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旧金山记事》报全文刊登此信。头版的通栏标题是:佐狄亚克结束沉默——“我又回来了”
当时谁也没想到,这封信却是一个更长久的沉默的开始,也许是永远的沉默。此后20多年,没有任何人再见到或听到佐狄亚克,警方也没有在任何一桩犯罪案件中发现他的踪迹。就像从人间蒸发掉似的,这位狂极一时的杀人恶魔和恐怖分子消失得无影无踪。〓
据说时至今日,旧金山有关当局还不时接到来自全国各地和加拿大的举报信和电话,提供有关佐狄亚克的种种线索。在警方列出的近百名怀疑对象中,最突出的有三个人。
其一是阿瑟·里·亚伦,旧金山湾区的一名教师。戴维·托齐曾称他是一个“极具可能的作案人”。所列旁证如下:
非常聪明,智商估计在135左右;
成年后长期与母亲一起生活,但母子关系并不融洽;
大学化学系毕业,接受过密码训练。有一次他的嫂子看见他拿着一张纸,上面写着一些稀奇古怪的符号;
喜好打猎,枪法刀法都不错。曾对一位朋友说人类是“最危险的动物”;
据玳琳·伊莉莎白·佛尔伦的家人说,凶杀案之前,有一个自称“里”的男人一直在跟踪她。阿瑟·里·亚伦常用自己的中间名字;
他有一只瑞士产的佐狄亚克牌手表,其品牌图案与佐狄亚克标记完全一样;
几乎所有的佐狄亚克凶杀案,都有证据证明他出现在现场或周围地区。他曾就读于利维赛市立大学,长期居住维列奥,西西丽娅·安·谢帕德和布莱恩·哈特奈尔被害当日,他在贝利叶沙湖附近吃了一张超速驾驶罚单,同日,有人看见他车里有一把带血的刀,他说是用刀杀过鸡;
他的身高体重均与佐狄亚克相符,穿10号半的鞋;
在佐狄亚克停止写信的一段时间里,他因猥亵幼童罪被判刑入狱。
1971年7月,阿瑟·里·亚伦的一位朋友向警方报告说,大约在1968年或更早——湾区首例佐狄亚克凶杀案之前,阿瑟·亚伦曾对他说,他打算在“情侣路”枪杀那些幽会的男女。还说要把手电绑在枪管上以便夜间射击,并提到写信骚扰警方,以及称自己为“佐狄亚克”。
但有一点,阿瑟·里·亚伦的相貌与迈可·马其奥、布莱恩·哈特奈尔、凯瑟琳·琼斯及两位警官等所见到过的佐狄亚克全然不同。有人争议说,佐狄亚克曾在1969年11月9日的信中写道:“我只有在干活儿的时候看上去才像通缉令画像上的样子,平时的我是完完全全的另一个人。”
不管怎么样,警方始终没有掌握足够的证据逮捕起诉阿瑟·里。到1992年,58岁的阿瑟·里·亚伦去世时,他仍是佐狄亚克系列凶杀案的头号嫌疑人。他的脑组织被有关当局取样保存以备将来之用。
本案的另一名嫌疑对象是旧金山湾区的一位著名商人。他最初引起警方的怀疑是因为他经常给报纸写信。更深入的调查发现,他对纪念日也有特殊的敏感。荷蔓湖路抽水站谋杀案后正好6个月的那天,即1969年6月20日,此人在写给旧金山某报的信中预言说,将会发生一场“血腥的冲突”,并描绘其情形将是“气息奄奄的年轻人躺在大街上,等待着死神的降临”。两周后,便有了那桩蓝石泉高尔夫球场血案。
同年9月,保罗·理·斯汀在他的出租车中被害时,这位知名商人就住在普斯蒂奥山庄,离案发现场仅距两英里。警方推论说,此人完全有可能像当时的佐狄亚克那样,迅速躲避到安全地带,并且亲眼目睹警方后来的搜寻行动。该商人住所的地理位置也完全符合佐狄亚克信中所讲述的:“那些警犬离我起码有两个街区之遥,而且是朝西面搜查。只有两队军警和我相隔大约10分钟的步行距离,还有几辆摩托车在距我150英尺的地方从南向西北而去。”
