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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手上这点伤,江炼觉得没太必要,而且,待会不管是攀上还是爬下,总还是要用到手的,包成个熊掌似的,反而不方便。

他把手递了过去。

趁着孟千姿给江炼包扎,神棍赶紧把自己发现段文希的留书这一节给说了,末了把酒葫芦递给孟千姿。

孟千姿倒不稀罕那酒葫芦,她擎在手里晃了晃,又递还给他:“既然是你发现的,那就是太婆请你喝的,你留着吧。”

不过,那几列字,她倒是远近左右地看了好久,她没见过这位段太婆,但从小听高荆鸿讲过许多关于段文希的事,对她的学识、为人、胆略还有洒脱的做派都很是心向往之。

江炼低声说了句:“好潇洒的婆婆。”

这话虽是夸段文希的,但听在耳中,比夸自己都还要中听,有种家里出了了不起的人物,一家人都跟着沾光的成就感。

她纠正江炼:“我段太婆下这崖的时候,应该才只三十多岁,那时候还不是婆婆呢。”

一时没忍住,把段文希的生平简略说了一遍,如何在1925年就出洋读书,如何因情感遭受重创心灰意冷,周游世界三年不归。

“我段太婆回国之后,依然辗转各地,可能是想借异地风物遣送心中郁结,加上她又对各种玄异怪事特别有兴趣,也就借机一一寻访……”

神棍脑子里嗡嗡的,激动得手都抖了:“玄异怪事?”

孟千姿瞥了他一眼:“是啊,而且段太婆是个学术派,从不人云亦云,坚持眼见为实,一般都是实地查访,亲自涉险,还总是尝试着用她学到的理论去解释那些匪夷所思的事儿。”

“她有写日记的习惯,随身总带一台照相机,深入常人到不了的偏远秘境,拍过云南山地猎头族的人头桩,也拍过自称是后羿子孙、擅使红弓白箭的革家人……都是很珍贵的资料。”

神棍嘴唇嗫嚅着:“我……我也是啊……”

他一直以为,自己的“征途”前无古人、独一无二,注定天涯孤旅,怎么八十多年前,就有人这么做了吗?还是个高知女性……

留洋?他想都不敢想,他连出国都还没出过!

孟千姿说:“我知道啊,你现在明白,为什么我七妈冼琼花听了你的经历,非但不为难你,还让我也尽量给你行方便了吧。”

无非是触景生情,把追思家族先人的那份心,分出了点来便利后来者而已。

神棍不住点头,他紧攥那个酒葫芦:“那,那段小姐,也是一个人,到处寻访吗?”

孟千姿回答:“那怎么可能,那个年代,交通不便,我段太婆怎么说也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小姐,那么多行李,让她一个人手提肩扛吗?”

段文希出行时,习惯雇个身强力壮的脚夫、找个通晓当地土语的向导,再带个助手。

那年头,山鬼还不流行像孟千姿这样、身边配个长期专用助理,段文希一般会雇个识文断字、民俗考察方向的男学生,一来师出有名,以“民俗”为由头,方便雇人,行事也便利;二来她探访奇闻异见时,需要有人在边上做笔头记述,而且男性相对而言,更吃得起这种穿山翻岭之苦,需要做体力活时,又能充作劳力。

只是好的助手难找,很少人能经得住她这样忽南忽北的大切换,所以没法固定,只能临时去聘,而且,常会带来一些麻烦,段文希有时发牢骚,说是还不如自己一个人行事来得方便。

神棍奇道:“怎么会给她招麻烦呢?”

孟千姿说:“你想啊,一般接受这种聘用的男学生,年纪都不大,血气方刚的,为异族风情所吸引,很容易对当地姑娘动心,那些少数民族姑娘呢,又天生热情奔放……”

反正,男女情-事,从来就是这么情不知所起,一眼万年,总不能阻止人家男欢女爱吧,但这种邂逅欢好,往往演变成始乱终弃:那个年代,符合她的要求,能读书识字、又去研究民俗这种冷门学科的男学生,家世往往都不错,哪会真的去娶一个一辈子都没出过深山、字都不认识的夷女呢?

