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秋来原本没有特别确定,她甚至没来得及看清女人胸前的名牌, 只是出于谨慎和直觉中零星的不安上前, 试图查证她的身份, 谁料对方却第一时间推开她,按紧自己的口罩, 继续往针管里推进液体。
女人力气大得厉害,把许秋来整个人直接推出去三四米,狠狠摔倒在地。
许秋来这下是真急了,顾不得其它飞扑上前,用更大的力道推开那护士,抢在她起身之前关掉输液器开关,飞快将整个注射器针头从施方石脖颈的输液港拽出来,按响床头的护士铃。
情势变化只在电光火石的一瞬间, 许秋来整个动作一气呵成, 护士站《桑塔露琪亚》铃声响起来。
假护士或许意识到自己的行动已经失败, 目的再也不可能达成, 重新判断形势, 收起针筒准备逃跑。
秋来哪里能让她跑掉,她下意识抓紧那人护士服衣领, 在门口将她飞扑在地, 厉声质问:“你是谁?是谁派你来的?”
洗手间的施妻听闻动静,忙不迭擦了把脸上的泡沫,将门打开,才瞧清地上的两人, 便两手悬空尖叫起来。
许秋来的力道远远比不上对方,本就只是勉强压住,这下一分神,便被那人翻滚压下。
那人的手背在她颈动脉狠狠击打,仅一下,许秋来便完全失去钳制能力,下意识松手,这人趁机起身,夺门而出。
“你叫什么!喊保安,去找医生来啊!”
许秋来恨铁不成钢冲施妻吼了一句,翻爬起来急速往外追。
她脑子里此刻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把人抓住。在刚刚短暂的交锋中,秋来看得分明,对方有着喉结和粗壮的小臂,绝不是女人。男女在体力和耐力上有着天然的差距,尽管她拿过长跑和马拉松奖牌,也未必追得上这种差异。
但许秋来字典里没有“认输”这两个字,齐进的一次次挑衅、蔑视、居高临下掌控节奏的得意,已经让她怒红了眼。
跑出走廊时,她刚好瞧见其中一部电梯合上,两道门间一抹绿色的护士服衣角闪过。
许秋来心中一咯噔,这部是双号电梯,只能在十楼以下的双数楼层停靠。最大的可能,他要么在二楼停下,要么就从地下停车场离开。
秋来刚跑过护士站时,顺手拿了人护士落在柜台上的工作证磁卡,想清楚目的,她用卡匆匆刷开医用电梯,直接按下p层直达。住院部一楼大厅设岗哨,医院也有保安巡逻,大厅四处走廊都安装着监控,从一楼出去,他想要离开医院难度更大,许秋来赌他会选择地下停车场。
从十楼到底下停车场,前后仅不到十秒钟时间。
望着楼层逐渐下降,许秋来紧张地咽了口唾沫,她用最快的速度从书包掏出防狼喷雾,然后将手机里存储的录音找出来,塞在裤袋侧面。
叮——
电梯门开了,停车场空无一人。
秋来走出几步,朝周围张望,除了两辆正在找车位的私家车,没有任何动静。
她的目光落在对面普通电梯楼层显示屏上,上面显示即将到达p层。
对了,客用电梯可能会在其他楼层暂停,耽误了时间。
秋来站到电梯出口处,侧身贴墙,用力捏紧手中的喷雾瓶子,等待电梯门开。
然而电梯一打开,里头却有三个男乘客,没有一位穿护士服的。
许秋来心一跳,傻眼看着人依次从自己面前走过,是她判断错了,人从其他楼层走了?
直到她的目光落到第三个人的毛衣身上时,神经才重新紧绷起来。男人个子不高,长相平凡无奇,这么冷的天,所有人都穿了外套,他却没穿。
她没有判断错,人没有从其他楼层离开,他只是在楼上脱掉了标志性的假发和护士服而已。秋来快步朝前跟上,试图瞧清男人的上半张脸,他却总侧着没有转过来,脚步越走越快。
秋来瞧着那身形和走路姿势,终于确定,在停车场放开嗓子大喊一声:“抓小偷!”
那人闻声就跑。
前两个牛高马大的男人闻声定睛一看,哪里还忍得住。
喊话的是个再单纯漂亮、清纯无害不过的妹子,再瞧前边逃跑的,穿毛衣的猥琐小偷,个头不是很高,手上没凶器,不知道能挨自己几拳,两位壮士当即正义感爆棚将小贼缠住,与他搏斗。
双拳难敌四手,尽管矮个儿明显是经过训练的身手,但在俩北方壮汉拳拳到肉的围攻下,也忍不住落了下风,许秋来正打算上前使用防狼喷雾助阵,忽地看那矮个子开始摸口袋。
她吓得心脏一窒,大声提醒:“小心他手上有针筒!”
那可是要人命的东西!
她的提醒显然晚了一步,声控灯下,针头闪着寒光,矮个儿即将把针筒扎进压在他身上的壮汉胳膊!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警铃声在停车场大作,壮汉趁着这一闪神的机会连滚带爬避开,小偷起身逃开,他在车位间穿行,飞速消失在许秋来视线里。
脖子上挂金链的壮汉还要再追,被许秋来的抓住,“多谢你,太危险了,别追了。”
大哥义愤填膺:“不是妹子,这小毛贼也太嚣张了,敢在医院偷东西,他偷了你什么了?刚你要是没拉我,我真追得上,怕什么,警察不是来了吗,我非揍得他满地找牙不可。诶……警车呢?”
“警察没来,坐火箭也没有这么快的。”许秋来拿出手机给他看,“是我手机上储存的警铃录音,他刚刚差点儿扎到你了。”
“就是个小毛贼,他那针筒估计也是医院偷来吓唬人的,还能真让他找着个艾滋病患者用过的针管儿来戳人不成。”
……
许秋来这会儿还真庆幸刚刚拉着人没叫他追上去了,有种劫后余生的后怕。
她没再仔细解释,两人热情要帮她回警局做笔录,许秋来只能再三感谢然后婉拒,只道自己被抢了包,里面没什么重要东西。
“妹子你真不用那么客气,你瞧瞧,为了追这小毛贼,你身上都摔成什么样了!”大哥十分热心:“我送你上去急诊包扎一下吧!”
许秋来这会儿才感觉身上有点疼,低头一看,牛仔裤膝盖摔破了个口子,皮肤渗着血丝,和磨破的裤子粘连在一块儿,摔得这么重,脚踝还被那人跑出去时候重重踩了一脚肿了,这会儿精神一放松,连走路都一瘸一拐。
“我没事儿,我朋友就快到了,回家处理就行。就一点儿小伤,这家私立医院挂个急诊号要两百块起,真的谢谢你们的好意。”都够秋甜买条漂亮的小裙子了。
壮汉眼神不忍,他万万没想到姑娘长得那么漂亮,日子却过得如此朴实,一个女孩子,刚刚经历过这么惊心动魄的一场事故,居然还要坚强地挺到回家独自处理伤口。他简直都想把自己脖子上的金链子摘下来送给她了。
犹豫再三,壮汉刚想说,不嫌弃的话,自己可以送她回家,没料,踌躇着开口的几分钟里,一辆车自p层入口处驶入。
那在停车场昏暗的灯光中闪闪的黑色车身,浅灰色肩线从车头灯往后延伸,与这平凡的停车场如此不匹配,赫然是辆迈巴赫齐柏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