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日照也来了。他的头发剃得很干净,头皮发青,像是换了一个人。穿着袈裟的人,还是把头发剃净,头皮看起来青青的,感觉比较舒服。
当他到达时,为了取暖,便先喝了一杯烧酒。当他听到里美通过司法考试的消息后,也感到很惊讶。
“哎呀,那不就是律师了吗!”日照也这么说,“为了以后的发展,我要跟你搞好关系才行。”
大家边聊边喝酒,每个人都抢着要帮里美斟酒。里美看起来很高兴的样子,喝了好多酒,今天晚上对她来说,应该是人生最美好的一夜吧!
从里美上初、高中时就认识她的人在知道她通过司法考试的消息后,更是大感惊讶,因为那时候的里美,绝对不像是个聪明的孩子,但是现在的她已经改变了,至少正在改变。虽然说话的语调没变,也不会聊些知性的话题,但是比以前文静、温驯多了,整个人看起来很有气质。与瘦削的少女时代相比,现在的她比较丰满,身材凹凸有致,是个标准的美人胚子,就算上电视,也绝对不会输给那些女明星。
就这样,大家都有点微醺了,菜也一道道地上,变成了吃晚餐。从一进门就喋喋不休的二子山可能是肚子饿了,这时开始一语不发地猛吃。虽然里美也变了,不过从外貌改变这一点来讲,变得最多的人应该是二子山,他现在变得很会吃,再继续这样下去,真的会越来越胖吧。
我并没有觉得很饿,吃了点东西后就放下筷子,聆听外面暴风雪的声音。我其实很想赶快回房间,看日照刚刚送我的那本《森孝魔王》。就在这时,我听到旁边有人小声地对我说:“不好意思,请问一下。”转头一看,原来是那位将头发染成咖啡色的年轻人。
“请说。”我看着他回话。
坐在他对面的里美已经醉了,可以听到她咯咯大笑的声音。我瞥了一眼里美,她的整个上半身已经往前倒,正不停地笑着。
“您就是石冈先生吗?”他小声地问我。
“是的,有什么事吗?”我问。
“那个,我是先生的书迷,我看过好多您的作品。”他说。
“啊,这样子啊,谢谢你的关照!”
我礼貌地回话。但那位青年却没有再接话,我只好开始猜测他说这些话的用意何在。他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我真的想不通。跟多话的里美相比,他显得很安静、很沉默。
“有话想跟我说吗?”
经我这么一说,那个年轻人低头沉思了好一会儿,才又开口说道:“我叫作黑住。我问了这里的育子女士,她告诉我石冈先生会到这里来,所以我就过来了,虽然这么做很失礼,但她还是答应让我过来。”
我并不觉得自己已经喝醉了,但是尽管他已经告诉我他姓什么了,我还是没办法马上想起来他是谁。
“怎么会失礼呢?一点都不失礼……”我只能这么说,因为实在想不出该接什么话。
“不,真的很失礼,在这种庆祝的场合,我这么做真的很失礼。”他压低声音说,“我有事想请教您。因为都没有人愿意听我说,连警察也不相信我,所以我……”
“您是黑住先生吗?”
“是的。那个,我想石冈先生应该也知道那件事,所以我才要请教你,就是之前冲津宫有人失踪的事……”
听到这里,我终于想起来了。
“啊,我想起来了!你就是那个人吗?真是失礼。黑住先生,你就是失踪的巫女的男朋友吧。”
我终于知道他是谁了,也知道了他为何会来这里。他不是要找别人,而是有话想跟我说才来这里的。里美司法考试合格,又发现有人死在路边,因为发生太多事了,大家都没有注意到他,所以也就没有人想到要把他介绍给我认识。
“我就是那位黑住。”
“啊,你们已经聊开了?”
我听到有人在旁边说话,抬头一看,只见育子站在一旁,我想她应该是要过来介绍黑住给我认识吧?
“是的,已经做过自我介绍了,谢谢你的帮忙。”说完,黑住便低头致谢。
于是育子转身回到厨房。我目送着她离去的背影,结果看到二子山在打手机,应该是正在向他太太报告吧!
“你们已经有婚约了吗?”我收回视线,转头问黑住,他点点头。
“不过,我们还没有举办订婚仪式,但是我们已经有了结婚的打算。”他说。
“啊,这样子啊?”