他们认为是自由恋爱,来去都该不受束缚,人家姑娘可是奔着过日子去的,于是颇遭遇了一两次鸡飞狗跳,譬如族人追打到住处,又譬如出发时凿船砸车不让走。

最严重的那次,出了人命。

段文希是事后很久才听说的。

只记得那是个瘦瘦高高、斯文白净的男学生,跟她去的苗寨,拜访黑苗蛊王,段文希一再提醒他要和苗女保持距离,他羞赧地笑,不住点头。

段文希还以为他听进去了,离开苗寨时,一切都很顺畅,她给他结清了工钱,在省城昆明分开。

谁知道,他还是招惹了黑苗女人,被落了蛊,苗女的蛊,很少会短时间内发作,一般都给情郎一个宽限的时间,比如一年内回来迎娶、自会帮你解蛊。

那男学生大概是负心背誓,没有回去践约,落了个肠穿肚烂的下场,死得极其痛苦。

事情传到段文希那儿,她长叹了一口气,没有说什么,只是那以后,再也没用过这种助手了。

***

神棍很想再听些关于段文希的事,多多益善,然而孟千姿可没空陪他忆旧,她很快就做出了继续往下的决定。

她本来就是下来办事的,虽然遭受了点挫折,但没大的损伤,自然要接着继续。

至于这两人嘛……

她让他们自己选。

“你们可以待在这山台上,等着山鬼来救,劲松今天是很难安排人下崖了,谁的命都宝贵,他不能不考虑整体伤亡,没人‘避山兽’的话,垂下绳子遭遇飞狐的风险太高——他会向外求助,我五妈仇碧影在湖北,七妈冼琼花在云南,这两个是可能最快赶过来的,但最快也得明天了。”

“好处呢是安稳,不费事,静待救援就可以,坏处呢,是万一出现什么凶禽猛兽,你们自己对付吧,还有那条巨蛇,它认得我,但能不能认得你们,就不好说了。”

她从背包里抓出四根能量棒:“选择留在这山台上的,领粮吧。”

没人伸手去领,江炼苦笑:“你这选项……有意义吗,你看我们的长相,像不怕蛇的吗?”

孟千姿说:“有意义啊,别急把这个选项给否了,听完再说,一切都摆上明面,公平。”

第二个选择就是跟着她继续往下了。

“我们的静力绳只是上半截烧断,下半截都还在,三根拼一拼,下崖不成问题,好处呢是安全,跟着我,不用担心任何动物,管它二十斤的老鼠还是两吨重的蛇。坏处呢……”

她在这儿顿了一下,伸手指向目光穿透不了的黑暗:“那个下面,有我们山鬼的秘密,按照规矩,外人是不可以知道的,也不可以带你们去,除非,你们入山鬼。”

入山鬼,这是……加入山鬼的意思吗?

神棍喜出望外,这还有不愿意的吗,怎么能说是坏处呢:“我可以啊。”

江炼没应声,顿了会才问:“有什么条件?”

自老嘎口中,他知道她们非但不缺钱,还会给山户发薪,各分支遍布山地,能人辈出,守望相助——换句话说,像个顶级的会员俱乐部,一卡在手,享遍福利。

举个简单的例子,只是给杀人嫌犯做个模拟画像,都有专家级人物远程指导、调用专业的人像组合系统和仪器从旁佐助。

谁不想加入呢,又哪那么容易加入呢。

他始终相信,这世上没有平白无故的好事,个中自有出价,更何况,孟千姿口中,是把它当“坏处”来说的。

孟千姿斟酌了一下:“山鬼呢,很喜欢交朋友,尤其是交身有所长的朋友,我们有个说法:如果这世上所有厉害的人物,都是山鬼的朋友,那山鬼就不会有厉害的对手了。”

