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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乐了~

在李大娘那里把带去的蛋烘糕吃去一半,何老娘方带着三姑娘何子衿告辞,三姑娘何子衿颇觉有些对不住李大娘,哪儿有去送礼,自己倒把送去的礼物吃一半的道理呀。

李大娘极是善解人意,笑,“我与阿蒋是半辈子的交情了,有空只管过来玩儿。”走时还非要把剩下的一包蛋烘糕给孩子们带上。看何老娘的架式是极想收下的,何子衿与三姑娘两个实在没有何老娘的脸皮,她们一边一个使劲儿架起何老娘就走,嘴里说,“待大娘哪日闲了,我们再过来请安。”强硬的把何老娘架走了。李大娘在后面一阵大笑,何老娘深觉没面子,骂,“死丫头,快把老娘放下!”

两人一路把何老娘架出老远才松了手,何老娘骂,“两个死丫头片子,架着老娘做甚!”

何子衿道,“快您老人家累呗。”

何老娘哪里能不知小姑娘的心思,哼两声,“傻蛋!要那不值钱的脸面有甚用!蛋烘糕拿回去给你兄弟吃也好!”

何子衿抚一抚袖子上压出的褶子,道,“我真是服您了,难道以后咱家就不跟李大娘打交道了。就是三姐姐,学出来照样得跟绣坊搞好关系。您倒好,对这一包蛋烘糕这般计较。行了,咱们回去吧,三姐姐中了,回家好生庆祝一番才好。”

何老娘头一遭看三姑娘这般顺眼,也不计较没带走的蛋烘糕了,对三姑娘道,“你也算争气,熬出头了。好生学本事,这是你以后的依靠。”

三姑娘重重的“嗯”了一声,想说什么感激的话,喉咙间却觉着发紧发涩,一时偏又说不出来。何子衿道,“对了,不如叫祖母出钱,咱们去芙蓉楼叫桌酒席家里吃。”

何老娘给了何子衿屁股一下子,骂她,“就知道吃!吃!吃!除了吃还会干啥!平日里这般贪嘴,刚怎么不多吃两块儿蛋烘糕,考试也没考中,还有脸要吃要喝!不揍你就是好的!”

甭管何老娘说啥,何子衿都是笑嘻嘻地,“我回家报喜去,叫三姐姐陪您老慢慢走吧。哼!就知道说我,我考不中,就是像祖母笨来着!”说毕就撒腿跑了,何老娘对三姑娘道,“再没见过这般没脸皮的,骂她一顿,她当没事儿人一样。”简直气死!

三姑娘笑,“要妹妹哭天抹泪,您又该心疼了。”

“切~我心疼她?我心疼她!丫头片子一个。”何老娘后知后觉,“对了,这拜师得带点儿东西去吧?也没问问阿李,到底带啥合适。”嘟囔一句,何老娘道,“回去问问你叔叔,他是有学问的人。”又嘀咕,“你妹妹考不中,就是你叔叔那乌鸦嘴给方的。”

三姑娘听着何老娘唧咕一路,把三姑娘那喉间那点儿哽咽,全唧咕没了。三姑娘便笑眯眯的跟着何老娘回家去了。

何子衿提前跑家来当了一回报喜鹊,沈氏何恭都知道了三姑娘考中的事,皆为她高兴。沈氏亲扶了何老娘去榻上坐下,笑,“不枉母亲这几日总是给她们念佛了。”

三姑娘捧上茶来,何老娘喝两口,嘴都咧成个瓢了,还要拿捏臭架子,“唉,可惜只三丫头得这运道,丫头片子还是差一些。也罢了,以后在家跟你三姐姐学是一样的。”

不必何老娘说,三姑娘便道,“姑祖母只管放心,今后妹妹的绣活就包给我了,我会什么就教她什么,一准儿教她学到真本事。”

何老娘笑,“这样就好,还省了一人的拜师礼。”她又是一乐,转而问儿子,“这绣娘拜师要准备啥呀?”

何恭又没拜过绣娘做师傅,他哪里清楚,不过,何恭道,“拜师都一样的,当初儿子拜许先生为师,娘照着准备一份就成。到时,叫子衿她娘带着三丫头过去,正式拜了师,这便成了。”

何老娘道,“也好。”

沈氏笑,“去这半晌,母亲暂歇一歇,我去厨下瞧瞧,羊肉也该烧好了。”

何老娘摆摆手,“你们吃吧,我这累的,得先歇一歇,午饭就不吃了。”

何恭忙道,“娘可是哪里不适?”说着就要去平安堂请大夫。何老娘忙拦了儿子,道,“哪里就不适了?别有事儿没事儿的咒我,就是不饿,你们吃吧。”

何恭素来孝顺,以为他娘不说是为安他心呢,更要问个究竟,她娘因啥不饿来着。何子衿抱着肚子直乐,笑,“给李大娘送去的蛋烘糕,祖母一人足吃了大半包,又喝了好些茶水,当然不饿啦。爹,你别总劝祖母吃东西,再吃非撑着不可。”

何老娘骂何子衿,“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忒个多嘴!老娘吃大半包也是为了不浪费而已!怎么啦!老娘吃自己的又没吃别人的!