说完,黑住抬起头看了我一眼,在那一瞬间,我看见了他认真坚定的眼神。但是,他马上又低下头去。
后来,他可能觉得话还没说完,又继续对我说:
“我没有别的女人……不,我绝对不会做出对她不忠的的事,我是说真的。她对我来说,是这辈子相当重要的人。我常常会想起她,工作的时候也会想她,睡觉的时候也在想她,简直是无时无刻不在想她。我真的很爱她,虽然她个性有点轻薄,又爱钱,偶尔也会口出恶言,不过,这些缺点我也有啊。除了这些缺点之外,她真的是个好女孩。”
“是。”说完,我沉思了一会儿。
我完全能体会他的无力感,跑来找我,恐怕是他最后能想到的办法吧?
“这件事真的很不可思议,最近有没有什么进展?”
我问他。他摇摇头说:“完全没有进展,真的一点消息也没有。可是我绝对不会就此放弃的,我想做点事。如果这件事情没有水落石出,就这样拖下去的话,我会疯掉的。”
我点头。我完全赞成他的话。
“对于这件事,你有何看法?”
被我这么一问,他又陷入沉默之中。对他来说,这个问题似乎很难回答。
“真理子曾经对我说过,她说万一她发生事情了,绝对不是意外,而是有人想害她。”
我没有马上回应,思索着他话中的含意。
“不是意外……”
“那些话,她对我说过好几遍。”
“她为何会那么说?难道有什么用意吗?”
“我想她的意思应该是,万一哪天她失踪了,就表示她很可能是遇害了。”
这次,换我陷入沉默了。黑住话语中的含义,我一下子反应不过来。
“也就是说,是什么情况呢……”
“换句话说就是,真理子并不是自己消失不见的。”
“啊,是这样吗?”
我心想,真的是这么一回事吗?也就是说,万一发生事情了,就表示她遇害了?可是,我无法马上将我的想法传达给他。
“警察怀疑我被她甩了。因为真理子对我失望,想从我身边逃走,所以就默默离开了。但是,事情不是这样的,绝对不可能发生这种事。”
“嗯。”
“那时候,也就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她还跟我说,我们马上就可以再见面。当时她是不是在说谎,我马上就能分辨出来,她不会骗我的。”
“你说得没错。你是做哪一行的?”
“我是农民。”
“啊,原来如此。”
“我只是一介农夫。真理子很有男人缘,那位叫菊川的神主说真理子看不起我,才会躲起来不肯见我,大家都相信他的话,连警察也这么说。但事情真的不是这样,那个菊川根本是谎话连篇。”
“真理子小姐也喜欢你吗?”
“是的。这个问题没有什么好争论的,我会让你相信我说的话,她喜欢我这件事绝对错不了。真理子说她要嫁给我,这是她自己亲口对我说的。所以,她绝对不是自己消失不见的。”
“她告诉你,如果她失踪了,可能就是遇害了……”
“是的,她是这么说的,而且说不只了一次。她还说,如果她出事了,叫我一定要查出真相。”
“嗯。”
“所以,我很认真地调查。但我是个门外汉,能做的事有限。”
“这是当然的。”
“我什么都不知道。为什么她会失踪?她跑到哪里去了?什么时候失踪的?我完全不知道。”
“真理子小姐曾经觉得自己有生命危险吗?”
“是的,她觉得自己有生命危险。”
“很久以前就有这种感觉吗?”
“是的。”
“为什么她会有这种感觉?”
突然,黑住又把头低下去,沉默不语,然后,他小声地对我说:
“那个,在这里……有点不太方便说。”
于是,我环顾客厅一周。厨房的事已经忙完了,育子和棹女士坐进来跟大家一起用餐;二子山还在打电话;大家都各自跟身旁的人在聊天,根本没有人注意到我们两个。但是可以明显地看出来,黑住很在意这些人。
我将视线收回来,对他说:“那待会儿去我的房间吧,这样我们就可以单独谈谈。”
“啊?可以打扰你吗?”
“我无所谓。但是你方便吗?你不用回家吗?”
“我打手机说一声就行了。雪下得这么大,也回不去了。”
“那工作呢?”
“这种时候农民没有工作可做。”
我点点头。
“你是不是认为,真理子小姐现在可能被人监禁在某个地方?”
“是的,我一直都这么认为。所以,我一直在想,她可能会被关在什么地方,但是我实在想不出来会在哪里。”
“想不出来?”