神棍猛点头,觉得自己和山鬼真是认知高度一致:这就如同唐太宗的名言“天下英雄入吾彀中”,把有能耐的人都招揽在侧,足可高枕无忧;还像某些高尖行业的大公司招聘,明明用不到这人,还愿意花大价钱养着,因为把这人放到对手那儿,反会对自己造成威胁。

“你们两个,都够得上我们去结交,但朋友只是朋友,可以请来吃饭、聊天,讲讲山肠、避山兽,可涉及到重要的机密,就一句也不能再提了——比如我为什么要下这个崖,崖下有着怎样的秘密,白水潇又为什么起初不杀我、现在追着要杀我。”

江炼的喉结轻滚了一下,他确实对这些都很好奇。

“想从好朋友变成山鬼同僚,那就复杂了,涉及到好多程序,而且,即便成了山鬼,也未必有那个资格接触机密——不过,我毕竟身份特殊,山鬼王座,手中可以有三个名额,又叫三重莲瓣。”

神棍约略明白:这大概就跟选秀似的,其它人要层层筛选、级级淘汰,但孟千姿手里有三张直通车晋级卡。

就是有点想不通……

他忍不住问了句:“为什么叫三重莲瓣呢?”

孟千姿三言两语给他解了惑。

原来,山鬼的总舵山桂斋,历来位于黄山脚下,而黄山的最高峰是莲花峰,远远望去,群峰簇拥,如新莲绽放,也不知道是哪一任的当家人望峰而悟,觉得最高峰孤峰耸峙,难免寂寥,理当有莲瓣拱卫。

所以开了三重莲瓣之例,坐山鬼王座的人,可以自己选三个人作为心腹,这三个人,可以是山鬼,也可以不是,只要被挑中就可以。

孟千姿的三重莲瓣,有一重已经给了孟劲松,如今恰剩了两个。

江炼笑了笑:“绕了这么久,你还是没说,有什么条件。”

孟千姿说:“条件么,其实也简单,跟古代的死士差不多,无条件听你号令,必要的时候为你去死。”

江炼长吁一口气。

怪不得她先前要强调“听完再说”,她给的这两个选项,哪一个都不好选。

神棍也吓了一跳:“孟……孟小姐,大家都还认识不久,一下子让人家去死……”

孟千姿提醒他:“可以拒绝,看个人意愿。”

神棍不说话了,转念一想,又觉得并非不合理:又没拿刀架着你,两厢情愿的事儿,再说了,只剩两个名额了,这么金贵的东西拿给你,不图你钱也不图你的才能,还能图什么,古人那观念,当然是得以命相报了。

无条件听她号令,还得为她去死,算了……古代才流行这种有主无我、尽忠献身,现代人都是追求自由的,看来他是跟山鬼无缘了。

江炼突然说了句:“其实还有一个选项,你急于下崖,所以没想到。”

孟千姿一怔。

“你给我们名额,其实不是你想给,你把它视作‘坏处’,说明你自己也不是很认同这种操作。再说了,即便把这名额看成是奖赏,我刚刚救了你,得个名额还说得过去,但神棍呢,他几乎什么都没做,凭什么拿个名额呢?”

神棍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觉得江炼的话挺在理,无从反驳。

“之所以给,是情势所迫,要继续深入,又想确保我们安全——你只考虑到两种情况,带着我们下和不带我们下,但其实还有第三种。”

“你可以选择和我们一起待在山台上等救援,好处是,你不用给出你的名额,我们也不会遭遇凶险,坏处是,你手头上的事要搁置,至少在这儿耗个一天一夜。”

孟千姿半天没吭声。

她确实忘记了还有第三个选项,因为在她心中,只想着早点剖山见胆、尽快搞清楚连日来的谜团,没想过要停、要等,而且是等一日夜那么长。

就她这性子,明明能做却得生生叫停,不啻于被人架在文火上烤。

要不要等呢?

