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辉!”苏梅警告地瞪了小黑蛋一眼。
小黑蛋扭了扭小身子,嘻笑道:“我又没有说错,大哲哥是没有穿裤衩呀。”
苏哲低头看了眼被衣服围着的下身,回头看着王春妮呜咽道:“呜……娘,你给我做条裤衩吧?”
王春妮窘迫地抹了把额头上的汗,嗫嚅了半天没说出一个“好”字,一条裤衩要好几尺布呢。
家里的布料,来前她凑了凑,给一人赶了一身新衣服,做了双新鞋,现在是一尺都不剩。
“哇……小姑,我要裤衩。”
“好、好,”苏梅拍了拍他的背,揽着人进院道,“小姑给你买。”
刘夫人知道,等会儿苏梅他们要带老三一家,去拜访那位帮他们安排工作的华侨。这都11点了,现在买衣服,肯定是来不及。遂便对儿媳道:“小娟,你先把仲珉的衣服给两个孩子各拿一身来。”
李娟走了两步,回头迟疑道:“妈,仲珉的裤衩背心都是穿过的。”
背心还好。
裤衩挺私秘的……两个孩子,其中一个还是女孩。
二伯母打量了下苏哲、苏雪的身高,伸手拦道:“小娟别拿了,我给小梅带来的那一包衣服,有两个孩子能穿的尺码。小梅你带着两个孩子去挑吧,看喜欢哪一件,先拿了穿。回头,我再给小瑾他们补上。”
三伯母看了眼两人脚上的鞋,鞋是新鞋,就是火车上穿了几天,一脱下来保准一股脚臭味:“小梅,我带过来的鞋子,你找找看有没有两个孩子能穿的。”
“好。”苏梅揽着苏哲,摸了摸苏雪头道,“小哲、小雪,快谢谢两位奶奶。”
苏哲吸了吸鼻子,呜咽道:“谢谢两位奶奶。”
“谢谢两位奶奶。”苏雪怯怯道。
“乖,”两人摸了摸身上,可着兜里的钱,一人掏了两块钱见面礼,“拿着买个文具书本。”
苏哲、苏雪看向苏梅。
苏梅点了点头。
两人收下,再次道了声谢。
知道苏梅等会儿还有事要忙,二伯母、三伯母邀请苏梅有时间带着孩子来家坐坐,跟刘夫人又说了两句话便回去了。
刘家晟招呼苏老三、王春妮进院,刘夫人去厨房给一家四口各盛了碗鸡蛋面:“来,先吃点垫巴一下。”
苏梅打开两个大包,给孩子找衣服鞋袜。
两人做的真多啊!春夏秋冬全都有了,苏梅拿起几件看了看,衣服下摆都折了一道,拆了还可以接着再穿两年。
料子都是她们早年精挑细选存下的好布料,款式就是再过十几年都不会过时,都是经典款。
苏梅依着两人的身高肤色,一人给挑了件深蓝色劳动布背带裤,浅蓝色短袖棉布衬衫和一套浅色的背心、裤衩。
三伯母拿来的一包8双鞋子,都是百货商场里买来,买前应该问过刘夫人四个孩子的脚型,苏梅挨个看了下。四双凉鞋、四双力士鞋。
凉鞋现下穿正好,力士鞋比孩子们的脚要大一号,刚好可以秋天穿。
苏梅给苏雪拿了双凉鞋,看了看没有苏哲可以穿的。
“嫂子,”苏梅问李娟道,“仲珉的鞋子有多吗?”
两人年龄差不多,鞋子应该可以借穿一下。
“有,我去拿。”
片刻,李娟拿了双八成新的力士鞋和一双白棉袜。
一家四口吃完饭,苏梅把衣服鞋子递给两个孩子。
刘夫人带他们去洗澡。
后院每间客房都有单独的洗澡间,热水是一早就烧好的。
两个孩子都是第一次穿背带裤、内衣,新奇的同时多少还有些不自在。
“小姑,”苏哲扯了扯上衣,“热。”
苏梅看了看:“那把里面的背心脱了吧。”
“小姑,”苏雪跟着道,“我也想脱。”
11岁的女孩,再过一两年就该发育了。苏梅不赞成地摇了摇头:“姑姑觉得小雪这样穿好美,咱就不脱了好不好?”
“哥哥都没穿。”
“那你看哥哥脱了背心,衣服是不是就透了?”苏梅揽着她的肩,指着苏哲道,“离得这么远都能看到他黑黑的肚皮,丑不丑?”
苏雪正是爱美的年龄,一听这话立马抿着唇不吭声了。
“小梅,”赵恪看了看表,“该出发了。”
“好。”苏梅四下看了看,几个孩子和三哥都在,没在屋里看到三嫂。
苏梅出来寻找,王春妮正在院子里擦头发呢,一头乌黑的头发还有些滴水。
苏梅忙又跟刘夫人要了块毛巾:“三嫂,我帮你擦吧?”
她来的话,要快一些。
“小、小妹,”王春妮惊得忙往后退了数步,“我、我自己来。”
她又不是老虎,三嫂这么紧张干嘛?苏梅纳闷地多看了她两眼,正好看到她头上攀爬的虱子,不由愣了下,这么多虱子不除了,过两天头发还不得秃了:“还是我给你擦吧!”
