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兰从华侨商店买了大红的床罩、枕巾、台灯等物回来,就见保姆跟警卫员在往外抬儿童房里的东西,“不是刚布置好吗?怎么又都抬出来了?”
保姆李姐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政委说,小寅一家要回来过年,让我们把这房间改回来。”
喻兰:“前两天不是打电话说不回来了吗?”
李姐摇了摇头:“谁知道呢,这想法真是一天一变。”
“那这儿童房准备布置在哪儿?”
“楼下书房旁边那间。”
“那不是储藏室吗?”喻兰的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
“那……也没有别的房间了,”李姐犹豫道,“要不,把我住的那间腾出来?”
警卫员立马跟着道:“还有我那间,你看哪间合适?我们立马收拾。”
喻兰摆了摆手,放下东西,敲了敲秦淑梅的门,“妈,你睡了吗?”
“进来。”秦淑梅靠坐在床头,正在看苏梅以往寄来的信,见喻兰进来,她取下眼镜,捏了捏鼻梁,随手一指床头柜上的纸张,“我又添补了些东西,你下午再帮我跑两趟。”
喻兰拿起来随意看了两眼,叠了叠装进大衣口袋,“妈,让三个孩子住在楼下行吗?”
“住在楼下!”秦淑梅诧异道,“谁说的?”
喻兰下巴一点门外,“李姐跟小马正在往楼下搬东西。”
“这个老头子!”不用想,秦淑梅就知道谁安排的了,“我看小梅画的高低床不错,让他找人做两张放在隔壁小璋房间,到时小瑾他们来了,三个大的跟小璋睡高低床,小瑜儿跟我睡或是小梅带着都行,你说这安排的哪点不好?”
“小璋那间房也不大啊,放两张高低床,衣柜书桌就没地方放了,我看让老三一家住我哪吧?”
“我又不是没房子,真要想让他们搬出去住,还需要跟你们一家挤凑在一块?”秦淑梅白了她一眼,“小梅跟孩子们刚来,就不跟我一起住在军区大院,你让外面那些人怎么看?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这个婆婆看不起她,把她撵出去了呢。”
“好了好了,是我考虑不周。”喻兰扶着她的肩膀摇了摇,“那现在怎么办?”
“你爹把几个孩子安排在楼下哪间房了?”
“储物房。”
“储物房!”秦淑梅想了想,“你找人,把储物房跟书房打通,重新粉刷布置,给几个孩子做个内外间,里面放床,外面隔出来当个小书房。”
喻兰抽了抽嘴角:“真要那样做,我爸该急了。”
那书房是老爷子最喜欢待的地方,待客、谈事、办公、读书,算是他的私人场所,老太太这么一安排,老爷子以后在家除了回卧室都没地方去了。
“小瑾、念营、念辉不是他孙子?小璋有独立明媚的大卧室,小瑾他们三个就该委屈地窝在一个阴暗潮湿的小房间里?去吧,”秦淑梅摆摆手,“有问题了,让他来找我。”
“行。”
喻兰钱给的大方,材料买的全,没两天就将房间改造布置好了。
让人意外的是赵儒生倒是没有说什么,只让警卫员和赵倬给他将书柜、书桌抬上楼,放在了卧室外的阳台上。
冰城距离京市,比花城离京市要近,没两天赵寅带着妻子席楠、儿子赵璋就先到了。
与之同时,赵恪托人捎来的吃用等物也到了西站。
赵恪给列车长留的是大哥的电话。
赵倬接到电话,立马跟局里借了辆军卡,开着去了西站。
看着从运煤车上卸下来的大包小包,饶是赵倬做足了心里准备,还是被吓了一跳:“咋这么多啊?”
“还有呢。”列车长说着一指被人用旧棉被裹着的两个竹筐,道,“是几盆花和一些新野蔬菜。”
赵倬抬头瞟了眼纷扬的大雪,来了兴致:“都是什么花?什么菜啊?”
“盛开的山茶花和生菜、莴苣。”
赵倬掀开棉被一角,朝用稻草围着的竹筐里看了一眼,山茶花开的娇艳,生菜、莴苣翠绿,“谢了!”
赵倬拍了拍列车长的肩,伸手递了叠钱票过去。
“别!”列车长拒绝道,“你弟已经给足了车费。”
“那有时间请你喝酒。”
“行,我等着。”
三袋大米、两袋玉米面、四袋红薯、两袋土豆,两桶腌鱼、一袋鱼干、两坛酸笋、两麻袋柚子、一竹筐芭蕉等等,满满装了一军卡。
赵倬看了看,没敢立马送到军区大院,而是先拉回了他们住的小四合院。
“哪来的这么多粮?”喻兰闻声出来,好奇地朝车里看了看,见到熟悉的竹筐和麻袋,高兴道,“小梅他们到了?”
