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已经从白日梦里醒过来了,我还是没法立刻站起来。
就这样保持着在衣橱里冰冷地板上坐着的姿势,我静静等待胸口的悸动平息下来。因为我受到了沉重的打击。
被那个在浴室里的杀人事件,还有被两个男人给强暴——在白色闪光底部浮现出来的这两个影像,有着压倒性的临场感。要把这些影像当作单纯的幻觉一笑置之,也实在是太过勉强了。我完全找不出理由否认这是现实生活中曾发生过的事。
(我的脑袋到底出了什么问题呢?)
如果是我的精神异常了,说不定还比较幸运呢!
我的记忆正在慢慢地、一个一个地回复,而现在就是这样的过程。这样的想法不管想几次都让我害怕。如果能一口气找回自己的过去还好,但是我实在没办法忍受像这样一点一点找回来的感觉。
此起这个,不管怎么看,似乎是先回忆起对我来说最为不幸的记忆。从现在开始会再出现多少次让我不得不忍耐的冲击呢?光是想像,就快让我昏过去了。
(不幸的,记忆。)
情绪陷入愁云惨雾的同时,我一边思考着。
(一定还会有这样的记忆吧?而且会陆陆续续地出现吧?丧失记忆之前的自己,看起来相当坏呢。)
会让我这样判断的根据里,并没有包含我已经回想起来的那两个记忆。自从我醒过来之后,大概两个小时的时间所得到的各种情报里,正清楚述说着我是个坏到什么程度的女人。
先前那个男人正在厨房里煮着汤。
虽然因为他戴着让人发毛的面具,让我在一开始时认为对方是个可疑的家伙。但是真正可疑的人,应该是我才对。
我好像正在欺骗他。我是为了欺骗他而亲近他,所以说不定才会仅仅在表面上,伪装成恋人的样子。
空调异常的温度设定、停下来的枕头旁闹钟、空的葡萄酒瓶。这些小道具全都是为了我那邪恶的意图而准备的。虽然还不清楚目的是为了什么,但这些道具似乎是为了让他把冬天误认成是夏天,把大白天误认成是深更半夜而准备的。然而,就在计划进行的途中,却因为我陷入了丧失记忆的状态,反而使得自己踏入了自己设置的陷阱,更陷入了不明就里的苦闷中。
我回想起他说过的话。
“看样子,昨晚喝得太多了。真是让人难以置信的严重宿醉啊!真是的!”
“喝得实在太多了,才一直睡到刚刚那个时间……已经有多少年没这样了呢?我已经完全记不起来了呢!”
真是这样的话,说不定我给他暍的并不只有葡萄酒而已。我觉得如果我悄悄地让他喝下安眠药,也对以轻易说明他所感觉到的违和感。
“六点”——那个穿圣诞老人服装的老人确实是这么说的。他最少到六点之前都应该要留在这个房间里,而且只要这样做,那个老人,还有我,应该就会得到某种利益吧!
我看了一眼手表,现在是下午三点四十一分,关键的时刻正渐渐逼近。
但谜题也同时出现在其他的地方。
前先,我还是不了解这个男人戴着面具的理由。特别是我在衣橱里面发现了那个可以被认为是试作品的橡皮面具,而且面具的背面还写着一些文字。因此,这个面具可以被认定不只是单纯的性爱小道具而已,而是有其他更重要的意义。
除此之外,大概接下来的这个问题就是最大的谜题,那就是我失去记忆的原因还是维持在混沌下明的状态。我觉得大概在跟这个男人做爱的过程中,受到了某种强烈的精神冲击,而“这个”精神冲击的内容到底是什么,我则是完全没有头绪。
(从现在开始,我到底该怎么办才好呢?)