“是的,那附近根本没有可以监禁人的地方。”
“嗯。”
“冲津宫几乎每天都有人进进出出。”
“嗯。”
“况且,她也失踪三个月了。”
“是新尝祭那天失踪的吧?听说她失踪的那天是下雨天。”我问。
“是的,那天是十月十五日。”
“四点之前你们碰过面,是不是?”
“是的。”
“那时候你看见她,有没有觉得哪里奇怪?”
“完全没有,就跟平常一样,没有哪里奇怪。”
“她还跟你道别说明天见是吗?”
“是的……不,不是那样,说再见的意思是马上就会再见面,也就是我们五点时会再见面。”
“五点?”
“是的。”
“那五点的时候你见到她了吗?跟她说话了吗?”
“没有。因为在举办祭神仪式,所以我们不能交谈。但我可以在旁边看着她,因为她会手拿着弓走在神主后面。我就是为了要见她,才去观礼的。”
“原来是这样。”
“我想等仪式结束后,就可以去找她聊天了。”
“嗯,可是,祭神仪式刚开始,她就失踪了,不是吗?”
“是的。”
“你们见面后,她通常会回家吗?”
“是的,都是我送她回去的。”
“巫女这份工作,是不是要有特殊资质的人才能胜任?是不是家传事业?”
“不是。其实我觉得那有点像打工的感觉。”
“不需要特殊教育或训练课程吗?”
“完全不需要。我不知道伊势神宫是否有严格的规定,但这里没有,一般人都可以胜任这份工作,只要去神社问菊川愿不愿意让自己在这里工作,如果菊川答应了,就可以成为巫女。”
“啊,原来是这样。”
“事情就是这样。”
“那么,真理子小姐是怎样的人呢?”
“跟我一样,只是普通的农民。”
“啊,是吗?那她的双亲现在一定很担心。”
“她没有父母。”
“没有父母?可是,你说她是农民?”
“她只有爷爷和奶奶两位亲人,现在他们也出事了。本来以为以后靠这个孙女就好了,谁知道会发生这种事。自从那件事发生之后,他们也很可怜。”
“两位老人家怎么了?”
黑住又迅速看了一眼四周,压低声音对我说:“那种事也不方便在这里说……”
“是吗?可是你不告诉我,我就……”
“是的,我告诉你好了。两位老人家很担心,结果一病不起,毕竟年纪都很大了。”
“嗯。如果真理子小姐真的失踪了,就算是天涯海角,你也要把她找出来吗?”
“是的。就算是在国外或别的地方,我也都愿意去。不过,不可能只是单纯的失踪事件而已。”
“你说得没错,我只是随口问问罢了。”我说。
“我……”话没说完,他又陷入沉思中,然后,好像下定决心般,又开口说道:“除非真理子对我说,她想跟别的男人结婚。”
“什么?”我有点吓一跳。
“如果她这么说,我一定会很伤心,也可能会哭,但是身为男人,我会忍住悲伤的。她的家庭环境很特殊,家里有很多事情要解决,也许她要靠别的男人帮她解决家里的问题,如果那个男人能帮她,我绝对不会纠缠不清。”
“嗯。”我点点头,也开始沉思。
如果是我的话,我能做到这种地步吗?我既没有男子气概,也没有那么多的精力对一个女人死缠烂打。
“当然,有问题的不是只有她的家,其实我知道,我妈妈也反对我跟真理子交往。”
“有这回事?”
“是的。她家欠人家很多钱,而且爷爷和奶奶也不是好相处的人,家里的问题很多,真理子的个性也跟我妈不合。不过我妈表面上没有表示反对,因为我告诉她,我再也找不到像真理子这样可爱的女孩了。我一直告诉我妈,真理子一定会好好侍奉她,所以我妈只敢在心里反对,不敢表现出来。”
他好像在说给自己听一样,脸上的表情很陶醉。
“我告诉我妈,如果是真理子主动提出分手,我就会听我妈的建议,乖乖去相亲。我妈也说,她会帮我找到比真理子条件更好的女孩子,就算外表不如真理子漂亮,但绝对是个可爱、体贴的好女孩。”
听他这么说,我再仔细看他的脸,发现他长得挺帅的。
“所以,她绝对不是自己消失不见的,她不需要这么做。如果她想离开我,直接告诉我就可以了。也许我会骂她、埋怨她,但最后我一定会原谅她。其实这些话,我也都跟真理子说过了,所以她不可能是自己消失不见的。”
“嗯。而且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失踪的?”