何子衿可不管何老娘怎么骂,她嘴巴既快且脆,便将何老娘如何想把糕拿回来如何再把糕分给她们姐妹吃的事伶伶俐俐的说了,何恭哭笑不得,道,“娘喜欢吃蛋烘糕儿,明儿个儿子买来孝顺娘。”

何老娘啐儿子,“你知道个甚!这糕原是不必送的,我是着急两个丫头的前程,才走了一趟。唉,要知这样,阖该把阿冽阿念都带上,还能多吃些回来。你不知道两个丫头多么没用,吃东西那个磨蹭,吃了半日一人只吃了一块,无用的很!”还是老娘我多吃了几块!

何冽立刻大声道,“祖母,要你带我去,我能吃一整包!”

何老娘眉开眼笑,“可不是么,还是我的乖孙有用!比丫头片子强多了!祖母的乖孙哟,过来给祖母瞧瞧。”待何冽过去,何老娘一把将宝贝孙子抱在怀里亲两口,身心满足,“还是我的乖孙好哟~”抱了回宝贝孙子,更兼三姑娘争气被收徒,何老娘眉开眼笑的过了一日。

第二日,三姑娘准备拜师的事儿,何子衿就销假往陈家继续上学去了。

陈二妞见了她就笑,道,“这是没考上绣娘?”

“你倒还笑话起人来了。”何子衿笑,“我虽没考上,三姐姐却是考上了,你知道不?”

“这如何不知。”陈二妞笑,“你是不晓得,考试头一日那般热闹,阖县没有不知道的,我们在家,也闻了一二风声。第二天你也没来上学,我就知道你是过了初试的,原以为你兴许能中的。”

何子衿笑,“没中就没中,我跟三姐姐两个,能中一个就是运道了。那么些人,薛师傅拢共就收了三个弟子。”

陈二妞笑,“你没中还能与我一道念书,你要去学绣活了,岂不少个能说话的人了。”

“你又说这话,谁还不能说话来着?”何子衿见陈二妞发间一支鹊登梅的钗,瞧着有些眼生,笑,“这钗没见过,你新得的?”

“祖母给我的。”陈二妞笑,“说来还是沾你的光,那天我送了祖母一瓶红梅,祖母说我心里有她,就给了我这一对鹊登梅的钗。还有一只,我没带过,是给你留着的。一会儿我叫黄鹂拿来给你戴。”

何子衿笑,“这就生分了,你给我这样贵重的东西,还不如给我两样点心实在。你不是不知道,我即使得了这贵重首饰也没处使,便是戴在头上,还怕粗心丢了呢。你跟三妞姐一人一支,戴出去才显得亲近。”

陈二妞原也没真想送何子衿,不然早着人送何子衿家去了,见她识趣又说的恳切,陈二妞笑,“那我就不与你客气了。我再跟你说个事儿,一会儿见了大姐姐,你可让着她些,她这几日正气儿不顺呢。”

“这是怎么了,我不过才两日不来,倒好似有什么事儿似的。”何子衿道,“纵使她有什么不乐,与我也不相关哪。”

陈二妞刚要说什么,就见陈大妞带着丫环来了,陈大妞如今越发气派,后头两个大丫环两个小丫环,较之陈二妞陈三妞竟多出一倍来。且陈大妞一见着何子衿脸就拉的好长,好似何子衿欠她八百吊。陈大妞这几年颇见长进,她没直接对何子衿说什么,反是瞅了瞅一畔的沈念,道,“阿念这么大了,总跟咱们姑娘家在一处不妥。何况明年四妹妹也要来上学了,子衿妹妹,不如叫阿念去祖母那里坐坐,祖母最喜欢小孩子,一会儿你放学,再带阿念回去就是。”

“这倒不必了,我也时久没给姑祖母请安了,我带阿念去给姑祖母请安。”何子衿笑眯眯的起身,“劳烦二姐姐代我同先生说一声,我兴许要晚些时候过来。”

陈二妞虽舍不得鹊登梅的簪子,为人倒有几分仗义,对陈大妞道,“大姐姐,阿念才这么丁点儿大,咱们都是亲戚,一道念书也无妨的。就是男女之论,待阿念大一些,自然就不来了。”

陈大妞带着几分水秀的眼睛看向何子衿,似笑非笑,“既都是亲戚,没的叫亲戚来在课堂上枯坐的。是不是,子衿妹妹?”