我边问着自己,边站起来。我的膝盖还是没有办法出力。
(最起码,即使只问出自己的名字跟住所也好,我都想要知道得更多一点。只是,我没有理由呵以直接问这个男人。对了,我还是只能诱导他讲出来。就利用他喜欢的话题,然后在里面偷偷夹带跟我本身相关的问题。我不能一直都是这么绝望丧气。不管会回到什么样的困难,到这种时候也只有试试看了。)
我拚命支撑自己站起来后,就走出衣橱。
就在我关上拉门,正准备往寝室的门走去时,我的右腿上感觉到一阵振动。虽然这让我呆了一下,但很快就找到原因了。因为那个振动是从放在牛仔裤右口袋的行动电话传来的。看样子是手机被设定成静音模式的样子。
(有信件传过来吗?还是说,是电话?)
我一边紧张个半死,一边数着振动的次数。如果接到的是邮件,应该振动一两次就会停下来、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这是来电呀!但是现在我完全无法鼓起勇气接听。因为不管对方是谁,我在这种状态下,根本就无法跟他们进行对话。
然而手机的振动却仍然没有停下来。第六次、第七次。
束手无策的情况下,我只好把右手伸进口袋里。
拿出手机,打开一看,让我的双眼立刻圆睁。
因为就在液晶画画的上方,出现了代表来信的箭头跟行动电话的记号,在这个记号下方写着“江藤荣”三个字。这是来电对象的姓名。
(江藤荣……他是谁?是跟我有什么关系的人物吗?)
就算心怀恐惧也于事无补。于是我的食指按下回应键。就算按键被锁住,但是说不定可以接听电话。但是,手机的振动却在我按下按键之前就停下了,液晶萤幕上出现了变化。“您没有留言”。这几个字很快就消失了,又回到原来的那个待机画面。看样子在留言之前,对方就把电话切断了。
(对了,如果在键盘上锁的状态下,就不知道之前到底有没有其他来电了。在我找到这个手机之前,那个变装成圣诞老人的老人一定已经不知道打过几次了。等一下,不对,这该不会是……)盯着已经暗下来的液晶画面,我的眼神凶恶得像是要把它吃下肚子里。
(那个老人的名字该不会,就叫做江藤荣吧?)
把手机放回牛仔裤口袋里后,我回到走廊上。
在靠近寝室房门的墙壁旁,正放着一台电暖器,上面红色的灯号依然一闪一闪地亮着。虽然我刚刚无法理解这个电暖器所代表的意义,但现在则可以想像得到是什么情形。因为打开这个电暖器的犯人,也是我。
这个电暖器原本被放在寝室里面。我把这个电暖器拿到走廊上,然后打开开关。
这么做的理由非常简单。不管室内的温度再怎么提高到跟盛夏差不多,只要他为了上厕所而走到走廊的话,我的谎言马上就会被戳破。
我听到像是在切碎什么似地充满节奏感的菜刀声。
(是那个男人吗?话说回来,这还真是轻快的声音啊。)
我就这样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地站在走廊上。走廊上洋溢着一股美味的香气。听到肉跟蔬菜被煮得咕嘟咕嘟响,而且还散发出如此吸引人的气味,我情不自禁吞了一口口水。
我稍微停下脚步,端详起周围的情况。
右边墙壁的里侧就是从寝室延伸出来的衣橱,在衣橱门前面用折叠窗骁所隔开的空间,看样子就是厨房了。窗帘开了大概一半,让人垂涎欲滴的香气就是从这个地方溢出来的。
以这间公寓情况来看,每一户的构造都做得跟鳗鱼窝一样。这是为了配合抽油烟机位置的条件。无论如何只好做成这样的设计吧!
(如果被闻到我为何跟刚刚的服装不同的话,又该怎么解释呢?)
我突然感到不安起来。
(应该会让我没有经过许可,就跑到衣橱里的事被揭穿吧!不,我不需要在这个时候烦恼这种小事情,如果被骂的话,那个时候就是决胜负的时候了。不需要辩解什么,因为我只是把自己的衣服拿回来而已啊!)
