锅屋健三在银座后街下了出租汽车。这条街的两侧排列着挂满细条子酒吧招牌的大楼,锅屋走进一座大楼的地下室。面向街道的进口处挂着“奥利贝俱乐部”的招牌,招牌下面用小字写着:“ClubOl!vet”。这名称取自于法国一个地名,到过法国的人都知道,奥利贝在距离巴黎大约一百公里的奥尔良南边。
从铺着绯红地毯的楼梯下拐弯就是这俱乐部。重厚的悭木的门上挂着“会员制”牌子。衣帽寄存台里站着带蝴蝶领结的男子和穿白色上衣与黑长裙的年轻女人。两人看到锅屋,立即面露笑容,深深鞠躬。
“社长呢?”
他指的是老板娘。锅屋把提包放在柜台上。
“她在。”
“什么时候来的?”
“一小时以前。”带蝴蝶领结的恭恭敬敬地答话。
锅屋看了看手表,是点四十二分。如果七点四十分到了俱乐部的话,她离开川村正明议员声援会场时可能是七点半,那大概是川村讲演刚结束之后。
锅屋走进了大厅。在微亮的灯光下,这里和那里客人在一群一群地坐着。因为,时间还早,好象女招待比客人更多些。这个大厅足足有三十坪。不知从什么地方传来了钢琴的声音。
“欢迎!”
两个女招待把锅屋领到桌子跟前。他刚刚要坐下时,一个带蝴蝶领结的管理员模样的人急步走到女招待面前,在她的却边说了些什么。
“唉哟!对不起!您的席位在下边。”
大厅的旁边有一道金光闪闪的栏杆时楼梯通到地下二层。锅屋走在铺着绯红地毯的楼梯,向前面领路的女招待问:
“是不是来了大人物啦?”
“不是,谁也没有来。”女招待带着笑容回答。
地下二层的厅堂只有上面的三分之一大小。正面是漂亮的壁炉,两侧沿墙立着大的装饰华美的壁柜,里面陈列着古代西洋美术品和欧洲近代陶器。墙壁上的油画金框在冕形吊灯照耀下闪闪发光。这里是“谈话室”,桌椅都是很讲究的“可可”式样的壁柜里也摆列着近代陶器。
带路的女招待把锅屋点的酒菜告诉了堂倌。
“妈妈一会就来的。”
“她现在干什么呢?”
“在上面和别的女招待一起侍候客人哪。您来这里的时候没有看见吗?”
“没有注意,我不愿意看别人的酒席。”他想起一群人。“客人是哪个公司的?”
对锅屋的问话女招待光笑不回答。她把堂倌拿来的白兰地酒放在桌上,说了一声“我去叫妈妈来”便走去。
这个地方是沙龙式交纳会费的会员俱乐部,有完善的章程。楼上大厅和普通的俱乐部一样,客人大多是企业界人士。能到“谈话室”的起码是公司的领导干部,有时是著名的政治家。
锅屋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壁柜前面。这里摆着古老的陶磁壶和盘碟。锅屋对这些完全是个外行,如果有个内行人,给锅屋讲解这些各式各样的华丽工艺品,锅屋也许仍然听不懂。对锅屋这位九州人来说,只是对“伊万里磁器”这句话也许有一点点兴趣。
这些艺术品是“奥利贝倶乐部”的经营者织部佐登子的收藏品。织部两字发音和法国的地名奥利贝Ol!vet相近,因而把它巧妙地结合起来,由此可以看出为俱乐部命名人的机智的匠心。但是真正收藏这些欧洲近代古董的不是织部佐登子本人。这个俱乐部的会员都知道这位收藏家的名字。
“让您久等了!”织部佐登子进来了。
“是一个了不起的盛大集会么!”
织部佐登子坐在锅屋对面笑着说。
“托您的福!”
锅屋点点头,接着说:
“蒙社长光临川村非常高兴,万分感谢!不过您过早地回来了,他感到很遗憾!”
“请您不要叫我社长,我不喜欢这样叫我。”“奥利贝俱乐部”的经营人笑着说。
她参如川村声援会时,穿着一套不引人注目的黑灰色西服,回到这里立即改穿了和服,在集会时的淡妆也变成浓抹了。
“妈妈!”锅屋以砥柱中流尴尬的声调,又招呼了一声。
“川村的讲话一结束,我马上去找您了,但您已经不见了。不但是川村,我也十分失望。不过,我们知道您要上班没有时间。”
“其实,这个铺子的事,我不管也没有什么关系的。因为大家干得好。”
锅屋听说过“奥利贝俱乐部”经理、副经理和主任等有六名,还有六十多名女招待。
“在会场时,看见妈妈一个人坐在角落。您是不愿意别人跟您搭话的吧?”
