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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零章

所有人的表情皆是讶异。

黑甲是后来赶到的, 但是他明明看到宣采薇中箭倒地,只他来不及检查,先解决敌人, 不然丫鬟们的性命留不下不说, 连宣三小姐的都会尸骨无存。

等到他好不容易解决掉最后一个敌人时, 也就是秦隐赶来的时候。

接着,宣三小姐身边的小丫鬟又一口咬定宣采薇死掉了,所以所有人都有了先入为主的观念。

秦隐亲眼见着宣采薇中箭的模样, 哪里还有平素的淡定和谨慎, 愣是连温热的体温都没注意, 只探了探鼻息, 结果更是如遭雷劈。

悲痛交加的秦隐,只想跟宣采薇共同赴死。

其他, 他什么想法都没有。

宣采薇像个八爪鱼一般抱着秦隐就舍不得撒手, 她快速同众人讲了一遍刚刚的情况。

原来, 方才她确实中箭了。

而且, 她还因为中箭,被吓晕过去了,也不知是不是宣采薇身体还没恢复好,竟出现了短暂性闭气现象。

也不能称之为闭气, 而是不呼吸的时间长了些,但是也有在呼吸。

身上插着一支白羽箭, 人又晕倒了, 初次遇到这种场面的香栀慌了神。

她也是摸了摸宣采薇的呼吸,正好赶上宣采薇没呼吸的时候。

香栀瞬间崩溃,只当宣采薇出事了。

后来等到秦隐来的时候,宣采薇已然有清醒的迹象, 直至被秦隐抱在了怀里。

宣采薇心里忽地浮现起一个计策,一个能试探出秦隐真心的计策。

于是,宣采薇将计就计,开始装死。

只是,她没想到,秦隐对她的感情竟然这般浓烈。

浓烈到一贯克制隐忍的他,在那一瞬间,在他怀里的宣采薇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感受到了秦隐的崩溃。

就像一根紧绷的钢索忽然断了弦。

弹得面孔血肉模糊,骨头支离破碎。

那一刻,宣采薇心头一颤,赶紧抱住了秦隐。

她恍惚间有一种感觉,如果她再晚一步,秦隐她说不定就……

宣采薇不敢想,直到现在都不敢想那个后果,她甚至开始有点后悔用这样的方法去试探出秦隐的真心。

因为,如果晚一步,那个后果也许是她根本无法承担的。

宣采薇想拔掉自己胸前的白羽箭。

但以她那点力气,实在很难拔掉。

宣采薇余光不自觉往上移了移,看着自己心心念念的男子的下颌。

然而,秦隐现在的神色冷峻到异常。

浑身散发的冷气,是宣采薇认识秦隐以来,感受到最浓的一次。

即便先前秦隐刻意疏离宣采薇,宣采薇依旧直觉秦隐是骗人的。

但这一回,秦隐的冷。

宣采薇感觉到了。

她忽然有些慌,秦隐肯定是生气了,

是了,换成谁假死骗人,都会生气的吧。

宣采薇眼巴巴地扫了一圈众人,想看看有没有人能替她支个招。

她不是擅长哄人,尤其如今自觉好像犯下大错的她,更不知该如何是好。

可谁也不敢应下宣采薇的眼神。

香栀同秦隐压根不熟,甚至是今日才得知秦隐同自家小姐的牵扯。

至于黑甲,他要是知道怎么哄好秦隐,早就当上秦隐麾下第一心腹了。

所以,几人都给了宣采薇一个无奈的眼神。

宣采薇没法,只得凭着本心和直觉来。

她先扯了扯秦隐的衣袖。

但秦隐没动静,没看她,没反应,像一个呆呆的木头人。

连眼神都还保留着先前的空洞。

宣采薇见秦隐没反应,下意识起了身,双手靠在秦隐肩上,以防自己掉下来。

眼下二人的姿势着实有些暧昧。

秦隐拖着宣采薇,宣采薇双手靠在秦隐肩上,身子却依偎在秦隐怀里。

二人又皆是得天独厚的容颜。

同处一处,不知会增添多少惊才绝艳的诗句。

可惜二人眼下身处荒郊野外,身后又尸横遍野。

跟“风花雪月”一点都不沾边。

一旁的黑甲,难得灵光一闪,将宣采薇的丫鬟和一些手下带离了这里,给秦隐和宣采薇两人留下单独相处的地方。

宣采薇双手架在秦隐的肩上,漂亮的眉眼早已不见清冷,隐隐喊着几分着急。

无人之时,宣采薇的性子更显。

小小声轻轻喊道。

“秦隐……”