说罢,进屋搬了个小凳子往她面前一放,“坐。”
王春妮懦懦地应了声,忐忑不安地坐下了。
苏梅的手覆在她头上,刚要引出异能过一下,把虱子给她灭了,手腕倏地被一只大手扣住。
苏梅偏头,赵恪黑着一张脸,抽出她左手里的毛巾,丢给王春妮道:“三嫂,你自己先擦着,我找小梅有点事。”
“哦、哦,”王春妮陡然松了口气,点头道,“好的。”
赵恪拉着苏梅往大门口的方向走了几步,“小梅,你是不是觉得三嫂是个普通人,查觉不出头上的异样?那么多虱子一下子没有了,她又不傻,怎么会猜不出来。”
苏梅也觉得自己鲁莽了:“我错了!”
赵恪看着她,深深叹了口气:“三嫂面对你那么不自在,也不只因为头上虱子的原故,我想着,原身在老家要么对她爱搭不理,要么在她面前就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态度……”
“嗯嗯,知道了。我以后对她也要爱搭不理,高高在上。”
赵恪看她点头跟小鸡啄米似的,乖巧的不行,一时又好气又好笑:“行了,走吧,先上车。”
“好。”
苏梅带着孩子们跟刘家晟等人打过招呼,先一步上了车。
赵恪看着王春妮的方向,轻叹了声,捏了捏眉心。
带着一头虱子去人家家里做客,确实不妥。
特别是,以后三哥夫妻还要在人家工厂里做事,这第一印象总不能太差了。
早知道,他就把拜访的日期往后推几天了。
“小恪,”刘夫人送了苏梅、小瑜儿上车,回来看到赵恪还站在院中,刚要问怎么还不走,偏头看到还在擦头发的王春妮,“春妮还没有擦好头发吗?”
“来,我帮你。”
“不、不、不用了,”王春妮慌乱地跳起来,避开她的手道,“我自己来。”
刘夫人这时也看到了她头上攀爬的虱子,实在太多了:“小恪,你们先去,我给她处理一下。”
“以前没有的。”她就来前带着孩子回娘家住了几天,王春妮抠着手心差一点要哭了,太丢人了!
“没事、没事,”刘夫人安抚地拍拍她的手道,“我拿剪子帮你修一下头发,再去街角药房配点药回来洗上两回,保证不用一周就消灭得干干净净的。”
王春妮头上有,苏三哥作为夫妻,自然也没能幸免。
路上赵恪找了家理发店,带三哥过去,也推了个光头出来。
……
张宁的大哥张继宗,四十来岁,身量不高,肚子微凸,他爱人蒋曼容倒是长得极美,两个孩子也是精致可爱。
初开始,一家人都十分热情。
苏梅他们到的有点晚,坐下没一会儿就开席了。
家里的厨师是他们专门为这一顿饭,从起士林西餐厅请回来的,菜品偏西式,几个孩子都很喜欢。
蒋曼容是个十分温柔的人,待人如沐春风,就连陡然进入这种环境十分不适的苏哲、苏雪,都在她精心的照料下放松了心情,学会了用刀叉切牛排。
饭后,张继宗带了赵恪、苏三哥去书房喝茶聊天,蒋曼容拉着苏梅去厨房跟西点师学做点心。
几个孩子在花园里踢球。
随之张家大点的孩子,摸着苏哲的头好奇地问了一句:“苏哲,你跟你妹妹,还有你爸爸,为什么都剃了个光头啊?是因为凉快吗?”
“不是,”玩开了,苏哲说话也就随意了,“我们头上长虱子了。”
“什么是虱子?”
苏哲在身上翻了翻,也不知道怎么地竟在耳后摸出个漏网之鱼:“呐,就长这样。”
在老家,十人有七人身上长虱子,苏哲习惯了不觉得有什么。
那孩子却是吓得尖叫一声:“啊!你身上长虫子,我看到了,它就长在你耳后。你身上怎么会长虫子?你是不是得了什么可怕的传染病……”
一叠声的诘问,将苏哲问懵了,孩子自己也吓坏了:“呜……妈妈,他有传染病,你快赶他走,快把他们赶走……”
蒋曼容放下做了一半的点心,飞一般冲了出去。
苏梅也忙将东西交给了厨师打理,跟了出去。
另一边赵恪等人听到动静,也赶了过来。
苏梅拉着孩子解释一番,刚成功安抚下小孩,就明显地感到蒋曼容的情绪变了,她很烦躁,有一种恨不得将家里的东西全部丢掉,或是消一遍毒的感觉。
苏梅悄悄扯了下赵恪的衣袖:“咱走吧。”
别把人刺激病了。
赵恪点点头,跟张继宗提出了告辞。
张继宗也很不好意思,近乎补偿式地,非要亲自送苏三哥他们一家去小镇上入职不可。
出了这事,苏梅就有些犹豫:“我三哥、三嫂他们刚来……”
“苏同志,”苏梅的话还没有说完,张继宗便打断道,“先入职,又不是要他们立马就上班。”
苏梅看向赵恪。
赵恪把问题交给了苏三哥。
只要苏三哥不愿意,那他就再想办法,毕竟一入职就是一辈子的事。
苏三哥对这份工作期待已久,当然是想立马上班啦,而且他也不觉得方才有什么,不就是小孩子没见过虱子?有点大惊小怪嘛。
“那就走吧。”赵恪抱起小瑜儿道。
于是,一行人开车去刘家接了王春妮,回到了镇上。
有张继宗亲自领着,几道手续办下来,前后还不到半小时呢。
说好的临时工干上几个月看表现再转正,也改成了入职就是正式工。一家人的户口都落在了厂子里的集体户口上了,还给分了一间二十多平的房子。
苏梅带着几个孩子进去看了看,有床有桌有椅,简单收拾一下当晚就可以入住。
“我们带了锅碗瓢盆,还带了粮食,”王春妮顺了顺剪短的头发,高兴道,“找几块砖在门口垒个灶,今晚就能做饭吃了。”
“今晚就住在这儿吗?”苏梅看着兴奋的一家人,问道,“不跟我回军区住几天,休息一下?”