正常我要再次大步向前的同时,手机又有来电。拿出来一看,在液晶萤幕上,果然又出现了“江藤荣”三个字。跟之前一样,在留言之前就挂断了。
这么频繁的来电我可受不了,于是我顺手关掉手机的电源。
轻快的菜刀漀不断响着。
汤的香气变得更浓了。大概是因为加入了其他国家的香料吧!虽然这么复杂的香气让我的鼻子发痒,但我还是没办法去判别到底是什么汤。
到了距离厨房不远的地方,我停下脚步,粗略观察一下厨房里的陈设。
首先我看到的,是紧靠最里面墙壁的餐具柜。汤碗跟盘子、饭碗跟玻璃杯之类的东西被认真整理整齐地放在里面。在柜子下方则收纳着营养谷片跟面粉袋等等的食物原料。罐头更被堆得像座小山。
就跟我先前所料想的一样,水笼头跟调理台是朝着房间外面的走廊而设置,从我站着的位置来看,完全看不到身穿黑运动服的男人背影。
菜刀的声音停了下来,转变成刀在砧板上刮擦的声音。他好像是把切好的东西集中起来了。
当我正在像该如何出声叫他的时候,大概是察觉到我在旁边,男人很快地转头过来。
(呜!又,又来了。)
他就像初次见面在打量对方的样子,我又再一次跟先前出现过的视线打了照面。而且我马上就知道我脸上的肌肉变得很僵硬。
(糟糕,为了不让他觉得可疑,如果不好好地应对的话。)
总之还是先摆出笑容吧!可是我却完全笑不出来。而且这个表情看起来简直就不像是我的脸。
男人已经转往我这个方向。就算是在料理途中,他也把行动电话挂在脖子上。只是手机果然还是很碍事的样子,只见他把挂带的环吊在右手腕上,垂放在一旁。
他的右手跟先前一样,又伸往手机,打开他对折的手机后——
“那个,还没好吗?我的肚子已经饿了,请再快一点。”
在这个瞬间,从我的嘴巴里,随意地冒出这句话。
“你说要请我喝好暍的汤,我才一直等下去的呢!你是打算让我就这样饿死吗?”
我特别使用粗暴的口吻说话,并且恶狠狠地瞪着对方。我可是很拚命的呢!既然我怎么样都装不出笑脸,那就只好立刻转换方针了。
男人看起来困惑得睁大双眼,但是他的表情很快就放松下来。
“抱歉抱歉,虽然我已经把鸡骨从汤里拿出来了,但是里面的精华还没有完全熬出来。你还要稍微忍耐一下。”
他把手移开手机,做出像是对我道歉的动作。
果然,还是不能一直保持沉默。为了让套话顺利进行,我得自己积极跟他进行对话,如果不这么做的话,是没办法引出跟自己有关的情报的。
(但是,我还是不能太过焦急。先试着把对话转向会让心情好起来的话题吧!不管怎么说,使用这样的口吻感觉上似乎是正确的的。)“真的要做快一点喔!对了,这么棒的气味,你到底在做什么啊?”
“sugao.tyunrukku啊!”
“suga……那到底是啥啊?”
“sugao.tyunrukku。”男人重新握起菜刀。
“我印象中,之前好像也有做给你吃过的样子。”
“咦?啊,是啊!我当然还记得啊!”我慌慌张张陪笑着。果然记不得事情还是很让人觉得头痛。而且就在不知不觉之间,我跟他的立场又调换了。
“虽然应该是不会忘记啦!可是你看,我对横着写的文字很没有办法啊。”
“啊啊,是这样的吗?”他带着微笑听我说编得很差劲的谎言。“这也是没办法的呢!毕竟柬埔寨语对日本人来说本来就不是特别熟悉的语言。”
(这是柬、柬埔寨语吗?)