“秦隐……”

“秦隐……”

“理理我嘛。”

轻声又软软地呢喃,带着明显的不安。

宣采薇甚至在想,她不会真的作死了吧,秦隐决定不要她了?!

思及此,宣采薇压住秦隐肩头的手,更多了几分力气。

下一刻,宣采薇伸了伸脖颈,努力同秦隐对视。

直至看到秦隐淡茶色的眸子里,完完全全出现她的身影,宣采薇才心满意足。

接着,宣采薇郑重道歉。

“秦隐,对不起。”

“我不应该吓唬你,不应该用这样的方式去试探你的真心。”

“我知道你定然十分生气我欺骗于你,我保证我以后再也不做这样的行为。”

“你能否原谅我?”

宣采薇道歉虽诚恳,但她心里有些没底,所以说着话的时候,无意识地划着秦隐的肩头。

正好划在锁骨的位置。

过了一会。

宣采薇划拉锁骨的手忽然被握住,金丝手套极其贴手,仿若没有。

被秦隐这么一握,就仿佛二人有了亲密接触一般。

宣采薇一愣,眼里划过几分羞意,但很快宣采薇又压下了这分羞涩。

宣采薇宣采薇,你清醒一点,现在可不是你动心的时候。

不把秦隐哄好,动心也会变成伤心。

宣采薇抬了抬眼,情绪变换,一副小可怜的模样瞅着秦隐。

寄望秦隐能稍稍起几分怜惜之心。

这一回,秦隐终于没有再无视宣采薇,一贯冷淡的眉眼落在了宣采薇身上。

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宣采薇。

静静地,静静地。

像是所有的情绪全部归于无。

看得宣采薇瞬间就慌了。

先前宣采薇没能同秦隐真正对视,只是以为秦隐是在生她气,可眼下这么一对视,宣采薇察觉出了不对劲。

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宣采薇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可话语到嘴边,她却说不出来。

她怕自己说多错多,怕自己会刺激到现在的秦隐。

虽然她不知道秦隐怎么了,但明显现在的秦隐已经不能再受多余的刺激了。

过了一会,秦隐缓缓将宣采薇放下。

宣采薇一落地,又想上前,她不想离开秦隐,她害怕现在离开秦隐,秦隐就会转身走掉,再也不见她了。

但秦隐却阻止了宣采薇的靠近。

宣采薇眼神微慌,脱口而出。

“秦隐……”

“你不要推开我。”

后一句,明显带上几分哭腔。

很显然,宣采薇被秦隐现在的模样吓着了。

但下一刻,宣采薇的手,被轻轻握住,秦隐的左手握着宣采薇的右手,秦隐的右手握着宣采薇的左手。

然后双手合十交握在两人身前。

两双手,似将两人的命运紧紧绑在了一起。

秦隐眸子里有了焦距,他盯着眼前的宣采薇,连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

他缓缓地一字一句道。

“我不会再推开你。”

“我也不会再离开你。”

“我也没有生你的气。”

“我只是…只是…太害怕了。”

秦隐说到最后一句,周身的寒意似一下子消散,宣采薇能明显感觉到握着的手劲儿大了很多。

下一刻,宣采薇手背上落下了湿润。

宣采薇微愣,刚想抬头。

耳边却听到秦隐低哑压抑的声音。

“别抬,我不想让你看到我现在这个样子。”

宣采薇一滞,唇角微微泯了泯。

心里却无声涌起一阵感动。

记忆中的秦隐。

即便在她跟前会纯情的害羞,但他的性子,宣采薇清楚的。

他是一个极为冷情的人。

万事万物皆不过心。

宣采薇想不出秦隐会有什么在乎的东西。

但宣采薇现在却确信。

秦隐,有在乎的人。

天下间,秦隐最为在乎的人,就是她。

所以,秦隐把他的温柔和柔软都给了宣采薇。

宣采薇眉眼微弯,仿若流星璀璨。

过了一会,宣采薇点点头。

“秦隐,我不抬头。”

