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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阿依加的“峭壁” 第一节

审讯场所借用斯宾奈旅馆会场。所谓会场,充其量只能容纳不足一百人,平时就作为开茶会、宴会或舞会使用。

瑞士经常召开国际会议。西部的日内瓦是联合国本部,东端的巴塞尔经常召开国际通货会议。伯尔尼则经常召开国际登山者会议。参加这些会议的代表们,在会议结束后,来到这个阿尔卑斯山的风景胜地,又安排个其它的轻松安乐的会议,就能得便去游山。于是,这个斯宾奈旅馆就设了小型会场。

审讯主题是关于在苏格兰的莱本湖畔发生的两名日本妇女被杀事件。这种审问形式稍微有些变化。

担任审讯的是发生罪案国的英国警察当局,其次序排列如下:

伦敦警察厅刑侦科:探长格里福托·休兹及探长助理格林·爱邦兹;

苏格兰金罗斯警察署:警长爱德华德·伊恩哥尔顿;

担任记录的警察二名;

从当地的瑞士国方面派出二名警官陪审;

伯尔尼警察署:警长盖沃克·温塔哈乌赞及警长助理多比希·丹尔托拉格利。

瑞士各州实行联邦制,故在伯尔尼联邦政府里,有上述两名中央派遣官。

日本方面是驻法使馆桐原参赞以旁听人资格出席。尚有驻瑞士使馆已在伯尔尼的一等秘书高獭和二等秘书臼井参加。

作为参考人身份,列席的有王冠旅行社的常务董事广岛淳平和旅行评沦家江木奈歧子。

首席审讯官是由英国探长格里福托·休兹担任。

受审的是由王冠旅行社组成的全部二十八名“玫瑰旅行”团员加上导游门田良平和讲师土方悦子。

二十八名团员虽然现在还是参考人,但由于审讯结果会发现嫌疑犯,所以二十八名参考人同时也是潜在的嫌疑犯。

审讯席和陪审席居会场的正面。会场虽然不是阶梯式的席位,但也俨然是“审判庭”的场面。

人数众多,服饰华丽的参考人,一起排列在审讯席前。坐在后面椅子上的五名日本记者和英国、法国及瑞士本地的七名外国记者,都拿着铅笔准备记录。

瑞士山峦中的落日余辉,就象一幅幅展览馆的画面,显现在各个窗框里。阿依加雄伟的北部绝壁悬崖左边,添加上了长枪似的菲斯塔阿尔荷隆山。夕阳将暗红色的阴翳上升到雪山顶上,逐渐染成暗红色。

门田眺望着这一组彩色照片般的窗景。室外的寒冷空气似乎透过玻璃窗流入了会场。这个狭窄的会场虽然有暖气设备,但门田仍然感到寒气逼人。这不是巍峨的雪峰的视觉作用,而是由于这个“审判庭”的气氛森严。

庭内沉寂安静,刑警和检察官入席。在审判长敲击木槌宣布开庭之前,好象要有几分钟的肃静。门田感到全身颤栗,就象铺满了冰块似的紧张。

门田发觉在这个“法庭”的审判官和执事之中,没有一个保护“被告”的辩护人,担心是否会受到公正的审问。

据广岛常务的电话说,审讯当局认定这二十八名妇女团体中有杀人嫌疑犯而赶到这儿来。不知警方掌握了什么样的证据,他们是否会带着先入为主的观点?任何先入为主的观点都会使审问不公正。

要是说这儿具有辩护人身份的可能性,就是坐在审判席上的驻法使馆参赞桐原参赞了。桐原差不多四十岁光景,表情庄重,颇有常出入风月场的风度。他的配色神经对服装的细微之处都考虑得很是周到,是个老练的花花公子。

驻外公使馆的一个任务就是保护海外侨民,这也适合法律规定。可一看到那个参赞冷冰冰的跟神、抿紧嘴唇的样子就让门田感到失望。

桐原参赞在这儿以旁听人的身份陪审。看来他是不会在这次“审讯”中发言的。他一开始就被赋予辩护人的资格和权利。如若他出于人道主义和保护侨民的立场,也不会主动承担辩护人的。因为桐原参赞不是职业外交官,而是警察厅派出的官员。

在各重要国家的日本使馆里设有防卫厅派出的武官,担任外事警察的警官。桐原恐怕也是苏格兰场的“预测”组成者之一。与其说他觉得被卷入这个事件感到麻烦,还不如说肯定是由于乱哄哄的旅游团的女性在旅行中杀人辱国而郁郁不快。