此人目前仍在旧金山。作为一个成功的商人,他的智商应该是毋庸置疑的。
威廉·柯林斯是纽约某大学新闻系研究生。几年前,当他第一次翻开著名作家罗伯特·格雷米施的畅销书《佐狄亚克》时,顿时惊呆了。“哦,上帝!”他盯着插页中佐狄亚克的书信影印件,“那是我父亲的笔迹。”
威廉的父亲查尔斯·克利夫顿·柯林斯已于1993年去世。据他儿子提供的照片,他长得与通缉令上的佐狄亚克酷似。而且,威廉·柯林斯说,在佐狄亚克系列谋杀案发生期间,他就住在旧金山湾区。他非常喜欢穿军队式样的鞋,尺寸10号半。佐狄亚克的某些拼写方式也与查尔斯·柯林斯十分接近。比如佐狄亚克喜欢将“做”(do)写成doo,而查尔斯·柯林斯则把“谁”(who)写成hoo。当威廉继续他的调查时还发现,他父亲姓名的缩写CCC曾出现在佐狄亚克寄出的一张明信片上。
纽约。
1990年5月31日,凌晨4时左右。在皇后区与布鲁克林区交界处的爱尔德街附近,一位78岁的老人约瑟夫·普洛士在他的家门口被人枪击致伤。老人后来告诉警方,凶手跟踪了他约10个街区,当他跨进自家前院时,那人走上前来要水喝,还问他可不可以进屋。“你干吗要进去?”老人问。“我冷。”那人说。然后举起一把自制手枪朝老人射击。
老人倒在门口的台阶上。警方在他身边发现一张压在三颗小石头底下的字条。条上有一个天文符号,和一个类似旧金山佐狄亚克的标记——一个圆圈和三条将其三等分的线。条子上说:
这是佐狄亚克当星带高悬苍穹时12座将死去
警方当时并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枪响之后,有目击者看见一个身着军用夹克的人朝布鲁克林方向跑去。枪手被形容成一个黑人。
6月19日,《纽约时报》收到一封自称是佐狄亚克的来信,宣布他在过去的三个月里袭击过三位路人,日期分别是3月8日、3月29日和5月31日。他在信中详细地描述了被害人特征,以及被枪击的部位。
根据这些线索和已掌握的资料,警方很快确定了这三起“纽约佐狄亚克枪杀案”。第一宗案子是在凌晨1点45分。49岁的哥伦比亚移民马利奥·欧罗思科从餐馆下班后回家,走到某拐角处,发现一个扎头巾,穿贝雷式军服,从头到脚一身黑的人在跟踪他,而且离他越来越近。马利奥·欧罗思科开始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往前跑,但被那黑衣人追上,开枪打伤后背。第二宗案子也是在凌晨。2点57分,34岁的杰迈恩·蒙坦纳卓在他的家门口被人击伤左臂。第三位受害者就是约瑟夫·普洛士。
三桩枪击案都发生在同一区域,方圆不过十来个街区。警方于是开始查寻三位受害者之间的关系或共同点。他们是否去同一家超市购物?或在同一家理发店剪头?或从同一个图书馆借书?或是否都吃社会救济?所有的答案都是否定的。但有一点,这三个人都有什么地方不对劲。马利奥·欧罗思科患先天性小儿麻痹症。杰迈恩·蒙坦纳卓是个酒鬼,案发时他人事不省地醉倒在自家门口。约瑟夫·普洛士老年痴呆,常常分不清白天黑夜。由此看来,这位“佐狄亚克”专门袭击没有什么反抗力的弱者。
