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山路开着车子在第二京滨国道朝着横滨飞驰着,车子是刚刚才购买的跑车。
如果要求快速,舒适和拉风,就要购买跑车,山路这么想。虽然他已经三十五岁,可是看起来比实际的年龄还年轻五,六岁。
山路一面开着车子,一面按下收音机开关,以前他只看电视节目,自从购买车子后,便经常收听广播节目。
一按下开关,正好是三点的报时时间,西斜的太阳从侧面照射过来,风暖暖的,已经是夏天了。
“这是由XX肥皂公司所提供的‘听众时间’节目”收音机这么播报着。
山路一面握着方向盘,一面侧耳倾听着。
“听众时间”山路收听过两,三次,是以谁点播给谁的方式播放音乐的节目,例如:“学生时代最好的朋友,以此音乐送给前几天在山形结婚的佐佐木一郎先生”播间员这么说罢,播放出“晚安,宝贝”的音乐也有以“旅行为主的主题音乐”播放喜欢旅行的朋友,被点名播送的女性几乎都是三十几岁的小姐。
最初的两,三首歌山路连曲名都不知道,他只知道是最近流行的歌曲。
山路想转换节目而伸出手,因为他想听适合跑车的轻快的侵越,可是他的手却在中途停下来。
因为他听到播间员这么说道:
“以此曲送给住在横滨路的山路真一先生。”
(会是我吗?)
山路等播音员再说下去。山路真一这个名字并不特别,在横滨这种大都会,同名同姓的恐怕有好几个,就算是别人也很有趣。山路这么一想嘴角忍不住露出笑容。
“点播的人是山里熟识的朋友S,点播的曲子是‘夜之爱’。”
(S?)
光是这种称呼就无法知道是谁。就在山路摇头时,播音员继续说道:“S来信说这是为了纪念三年前的今天,山路先生如果你在收听这个节目的话,希望你一边回忆三年前的往事,一边聆听这首曲子。”
山路忍不住轻轻的发出呻吟声,映在后面的照镜上的脸一片铁青,握住方向盘的手不停的颤抖,差点撞上驶在前头的卡车,虽然连忙把车子停下来,可是一时间无法克制内心的激动。
“回忆三年前的今天。”
播音员这么说道,这正是山路努力想忘掉的记忆。
三年前的今天,山路杀害了妻子美代子。
除了杀掉她之外,再也没有更好的方法可想,就是到了现在,山路还是这么认为。因为他的妻子是个嫉妒心严重到近乎病态的女人,就连山路跟其他女人闲聊几句,美代子也会歇斯底里的大吼大叫,而且还挥金如土,一提醒她,她就会叱责山路爱她不够深。
山路忍耐了六年,因为美代子一度是她深爱的女人,可是到了第七年,山路再也忍耐不下去了,于是提出了离婚的要求。
美代子非但不答应离婚,而且还脸色苍白的大吼大叫道:“你要离婚我就先杀了你,然后再自杀。”她是个固执的女人,说得到就做得到,她是真的会杀害山路。
事实上,曾发生过这种事情:在他提出离婚要求的两三天后,吃完晚饭,喝咖啡时,山路觉得咖啡有一股异常的苦味,连忙吐出来,美代子只是冷冷的说道:“大概坏掉了吧!”可是才买一个礼拜的咖啡怎么会坏掉呢?一定是她下了毒,山路这么想。
(这样下去。或许我会被杀害也说不定。)山路这么想。
夫妻间,如果妻子想毒杀丈夫,丈夫绝对逃不掉,因为一天三餐,以及饭后的点心和咖啡都是妻子准备的。
就算不被杀害,在持续的担心害怕下,迟早也会崩溃的。山路不想踏上这条路,因为他是新进的建筑家,刚在建筑界展露头角。
因此山路才杀害妻子。这是不得已的事情,山路这么想。这也是一种正当防卫,山路对自己这么说道。
这是三年前六月二十日的事情。
地点是在东北N地的山中温泉乡。
他利用妻子病态的嫉妒心在那个地方布下陷阱。
抵达旅馆的啊一天,山路开始一个人演戏。女中前来叫他们两去洗澡时,山路借口有点感冒,叫妻子美代子一个人去洗,疑心病非常重的妻子会觉得山路的态度有点奇怪,山路就是利用这点拟订杀害计划。