她眼前蓦地掠过江炼被磨得鲜血淋漓的后背,还有那面远得看不见了的、揉掺了血色的崖壁。

“那就……等吧。”

***

干等这种事,本来就难熬,更何况是在这种漆黑荒僻不上不下的山台,分秒都被无限拉升,你觉得已经捱到身心交瘁了,一看时间,一刻钟都还没到。

孟千姿本来就是个不擅长干等的人,在云梦峰时,只是等况美盈画个模拟画像,她就已经如坐针毡,更何况是现在?她已经把她背包里的物件来回翻腾了三次不止,又擦匕首又擦鞋,鞋带都拆过重系,实在找不到事做,把头发捻起,一根根去找是不是有干枯分叉的。

江炼坐在山台另一边,偶尔会回头看她,心里又好气又好笑,但一时又没好的办法:正因为他生来就不自由,所以很讨厌束缚,三重莲瓣,本质还不是抛却自我,为他人而活吗?更何况,他还没法抛却。

神棍跪趴在台面上,研究段文希的留书,据说有一门学科叫笔迹心理学,从人的笔迹,可以推导出这人的性格、品质、能力、适合的职业等等。

看得出是推导得实在无聊了,他叹了口气,过去挨着江炼坐下:“小炼炼,我们这样千辛万苦地下来,就这么干坐二十四小时,明天再被绳子吊上去?”

白来一趟,实在心有不甘。

“要不然,就答应了吧,说句话的事儿。我看孟小姐不像动不动叫人去死的人,至于为她去死嘛,她也不像那么倒霉的人,说不定这辈子都不会遭遇凶险,我们也没那个机会。”

江炼看他:“这是说句话的事儿吗,这是一种承诺,做不到就别乱说。”

说到这儿,他转头看孟千姿,扬声道:“孟小姐,我们可以一起下去、全程跟着你,你无非是觉得山鬼的机密不能外泄,到了下去,但凡涉及到你们的机密,我不看不听可以吗?”

孟千姿摇头:“下去了你就知道了,不可能的。”

神棍病急乱投医:“那……反正天知地知三个人知,没人知道不就行了吗?”

孟千姿没听懂:“什么叫没人知道?”

神棍示意了一下江炼,又指自己:“孟小姐,我们都是好人。你知道的,你在下头出事的时候,小炼炼置生死于度外,想都没想就往下跳……”

江炼皱眉,觉得神棍有点太夸张了:他确实下得很快,但对危险及生死,还是做过衡量,自信自己能应付、才往下跳的。

“下得比谁都快,比那个孟助理也快,他有足够的资格做花瓣。”

江炼不得不纠正他:“莲瓣。”

管它呢,莲也是花,莲瓣也是花瓣。

神棍继续慷慨陈词:“我也是啊,我当时才开始学习s技术,还不熟练,但是看到你出事,我一时关切往前冲,才失足掉下来的……”

说这话时,多少有点心虚,往前冲是真的,不然也不会被动失足,但究竟是出于“关切”还是“看热闹”,那就不好说了。

“所以孟小姐,你就不要拘泥于什么规矩了,反正也没人知道,我们跟着你下去,看到什么听到什么,保证绝口不提,你也不对外说,不就行了吗?”

孟千姿没吭声:说实在的,命都是江炼救的,守着那些自己都不明白是怎么回事的秘密,在她看来,挺没必要的,但是,事涉山鬼,非她个人,规矩就是规矩。

江炼叹气:“你就别为难孟小姐了,这是山鬼的规矩,现在又是在山地,是她历任前辈活动过的地方,你让她在这儿,公然作假弄鬼吗?”

他自幼随况同胜长大,知道那些老派人物,对规矩有多么看重:赶尸匠晚上行路,行到窄路、陡坡和沟涧时,都要撒纸钱,这叫“疏通关卡”,周围并没师父监督,但仍做得一丝不苟,这就是规矩——山鬼这种从没断过代的老式大家族,自然更会对传下来的规矩奉如圭臬,孟千姿是坐王座的,不以身作则也就算了,还带头违反,怎么说得过去呢。

神棍发牢骚:“规矩规矩,很多老派的规矩,真是叫人看不惯,什么传男不传女,传内不传外,多少精绝秘技,就这样传没了。孟小姐是山鬼的头儿嘛,有些规矩不合理,她就应该勇敢站出来废除!”