“我不愿意在那种场合和别人多说话。”
“财界人也去了,看见您的熟人了吗?”
“是,有我认识的人。”
“政治家?”
“我和板仓先生、上山先生不熟,是头一次见面。除了川村先生,别的人倒不怎么……”
“哦,是因为派系不同吧。”
拥戴现任总理的所谓主流派议员,是这个俱乐部的主客,他们没有一个人参加川村的声援会。
“认识妈妈的财界头面人物不少啊。我在会场里转的时候,遇到新东水产的山下社长,浜村化学工业的浜村社长,西日本电机的清水会长,东亚产业的渡边副社长,九州钢铁的金子专务等都问我:奥利贝俱乐部的妈妈来了没有,并问川村先生和奥利贝的妈妈是什么关系等等。”
锅屋秘书用双手举着白兰地的杯子笑了起来。
“您怎样回答的呢?”织部佐登子的脸上浮现出微笑。
“川村有时到奥利贝喝酒,所以妈妈买了集会出席券,这完全是为了照顾奧利贝的顾客而来的,我是这样回答了。”
“那几位是经常来俱乐部的人。”
“是呀。他们叫我转告妈妈,讲演结束以后请您到他们那里聊天的哪。”
“所以,川村先生的讲演完了以后我就马上告辞了。和在这里不一样,我不习惯那种场合。”
“我想也是。”
高个子的副经理把清淡饮料放到佐登子的前面轻轻退出去了。
“妈妈,您觉得川村的讲话怎么样?我想听听您的感想。”锅屋抿了一口白兰地。
“我觉得很精采。”
“真的?”
“绝不说谎,我被他的讲演感动了。”佐登子的表情是认真的。
“哦!”
“有几位政治家经常到这里来。他们是做为客人来的,一律不谈政治问题,只是愉快地喝酒,说些逗趣话,开开玩笑而已,所以我一点不懂政治。板仓先生和上山先生也是在刚才的集会上第一次拜见的……但是听了川村先生的讲话,对不懂政治的我来说受益不浅。”
“哪一点呢?”锅屋问。
“是关于日本的未来问题。我觉得现在非起用年轻有为的政治家不可。我客人里也有年纪大一些的先生,我这样说有些对不起这些客人……”
“这是因为那些议员先生们疲疲沓沓?”
“那倒不是。”织部佐登子回答锅屋的问话。
“俱乐部这样的地方,客人是为了图轻松才来的,怎么能和白天的面孔一样?但是今天在集会上看到的‘革新俱乐部’先生们同他们还是完全不同,比如说上山先生吧,不仅他的面部表情坚毅动人,似乎整个身体充满了斗净的精神。”
“上山先生确是了不起的人。”锅屋随声附和。
“据说上山先生的‘革新俱乐部’准备从板仓先生派分离出来独立,这是真的么?报纸上有这样的议论呢!”
“暂时不会吧!如果独立组织新的派系,不仅人少,而且经费就会有很多困难的。不过,有这种传闻也说明他们的事业心很强。”
“连我这样不懂政治的人也有同样的感觉。川村先生在讲演中呼吁改革因循守旧的政治,重用新生力量,实行新旧交替等,这实在是日本政治所需要的。我不懂理论,但从报纸上报道的政界情况看,我有时担心日本这样下去行不行,政界的领袖们要把日本带到哪里去?”
“切身实际体会比空谈理论重要得多,而且能抓到问题的实质。川村的讲话中涉及到了这些问题,讲演时我已经给妈妈说明了一些了。”
“谢谢您了。川村先生说马克思呀,革命呀等等,我担心他会不会有赤色思想。”
“为了吸引听众,不得不说些耸人听闻的话,否则影响不深啊。”
“是大有成效了么,会场可是哗然一阵的呀。”
“好象效果还不错。”
“我佩服川村先生说的‘革命是浪漫主义’,这句话完全对!现在的政治家大都是年纪大的人,他们太缺少浪漫主义啦!”织部佐登子发表感想后举起杯子一饮而尽。
是土井信行在川村讲演稿里写了“革命是浪漫主义”,这调子实在太象有“全共斗”经历的男子写出来的。他在原稿里甚至还提到中国革命领导人的名字。川村看原稿时感到有些怕,说:
“这样讲我简直要成赤色分子了,人家会骂我是共产党的走狗呢!”