我吓了一跳。“sugao.tyunrukku”这种语言,居然会像是柬埔寨的汤名。虽然日本从很久之前就开始盛行异国料理,但我从来没吃过柬埔寨料理。不对,应该只是没有吃过了的记忆吧?无论如何,这件事虽然小但却是件事实。
“我应该还没有教过你这道菜的做法吧?”一边自言自语,男人又一边转向料理台的方向。“我做的,只是以日本方便入手的材料做出来的简略版面已。首先要把姜跟红萝卜切碎再用油炒过,然后加入去壳的虾子,再把它们炒匀。在这个时候倒进鸡汤,再把罐头蘑菇切成两半做成的汤料。还有盐巴namphrik.pao加进去。对了,‘namphrik.pao’是油浸辣椒的别名,嗯,就像是辣椒酱科的原料之头。然后,等到汤开始滚沸的时候。再倒进莱姆汁。”
“那个,这样的话,”
我不由自主地把嘴巴闭住。
“这样的话,该不会,就是泰式酸辣汤的做法——”
在说出“不是吗?”之前,我突然
停下来。
这是因为在我无意识当中向前走时,我的视野里突然出现直到刚刚都还没看过的厨房全貌吧!
(这是怎么回事,这个厨房到底又是?)
我的眼前有着摆上瓦斯炉的料理台,旁边还有个不锈钢水槽。瓦斯炉的左边有一个放着电子炉的活动台车。墙壁上有着瓦斯热水器跟换气扇。这里虽然是个非常常见的厨房。但是让孜吃惊的是,这里东西实在太多了。跟东西少得煞风景的寝室一比,这里满满地放这各种器具。
大型的白色网子被钉在墙壁上,除此之外在网子上还看得到勾子以及收纳柜,里面收藏者各种调理器材。悬空吊在勾子上的有:好几种不同的圆形汤勺、削皮器、打蛋器、开罐器等等的器具,另外像是木制的平煎匙跟汤匙,清洁剂跟研磨剂之类的小杂物,则被收在小型的柜子里,然后挂在网子上。
这副景像……简直就充满一连串的谜团啊!网子的上方,有着以细长网子做成的收藏柜,在收藏柜里面大量排放着我连看都没看过的调味料瓶子。
“这的确跟泰国的泰式酸辣汤几乎一模一样呢!如果硬要说它们不同的地方。大概就是柬埔寨的这种汤稍微甜了点。他们就只有这种程度的不同吧!”
男人回答了这个问题,但是我却完全没注意听。
因为我在眼前的景象里,感觉到某种违和感。那并不只是单纯出现了太多东西,或是这里整理得太过头之类的感觉,而是在某个地方让我觉得很不自然。不过,我还不清楚这个“不自然”的原因。
“在类似的料理里,也有一种叫做samuroo.mocyuuu的汤。这道汤是一种鱼汤,里面加进了凤梨跟蕃茄,还有莲藕等等的材料,但它味道的基础则是一种叫‘罗晃子’的果肉酸味。所以,想要在日本做出这道菜是稍微勉强了点。”
一边继续跟柬埔寨料理相关的说明,男人把砧板倾向一边,把韭菜倒入小碗里。然后又拿出了一整束的鸭儿芹,清洗完之后又开始切起来。
“因为没有买面包,所以待会儿就放米面吧!虽然说是用米当做原料做成的面,但是我们只要用剪刀把米纸剪成细长状,就可以做出很相似的面条,这跟越南的河粉几乎是一样的食材。”
“我,我知道了!”我终于找到有违和感的原因了。
比如说。虽然在靠近天花板的地方吊着一个有门的柜子,柜子的门是打开的。里面并排着合成树脂编成的笼子,这些东西上面全都贴着像“密封罐”、“布巾。刷子”、“秤子”之类的贴纸。
而且水槽跟瓦斯炉下面的收藏柜门也贴上了“锅子”、“平底锅。中华锅”、“碗。煮面网”之类的贴纸,这种表示方式几乎已经到达异常啰嗦的程度。
我回头往后看。在到冰箱之前到处都贴满了纸张。虽然这些纸张都是白色的便条纸,伹这些纸张里有用便利贴贴上的,也有用磁铁固定住的,有各式各样的黏放方式。纸上面写的文字就跟下面的内容差不多。
“12/22鸡蛋、豆腐、腌鳕鱼蛋。”
“12/18猪绞肉、牡蛎、生花枝、甘咸鲑。”
“12/18牛肋肉、泡菜。”
也就是说,这是那一天买回来的生鲜食品清单。这些清单的旁边,还有从早上、中午到晚上的菜色内容记录。从这个月一号开始的菜单全部都被制成表格。我看了一下晚餐这一栏,里面果然有很多具有异国风味的餐点,但在里面也有看到像汉堡肉跟鲑鱼炒饭,火锅等等这种非常普通的菜单。
(这到底是怎么了呢,这种情况又是?)