美代子虽然拿着与浴巾和肥皂离开房间,可是山路很清楚美代子绝不会放心去洗澡。在妻子离开房间五,六分钟后,山路拿起电话筒演戏。
“请接附近的T旅馆。”山路对着没有人接听的电话筒说道:“是T旅馆吗?贵馆应该有一个来自东京的A小姐,在吗?那么能否麻烦你叫她听电话?啊!你是A小姐吗?我是山路呀!我刚到这个温泉,我打电话给你,是想跟你见面,可以吗?好,今晚8点我会找机会溜出来,地点呢?后山上?啊!是有瀑布的地方呀,那个地方我知道,好,我一定会去。”
山路讲到这里把话筒放好,心想去洗澡的太太一定会在房外偷听,这是一种赌注,失败了也不会有所损失,成功了算是走运,虽然山路这么想,可是放下话筒时,还是紧张得流了一身的冷汗。
两,三分钟后,妻子回到了房间,他看到妻子苍白的脸色和还没有弄湿的浴巾,心里知道妻子已经中计了,她一定在屋外偷听他讲电话。
晚餐美代子几乎没有动筷子,由这点更让山路确信她在房外窃听他讲电话,那进行起来应该会很顺利才对,山路这么想。
到了七点半左右,山路借口有事要离开房间,若是平时妻子一定会问去哪里,可是这次并没有问,此事也让山路横加确信妻子在屋外窃听他的电话。
山路一离开房间,就躲在走廊的阴暗处偷窥妻子的行动,如果妻子中计的话,一定会连忙赶往后山。果然如他所料,不到五分钟,换好外出服的美代子离开房间,朝着旅馆的玄关走去。
山路从内院绕到外面,偷偷摸摸的前往后山,因为他早已从观光地图上调查清楚后山的地形。虽然没有下雨的迹象,可是天空还是阴沉沉的是个非常黑暗的夜晚。
山路抵达山顶时,看见草丛中蹲着一条人影,是妻子,她被山路所虚构的女人吸引来的,可是这种躲藏法未免笨拙了点。
山路一声不响的绕到妻子的背后,就地拿起一块石头往妻子的后脑勺砸下去,妻子发出轻轻的呻吟后,当场倒下去。
接下来就简单多了,只要把妻子的尸体从山顶推下山崖,然后若无其事的返回旅馆就行了。
山路在房间等到十点,然后向旅馆报案说妻子出去散步迟迟未回。
一接到报案,当地的警察立即赶过来,旅馆老板也把村中的年轻人聚集起来,借着火把和手电筒的灯光展开搜索后山的行动。
直到第二天的早上,才在泷壶附近发现妻子的尸体。
警察从他杀,自杀和意外事故三个方面展开调查,山路当然也被加以调查。
旅馆的人都说美代子单独一个人出去,这种证词到最后也发生作用。虽然也有一些刑警怀疑是山路干的,可是始终找不到可以证明是他杀的证据。
妻子的死最后以发生意外事故死亡结案。
三年前的记忆又在山路的脑海里复苏过来。
山路关掉收音机,把车子停在路边,为了让心情平静下来,点燃一枝烟。
山路知道自己的脸色非常难看。
(署名S的这个人到底是什么人呢?)
山路一点头绪也没有。如果播音员说的山路真的是他的话那个署名S的家伙一定很关心三年前的那个事件。
山路希望那只是个同名同姓的别人,那首音乐是送给住在横滨的另一个山路真一,那个山路真一一定是在三年前的今天结婚,或者荣升,或是有可喜可贺的事情,那首音乐是祝贺那件事的礼物,山路希望如此。
山路丢掉香烟,再度开车,可是不安的心情非但没有减少,反而急剧增加。
那个山路真一也许是自己也说不定,如果是的话,那个署名S的家伙或许拥有那个时间的秘密也说不定。
(那个家伙一定知道。)
山路这么想。这该怎么班才好呢?当他这么想后,想起那首音乐名叫“夜之爱”,好象是外国电影的主题曲,可是山路不知道那首歌曲的含义,因为他只听过轻音乐,没有听过歌词,首先要查清楚那首歌的含义是什么,如果是罗曼蒂克的电影主题曲,那他的不安是多余的,因为山路真一是另一个同名同姓的人。
山路真一回到横滨的设计事物所,向年轻的女事务员询问有关“夜之爱”这首歌的事情。
“那是电影的主题曲呀!”喜欢电影的女事务员说道:“社长,你也喜欢那首歌吗?”