江炼说:“人家这规矩挺合理的,她又不是开展览馆的,凭什么敞开家门,什么人都往里放啊……”

说到这儿,蓦地心中一动。

废除?

他站起身,走到孟千姿身边蹲下:“孟小姐,有没有规矩说,三重莲瓣不可以废除呢?”

孟千姿仔细回想了一下:“没有,但是从来没听说过……还有废除这种事。”

江炼笑:“没有,说明是可以废除的。人心易变,也许当时他起了誓,是忠于你的,但过了几年,转而谋算你……”

孟千姿回了句:“这种属于违约背誓,天打雷轰,要被清门户的。”

好吧,换个说法:“或者……他行为不端,人品让人不齿,这样的人,虽然没有背誓,但留在身边,不是很不光彩吗,这种人,你都不废除?又或者,你一时被蒙蔽,后来才发现自己当初看走了眼,这样的……也不废除?”

孟千姿的神思忽然恍惚了一下,声音也低下去:“那是得……废除的。”

江炼说:“这就好办了,我知道你急着下崖,想做重要的事,又坚持行事得合乎规矩:这名额,你可以给我们,一天一夜内有效,事情了结,再把我们废除。我们呢,在这一天一夜之内践诺,听你的吩咐,有了危险,也一定会奋不顾身保护你……”

这话,真像占了她的便宜:本来到了下头,为安全计,就得听她的吩咐,而且,谁保护谁啊,是她保护他们吧。

“被你废除了之后呢,也谨守原则,对看到的和听到的,绝口不提,这样总该可以吧?”

他这话,本质只是把神棍的提议,换了种表达而已,但言之成理,既解决了问题,又不破坏规矩。

孟千姿觉得可行:没错啊,这世上难免有看人不准、下错决定这种事,难道不准人弥补吗?反正……她识人的眼光,从来也不怎么好。

她想了想:“那……哪怕只生效一天一夜,也得按规矩来啊。”

***

三重莲瓣的仪式原本繁复,但是这山台简陋,只能因陋就简,不过起誓还是要起的。

神棍和江炼在边上背誓词,其实不长,但文言夹白,难免拗口,神棍愁眉苦脸:“她们山鬼,怎么这么多讲究。”

又撺掇江炼:“小炼炼,待会你先上,给我多留点时间。”

……

孟千姿从背包里翻出用来涂抹标记的笔,用较细的那一头,在左手掌心画了朵殷红色的莲花。

江炼先来。

据说解放前,还得行跪拜大礼,他跟孟千姿确认了不用跪,本以为能免除一大尴尬,现在才发现,就这么面对面站着,也挺尴尬。

他还得起个誓。

孟千姿抬起手,手心朝上,掌内一朵红莲灼灼有光。

江炼先伸出右手,看到缠满绷带,又换了左手过去,和她掌心相覆,只觉得她掌心温热,掌缘处却又凉软,心头一动,忽然就把背下的词给忘了。

孟千姿提醒他:“古语……”

江炼定了定神:“古语有云:峰非水而开莲,峰峙云上,雾绕其间;王座立于寒处,三重拱卫;今血注莲瓣,命作前驱,即日起,不违不背,不离不弃,生随尔身,死伴尔侧,有违此誓,身为兽裂,骨为山碾,天、地、人、神、山鬼,共鉴。”

说到末了,手上微微用力,只觉入手滑腻,她的手似是不经握,白皙的指节顿时便有些泛红。

孟千姿却没发觉,抬头看着他笑,面上带了几分得色:“虽然是假的,听着还是很受用的。”

江炼也笑。

谁说是假的,二十四小时之内,还是有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