我觉得不舒服起来了。虽然认真的确是件美德,但是这么做就稍微有点过分了。“你是怎么了吗?yosie小姐。”
“咦?”被他叫了名字,让我突然清醒过来。
轻快柔和的菜刀之舞,已经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就结束了。
“那个,对了,因为我看了你这个记录,突然就觉得很感动而已啦!”
我慌张地回过头来,语无伦次地辩解着。
“我觉得,你真的很认真呢!每天这样把吃过的菜色记录下来,一定相当麻烦吧!”
“嗯,说麻烦也真的只能说麻烦了。”
男人带着认真的表情这么说。
“我还是要写下来才能放心。如果忘记到底吃了什么,导致一天老是吃同样的东西,营养会失衡吧!”
“嗯,的确是这样呢!”
就算没办法好好理解他所说的意思,我还是点头称是。
“啊,对了,yosie小姐……”
男人往自己的手表看了一眼,“都已经是现在这个的时间了,你会不会觉得饿呢?”
“咦?”
一时之间,我没办法回答这个问题。
“你一定很饿了吧?虽然我已经煮了米面。但是我还在想大概要煮多少份量呢!”我直勾勾地盯着男人的脸看,看不出他有作弄我的样子。
(才在没多久之前……都已经问过我肚子饿了没。为什么同样的事情要问这么多次呢?)我所感觉到的那种违和感又更加强烈了。
PM3:49Dec.24
PM3:57Nov.11
“你也稍微自制点吧!”
我粗暴地挥开他那准备要调戏我的左手。
“到底是要做几次,你才会满足啊?”
我就在双眼闭着的情况下喝斥着他。这么一来又稍微让我的呼吸有一点混乱了起来。
“我都已经说过了,我的腰已经快散了。就算是看在我的年纪也好,稍微替我着想一下吧!我都已经比你平常当作玩具的小女孩大了快一倍以上了。”
黑暗当中,传来轻轻的咋舌声。
可是,他的嘴巴并没有张开。就在这个时候,他的手又一次朝我胸部的位置摸了过来。我觉得把他的手推开太麻烦了,于是我一下子就放弃抵抗了。
我仰躺着,然后慢慢张开眼睛。
房间里面很昏暗。天花板的日光灯已经关掉了,现在只剩下枕头旁的床头灯在一旁提供微弱的光线。
这里是镇外汽车旅馆里的某个房间。这个房间里,除了稳稳地放置一个被施以华丽装饰的木制双人床,完全没有其他的家具,而且墙上连一幅复制画都没有挂。
这是一间以不显眼为主要风格的爱情宾馆。
巨大的手掌,正包覆着我右边的乳房。
在经过数不清的腰部扭动,对方也射精了两次之后,还可以让他想要再一次地抚摸。“我的身体也不是那种用完就丢的东西嘛!多多少少遗留着挑逗男人的魅力吧!”只要我心里这么想着,就没有办法讨厌他。
但是,我实际上说出口的话,则是完全跟这样的心情相反。
“你稍微自制点啦。你很烦耶!想再抱我一次的话,这次可得要付钱喔!”我还真是一点都不坦率。
“那还真是,受您照顾了。”
可以听得到他说话的声音。那是带着“卡沙卡沙”地刺耳又沙哑的声音。虽然他的口吻是很粗暴,但是话语中也夹杂着像是撒娇的语气。
“这里不是连个气氛都没有吗?”