“是的。那天来了那么多信徒,根本没有办法在不被大家发现的情况下,自己消失不见。”
“这根本不可能吧?”
“绝对不可能!”
“警察马上去找人了吗?”
“是的,信徒中有人是贝繁村派出所的警察。那个警察马上到真理子的家和神社搜索,厕所、浴室、床底下、储物间、储物间里面的所有箱子、屋檐底下、屋顶上面全都翻遍了,连壁橱、储藏室、箱子里面也找过了,但是都没有发现。”
“那么,你想到好办法了吗?除了刚刚说的那些地方,你有没有想到她还有可能会躲在哪里?”
他用力地摇头说:“没有。”
“地下室找过吗?”
“那里没有地下室。”
“这样啊……”我将双手交叉在胸前,“那么,我是说万一,会不会是真理子小姐自己想躲起来,不让大家发现呢?”
“她不需要这么做……”他斩钉截铁地说。
“我只是假设罢了。”
“是的,就算她想这么做,当时那样的情况,根本无法让她得逞。除了神殿,神社到处都挤满了信徒。因为祭典仪式结束后,大家会立刻进入大厅,一起享用晚餐,警察就是趁大家用餐的时间进行搜查工作的。”
“啊,原来如此。”我终于懂了。
“当时有好几名信徒陪着警察找人,其他人也到处查过神殿的每个角落。我也一样,还架了梯子爬到屋顶上面查看,都没有找到人。”
“连神殿的屋顶也找过了?”
“是的,连神殿屋顶都找过了。可是神殿的屋顶铺了铜板,角度很陡峭,上面根本无法藏人。”
“原来是这样,所以说,她根本不是自己失踪的。”
“因为那时神社里面挤满了信徒,如果她想逃跑,也会被人看到。”
“你最后一次见到真理子小姐的确切时间是?”
“当时我看了手表,时间是下午三点五十三分。我们是在储物室后面的走廊上分手的,储物室在冲津宫北侧。当时下雨了,所以我们就一直待在走廊讲话。”
“这么说,你们是在神社外面了?”
“是的。大家都说我们在神社里面幽会,其实没这回事。大家都喜欢乱讲话,胡乱造谣。根本不是幽会,我们只是聊了一下。因为时间紧迫,真理子就跟我说待会儿见,还挥手跟我说再见,然后就走了出去,淋着雨绕到神社去了。那是我最后一次看到她。”
“雨伞呢?”
“她没撑伞,因为她把伞借给我了。”
“她把伞借给你?”
“是的,就是那种透明塑料伞。”
“这样啊?这么说来,她跟你分手之后,应该是去找神主菊川先生了吧?”
“应该是要去找菊川,菊川也说她去见过他。”
“那么,最后一个看到真理子小姐的人就是菊川先生了?”
“是的。”他的眼神里扫过一抹阴霾,很用力地点点头。
“神社里面还有其他人吗?”
“那时候并没有其他人,只有菊川和真理子两个人。”
“至于后来的情况,菊川先生说什么了吗?”
“他说四点一到,他就叫真理子去换上和服裙裤,然后自己就去水圣堂念祝词了,所以后来真理子做了哪些事,他也不知道。等到五点零五分他走出神殿时,已经不见真理子的踪影,因此,他以为真理子已经回家了。”
“菊川先生跟真理子小姐两个人最后是在哪儿分手的?”
“在通往水圣堂的走廊上。”
“那时候真理子小姐还没有换上巫女的衣服吗?”
“还没换上,但是后来找到了当天真理子应该穿的红色巫女服。”
“这么说来,她是在要换衣服前就消失了?”
“是的。不过也找到了她当天穿的牛仔裤。”
“找到了牛仔裤?这是怎么回事?”
“就是说,当她脱下牛仔裤,已经穿上白色和服,准备再穿上和服裙裤的时候,消失了。”
“白色和服呢?”
“没找到。”
“只穿白色和服能见人吗?”
“可以,没问题。”
“那么……她失踪的时候,你做了什么事?”
“因为当时下雨了,所以我就赶着回家了。”
“徒步吗?”