“佐狄亚克”的来信中说“所有的案子都发生在布鲁克林”,这其实是不准确的。约瑟夫·普洛士和杰迈恩·蒙坦纳卓就住在皇后区,但都离布鲁克林非常近,不过数百步之遥。不知道凶手是真的搞不清两区的界线,还是故意混淆视听,因为20年前在旧金山,佐狄亚克就经常挑选各警署的辖区交界处作案。
这位“纽约佐狄亚克”还在信上宣称,他将要枪杀12个人,每个人代表黄道带,或佐狄亚克带中的一个星座,即约瑟夫·普洛士身边的字条上所讲的“12座”。到目前为止,他已杀了天蝎座(马利奥·欧罗思科,生于1940年10月26日),双子座(杰迈恩·蒙坦纳卓,生于1956年5月28日),和金牛座(约瑟夫·普洛士,生于1912年5月20日)。
进一步的分析表明,每一次枪击都发生在星期四凌晨。头两起案子之间间隔21天,即3周,后两起间隔的时间是前面的三倍,即63天,9周。如果从老约瑟夫被害的5月31日算起,下一个21天应该是6月21日,星期四,即报社收到佐狄亚克来信后不到48小时。而且,据协助破案的天文学家指出,在那三个枪杀案发生的凌晨,三组呈带纹状的星簇,猎户座,金牛座和昴宿星团同时出现在夜空,这就是条子上所言的“星带”,即黄道带,或佐狄亚克带。6月21日,组成“星带”的这三组星簇将再次同时出现。
事不宜迟,纽约警署紧急部署行动。鉴于前三桩案子的现场相互距离不过半英里,30多名侦探被连夜安置在皇后区与布鲁克林区交界的地带,每人控制两个街区。他们在那里一直坚守到天露曙色,于清晨6时左右撤离。刚回到警署办公室,电话铃就响了,是“佐狄亚克”打来的。他说他在爱尔德街附近看到了那些守株待兔的侦探们,然后跳上地铁去了中心公园。
刚准备打个盹的侦探们立即起身直奔中心公园。30岁的流浪汉拉瑞·帕兰躺在他过夜的长椅上,胸襟一片血迹。凶手也在他的身边留下一张纸条,上面除了纽约佐狄亚克标记外,还有受害人的星辰图象。拉瑞·帕兰后来对警方说,案发前几天曾有一个人打听过他的生辰八字,他告诉那人他生于1959年6月29日,巨蟹座。估计“佐狄亚克”已事先打探好了拉瑞睡觉的地点。等到那天凌晨5点左右,即拉瑞·帕兰的天文周期刚开始5个小时,便向睡梦中的流浪汉当胸开了一枪。拉瑞·帕兰说,那个问他生日的人长得很像当地一家电视台气象预报的播音员。
一时间,纽约媒介争先恐后长篇累牍地报道这一起新的系列谋杀案。人们似乎不假思索地把凶犯称为“小佐狄亚克”“佐狄亚克二世”“佐狄亚克的翻版或盗版”或“旧金山著名杀手的摹仿者”等等。与那位湾区恐怖分子不同的是,这位“佐狄亚克二世”不曾袭击女性、不曾使用匕首、也不曾行刑枪决似的射击被害者的头部。他所使用的凶器只是自制手枪,而且所有的被害者都只身中一弹,所以到目前为止尚无一例死亡。但他的子弹倒确实是原版佐狄亚克在荷蔓湖路枪击戴伟·亚瑟·法拉第和佩娣·璐·杰莘的9毫米型。与佐狄亚克打了多年交道的旧金山侦探们告诉纽约警署的同行,凶手迟早会落网,因为他留下了太多的活口。
中心公园枪击案的第二天,6月22日,《纽约时报》又接到一封凶手的来信:
这是佐狄亚克。我看了《纽约时报》你们说我的信和旧金山佐狄亚克的信没有任何共同之处你们错了虽然笔迹不一样但确是同一个佐狄亚克就是那个在公园里用枪杀了一个男人用刀杀了一个女人又用枪在出租车里杀了一个男人的旧金山的佐狄亚克
《纽约时报》在刊登这封信时加“编者按”说:“这位佐狄亚克似乎急于向人们证实他就是20年前在湾区涂炭生灵的同一个佐狄亚克。”