“但我有一个礼物,想给你。”

下一刻,宣采薇微微弯腰。

在秦隐带着金丝手套的手背上,轻轻落下一吻。

眼泪的咸湿,在宣采薇唇间诞开。

***

那一日,秦隐平复情绪后,两人约法三章,以后不可再拿生死之事随意戏弄。

毕竟,这样的惊吓,谁再遭逢一次,恐都会受不了。

后来,秦隐才帮宣采薇处理白羽箭。

也是宣采薇福大命大,那日去般若庵之时,她正好带了镇国公给的“金.枪长命锁项链”,所以白羽箭射中宣采薇之时,是射在了“金.枪长命锁项链”上。

替她挡住了致命一击,而她胸前渗出来的血,不过是被枪.头擦破了一些皮肉。

宣采薇自己都觉得十分不可思议。

未曾想到,“金.枪长命锁项链”还真有让她长命的一天。

思及“金.枪长命锁项链”背后的深意,宣采薇不免想到一人。

其后,宣采薇沉默良久。

然后对着已然破了一个洞口的“金.枪长命锁项链”长叹了口气。

见状,香栀本想要给宣采薇找人修理“金.枪长命锁项链”,但宣采薇却摇摇头拒绝了。

香栀不解,问询原因。

宣采薇却道。

“留着,方可时时刻刻提醒自己。”

不过,对于这第二波想要杀害宣采薇的人,黑甲有所言明,这些人都是一等一的高手,且齿缝中都藏有毒包,一旦失败,立马咬破毒包,毒.发身亡。

像是专门培育出来的死士。

面对这样的人,很难调查出幕后之人是谁。

可这一回,宣采薇却知道这幕后之人是谁。

她同秦隐说了一人的名字。

秦隐惊讶。

“你如何猜测是南婉兮?”

宣采薇的鹦鹉可不是白当的,当年被冠南侯抹的那一脖子也不是白抹的。

她可是清清楚楚记得当时同冠南侯议事的那一帮人。

今日,在黑甲出现之前,前来刺杀她的之人,有一个发号施令之人,在一开始出现过,下达命令后,便消失离去抑或是藏在一边。

而这个发号施令之人的声音,就是当年同冠南侯议事之中的一位。

虽然不知道南婉兮是如何说服冠南侯让他调用死士来刺杀她。

但宣采薇十分明确,想杀她的人就是南婉兮。

至于缘由——

该是出自上回的海清才子会。

果然,秦隐的手下快速来报,上回宣采薇装扮成烧烤大厨,似是露陷。

之后,南婉兮曾旁敲侧击打听过海清才子会的烧烤师傅的事。

如果真是被南婉兮发现了宣采薇的女扮男装,那就不难看出秦隐对宣采薇的态度极其特别。

只是,令宣采薇意外的是,不过是一个特别,就能让南婉兮痛下杀手。

南婉兮的心,着实狠厉。

比之宣静姝,白榆儿有过之而无不及。

宣采薇并未有明说穿成冠南侯家鹦鹉的事,毕竟这件事若是从头娓娓道来,时间就长了。

但秦隐似乎也没打算多问,宣采薇说什么信什么,打着马虎眼的蹩脚谎话也信。

这倒让宣采薇新奇,因为宣采薇能感觉出来,在大事上,秦隐定然不是会被男女之情冲昏头的人。

尤其这还是关系着宣采薇的生死之事。

以秦隐的谨慎,定然会仔细询问个清楚,而不是任由宣采薇糊弄过去。

宣采薇心里觉得有些奇怪,而且,秦隐也早就知道她穿画的事,秦隐书房走水的时候,他还特意赶回来救她,可救了她后,又不告诉她,还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宣采薇感觉自己好像疏漏了些什么。

不过,她也不担心,她跟秦隐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这些谜题,她有的是日子同秦隐耗。