“不,只是一点点而已。”山路以暧昧的口气说道:“是什么电影?”
“是同名的美国电影,我没有看过——”“是吗?同一名字……”山路不知道有那部电影,因为他为了出名,忙得连看电影的时间也没有。
山路真一回到自己的房间,拿出报纸查看电影广告栏,首轮电影院没有放映这布片子,二轮电影院也没有,最后是在三轮电影院看到“夜之爱”。
是深川的电影院。山路放下报纸,离开事物所,开车前往深川。
那是郊区的小型电影院。山路在弥漫着花生和鱼干香的座位坐下来观看这部电影。
一打出片名,开始放映电影后,传来在车上听到的音乐,好像是这部电影没有错。
刚开始到结婚的镜头,山路有点放心,看来好象是爱情喜剧片。
妻子的我行我素饿爱慕虚荣,渐渐失去丈夫的欢心,在要求离婚不成下,丈夫杀害了妻子。
在即将结束,出现断崖的镜头时,山路顿时闭起眼睛,因为电影正放映丈夫把往下看的妻子推下断崖去这一幕。
电影是以丈夫被逮埔落幕,虽然丈夫认为没有目击者,其实在很远的地方有个少年以望远镜眺望断崖,看到这幕人间悲剧。
走出电影院时,山路的脸色一片铁青。
事态很明朗。收音机广播的山路真一毫无疑问的是指他,那个署名S的人一定认为山路在三年前杀害妻子,才写信给“听众时间”。
(问题是S握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他杀害妻子呢?)(还有,S为什么要写信给听众时间呢?)三年前的六月二十日,杀害妻子的那晚,山路认为并没有被任何人看到,也是因此他才能被无罪释放,那个时间也以意外死亡结案。
以目前的情况来看,应该有目击者才对。那晚虽然没有月亮。可是并不是一片漆黑,就如电影“夜之爱”所说的偶然会有目击者,那晚也许有人看到他把妻子丢下断崖,那个目击者会是S吗?
(如果S是目击者,那晚为什么不向警方报案呢?为什么要在三年后的今天,写信给听众时间呢?)不管山路怎么先,都想不出个所以然来,社呢们都不知道反而让山路感到不安。
山路很想知道S到底是什么人。
那个人一定很了解山路。(会是死去的美代子良家人吗?)山路首先这么想,可是好象不对,因为妻子的父母早已死去,只有一个妹妹,而这个妹妹自从嫁给美国人后,一直住在纽约。
(会是同业吗?)
由于山路的声誉蒸蒸日上,在同业间,一定会有人嫉妒他,期望他遭遇挫折,可是他想不出会有谁会使出这样卑鄙的伎俩打击他。
结果还是不知道。
在不知道结果的情况下,山路强行克制自己的不安,过了两天,到了第三天,再也忍耐不下去,于是前去拜访“听众时间”的中央广播台,中央广播台位于赤阪。
他在会客室说想跟“听众时间”的主持人见面,会客室的职员立刻打电话进去,山路开始等待着。
大约等了将近一个小时,节目主持人才会出现在他的面前。主持人现年三十二,三岁,名叫曾根崎,衬衫的袖子高高的卷起来。
“我是主持人曾根崎,你找我有什么事?”曾根崎大声说道。
山路首先很客气的说他是“听众时间”的忠实听众,然后说想知道投书者是谁。
“有个朋友送我一首曲子,但由于播出的是假名——”“哪个时候播出的?”
“三天前播出的”
“好,我起查查看。”
曾根崎一口答应后,再度进入里面,不久拿着一张明信片交给山路,上面以向右翘的字体写着三天前播音员所念的词句,的确只署名S,虽然山路对明信片上的笔迹一点印象也没有,不过可以确定那是男人的笔迹。
是涩谷邮局的邮戳。
“从字体可以看出是谁写的吗?”曾根崎问道。
山路回答说看不出来。
“那就太遗憾了。”
曾根崎轻轻耸着肩膀说道。
山路默然注视着空中,内心依然充满了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