“大姐姐说是就是吧。”何子衿带了沈念过去。

陈姑妈见着何子衿与沈念也极高兴,正好陈四郎家的陈远在,陈远年纪同何冽仿佛,便让沈念同陈远玩儿,何子衿说到考绣娘的事儿,笑道,“三姐姐天生手巧,她又在李大娘的绣坊干了这二三年,活计没的说,这也是三姐姐的运道。祖母欢喜的了不得,昨儿就让我娘备了拜师礼,今天叫我娘带着三姐姐去薛师傅那里拜师呢。”

陈姑妈笑,“三丫头还是不错的,这也是她自己争气,有了这门手艺,以后也不用愁了。”

“我祖母也这样说。”何子衿笑着瞅向陈远,道,“一转眼,陈远都这么大了。”

陈姑妈笑,“你专好说这些大人话,好似你多大似的。阿远比阿冽还大两个月呢。”

“是啊,我听说明年志表兄就要考秀才了,姑祖母可去庙里拜过没?我听祖母说,庙里是哪位神仙可灵了。我爹考秀才时就拜的那位神仙,姑丈考进士时拜的还是那个神仙,灵验的很。”老太太什么的,没有别的爱好,除了含颐弄孙,便是烧香拜佛搞搞封建迷信了。

陈姑妈道,“应该是拜的文昌菩萨吧。”

“等我回去问问祖母,下午来跟姑祖母说。”何子衿道,“还有个事儿要我想求姑祖母呢,阿念年纪大些了,我去念书,他是男孩子,不好总在闺女堆里混。他又一时半刻的离不开我,我想能不能让他在姑祖母这里玩儿,等我放学我再接他一道回去。”

陈姑妈笑,“叫他跟阿远一道就是了,小哥俩年纪都差不多。”

何子衿从书包里拿出本书给沈念,交待给他,“千字文你都会背会认了,前几天教你的诗经,只会背,还不认字的吧。就拿着背的顺序慢慢认字吧,等我中午考你。”

沈念很有些不舍,不过,他天性中就有这种会看形势的机敏,何况路上何子衿都跟他说了,叫他乖乖的在陈姑妈这里看书。闷闷的接了书,点点头,沈念道,“子衿姐姐你早点回来。”

摸摸沈念的头,“放心吧,要是看累了,歇会儿也成。”

沈念点头。

陈姑妈笑对陈二奶奶道,“真跟个小大人儿似的。”

陈二奶奶笑,“可不是么。”

何子衿辞了陈姑妈与陈二奶奶,便去上课了。

到了上课的空隙,陈二妞方避了陈大妞,低声与何子衿说了缘故,“你知道陈二梅吧?”

“这如何不知,不是跟大妞姐极好的么。”陈大妞的狗腿子——陈二梅,何子衿道,“我跟陈二梅又不熟,这又干我什么事?”

“大妞姐开诗会,请了不少人来,陈二梅也来了,她就是个给大妞姐捧臭脚的,可谁叫人家会捧呢。”陈二妞极是不屑的哼了一声,“这陈二梅也会巴结,大妞姐给她一哄二哄的,也不知怎么晕头转向的答应让陈二梅一并来家里跟着先生念书识字了。她也不想想,难不成是个人都能来家里一道读书。咱们是姑舅至亲,那陈二梅是个什么东西,她爹就天天跟在大伯身后屁颠屁颠的,到她这里,又是这一路货色。”

陈二妞道,“大妞姐也不动个脑子,就跟祖母说了。叫祖母说了她一顿,祖母还说了,好几回诗会也不见大妞姐请你,说她傻来着,放着知己的亲戚不去亲近,偏去亲近个外人。我听说大妞姐回屋哭了足有半个时辰,她又不敢说祖母的不是,可不就恼恨起你来了。”

何子衿冷笑,“这可真是无妄之灾。”

“我娘说,大伯母是想把大妞姐说到州府人家去的,还多买了两个丫环给大妞姐使唤,生怕她排场不够呢。”陈二妞道,“反正就是这么回事,除了阿念,她也不敢挑你的。要不,你去祖母那里说一声,祖母一准儿给你面子,阿念年纪小,何况他早就跟着你的,这又不是什么大事。”

何子衿道,“先生早教导过,告状不是正人君子该干的。我何苦去说大妞姐的不是,何况,阿念现在在我家也熟了,再过些日子,应该就没事了。”这事是陈大妞狭隘,可她不能去陈姑妈面前说陈大妞的错处的。自来疏不间亲,陈大妞再不好,这也是陈家的人,她不过来陈家附学,便挑人家正经姑娘的不是,岂不成心讨嫌。