而南婉兮的事,问题出在秦隐身上,身上便大包大揽地揽了过来,只道,他会让南婉兮得到应有的教训。

另一边,白榆儿和宣静姝的计划,秦隐也同宣采薇一并说了,顺便言明是他的过失,让她走到了这条路,才会遇到南婉兮的埋伏,中了箭。

宣采薇当然不会怪秦隐,不过却惊讶白榆儿和宣静姝竟然合谋在了一起。

她明明有让香素盯着的,不过也许是白榆儿和宣静姝做的太隐秘,香素未有发现。

哪知,宣采薇刚刚扫过香素一眼。

秦隐也扫了香素一眼。

香素瞬间心领神会,上前一步,跪在了宣采薇跟前。

“宣三小姐,奴婢化名香素,本名灰丙,乃是淮安郡王麾下四暗探之一,行三。”

“奉淮安郡王之命,保护宣三小姐。”

言下之意,这事她有所发现,只不过她主人是秦隐,所以她先同秦隐说了,大概是秦隐不想让宣采薇担心,便让

宣采薇哏了哏,似乎完全没有意料到这样的反转。

但她到底是大家小姐,面上的仪态还是维持住了,可同为丫鬟,还同香素同吃同住同玩的香栀却瞪大了眼,仿佛第一次认识香素般,将她从头打量到了尾。

但宣采薇先前还是对香素稍稍调查过,旁的记不清太多,只记得她很早就进入了镇国公府。

然后,前两年去到了小厨房。

宣采薇的药一直都由小厨房监管,但大家对宣采薇的药都十分重视。

祖母,母亲,父亲都会吩咐人过去照看煎药。

好似,香素去了小厨房后,一直负责煎药来着。

宣采薇眸子划过几分不解,当时有问秦隐。

“这之后,香素成了我的贴身丫鬟,这保护之意,尚算明了,可先前香素一直呆在小厨房,我也一直卧病在床,需要保护我什么吗?”

这问题问出,垂眸的香素和秦隐眸子同时微微闪了闪。

秦隐顿了顿,答。

“不过是以防万一,你莫要太过担心。”

秦隐这么一说,宣采薇倒也放下了,只是低着头的香素眸子里划过几分担忧。

至于,宣静姝和白榆儿一事,因为没有证据,秦隐劝宣采薇暂时按兵不动。

反正如今宣采薇身边早已布满了秦隐身边一等一的精锐,宣静姝想要再害宣采薇,比登天还难。

但宣采薇这一回也贡献了自己的力量。

她将宣静姝的隐秘,一五一十地全部告诉了秦隐。

包括宣静姝并不是明面上那位王姨娘的女儿,而是父亲后来纳下的那位同原配夫人长相有七八分相似的妾,秋语芙,她的女儿。

也包括宣静姝同那位神秘的月叔叔隐秘的见面。

说到后者的时候,秦隐难得皱了皱眉,似乎出现了他意料之外的情况。

只道,他定然会查一个仔细,护宣采薇安全。

但论及前者,尤其是当说到秋语芙是宣采薇父亲一生挚爱的时候,秦隐神色微凝,面容似有几分犹豫。

过了几息,秦隐还是张了张口。

“采薇,镇国公或许并不像你以为的那样。”