“你在说什么蠢话啊!如果觉得气氛很重要的话,你就给我到银座的酒吧去跟妈妈桑抱怨吧!大街上有一两家这种店,你至少还出得起这种程度的钱啊!”
“哎呀,你这种容易冲动的性格还是没变呢!”
就在我抱怨的时候,他左手的四根手指,开始揉起我右边的胸部。
“话说回来,你的身体保养得还真棒啊!光是这个乳房,你看,手指都被弹回来了。这个,还真是……”
他讲得兴高采烈的途中,突然间安静了下来。
“‘还真是无法想像这是再过半年就五十岁的女人’。你是打算这样说吧!啊,真是可恨啊!”我一把抓住他大腿内侧的肉,用尽全力扭转。
“痛痛痛!别这样嘛!我平常不也都夸你好年轻的吗?”
“就是因为我不喜欢你夸人的方式,所以让我生气了。”
“还真是说不过你啊!我就算是在组里面可以用一副好像很伟大的样子呼风唤雨,一到大姐的面前,还是抬不起头来。”
江藤他会用很久以前的称呼叫我,就只有在受罚的时候。
而从这个对他有大恩情的大姐乳头,被他那少了一根手指的左手画圈玩弄着的情况来看,他还真是个厚脸皮的家伙。如果老天有眼,不只是小指而已,至少也要让他少掉一只手腕才行。
但是,被称赞身体还很年轻,我是不可能不会觉得高兴的。大概是在三十岁之后,花了大钱塑造出来的效果还留存在身上吧!
因为我丝毫没有抵抗,使得他压抑不住冲动。原本紧靠在我身边躺成大字的江藤突然翻了个身,整个人压到我身上来。
我的视野里,就突然出现了一张中年男人的脸。
江藤荣年龄是四十七岁,跟我的年龄相比还小了两岁。
他的脸细长而且苍白,因为在数不清的修罗场里沉潜的关系,他的眼神非常锐利,无论何时都皱着眉头,长相给人一种知性的印象,只要他浮出一丝丝的假笑,就完全看不出是个小混混。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因为他好像就是在名门私立大学的法律系毕业后,司法考试里落榜。就在对世间感到不信任时被延揽进来。听说他的英文也非常流利。
现在他的职位是龙纹组的少主辅佐。
在龙纹组的上头有关东至诚会这个团体,从厉木县和崎玉县,接下来都内的北区、足立区、台东区都是他们的势力范围。
龙纹组是以至诚会里的武斗集团而闻名,因为跟其他组织发生抗争的时候展现出优秀战果而打响名号。虽然它们原来的地盘是在欐木县南部,但自从十几年前起,它们也把势力扩展到池袋跟上野周边的精华地带,并且因此得到各式各样的利润来源。只要听到这个少主辅佐的名号,在宇都宫内的地区,就算是哭泣中的小孩也会立刻安静下来。
这样的江藤,我竟然可以大声叱暍着他。而且现在这种亲昵的对话方式也是经过我的同意守这么做的。“现在才在江藤面前摆出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应该没用吧!”我心里这么想着。
犯下大罪,收容因此失去立足之处的我,并且加以庇护的,毫无疑问地就是这个男人。托他的福,我才能够平安无事地活到现在。就这一点来看,我真的是很感谢他。
虽然我现在如此拒绝他,但是在一开始被抱的时候,却是我主动诱惑他开始的。
江藤的体型偏瘦,会这个样子是因为他身高还满高的。虽然我也有快一百七十公分高,但是他还比我高了快十公分以上。让他正面从上面压下来的话,我马上就变得不能呼吸了。
“等一下。等一下!对,不要这么猴急嘛!”