何子衿知道陈大妞的因果后,便暂且按下此事,与陈二妞回去上课了。

沈念闷了一时,陈二奶奶命人拿果子给他吃,他并不吃,拿着书看一会儿,陈远找他玩儿,他索性就教陈远念书。在何.教育小能手.子衿姐姐的影响下,沈念也很有往教育家发展的趋势呀~

沈念知道何子衿念书不能再带他在身边,过得一二日,他主动就说不同何子衿去念书了,自己在家与何冽一道玩儿。何子衿还生怕沈念不适应,可又一想,沈念这来家也快三个月了,总不能跟在她身边一辈子。何子衿哄他,“你好生在家,等我回来给你买糖葫芦吃。”

沈念心下十分舍不得何子衿,道,“我不要吃糖葫芦,子衿姐姐你放学赶紧回来就成。”又要何子衿教他念书。

何子衿想他年纪小,现在拿不得笔,便做了个沙盘削了根竹棍,叫他拿着竹棍在沙盘上写字,多写一写,便也记得了。便是沈氏也私下同丈夫道,“越是坎坷的孩子,越是知道好强。”三姑娘如是,便是沈氏一直不怎么喜欢的沈念,亦如是。

何恭笑,“有阿念带着,阿冽也认得许多字了。”

沈氏笑一笑,皱眉,“我看阿冽学的似不比阿念快。

“我像阿冽这么大时,还不会识字呢。”何恭倒是对儿子很满意,劝妻子,“孩子还小,学字不过是这么个意思。慢慢来就好,你这急脾气,倒把孩子逼坏了。”

沈氏气的给丈夫两下子,“我哪里逼他了,我分明一个字都没提过。”

何恭忙握住妻子的手,笑,“就这么一说。两个孩子,总得有一个学的好一些的,你看阿念,很会带着阿冽认字。恐怕我来教,阿冽也不见得这般听话。”

沈氏哼一声,“还不知以后怎么着呢。”

何恭笑,“我是信命的。何必想的那般长远,好赖都有命管着呢。”

沈氏噎死。

倒是年前,沈素带着老婆孩子来了一趟,沈氏见着沈素就没个好脸,只是江氏带着两个儿子沈玄沈绛都来了,沈氏没理沈素,待江氏和两个侄儿是极亲热的。

很显然,沈素是把老婆哄好了,姑嫂两个在一起时,江氏私下还替丈夫说了不少好话,她还特贤良大度的拿了几身适穿的衣裳来给沈念,沈氏气个仰倒。江氏柔声道,“姐姐一心想我们把日子过好,我岂有不知的。相公就是这么个脾气,我若一意不应,原本他没理的事,倒显着我没理了。在他心里,自是我们自己的孩子更重,只是,若对这孩子不好,他又于心难安。眼瞅着大后年的春闱,若总为这孩子这般闹腾,家里父母年纪大了便禁不起。再者,外头闲话多的紧,都说这孩子是相公的骨肉。倘我又在家里闹,他如何好受,这几年的夫妻,我也不忍他为这个犯难。”

沈氏道,“把他看好了,再不许去做这冤大头!”

江氏十分歉疚,“只是对不住姐姐、姐夫。”

“摊到这种兄弟,有什么法子,就知道出去做这烂好人。”江氏都这样说,沈氏还能说什么,而且,看沈素那可恶模样,人家觉着自己半点错处都没有。合着就她一个坏人,沈氏索性也做好人算了。反正沈念又不是没抚养费,就当养个小猫小狗了。当然,她也会仔细的盯着沈念,要是这小子越长越歪,她是绝不会手软滴~

沈氏在这里恼恨兄弟心慈面软冤大头,前头郎舅二人却是越说越乐,尤其是叫了四个孩子到跟前,沈念何冽沈玄都会背些书了,沈绛还小,只知看着三个傻哥哥伸长脖子扯足了嗓子呱啦呱啦的背书扰民。沈素还特会鼓励孩子们,不时拍掌“背的好!”,于是,三个傻小子更加扯着嗓子背个没完了。直待沈氏推窗户喊一句,“都给我闭嘴,吵死了!”

沈素哈哈大笑,喊他姐,“姐姐大人,还未息怒啊,兄弟给你赔不是了。”

底下一群八哥,沈念&何冽&沈玄一并学话:赔不是啦赔不是啦!

尤其沈绛年纪最小,他还啥都不懂呢,哥哥们都八哥儿完了,他还拉着个小奶音儿:赔不是啦赔不是啦!

沈素何恭又是一阵大笑,八哥儿们也跟着傻笑,沈氏在屋里揉额角,“我还不如死了痛快。”

江氏忍不住,“扑哧”便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