这话,一直存留在了现在,记在了宣采薇心尖。

宣采薇聪慧,她知道秦隐说这话,定然有其意思。

但这一回,任宣采薇如何威逼利诱,秦隐都拒不开口。

只道自己是同为男人的直觉猜测。

宣采薇没招,只得作罢。

不过,秦隐有同宣采薇嘱咐,在般若庵发生的事,先且不要告诉任何人。

而且,他眼下同宣采薇的关系也先不要暴露。

后面这件事,原因简单。

秦隐要做之事,最好不要有过多明面上的牵连。

而且他同宣采薇表面关系淡然,也有助于他更好地在暗中帮助宣采薇。

宣采薇这一次,没有再同秦隐挑明他是否谋反之事。

因为宣采薇知道。

秦隐是喜欢她,甚至是爱她的。

秦隐对她的爱,悄无声息,她如果没有穿越,兴许一辈子都不知道。

但秦隐对她的爱,又汹涌澎湃,但凡稍稍沾上一点,都将化为无边业火,不为摧毁你,占有你,只想温暖你,靠近你。

明明那么冷心冷肺的一个人,在偶然发现他柔软的心骨之时,兴许就注定了二人一声交缠的宿命。

然而这宿命,宣采薇喜欢,喜欢极了。

正因为秦隐爱她,所以断然不会做出让宣采薇失望之事。

她,相信秦隐。

***

宣采薇归府后,听着秦隐的话,般若庵的事,一个没说,面上也一直不显。

只她以为,她会同宣静姝正面对上,多多少少能看到宣静姝的惊慌失措或是另类表演。

但很奇怪的是,自从宣采薇从般若庵回来后,宣静姝就一直称病,从未出现在宣采薇跟前过。

直到某一日,宣采薇忽然被母亲叫去了正堂。

但只是让宣采薇呆在了正堂的内室,隔着一层朦朦胧胧的屏风,可以窥见外间人事。

宣采薇一开始还不太明了,只看得自家父亲,母亲还有一位衣着华丽头戴玉冠,面目俊秀的高大男子。

三人正在外室品茗。

然后,没过多会,宣静姝也来了。

算起来,宣静姝跟宣采薇也好些时候没见了。

如今再一打量,宣采薇心头那丝异样越发明晰。

上一回,在月清寺之时,宣采薇就总觉得宣静姝哪里有些不一样的地方。

尤其是这眉目…多了好些春.情。

眼下,似是更多。

但宣静姝一贯会伪装成小白兔的模样,今次却有些不一样。

她从进来站在宣采薇身边,就一直沉默。

整个脸也没有以往的虚假笑容。

甚至刚刚扫过宣采薇的那一眼,都有藏不住的戾气。

像是露出了獠牙的毒蛇。

宣采薇下意识缩了缩脖子,心里的异样更加奇怪。

显然,宣静姝现在的状态就是她知道的真实的宣静姝,可以宣静姝以往的性子,定不会如此直白地显露真实的她。

难道,她受了什么刺激?

抑或是,有了什么倚仗?

宣采薇脑海中刚刚划过这个念头,耳边就听到外间年轻男子的声音响起。

“如果镇国公和镇国公夫人应允,过些时日,本王便差人过来要四小姐的生辰帖,如若合适,我们再商定个日子,你们看如何?”

宣采薇闻言,眸子瞬间睁大,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外室之人,显然是要纳宣静姝为妾。

因他自称本王,以宣静姝的身份,绝对不可能为正妻,宣采薇大胆猜测了下。

眼下京师能称为王的,除了秦隐,也就剩下那几个皇子,看着外室之人的年纪。

不是大皇子,就是二皇子。

宣采薇余光瞥见一旁的宣静姝,她虽有喜悦,但明显没有过多的惊讶。

宣采薇诧异,莫非此事宣静姝早有所知?

似乎感应到宣采薇的眼神,宣静姝难得勾了勾唇。

“姐姐,看来妹妹这一回兴许要比你走得更好些。”

宣采薇瞬间感觉宣静姝露出的獠牙更甚,就是不知她这莫名能赢过她的底气又从何而来。

而且,宣采薇从来不认为婚姻之事是拿输赢而论的。

所以,宣采薇只淡淡道。

“好与不好,冷暖自知。”

这句话也不知是戳中了宣静姝哪个点,她方才还欣喜的面容,有一瞬间的扭曲。

其后,宣采薇听着宣静姝磨了磨后槽牙,下嘴唇都被她咬得发白。

不用对视,宣采薇都知道宣静姝定然是用一双怨毒的眼瞪着她。

但宣采薇一点都不担心,她现在可是有秦隐护着,宣静姝又能奈她何。

宣采薇算是发现了,自从她跟秦隐坦诚相待后,她倒是越发有点“嚣张”了。

难道这就是有人撑腰的感觉?