门田看着坐在中央席担任“审判长”的伦敦警察厅刑侦科格里福托·休兹探长的脸。他的鼻子比普通人高,蓝色的眼睛犹如深邃的湖水般澄明,下颚稍长,皮肤白哲,一副典型的英国绅士相貌。在那个鹰勾鼻尖上,可以看到警察官僚的冷酷之情。说话时故意摆出上流阶级慢悠悠的绅士派头。

在他旁边的下级格林·爱邦兹助理探长,是个体重一百六十磅的肥大汉子,他那与众不同的相貌就象野兽般的狰狞凶猛。红色的鼻子就象被压瘪似的扁平。要是他在审讯嫌疑犯时,即便对手是个多么狡猾的恶汉,也会感受到压力而在精神上投降认输。

休兹探长的右座还空着一个座位,搞不清谁要坐在这儿。

金罗斯警察署的警长爱德华德·伊恩哥尔顿自然是门田熟悉的人。莱本湖畔的侦破工作,就是这个人紧张进行的。这个倒霉的男人还是挺值得留恋的。

在这个斯宾奈旅馆,门田遇到警官一行时,高个子的伊恩哥尔顿警长象久别重逢似的弯腰用力握了握手。

“又见面了,真高兴,伊恩哥尔顿警长。”门田说。

“我也很高兴,门田先生,祝你们能继续愉快地旅行。不过还得暂时在这儿等待审判结果,实在抱歉!好在时间不会太长,我会尽力协助的。”他低声地说着,胡须不动,讪讪的笑容也消失了。他见到土方悦子时也是这样。土方用秉性恃才傲物的语调说:“能够在如此风光宜人的阿尔卑斯景色中驻足,不由得让我回溯起明媚的莱本湖畔之事,特别怀念贵国的警察,伊恩哥尔顿警长先生。”

他只是微微一笑,说:“您的话是对我国警察的光荣,土方小姐。”

他那漫不经心的微笑之中隐藏着秘密。警长伊恩哥尔顿得到苏格兰场的支持,或许已经掌握到什么情况了。在广岛常务从伦敦来的电话里,用悲痛的声调说在这个妇女团体里有莱本湖杀人案的凶手。这消息可能是从担任侦破任务的英国警察当局处听来的。但没法从“老朋友”伊恩哥尔顿的表情中想象出破案内容的梗概。

坐在“审讯席”一端的伊恩哥尔顿警长,俨如同参加围际会议的美国代表般严肃。

门田看了一眼参考人,她们的脸上都露出好奇的表情。无法识别出一点不安的人来。

多田真理子注意着把眼光集中于她身上的男人,不住饶有兴味地打量着正面的男人们。她的眼神不时流盼着门田和他旁边的土方悦子、广岛常务及江木奈歧子。特别对着女性旅行评论家江木奈歧子,进行着同性特有的观察。

星野加根子低垂着眼皮。她不看门田,似乎是回避邻近的土方悦子。星野加根子密告了在安科雷季机场商店看到土方的行动,接触到土方的视线似有辛辣之感。这个中年的寡妇现在不知独自在思索些什么。

相同类型的有竹田郁子、日笠朋子和中川安子。她们的年龄相对大些,性格也较为稳重,对一般的事都畏葸不前,纵令是自己感兴趣的事也不以为然,难以隐瞒内心的阴郁。

鱼店老板娘金森幸江,年纪虽然不小了,但看见什么都兴致盎然,一种盘根刨底的好奇心理,一副期待着“审问”结果的表情。这种类型的人占绝大多数。金森幸江等尽管不能说是低级趣味,就是本田雅子,西村美树子、千叶裕子这些女学生,也同样将兴趣寄予这个场面的开展之上。她们都扬着脸,眼中炯炯有神。

门田环顾四周,没法判断得出哪个女的是杀人凶手。

他又把视线投向那些参考人后面的记者席上。

A社的浅仓、B社的诹访、C社的高树、联合通讯社的内藤,再加上日本《体育文化新闻》的铃木,五个人并坐在一起。

满头蓬乱的头发和浅黑脸膛的浅仓,孩子般可爱的圆脸蛋的诹访,三七分开发式和大眼睛的高村,工匠般板刷头和颧骨高凸脸庞的内藤,以及满脸满脖子絡腮胡子的铃木,都用猎犬般的眼光注视着“审问席”。

一个小时前,门田在这家旅馆的大门口遇到从伦敦来的警官们及飞到瑞士来的记者们。浅仓天真地眯起眼睛,突然放声笑着说:“喂,门田先生,这儿可是个好地方哪!在这么美丽的阿尔卑斯风景疗养地受警察传讯也是一桩快事。苏格兰山湖的事,也该结束了吧?”

