子稍稍开了门,把身子一扭滑出了房门。这时,锅屋从门缝里一晃儿看见了客厅,但没有看见里面的卧室。
“我今天是来探望妈妈的!”锅屋站在门前对波子说。
“您特意来,谢谢了。”
波子规规矩矩地鞠了躬,但不知为什么她的脸象发烧似地红起来。锅屋以为,西为突然探望,波子慌张了,加之,今天气也闷热。
“听说妈妈出了车祸,我都吓坏了。现在怎么样?”
波子走出病室,把锅屋带到电梯前面的会客室。会客室里的长椅,一半是空荡荡的。锅屋和波子坐在长椅的一边。
“非常感谢!”
波子从锅屋手里接过花束。花束的一端挂着装入川村正明名片的小信封。
“从川村那里听到妈妈遇到交通事故,我是他的代表。”
“谢谢!请您替我们向先生表示感谢吧!”
波子叙述的佐登子的交通事故和川村知道的大体相同。
“真是祸从天降呀!妈妈的伤势怎么样?”
“我们以为头撞的重,曾担心过留后遗症,实际上伤不重。做了脑电波检查,目前还没有结果,不过,医生说不要紧。X光线检查查明,两根肋骨上有些裂缝。这也只要在医院住两个星期左右就可以痊愈了。”
“会留下什么后遗症吗?”
“后遗症?”
“不是在山手街撞车的吗?”
“啊,是的。”波子有些慌张地说。“是从后面撞的,不过幸亏没有留下后遗症。”
“那就好啦!”锅屋丛口袋里拿出了香烟。“那么妈妈住院后,你一直陪着她吗?”
“是,妈妈不喜欢生人,要我不上班陪着她。”
“你得到了妈妈的特别信任罗!”
“平常妈妈疼我,这种时候我应该尽力侍候呀。”
“你的心好!小波,你住在离青叶台的妈妈家很近的地方吧?”
“坐出租车二十分钟左右就到。”
“不久以前,川村顺便到妈妈那里的时候,随手带去了奥斯特利奇手提包。小波你看见过么?”
“妈妈给我看了,太漂亮啦!我都看呆了。”
“那个东西是我在日本桥的百货公司碰上的。”
“啊哟!锅屋先生您?……”
“唔,跑了好几家商店才找到的。这种东西在普通商店里买不到。”
“我原来不知道那个奥斯特利奇手提包是锅屋先生买来的哪。还是您的眼光高呀!”
“你估估那个手提包的价钱是多少?”锅屋试探似地问。
“一百万元?”
“嗬!”锅屋会心地笑了。
“从这里也可以知道川村多么喜欢妈妈吧?”
“妈妈也经常跟我说,她喜欢先生呢。”
“听说川村准备和妈妈表演恋爱场面时,你突然不打招呼就闯进来了?”
“我是经常到妈妈家里去玩的,所以跟往常一样随便打开了那个房间的隔扇,结果碰上了意外的场面。妈妈狠狠地骂了我一顿。”
“川村也不高兴呀。说好不容易得到的机会被波子破坏了。”
“真对不起,请原谅!请您替我向先生说,请不要把那件事挂在心上。请他到妈妈家里来玩吧。妈妈出院以后……”
“可是那个手提包妈妈用吗?”
波子好象迎面抛过来了一块石头似地吃了一惊。不过很快平静了。
“妈妈这样的人也不能在平常日子里把那种豪华的提包拿着呀。她已经把它珍重地收存起来了。”
“不过,她不愿意带着这种豪华的手提包走吧。是不是对某个人有顾虑?”
“啊哟,为什么?”
锅屋竖起了大拇指。
“对不起他呀!”
“真傻。妈妈真的是自己一个人,没有那种人。我可以证明。”
这时锅屋的头脑里突然闪现出一个场景。他刚进这个医院时,在门厅看见的四个男人,其中小个子老绅士被三个人围起来快步走向在门厅前等着的黑色轿车。那个老人,会不会是织部佐登子的情人呢?这张好象在报刊的照片上看见过的脸,可能是什么大公司的社长,反正是个财界人物。
“是妈妈快要睡醒的时候了,我要告辞了。”
波子从椅上突然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