“没呢,要明天。”赵倬说着,抱了用棉被包着的山茶花快步进屋,目光扫过书房,两个孩子正凑在火炉边看小人书,他不由问道,“你们怎么这么快就从妈哪儿回来了?”
“老二一家刚下火车,不得让他们好好歇歇。”喻兰说着倒了杯热茶给他,随之掀开了棉被一角,“这是什么?哇——山茶花,开的好美啊!就这四盆吗?”
“四盆你还嫌少?”赵倬笑道,“知道运过来多难不?”
喻兰白了他一眼,“外面下着雪呢,它们还开得这么娇艳,想也知道一路上运过来费了多少心思。这四盆应该是给妈和顾淼挑的。”
赵倬想想顾淼的家势,人家不缺吃穿,过年能送的也就一些稀罕物;妈那里,整个冬天都不能出屋,能有两盆生机勃勃的花儿陪着,心情肯定要好一些:“费心了!好了,别遗憾了,没有花,咱有菜吃,快去看看,弟妹还让人送来了几筐青菜。”
“真的!”
“嗯。”
“哇,不止有生菜、莴苣,还有柚子、芭蕉呢,哈哈……有口福了。赵倬,你知道吗,这人啊就怕比较,”喻兰拿了个柚子,一串芭蕉,一边往屋里走,一边道,“以前也不觉得老二夫妻如何过分,可今个儿一看,一方带着换洗衣服就过来了,一方运了大包小包,这心里上落差咋就那么大呢?”
“空着手?”赵倬脸色一沉,“没给妈买一点东西?”
老太太病痛缠身,喝的苦药子一碗又一碗,喂口都败坏了,不止望他买多贵的东西,能带包晒干的野菜、干果,给老太太换换口味也行啊。
“说是火车票订的急,没来得及。”喻兰放下柚子,掰开芭蕉在火炉上烤了烤,剥了一个给赵倬道,“东西是先卸在咱们小院,还是晚一点拉过去?”
“近来城里粮食紧张,我想着这么一车东西拉过去,有些招眼,本来是准备晚上送过去的,”赵倬捏着芭蕉抿了抿唇,“现在不想送了。”
送过去,老二一家还不得跟着吃。
“那就等小梅他们过来,看怎么安排。”
“嗯,”赵倬咬了口芭蕉,挺甜的,“这个多吗?”
“有一筐,剩下的咱不吃了,给妈留着。”
……
军区大院
“席楠快睡了,”赵寅拍了拍床,感叹道,“还是家里的被子舒服,又厚又暖。”
席楠站在梳妆台前,瞅了瞅镜后雪白的墙壁:“赵寅,咱这房间是不是重新粉刷了?”
“不止咱这房间重新粉刷了,”赵寅道,“下面书房更是大改了。”
“书房改了?”
“嗯。”赵寅道,“跟先前的储物房打通,做了内外间,放了床、衣柜什么的,看样子是准备给小瑾他们几个住。”
“天呐!你爸咋同意了?过年呢,他那些部下都该来了,他搁哪招呼啊?连个说话的地方都没有。”
“应该是咱妈的主意。”
“你妈——”席楠颇是一言难尽道,“要都是自己的亲孙子还差不多,苏梅那两个跟咱家可没有一丁点关系,随便收拾个房间给他们住就不错了,还将两个房间打通,弄了那么大的一个卧室,不知道的还以为接待什么贵宾呢,简直是脑壳有病。”
“行了,弄都弄了,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赶紧睡了。”
“你睡吧,”席楠起身道,“我去楼下看看,整成什么样子了?”
喻兰亲手布置的能差了!
一水的榆木家具、淡蓝色的帐子,全新的床上用品,衣服鞋袜,书本玩具,能想到的几乎备了个齐全。
怕刷了白灰屋子更潮,房间刚打通那会儿,喻兰让人放了四五个炉子,连夜的烧,隔天便去华侨商店买了漂亮的墙纸回来。
回头又嫌连通的屋子太暗,侧面还给开了个窗户,装了个大大的玻璃窗,拉开窗帘,落日的余晖洒进来,照得房间朦胧胧给人一层暖意。
席楠看得心里直发酸,上楼的脚步都变得沉重了起来。
打开房门刚要进去,想到什么,她又悄悄推开了赵恪先前住的房间,只一眼,便嫉妒的红了眼。
太、太漂亮了!
58年,我国刚刚开始研发内燃机车,64年才批量生产,在此之前用的是蒸汽机车。蒸汽机车沿途要消耗大量的煤和水,烟浓、声大,工作效率也不高,最高时速80千米/时。
花城到京市两千一百多公里,赵恪等人坐了4天4夜,腊月25号上午10点到达京市西站,几个孩子都焉了。
“小梅,”赵恪探头往窗外看了眼,“下着雪呢,给孩子穿厚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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