“不用担心,不用激烈的革命词句就不会产生强烈的效果。革命,不一定都是共产主义么!这里明明白白地写上明治维新革命的吗。谁也不会认为勤王志士的明治维新是赤色的呀。”
“那倒是,那就用它吧。”
“‘革命是浪漫主义’这提法太好了。这就是说,政治革新是浪漫主义,它肯定会受到欢迎的。我想请你去劝上山先生把这个提法做为‘革新俱乐部’的口号!”
继承了亡父遗业的川村正明,一心想摆脱父亲的影响,树立起自己的形象。已故的孝平是极端固执守旧的人物。跟随过孝平的家乡的秘书和他一派的老人们反对过正明的这些做法。但年轻的川村没有理睬,不仅出人意外地当选,而且第二次和第三次选举也顺利地当选了。川村正明连续当选的奥秘在哪里?他的竞选对手曾经仔细地分析过,结果得出了一个奇怪的结论:他利用自己的美男子形象获得了多数浮动的妇女选票,这是取得胜利的一个重要原因。他可以说是公子哥。公子哥的称谓自古以来有眉清目秀的含意。歌舞史上出现的贵公子和大商号的少爷,都象女人一样漂亮,所以常由女演员来扮演这种角色。
川村正明有天赋的美貌。他父亲是有名的丑人,但不知为什么儿子跟他完全两样。“我命运多舛,是因为生为美男子。”他这样自我欣赏是有道理的。川村在竞选演讲会上,向到会的众多妇女频送秋波,有如戏剧里的小生。她们以热烈鼓掌表示对他的支持。他乘卡车进行竞选,活动时,有众多女性向他伸手相握,他时时有意地捏紧她们的手。他比别人能得到更多的妇女选票,不外乎是这些缘故罢了。但也带来麻烦,如他同协助竞选活动的女性之间屡次发生过恋情。秘书们为了捂住这类丑事,花费了不少心血解决它,但到下次竞选时仍然避免不了。曾经,有个妇女在选举后追到东京纠缠不休地求见川村正明,锅屋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平息了这个半疯的妇女。当然,在织部佐登子面前,锅屋是不会说出川村的丑事的。
锅屋现在打算向“奥利贝俱乐部”女社长游说。这是因为,他察觉到她迷上了川村。
长脸的副经理掂起脚轻轻地走进织部佐登的椅子边,状下身子小声说了些什么。
“请他稍等一下。”
佐登子不大高兴地低声答话以后又吩咐他再拿杯白兰地给锅屋。已经到了该满座的时间了,也许是熟客叫妈妈去招呼的吧。
用西洋古董装饰的这个“恳谈室”与大厅不同,只接待特定的客人。来客多数是实业家,所以在这里既可以边喝酒,边磋商,也可以与知己友好天南海北地闲扯;因此,一个客人在这里落坐,就不再领别的客人进来。现在;锅屋受的就是这种特殊的礼遇。侍役端来了白兰地,马上退了出去。
“正象您刚才在集会上听到了的一样,川村是真心为日本的未来忧虑的人,他为了实现自己的理想不顾个人的损失毅然参加了上山庄平先生组织的行动派。”锅屋把杯子放在旁边的茶几上对织部佐登子说。
“您说的损失,指的是什么呢?”佐登子也把饮料放下了。
“首先是,‘革新俱乐部’受到了人们的误解。人们以为,那一群人是有野心才组织了新班子。这种误解是从‘革新俱乐部’负责人上山先生的表面印象来的,那个人有一副野心家的面孔。”
喝了第二杯白兰地了,锅屋可能有点醉,话音里带出了浓重的九州地方音调。
“还有一派宣扬说,某党的干部在后面操纵‘革新俱乐部’这一群人,报上也纷纷登载这件事。这纯系造瑶。”
他的
九州口音听起来质朴亲切。
“开创新事业,一定会招来误解的。”佐登子思忖片刻,又象独白似的加了一句:
“我也有这方面的经验。”
“妈妈也有吗?”锅屋好奇地问。
“我的事倒是没有什么……”佐登子眼睛往下看了看,微笑了。
“可是妈妈一个人经营这样规模的生意,肯定会遭受过各种非议吧?”