“是的。”
“你跟真理子小姐分手的时候,她穿什么样的衣服?”
“一般的运动衫和牛仔裤,因为当时还不是很冷。”
我叉着双手,沉思了许久,然后压低声音跟他说:“黑住先生,我实在很不愿意这么说……”
“是。”
想不到黑住回答得如此爽快,他好像已经知道我要说什么了。
“如果,真理子小姐已经遇害了呢……”
“是的。”
我看着黑住的脸,他的表情显得很镇定。
“我早就有心理准备了,因为我也认为她可能已经遇害了。”我点点头。
“如果是被监禁,根本监禁不了三个月,因为真理子一定会想办法逃脱的。”
“神社附近有可以挖洞埋尸体的地方吗?”
“没有,神社四周都是水泥地。”
“会不会埋在神社下面?譬如地底下。那里应该是泥地吧?”
“不是,都铺了大理石。大块的大理石,紧紧铺在一起。”
“地面都铺了大理石?”
“是的。如果有一块大理石剥落了,马上就看得出来。”
“神社腹地四周不是斜坡地吗?”
“你是说,会不会埋在山白竹林里?”
“是的。”
“也没有。警察找过了,我也看过了,都没有发现。我几乎每天都去竹林里找,但是什么也没找到。案件发生隔天警察还带狗来,连停在神社下面的车子里也都找过了。那里不可能有埋藏尸体的地方,如果有人挖洞埋尸体,马上就会被发现的,因为泥土和白竹林会变得乱七八糟。”
“没有乱七八糟吗?”
“没有,完好如初,竹林里面很整齐,而且,根本没时问挖洞。先挖洞,再让一切都恢复原状,根本不可能,时间不够。”
“连铁铲也很干净?”
“是的。”
“这样啊!”
我真的是无计可施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一个人会平白无故地失踪呢?
“你跟真理子小姐分手的时间是三点五十三分?”
“是的。”
“祝词念到一半,就会敲太鼓吧?是神主自己敲的吗?”
“是的。”
“第一次鼓声是何时响起的?”
“好像很快就听到鼓声了,应该是四点零五分左右。”
“零五分。”
“是的,听说是这样。”
“接下来呢?”
“接下来是每隔十五分钟就敲鼓,到五点为止,一共还敲了三次。”
“敲鼓的人只有菊川先生吗?”
“是的,只有他能敲鼓。”
“敲鼓的方式很特殊吗?”
“是的,很特殊,只有神主才会敲出那样的鼓声。不只是纯粹的咚咚咚,每位信徒都能感受到其中的不同。”
“那么,神主能离开太鼓的时间最多是十五分钟了?”
“是的。”
我沉默了一会儿,终于下定决心,对着他说:“我知道我这么说可能很失礼,不过在国外确实曾经发生过这样的命案。”
“是的,您请说。”
“凶手将尸体切成碎肉、骨头搅碎,然后丢进厕所的马桶里,按下水箱开关将尸骨全冲掉了。”
“我知道,我也听说过这种事情。”他马上回答我。
“什么?你也知道?”
“因为警察也调查过了。一开始就用鲁米诺检查了马桶。”
“这样啊?”
“听说血迹这种东西,是怎么洗也洗不掉的,就算过了十年还是会有残留。警察不仅检查了马桶,连浴室磁砖、浴缸、洗手台、洗脸台、走廊、卧室、厨房、储物箱里面、神殿和大厅的榻榻米上面,全都用鲁米诺溶液测试过了。”
“这么仔细?”
“不过都没有反应,到处都没有血迹残留,连真理子家里也没有血迹反应。”
“嗯。”
“地毯上有污渍,本来以为那是血迹,后来才知道那是咖啡渍。”
“这样啊!”
“后来,警察还带了警犬来,嗅遍了附近的山白竹林还有整个斜坡。”
“然后呢?”
“也没有找出任何线索。连尸臭味、腐败味都没有。”
“这样啊……”我只能这样回答。
“其实,凶手根本就没有时间去分解尸体,更不用说将骨头剁碎了。”
“嗯,你说得没错。”
“那么,真理子到底是在哪里消失的呢?我真的想不通。就像是被神抓走了一样。”
“那么,就算找遍冲津宫还是没有任何发现了……”
“没有,一点线索也没有,”黑住说,“每个地方都翻遍了。神社跟一般的民宅不同,结构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