“行了,浅仓先生,虽然事情快了结了,可在这儿滞留不前,也真叫人发愁。”门田用手制止他的话。

“哟,对不起,对不起,我们到了这儿登高远望,顿时心旷神怡,刚才无意之中失言了。门田先生,今天你带团员们登了阿依加山吗?”浅仓迅速地采访,旁边的四个人表情也相同。

“嗯,登过。那是预定的日程安排。”

“那倒是的。大家的情况怎么样?”

“情况么,和普通的蝣客没有什么不同,都为阿依加的雄壮喟叹感动。”

“那她们当中总有反常的人吧?”

“还没发现那样的人。大家忙着摄影,都陶醉在欢悦之中……不过,浅仓先生,这次要在这儿开审,不知苏格兰场对莱本湖杀人案掌握了什么证据?”

“我们一点不清楚。警方盖子捂得很紧,对我们也保密。”

“是不是估计这个团体有嫌疑犯,你们大伙儿就到这儿来了?”

“我们也弄不清,反正象你说的那样,我们是结伴来到这儿的。”

那个通讯员铃木说:“真难想象,这个旅游团会卷入到如此重大事件的旋涡中去。”他一副千里迢迢登临阿尔卑斯山感慨良深的表情。

门田看着铃木的脸,想象着他特意来到阿尔卑斯山没有随带女伴,会不会感到遗憾呢?不过这倒不用为他操心,如果有瑞士女郎在哪家附近的旅馆等他,也不会使人感到意外。

记者的视线一起注视着坐在门厅里的江木奈歧子。

浅仓代表性地说:“那个旅行评论家在你们出发后,和广岛先生一起到了金罗斯,久闻芳名倒是初次见面,她真是徐娘半老,风韵犹存哪。”

女作家总是会招讨编辑和记者的好感。尤其江木奈歧子不属于那种卖文鬻字的小说家,就更引人侧目了。浅仓刚才所说的那些情况,门田虽然没意识到,不过,日本人在国外看到她的脸和服装,多少感到新鲜和顺眼。

“我在一边听她说过活,江木女士的英语说得很流利。”联合通讯社的内藤说。

“那当然罗,她一个人好几次周游了世界。也翻译过有关旅行的英语书籍。”门田说。

这时,从伦敦来的助理探长爱邦兹跑了过来,用着就象电影里看到的坏人的表情撵着他们:“先生们,不要在这儿说话。喂,新闻记者们,往那儿去,走吧。”他昕不懂日本话,叱责着记者们准备采访的打算。

旁边的土方悦子拘谨地小声咳嗽着。她的邻座就是刚才引起记者们话题的江木奈歧子。

门田还记得江木奈歧子和土方悦子在这个旅馆见面的情况。

“土方小姐,你够辛苦的了!”江木奈歧子握着小跑着走过来的上方悦子的手说。

“不,先生,我倒没什么。倒是让您担忧,费心从东京打来不少屯话。”土方悦子弯下纤小的身体。

“是我让你代我出行,这次倒了霉,是可以原谅的。”

“那没什么关系。我不在乎,不挺好吗?”

“看到你们我就放心了,不来看一下,心里不踏实。我担心着你,听说广岛先生要飞到这儿来,就请求和他一起来。”

“现在用不着再说不放心了吧,不解释也够清楚了。”

“那好,不用担心了。我看见你平安的表情就安心了。要在这儿了却这桩公案,我明天就可以飞渡英吉利海峡,经中近东回去了。正好那儿有事要办。”

“那么,先生是为着牵挂我的事,特意到这儿来的吗?”

“不,我还要去中近东采访。”

“那倒好……”

“这件事弄得相当严重。那两个人被杀也够惨的,要是凶手就在这个妇女团体中就够受了。等一下警察就要审讯,披露事件真相了。真象欧洲中世纪的审判。啊,这儿是中世纪痕迹相当深刻的瑞士。”

“不过,在这儿恐怕一下子解决不了吧?即使发现了嫌疑犯,也不能判决究竟是否有罪,反正在这个互相疑神疑鬼的旅游团里,是容受得了的。”

“我还弄不清到底是谁干的呢?”

“先生,你在这儿是看得到结果的。我想在你去中近东时,就会有分晓的。迟早总会得出结论的。”

“也许是这样吧。”

这两个人现在并排坐在门田旁边。隔

着土方悦子窈小的身体,看得见江木奈歧子的侧面。法国香水的香味从那儿飘过来,而土方悦子几乎是不用香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