“不啦不啦,”王春妮连连摆手道,“明天还要上班呢,我们就不来回跑了。”
“这么急?你们刚下火车……”
“一个月18块钱,一天就是六毛钱,”王春妮嘿嘿笑道,“六毛钱能买七八两肉啦。”
想了想,王春妮又小心道:“小妹你放心,你们家收种时,我跟你三哥肯定过去帮忙。”
“不用了,”苏梅摆摆手,“刘家舅舅帮我们找了人。你们好好工作吧,人家一下子给了两份正式工,咱得对得起这份工资福利。”
“那是、那是。”王春妮连连应承。
“小哲、小雪,”苏梅看向两个孩子,“你们俩要不要跟我去军区玩几天?”
苏哲瞅了眼赵恪,忙摇了摇头:“我爹说,明天他下班就带我去看看学校。”
苏雪倒是有几分意动,只是女孩子顾家又心疼父母,想着自己走了,洗衣做饭全部落在母亲身上,便摇了摇头。
安顿好一家四口,提着他们从老家给捎来的吃食,一家人跟张继宗挥了挥手,跟他道了谢,便上车回了军区。
隔天,张继宗就打电话给赵恪,说帮忙买了两百个椰子。
赵恪回来一说,苏梅都惊了。
“出了这种事,应该是我们感到抱歉才是,怎么倒成了他一再赔礼道歉了?赵恪,”苏梅不由担心道,“他不会有什么事求你吧?”
赵恪摇了摇头:“目前没有。”
“那以后呢?”
“以后的事谁说得准,”赵恪笑道,“能办就办,不能办他还敢强逼不成。有这功夫你还是想想200个椰子怎么处理吧。”
“给爸妈、大嫂、顾淼、我爹娘寄去些,”苏梅点着手指数道,“再给刘舅舅他们一分,好像也不剩多少了。”
“一个椰子,最少也有一两斤重吧。小梅,你有算过邮费吗?”
苏梅:“……那你的意思,不寄?”
“寄吧。”赵恪哪舍得让她失望,再说给的都是自家亲人,“我想办法找两个火车上的列车人员,请他们帮忙捎一下。”
苏梅白了他一眼:“人情不比邮费贵?”
“给一两个椰子,”赵恪笑道,“有的是人捎。”
“哦,那你安排吧。”
第二天,赵恪抽空去了趟镇上,自家留了25个,给苏三哥送了五个,其他的找车子送到了市里。给刘文浩捎了张纸条,上面是两个列车员的联系方式,让他联系上人,走火车给陕北那边送30个、京市送40个,剩下让他看着分了。
赵恪拉回来50个,另25个是张继宗给张宁的。
每一个都好大啊!苏梅给蔡佳微送了两个。
给司务长送了五个,江司令那赵恪送了两个,宋政委自己跑过来要了两个,周长弓见此,也有样学样地厚着脸皮过来要了一个。
当晚,苏梅杀了只鸡,拿两个椰子炖了一锅。
好鲜好香啊,孩子们一个个吃得肚儿溜圆。
洗漱上床后,苏梅趴在床边不放心地问站在屋子中央擦头发的赵恪,“三哥、三嫂工作怎么样?”
“还行。”
“没出什么问题吧?”
“没有。”赵恪放下毛巾,掀开薄毯在她身边躺下道,“看三哥的模样做的挺开心的,还跟我说过个两三月就可以跟师傅学开车了。”
苏梅伸手用异能吸去他发中的水汽,趴在他怀里,抱着他的腰道:“这份人情欠得我总觉得不踏实。我知道有一种植物出油率很高,幼苗却需要从国外引进。”
这事要是交给张继宗来办,上面必然要记他一份人情。
“是什么?”赵恪很喜欢苏梅的一头秀发,手指从中穿过冰凉丝滑,每每都让他爱不释手。
“油棕。”苏梅道,“棕榈的油产量是花生油的五倍,一亩可产五百斤,油棕树的寿命在25至30年之间,可终年产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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