他靠近我的嘴唇,我为了把脸闪到一边躲开,身体整个往旁边移动。
“待会,再一次,不,就算再两次也没关系。因为我可是会好好地疼惜你的喔!所以你就先当个好孩子吧!”
带着耍弄小孩的心情这么说着,我抚摸了他剪短的头发,江藤苦笑起来,离开我的身体。
从他第一次以客人身分到我池袋的店里去玩的时候,江藤就已经迷上我了。这种程度的事,就算嘴巴上不说,光用女人的第六感就可以知道了。从他明明想玩任何女人都方便得很,却还是想抱已经到了这种年龄的我来看,应该是他长年的思念累积堆叠起来的结果吧!
而且从我来说,也不是没有那种意思。
把自己身体交给精通所有玩弄女人的招式、对于女人的身体全都了然于心的男人,即使做到最后都还是能让对方得到满足。而且江藤的阴茎里埋进三个矽胶的珠子,这么一来只要他来回抽动,阴道里面就会有深深插入的感觉,很快地就会让女人达到高潮。
只是,就算我身体的反应再怎么激烈,也还不至于连心都被夺走。因为我的心还是永无止境地只追求着冬树一人。
“没办法,毕竟是把大姐当作对象啊!”
叹了一日长长的气后,江藤坐起上半身。
他的手伸向床旁边的小桌子,拿起万宝路的盒子,在嘴里叨了一根烟。
“该不会,也不能绑起来侵犯吧?”
他一边自言自语,一边用着金色的打火机点火。
“哼哼哼,也可以啊!有时候也可以让你绑绑看。我就答应你的要求吧!”江藤的唇边浅浅地笑,一句话也没说地吐着烟。
实际上,在被绑起来、被吊起来的时候,跟男人做爱等等的经验,在我过去的时候是数也数不清的。这全都是为了钱。我的身体,应该说早在身体被弄脏之前,我的心
已经被各种污秽给浸透了。如果说“人生”这部计算机上面有着像是清除键之类的功能,一瞬间就可以把过去全部舍弃掉的话,我想要变成就算处女也比不上,那种刚出生的样子看看。但是,这种事情在现实生活中是我也从床上坐起身子。虽然暖气的温度刚刚好,但是在寒冬当中裸着身也很奇怪。我把棉被拉上来,盖到胸口的地方。
“老大很担心你啊!”江藤自言自语似地这么说了。
“咦?怎么了?”
“就是,那个!!”他眉毛之间的皱纹又更深了。“就是要大姊别再更投入下去了。因为一起生活,而发生感情的事情,是很常发生的啊!”
“啊啊,是这件事啊!嗯没错,你猜对了。确实就是你讲的这样喔!”
我觉得这件事就算是想隐瞒,也没办法瞒得住的吧!
“我跟他只要再多差个两岁、三岁,就算被说成是母子也说得过去呢!如果你想笑的话,就不用顾虑我好好的大笑吧!”
“不因为,原本该安置这个男人的人就是我,所以我也没有可以笑的立场,只是……”“只是什么?”
江藤像是要闪躲我的问题似的,不断地把还很长的香烟往烟灰缸里压熄。他这一切的举动,我都专注地看在眼里。
“计划实行的日子已经近在眼前,就是在下个月,如果因此而有不良影响的话……应该不俞发生这种事吧?”
“承蒙您的小心注意,不会有问题的。因为我是不会犯错的。”
我瞪回去,我知道江藤吓得屏住呼吸。
“虽然没有什么好得意的,但是如果说要杀人,我自己一个人也是可以做得来的。关于这点,你应该也知道得很清楚吧!”