其实,镇国公也一直在为宣采薇撑腰。

但二人的感觉又不太一样。

镇国公对宣采薇的好,因为宣采薇母亲的原因,宣采薇即便承受了,除了叹气还是叹气,她甚至心里算着一笔账,琢磨怎么还镇国公。

隐隐约约,因为宣采薇母亲,宣采薇对待镇国公更像一个外人,算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但秦隐不一样,二人互通心意之后,宣采薇安心享受着秦隐对她的好。

那种安心,让宣采薇觉得幸福。

因为她知道,那是秦隐对她的在意。

想到秦隐,宣采薇不自觉又是嘴角微扬,她有些想他了。

一旁的宣静姝见到宣采薇还露出笑容,更觉挑衅,藏在衣袖的人,狠狠攒紧。

早晚有一日……

早晚有一日,她会让宣采薇身败名裂。

而外间男子的身份,宣采薇也在几人对话间听了明白,原来是二皇子殿下。

说与的理由是在贵女宴上远远见过宣静姝的风采,对其一见倾心,方来登门。

对于这个理由,宣采薇当然不信。

宣静姝虽然容貌尚佳,但贵女宴上容貌比宣静姝出彩的人可多了去了。

以二皇子的身份,想要什么样的女子找不得。

要说二皇子被宣静姝小白花的性子吸引,宣采薇还能信几分。

可若是这般,二皇子定然私下同宣静姝有所接触。

不过,就她观察而言,宣静姝没有这样的机会。

忽然,宣采薇想到了那个名叫“月叔叔”的神秘人。

此人,竟然连秦隐都觉得惊讶。

而且手下高手还能同黑甲和白乙交手之际救走宣静姝。

此人,身份绝对不一般。

宣采薇一边思索着,一边寻思得快些回去,将宣静姝身上发生的事告诉秦隐才是。

秦隐的能耐手段可比她厉害许多,定然能查探出更多蛛丝马迹。

宣静姝嫁与谁,宣采薇不关心,但宣静姝想害她,她的伪善假面,她定要好好撕下来。

之后,二皇子便走了。

镇国公和镇国公夫人将内室的宣采薇和宣静姝召了出来。

问询着二人的意见。

宣采薇这才恍然,原是宣静姝以前面上功夫做的太好,镇国公和镇国公夫人一直当二人只是小吵小闹。

而她今日充当的角色,不过是一个给意见的好姐姐形象。

宣采薇才懒得维持假和善的表象,找了一个身体不大舒服的理由,全程一个笑脸都没留给宣静姝,便先走了一步。

而宣静姝看了一眼宣采薇的背影,压着眸子里的戾气,以及那丝若有似无的笃定。

笃定,宣采薇一定会身败名裂。

这话,不是宣静姝说的,是宣静姝那位月叔叔说的。

从般若庵归来后,宣静姝整个人跟丢了魂一样。

她哪里能想到自己会赔了夫人又折兵,而且折算大了!

宣静姝刚回来那几日,根本没法入眠,整个人抱着被子,哆嗦着身子,精神恍惚,更没法见人。

她那几日,确实是病了。

任谁被一群山匪lun.000jian,都会同宣静姝一样,甚至更甚。

月叔叔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幅模样的宣静姝。

那是第一次。

月叔叔打了她。

耳边是月叔叔对她的斥责。

“眼下就一蹶不振,以后还如何成就大事?!”

宣静姝被打懵了,一下子没说话。

之后,月叔叔又对宣静姝进行了很长一段时日的开导,也保证这件事不会再有其他人知道,只要宣静姝乖乖闭上嘴。

没人知道她身上发生的不好。

而且,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让宣静姝重新振作的一点。

月叔叔说会帮宣静姝报仇,只要她登上那个位置,届时她想要怎么折磨宣采薇就如何折磨。

宣静姝当时眼里闪过一丝疯狂,呢喃道。

“那也可以让宣采薇被lun吗?”

