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臾之间,令人窒息的沉默笼罩了整个客厅。在场的人都目瞪口呆地低头看着多美子狂乱挣扎的样子。
开始时,连金田一耕助也以为是歇斯底里发作。因为歇斯底里症严重时,有时会引起类似瘸瘸发作时的症状。
也许多美子的丈夫藤本哲也也是这样考虑的。
“多美子!多美子!你怎么了?躺在这里多不象话,怎么不起来,快,快起来!”
他呆呆地站在多美子身边,满脸不高兴地申斥着。也许是在他人面前故作姿态,那语气丝毫体现不出对妻子应有的感情。
不知道多美子是否听见了丈夫的话,愈加激烈地痉挛象波涛一样摇动着她的全身,她紧紧地咬着牙关,齿缝里浅出火炙般的呻吟声。
“河崎!”
藤本虎视眈眈地望着已是路人的前妻:
“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你和多美子吵架了?”
他咬牙切齿地说道。
泰子吃惊地睁大了眼睛,一时间茫然地望着哲也,突然,她好象终于醒悟了似地:
“没,根本没吵……我们俩正在一起吃着软冰糕,可突然间多美子的冰糕掉到地下……”
可不是吗,漆布地板上,软冰糕正摔在那里,散成一滩。
金田一耕助恍然大悟。这时,只见作曲家井出清一跪在地上,从容地抱起了多美子的上半身。
“阿美!阿美!你怎么了?你平常从来都不这样,请挺起精神来!”
金田一耕助看了一眼多羌子的脸,不由得吸了一口冷气。多美子的脸已经变成青紫色,脖子无力地向一旁耷拉着,似乎已筋断骨折。
“喂!对不起。”
金田一耕助撩起裤裙,跪在井出旁边,用手捏住了多美子的鼻子。多美子憋得左右直伸,但终于张开了嘴。金田一耕助用手指往多美子喉咙里捅了捅,多美子哇地一声吐出了一堆脏物。
“哪位……快,快叫医生……”
金田一耕助一边让多美子一次又一次地吐着,一边断断续续地高声喊道。
金田一耕助话音未落,杰克·安永便飞也似地朝客厅门口奔去。
“喂!木下大夫的电话是一○六八号……”
木户奶奶在后面提醒道。随后她来剩金田一耕助身旁:
“这是吃什么中毒了吧?”
“我想是的。总之,请先找件东西把这软冰糕装好放着。再是,得把这位夫人放到安静的地方躺着……”
刚才已经吓破胆的台滨孙一直不知所措,听到金田一耕助的话,才猛然想到自己是宴会的主人。他用英语和客厅的主人商量了一会儿说:
“金田一先生,请抬到这边来……”
“喂!藤本君,怎么还呆着!她不是你老婆吗?你抬脚,我抱着头。”
听到是中毒之后,藤本哲也茫然若痴,呆如木鸡,在朋友井出清一的申斥下,他才慌慌张张地抬起多美子的脚。
多美子软如乱泥,好象死了似的。身体不时一抖一抖地抽搐着。藤本和井出抬着她,跟随鲁宾孙和客厅主人走出客厅。正在这时杰克·安永回来了。
“木下大夫说马上就到。再是,金田一先生,我还顺便给警察打了个电话。”
一听到警察两个字,人们中间又出现了新的不安。
“警察?”
中井夫人扯着嗓子叫了起来:
“这么说,是有人给藤本夫人下毒了。……就是说,是一起投毒事件。”
“不,不,夫人,咱可没那么说!”
杰克。安永戏谴地说:
“金田一耕助尤生的脸止不是写着吗?哈、哈、哈、哈。”
安永此时此刻的笑,恐怕难免被议论为有失庄重。金田一耕助把地上的软冰糕和多美子的呕吐物分别取样放到了不同的容器里。他的行动似乎在证明安永的判断,愈加使人们感到恐怖。
河崎泰子经受住了眼前的考验。她意识到客厅里的人们都眼盯盯地看着自己,好象从自己身上寻找着什么破绽,但她泰然自若,没有露出慌乱与不安。
她呆呆地注视着多美子吐过的地方,仿佛全身的血液都已经凝固,但她的脸仍象妖精一佯迷人。山本三郎走到她跟前,似乎想说什么,但泰子默默地阻止住了他。
玛卡丽特夫人担心地从远处望着泰子。
过了五分钟左右,木下大夫赶到,玛卡腼特夫人立刻带着她去了患者躺着的地方,客厅里又重新罩上令人窒息、的沉默。大家都以自己的想法考虑着事件的起因,但却没有一个人开口讲话。
瓢泼大雨仍然倾泻不止,不时象机关枪似地拍拍地打着玻璃。关严门窗的房间里此时更加闷热,人们感到被勒住脖子似的憋闷。只有杰克·安永一个人还在悠闲自得地饮酒,在妇女们的心中,他简直不如一个三岁的孩子。
山本三郎又走到泰子跟前,告诉她坐到椅子上,木户奶奶也小声地催促着她。
可是泰子却一言不发,只是使劲地摇着头。似乎她觉得保待多美子倒下时自己的姿态,是眼下需要履行的义务。
金田一耕助意昧深长地注视着泰子的举止神态。
几乎使人感到过了一年,木下大夫脸色难看地来到了客厅。客厅的主人和鲁宾孙夫妇也一起回来了,但藤本哲也和井出清一却没露面。
“木下大夫,怎么样?藤本夫人的病情……”
中井夫人一迭连声地抢着问。
“听说是哪位使她呕吐过,这种处置很得当,看来没有生命危险。”
“这么说,还是毒物……”
“大概是吃了番木鳖硷……”
木下大夫似乎感到憋闷,松了松领带:
“而且,据患者丈夫说,患者决不是自杀。这样,就得请警察侦破了。”
“警察吗,刚才已经打过电话了。啊,象似来了。”
此刻,泰子仿佛再也支持不住了。
“不好!”
山本三郎叫着,和木户奶奶一起跑近泰子,泰子无力地歪倒在两个人的胳膊上。
“不要紧,不要紧!奶奶,不用扶我……我只是想休息一会……”
事到如今,泰子仍然这么坚持着,可见她是何等地坚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