我的右手上再一次回忆起用小刀突刺时,那种活生生的触感。
我杀人的地方是跟这里很相似的镇外爱情宾馆浴室里。我拿刀袭击全裸的对象,在仅仅一次突刺下就杀死对方。我的脑海里再一次浮现出先前看到的猎物那个恐惧的眼神。
“我并没有不相信大姊的理由啊!无论如何,还请你不要误解。”
真的只花了一瞬间的时间,那件事情就结束了,但是江藤的态度突然改变。“不过,之前也曾经有过一次失败的记录呢,我真的只是希望你能够更加小心一点啊!”
“你也不需要突然用起这么小心翼翼的讲法啦!如果只是觉得不安,好好讲就好啦!”“不,不过啊。”
“就是这样啦!而我都已经这么讲了。”
江藤之所以会在我的面前抬不起头来,是有理由的。这都已经是七、八年前的事了,江藤瞒着组里花掉赌场里的大钱,结果让组里的财务破了个大洞,是托我替他求情的福才总算被原谅,过去曾经有过这种事情。
那个时候,如果不是我出面求情的话,江藤当然不会有现在这个地位,而且他的手指还会再多不见个一两根吧!我对这家伙是有着这种程度的恩情。
然后,我也就不会遇到一个叫做田所恭治的男人。从相片上看着他的脸,可以看得出他的年龄大概五十七二八岁左右。他是个有着红脸的壮汉,而且头顶上干净地秃了一大片。
虽然他在宇都宫站东边出口树立着贷款的看板,但这些全都是表面上的东西。私底下,则是经营了很多家各种种类的地下钱庄、吸食着平民老百性血汗的男人。十天增加一成的利息被叫做“十一”这是一般最常见的价码,但是田所他做的并不是时间这么漫长的放贷,而是五天就增加一成的“五一”跟十天增加三成的“十三”。如果掌握到对方弱点,他好像还会再要求更高的利息。
他虽然无可救药地喜欢女人,但不知为何地交往对象全是外国人。在大约一年半前开始特别迷上了金发的法国女人。为此花钱如流水,听说还非常地铺张浪费。嗯,如果他不这么做,光是看到老得长相都变得像是章鱼和尚的男人,外国女孩子应该也没有理由看上他吧!
下个月的圣诞夜就是执行的日子,因为很久以前就已经知道了,所以我也有了相当的觉悟。
姑且不谈江藤个人的情况,就龙纹组全体的角度来看,我是那种就算消失也不可惜的存在。如果背叛组织的话,我前面等着的下场就只有死而已。就算是在这里的江藤,只要组长一声令下,他也会立刻就朝着我刺杀过来吧!
我脑子里浮现出龙纹组组长。佐川庸一的睑。
他今年六十一岁。留着一口胡须,这个胡须跟环绕头顶生长的头发,一直到左右的眉毛,全都是白色的。有着跟比他小四岁的异母弟弟成对比的修长脸孔,长相也相当端正,看起来果然就是一副老大的样子,理所当然地跟江藤有着决定性不同。并且他还有着光是不说话,就能够用气魄压倒周围的存在感。
过去,我每年也见过他两、三次,但是因为完全不晓得他肚子里在想些什么而感到不舒服,而且我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喜欢他。对方也是一样,好像对我也没有什么好感,见面的场所总是理所当然地就在东京,我就连一次也没有拜访过他在宇都宫市内的家里或是组事务所。
(庸一让我就这样地活下去,就是因为下个月有这么一件事的关系。虽然我知道,但我还是不希望冬树在往后的日子里继续犯罪。我不希望他本来就清白的手被血给玷污。最好我们两人能够手牵着手就这样消失在没人找得到的地方,能够在另一块完全不同的土地上平静地生活下去。而且我手头上也有着就算两、三年不工作也没关系的钱。
不,不快不行了。不管藏在什么地方,这群家伙都会追赶过来。所以……万一计划失败了,冬树变得跟死没两样的话。啊啊,光是想像,胸口就开始苦闷起来了。这样,我到底该怎么办才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