“那些议论您听说过么?”
“是,无意中,偶尔……”锅屋的目光移到一边。
“锅屋先生,这些事以后慢慢说吧。现在我问的是川村先生的事,是关于川村先生受到损失的事。”
“是这样的。”锅屋听了佐登子的话把话题转回来。
“川村的第二个损失是,继续参加搞‘革新俱乐部’。这样激进帮派的活动下一次竞选有落选的危险哪。”
“哎哟!真的吗。”
“这种事从秘书的嘴里说出来似乎有点可笑。川村值得佩服的地方是,他跟一般的二世议员不同。”
“怎样不同?”
“二世议员嘛,都是倚仗先代的余荫当选的,所以都小心冀翼地保持先代的形象,按照早已固定的模式守业,因此必然就退化。即使二世议员本人想积极地釆取行动搞创新,但那些侍奉过先代的‘老臣’和乡亲们就会群起反对说,这是先代没有做过的事,不符合先代的规矩等等。他们墨守成规,抵制革新。这样,二世议员被周围的人捆绑了手脚,只好老老实实呆着。一般都是这样的。”
“我能理解啊。”
“川村直到第二次当选,一向也是个老老实实听话的公子哥议员,但是从第三次的竞选开始打破了旧的模式,提出了自己的主张。以‘家臣头’为首的老秘书们都坚决反对他一这样做,但川村顺利地当选啦!”
“真是了不起呀!”
“川村神采奕奕,精神焕发,热情言辞唤起了选民的共鸣。但由各组织控制的票失掉了不少,我们以为他可能落选哪。不过,由于得了不少妇女选票,幸而以第二位当选了。前年的第四次竞选可算是真正的苦战了。党内的其他候选人打进了孝平家几代的选举地盘。党内这些人所采取的手段,竟比在野党的候选人更肮脏,更卑劣。”
“……”
“说句老实话,川村进了‘革新俱乐部’其实更吃亏了。”
“怎么吃亏的呢?”
“起码在一定时间内没有希望当常任委员长啦。川村当选两次以后曾当过外务政务次官,这次参加了‘革新俱乐部’,当常任委员长的机会就更遥远了。‘革新俱乐部’属于反主流派的板仓派,大家都认为,他们将从板仓派分裂出来另立上山概,正如刚才妈妈说过的一样。”
“我的一知半解只不过众周刊杂志得来的,没有准头。”
“这个传闻很厉害,把‘革新俱乐部’看做党内的异己集团。看来川村想当常任委员长的愿望,短时间内是难以实现了。”
锅屋秘书拿起白兰地杯子继续说下去了。
“常任委员长是擢升大臣的捷径,川村如果当不了常任委员长,这些事就难说了。”
“不过到会的来客,如板仓先生和其他先生们都赞誉川村先生是未来的总理大臣的么!”
锅屋听了以后大声笑了。
“那是在那种场合讲的客套话,是给主人听的,这是常有的事。如果有人把它当成真的,那应该向这些人道歉了。”
“哎哟!”
副经理进来了。他再次蹲在佐登子的旁边,悄悄地低声说几句耳语。佐登子看了看手表细声答了话。蝴蝶领结点点头出去了。
“对不起,请继续讲吧。”
“看起来妈妈很忙,不过再占您一些时间?”
“好,请讲。”
“川村参加‘革新俱乐部’的第四个损失是,”锅屋继续说,“捐政治资金的人少了。起初,先代的资助者继续向川村提供献金的人很多,现在大大减少了。企业嘛,没有好处就不会出钱的。跟川打交道能捞回的好处太少了。加上,川村爱面子,不会拍企业的马屁,怎么会弄到钱呢。”
“但是财界的各位头面人物不是应邀出席过支持川村的集会了吗?”
“那是为了给板仓先生一点面子么。还有一少部分人是板仓先生线上的人。一流财界人物并没有来。出席集会的西日本电机、九州钢铁和新东水产等这些企业是在九州设本部的二流企业。因为九州是川村的地盘,有碍于同乡关系,所以买下了集会券。”
“……”
“川村是清高的人,当秘书的我不得不四处奔走搞钱。川村的第一秘书,第二秘书都不管用,钱主要是靠我去弄,经常到处去低头躬身,人家的眼里我可能象个乞丐。不牺牲自己,这个角色是当不好的!”