与此同时,据珠宝行人士称,以12种不同颜色的宝石代表12个月份的“生辰石”销售额骤然下降,因为警方告诫市民们不要让陌生人知道自己的生日,人们也不敢再佩戴表明生辰月份或星座的“生辰石”首饰。
6月25日,约瑟夫·普洛士因伤口感染在医院去世。
7月12日,星期四,中心公园枪击案后的又一个第21天,纽约城戒备森严,但一夜无事。
不久,“佐狄亚克二世”在另一封恐吓信中写道:“当黄道光出现时佐狄亚克将杀掉12座。”纽约警署再次请教国家宇航局。据天文学家们的解释,黄道光是由太阳光被空气中尘埃的小颗粒折射而成,但这种自然现象不会出现在诸如纽约的大都市里。如果天空晴朗,又正值薄暮黄昏,有可能在如加勒比海的空阔海岸看到。这种稀罕的天文景观只在每年的3月初和10月初各出现一次。
此后,“佐狄亚克二世”便消失了。有人说,因为没有人承认他是正宗的佐狄亚克,使他产生了挫败感。也有人说,他原本并不打算致人于死命,老约瑟夫的死亡出乎他的意料。但更多的人却以为,他的行踪大概与所谓黄道光有关。他从3月初开始作案,理应在10月初以前截止。
1994年3月1日,纽约警察逮捕了一位外号“吸血鬼”的年轻人。他瘦削羸弱,“连一只苍蝇都不会伤害”。人们称他为“吸血鬼”是因为他昼伏夜出,而且对吸毒贩毒者嫉恶如仇。他与他的母亲和同母异父的妹妹住在纽约东边一片废弃的住宅区的一栋废弃的居民楼里。楼内十室九空。每当得知有毒贩毒枭在邻里街区转悠,“吸血鬼”一定勃然大怒,务必将他们赶走,所以他也成了警方查毒的眼线。“吸血鬼”有一嗜好,他特别热衷于收集各式各类的军用物品。他被带到
警局是因为携带了一把自制手枪。自制手枪和从商店里买的手枪的不同之处在于,除了属非正规产品外,还没有正式的注册登记。所以几乎所有的自制手枪枪主都有非法持枪之嫌,警方见之格抓勿论。因为“佐狄亚克二世”使用的是自制手枪,纽约警署要求所有持自制手枪者都必须摁指纹存档。但后来警方发现“吸血鬼”的枪根本就不能射击,于是,也没有将其指纹和“佐狄亚克二世”四年前在两封信上留下的指纹相比较,便与档案一起封存起来束之高阁。
同年8月1日,星期一,《纽约时报》收到又一封“佐狄亚克”来信。写信人自称是四年前杀害四星座的“佐狄亚克二世”,而且其文笔确与“佐狄亚克二世”有诸多相似之处。信中还说他在1992年8月19日至1994年6月11日之间又袭击了5人,其中2人死亡。
警方很难断定该犯是“佐狄亚克三世”还是“佐狄亚克二世”复出,抑或是原版的佐狄亚克。5名被害人中有两位女性,而且其中一起凶杀案使用的凶器是匕首,这都是旧金山佐狄亚克的风格。凶犯不似“佐狄亚克二世”那样遵循一定的天文规律,专挑具有某种特定星座的人为靶子,并跟踪尾随受害者。他仿佛只是在方便的时候从芸芸众生中信手点出几个方便的目标。但据幸存者和目击者提供的证词,作案人的体形及外貌特征与“佐狄亚克二世”相似,不过不是黑人,而是肤色很重的南美族裔。
这位“佐狄亚克”也随信寄来一段密码,比20年前旧金山佐狄亚克的简单多了,只不过是把一面镜子立放在海军信号旗语的左侧,然后照着旗语的镜像描画而成。密码的意思是:
这是佐狄亚克。一切都在我的控制之中。你们就作好准备应付更多的凶杀案吧。
你的忠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