月叔叔唇角微勾,似诱惑般,在她耳边低语。

“当然可以。”

“权力可以赋予你一切。”

自打那日后,宣静姝便开始了重新振作。

而月叔叔也发现宣采薇对于宣静姝的影响过大,月叔叔让宣静姝把宣采薇的画像给他看一眼。

以前月叔叔也见过宣采薇,但那是宣采薇面黄肌瘦,卧病在床之时。

也是当时那一眼,月叔叔看出了宣采薇的将死之相,还宽慰宣静姝不要着急,她想要的一切都是她的。

谁料,那一回他看走了眼。

宣采薇非但没死,反而寒病全去,身体越发健康了起来。

月叔叔现在要重新确认对手长相,但他先前救下宣静姝,便知该是打草惊蛇了,宣采薇身边定然有高手在护,所以眼下想要近宣采薇的身,该是难上加难。

不过,也不是全无办法。

月叔叔思考着办法,宣静姝则去给他画宣采薇的画像。

虽然宣静姝极其不想把宣采薇的原貌画出来,甚至还想添几笔,让她容颜失色。

但宣静姝知道月叔叔性子,他定是想知道宣采薇真实的样子,以备后续观察。

所以,宣静姝只得老老实实还原宣采薇的容颜和美貌。

而当宣静姝拿着刚画好的画像去找月叔叔,在其面前展开之时。

宣静姝明显看到月叔叔的表情僵了一下。

当时的宣静姝还有几分不高兴,以为月叔叔也跟外面的寻常男子一样,被宣采薇的美.色所迷。

就像先前口口声声说会娶她的姚擎一样,自打被宣采薇退婚后,连面都不见她一回,她本想去找姚擎一起合谋毁掉宣采薇的事,姚擎居然也拒不见她。

给出的理由,也是可笑,只说他姚擎是一罪人,对不起宣静姝,更对不起宣采薇,他已无脸面再面对二人之中的任何一个,且他将会在家中设佛堂,用余生来赎尽罪孽。

宣静姝想起姚擎就是一顿气。

谁料,没过多会,方才还明显有所惊愣的月叔叔忽然狂笑了一声。

等他再次看向宣采薇画像的眼神便流露出了些许不同。

宣静姝有些说不上来。

以往,月叔叔虽然知道宣静姝憎恨宣采薇,但月叔叔对宣采薇却没什么情绪,十分冷漠。

可这一回,宣静姝明显能感觉到月叔叔看着画像上的宣采薇,眼里流露出来的憎恨。

那般恨意,比之她,有过之而无不及。

其后,便有了先前那句话。

“静姝,你且放心。”

“月叔叔一定会让宣采薇身败名裂。”

“——生不如死。”

***

宣采薇同秦隐坦诚相待后,也多了不少好处。

比如,宣采薇再也不用刻意去堵秦隐。

她若是想见秦隐,只用同身边的香素说一声,很快便能得到约见的地点和时间。

这一回,也不例外。

地点却也巧妙,竟然设在了“遇楼”。

到了约定的那日,宣采薇在香素的巧手改造下,很快有了另一幅模样。

而另外一位身形同她差不多的女子,则在香素的改造下,样貌同她所差无二。

显然是用了人.皮面具。

宣采薇第一回看的时候,可是有在一旁仔仔细细看完了“换脸”全程。

但江湖人大多都有自己谋生的手段,即便宣采薇看了也学不会。

只是图个新鲜罢了。

果不其然,宣采薇前几次大呼神奇,到现在却也麻木。

带着人.皮面具的女子,替代宣采薇留了下来,以便应对突发情况。

而宣采薇这回却被打扮成了一位样貌平凡的少年郎。

因为男女个子原因,宣采薇这个个头,看着好像还是未满十五之龄的男子。

一般而言,宣采薇会被专人引领,直接上遇楼三层,同秦隐约好的房间。

但这回,宣采薇刚到遇楼,接到消息的主事便前来迎她,面上却苦着脸道歉。

“小公子实在不巧,我家少爷临时有事……”

“不会不来了吧!”宣采薇眼微睁,嘴唇轻轻嘟了嘟。

秦隐本来就忙,这回若是放了她鸽子,下回还不定约到什么时候呢。

遇楼主事有些奇怪,上面并未告知他宣采薇的真实身份,只道有个朋友家的小少爷今日会来找淮安郡王玩。

可遇楼主事盯着跟前小少年一副好像是被心爱的姑娘放了鸽子的模样。

心里,满满疑惑。

但还是接着道。

“不是不来了,而是会晚一些时候。”

闻言,宣采薇松了口气,露出一丝羞涩的甜笑。

“无妨无妨,只要他能来就好。”