佐登子以同情的神色看着他。
“就是说,”:锅屋继续说,“议员秘书有两种类型,一种是按先生的指示去收款只会拿死钱,另,种是主动开辟资金来源。如果不客气的话来说,就是秘书养活议员先生。”
佐登子两眼呆呆的瞧着他不作声。
“不过,我不说这种不逊的话。为川村先生搞钱,我是不惜力地四处奔走的,今晚的集会也是我筹划的。”
“我也想到了,会是这样的。”
“为了向他们推销集会券,请他们二十张,三十张地买下来,我不知向各公司的总务部长和总务课长鞠了多少躬。他们常常冷冰冰地说‘明天再来’,‘后天再来’,可是不去又怕不给钱,所以忍辱含垢也只能按时再去。象个保险公司的推销员一样,每日东奔西走,把鞋跟都磨平了。”
“上山先生难道不肯向企业美言几句吗?”
“坂仓先生不管怎样,还好言劝慰或在名片上写介绍,但上山先生就是装聋作哑。虽然说是同志,但在钱的方面是够严酷的。因为它关系到自己的资金来源。这些是小派系的可悲之处啊。不过托您的福,这次集会居然挣了四千万元了。”
“我能理解锅屋先生的辛苦”
“我为川村尽力是因为喜欢他。他是很单纯的人,是好人。因为他是二世,还是一个娇生惯养的少爷,是纯洁的。妈妈已经见过他,是不是这样?”
“我只是把他当做客人接待的。他的人品纯正,确实和锅屋先生说的一样。”
“川村的头脑好使呀。在头脑明晰这一点上现在的年轻议员中他可以说是数一数二!”
锅屋信口雌黄地吹嘘着。可是对着土井信行说川村是没头脑的人,简直把他描绘成白痴了。锅屋是惯于两面三刀,看人说话的。
“我呀,妈妈!我是不愿意埋没川村的才能哟。川村是个单纯幼稚的人,如果我不照顾他,他会受骗,被人踢开的。政界是搞权术计谋的人集中的地方,所以一点也不能大意。我不愿意让那些恶鬼们欺负川村这个好人。”
“有锅屋先生在川村先生可以放心啦。”佐登子敬佩他。
“但是妈妈,我一个人保护川村是有限度的。我已经精疲力尽了。”
锅屋把白兰地的杯子举到嘴边注视着织部佐登子的表情。“奥利贝俱乐部”的妈妈凝视地板,好象思考着什么。
“川村没有钱,这是他的最大弱点。以前是想方设法好歹度过了危机,但下次选举实在是危险。”锅屋以沉静的语调说。
“川村先生是不是也有些焦急?”佐登子象独白似地说了一句。
“是的,他本人也很焦急。不久前川村对我说,他晚上经常睡不安稳。他虽然是个不谙世事的公子哥,但是想到落选的危险,还感到担心呀!”
“前几天,电视新闻里报道过,在新宿的什么马路上川村先生坐的出租汽车撞过老太太的事啦。”
“噢!是那件事呀!”锅屋好象有点吃惊,但沉着地把杯子换到另一只手上。
“那是在川村到某个公司去谈政治资金后回来的路上发生的事。这个公司在新宿,但不好说出它的公司名。因为,川村是为了秘密会谈去那里的,不愿意被人看见。为这个事,他摘下议员徽章,不坐第二秘书开的车,坐了出租汽车去的。不幸的是那个出租汽车撞了行路的老太太。当时人们传说,川村想从现场逃走,其实他为了赶快救人叫救护车找公用电话去的。这事反而被误解了。”
“川村先生也是这么说的。”
“知道真相后现在这些误解已经消失了。”锅屋开朗地笑起来。
“那就好啦!”
“川村也是这样奔走搞钱的。”
“那个公司的钱弄到手了吗?”
锅屋皱皱眉头摇摇头说:“没有成功。川村去过好几趟,但找这个公司要钱就象穿透厚厚的墙壁,难以奏效啊!”
“锅屋先生没有去帮忙吗?”
“没有。这是川村的特别渠道,我帮不上忙。议员一般都有秘书不知道的募捐来源。而且我觉得川村亲自为钱奔走,对他这位年轻人是有好处的,所以我没有去管这件事。”
这时,走进来了女招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