见着宣采薇脸上的羞涩,遇楼主事心头顿时一咯噔,别扭的感觉越发强烈。

同时一颗熊熊燃起的八卦之心,烧了起来。

但既然秦隐暂时还不来,她自己一个人呆在房间里也无趣,便想着在遇楼转转,上回她可只转了最顶层。

遇楼这样的宝地,她不好好看看岂不可惜。

宣采薇向遇楼主事提出了要求,遇楼主事脸上没有惊讶,淮安郡王说过,这个小少爷好奇心重,兴许会要求参观遇楼。

所以,宣采薇一提这个要求,遇楼主事就陪同宣采薇从第一楼慢慢逛起。

今日遇楼并没有多少人。

所以,宣采薇算逛的极其尽兴。

而且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初初坦诚相待,宣采薇干什么都会念着秦隐。

譬如走到一处宝物前,就会念叨着想给秦隐买。

走到一处,念叨一句。

走到一处,念叨一句。

念叨地身后的遇楼主事全然一副难以言喻的表情。

尤其当遇楼主事看到宣采薇连荷包都想着给秦隐买,不过,最后宣采薇放弃了这个决定。

转而说道,还是她亲自绣一个给秦隐更好。

遇楼主事的表情,更难以言喻了。

虽然,他拥有一颗熊熊燃烧的八卦心,但是真让他踩中这个惊天八卦之时,遇楼主事感觉义愤填膺!

他看了一眼身量不高的宣采薇。

这明显还是一个小孩子,还是一个小少年!

郡王…郡王…他如何能狠得下心下这个手!

所以,等到秦隐匆匆赶到之时,他莫名觉得一贯对自己忠心耿耿的遇楼主事,眼神饱含着幽怨和谴责。

甚至言语间,还再说些什么果实要等成熟了才是最好吃的,早先摘下有损阴德。

秦隐想不通,吃青果子,跟阴德有什么关系。

他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遇楼主事,然后快速去寻了宣采薇。

见着秦隐的热切劲儿,遇楼主事知道自己方才说的话,秦隐一句没听进去,气得遇楼主事直跺脚。

秦隐进来的时候,宣采薇好似因为先前逛得有些累,迷迷糊糊趴在桌上睡着了。

秦隐盯着桌上俨然已经是平凡少年的宣采薇,依旧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

不论外表怎么变,采薇就是采薇,他的心会认出她。

秦隐感受到自己的心跳又快了几分,赶紧使出内力平复,不想在宣采薇跟前耳朵红红。

那样,总显得他好像第一次私会一样。

虽然,确实是第一次。

但此时的秦隐,忽然有了迟来的叛逆少年心思,尤其是在心上人面前的叛逆少年心思。

不想被心上人笑话。

等到秦隐走近之时,宣采薇还没醒,面目虽已伪装的平凡,但睡着的宣采薇依旧娇憨可爱。

而且还在轻轻呓语。

“要…要给秦隐买那件藏蓝色的锦袍,秦…隐穿着一定是全天下最好看的男子。”

秦隐泯唇,耳朵稍染红意。

秦隐使力,快速泄掉红意。

“要…要给秦隐买那个玉白色发冠,那就是为秦…隐量身定做的。”

“要…要给秦隐买那盏漂亮的兔子灯,书房里的龟壳灯,像老爷爷用的,兔子灯才是秦隐该用的,因为…像我……”

耳朵红,使力,淡掉红意。

如此周而复始,秦隐也不知道自己使出了多少内力,就为了淡掉耳朵上的红意。

而宣采薇还在说话。

“还要…还要给秦隐买荷包…不…是送荷包,要我亲手做的,秦隐不能嫌不好看。”

“只能戴我送的,不能戴其他女子的!”

最后一句,宣采薇语气强硬地加上。

这一回,秦隐耳朵彻底红了,连内力都来不及阻止。

秦隐想使出内力的手微顿,想了想,最后没有试出来,任由被宣采薇的送荷包梦话说的泛红的耳朵,在阳光下被轻抚出金泽。

下一刻,秦隐看着睡着的宣采薇。

笑了。

一如二人初见时的纯粹。

作者有话要说:  万字大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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