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伦·缪斯到达营地旧址时,太阳刚开始下山。
有个标志上写着:共管中心。她知道,这片地很大,一直延伸到新泽西州和宾夕法尼亚州的界河特拉华河那边。那个湖和公寓在宾州那边。大多数树林都在新泽西的地盘上。
缪斯讨厌树林。她酷爱运动,但讨厌那些所谓的户外运动。她讨厌昆虫、钓鱼、涉水、远足、寻宝,讨厌泥土,讨厌露营,讨厌诱惑,讨厌迷你猪,讨厌四健会。总之,她讨厌她认为是“乡下的”一切东西。
她把车停在那座小房子前面。房子里坐着个雇用警察。缪斯亮出证件,以为大门会打开。但没开。那个雇用警察,是那种傲慢的举重运动员类型,把他的证件拿进房间,打起电话来。
“嘿,我有急事。”
“别瞎嚷嚷。”
“别什么……”
她生气了。
前面有警灯在闪烁。她猜,有不少鳘车停在那里。也许方圆八十公里内的每个警察都想参与这件事。
那个雇用警察挂上电话,坐回岗亭里,没回到她车前来。
“嘿!”缪斯喊道。
他没反应。
“嘿!朋友,我在和你说话呢。”
那人慢慢将身体转过来向着她。该死,她想。那人很年轻,还是男的。这是个问题。如果碰到一个上了年纪的雇用警察,嗯,那往往都是些心地善良的退休老人,觉得无聊才出来干这行。女雇用警察呢?往往都是想赚点外快的母亲。但这么年轻的男人怎么会当雇用警察?十有八九都是那种最危险的愣头青,肌肉发达,头脑简单,想当真警察。但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他没当上。她不想抨击自己的职业,但如果一个人极想当警察却没当上,多半都有原因,而且不是什么你想去打听的原因。
还有什么更好的方法比让首席调査官——女首席调査官——等候更能弥补你那毫无价值的生活呢?
“你听到没有?”缪斯把声音提髙了八度。
“你还不能进去。”他说。
“为什么?”
“你必须等。”
“等谁?”
“洛厄尔警长。”
“洛波警长?”
“是洛厄尔。他说没有他的允许,谁也不能进去。”
那个雇用鹜察居然坐在那里拉起裤管来,想保持裤线挺直。
“我是埃塞克斯郡的首席调查官。”缪斯说。
他嘲讽地说:“你觉得这里是埃塞克斯郡?”
“里面有我的人。我得进去。”
“嘿,别瞎嚷嚷。”
“说得好。”
“什么?”
“瞎嚷嚷啊。你已经说过两次了。非常非常有趣。知道吗,等我真正想收拾某人的时候,我也会这么说的。我说话算数。”
那人没理会她,拿起一张报纸看起来。缪斯真想直接冲过去,把大门掩倒。
“你有枪吗?”她问那个人。
他放下报纸:“什么?”
“枪。你有吗?你知道的,这可以弥补你的其他缺陷。”
“你给我闭嘴。”
“你知道的,我有枪。听着,把门打开,我就让你摸一下我的枪。”
他没说话。妈的,干吗让他摸枪。也许她可以把他毙了。
雇用警察对她怒目而视。缪斯举起一只手在脸上挠挠,故意将小手指指向他的方向。从他看她的样子可以看出,这个手势击中了他最大的痛处。
“你想在我面前装神气?”
“嘿,”缪斯说着重新把手放回方向盘上,“别瞎嚷嚷。”
缪斯知道,这样做很蠢,伹也真他妈有趣。她现在已经按捺不住怒火了。她急于知道安德鲁·贝雷特发现什么了。从那些闪烁的瞥灯数景看,一定是大东西。
比如尸体。
两分钟过去了。缪斯正要把枪拿出来,强迫那家伙开门,一个穿繁服的男人迈着从容的步伐向她的车走过来。他戴着一顶宽边帽,胸前别着警长的警徽,名牌上写着:洛厄尔。
“小姐,需要帮忙吗?”
“小姐?他没告诉你我是谁?”
“嗯,对不起,没有。他只说——”
“我是洛伦·缪斯,埃塞克斯郡首席调查官。”缪斯指着岗亭,“里面那个小浑蛋把我的证件拿去了。”
“嘿,你叫我什么?”
洛厄尔警长叹口气,用手绢擦擦鼻子。那个鼻子圆圆的,很大。他的所有面部特征都差不多,脸很长,肌肉松弛下垂,好像什么人给他画的一张滑稽漫両,然后把它放在太阳下融化成了这样。他向那个雇用警察挥挥那只捏着手绢的手。
“桑迪,放松点。”
“桑迪,”缪斯重复道,她望望岗亭,“这不是女孩子的名字吗?”
洛厄尔警长越过那个巨大的鼻子俯视着她。也许对她刚才的话不以为然。也不能怪他。
“桑迪,把这位女士的证件给我。”
刚才那家伙让我别嚷嚷,然后这位警长叫我小姐,现在又是女士。缪斯竭力抑制自己不发火。她现在所在的地方离纽瓦克和纽约市不到两小时车程,却感觉身在该死的梅伯里。
桑迪把缪斯的证件递给洛厄尔。洛厄尔用力擦着鼻子。鼻子上的皮肤如此松弛,缪斯生怕他会擦掉一层。他检杳了证件,叹口气,说:“桑迪,你应该告诉我她是谁的。”
“但你说没有你的批准,谁也不能进去。”
“但如果你在电话中说了她是谁,我会允许她进去的。”
“但——”
“我说,伙计们,”缪斯打断他们的话,“帮帮忙。下次开会时再讨论你们的落后方法吧。我得进去。”
“把车停在右边,”洛厄尔不慌不忙地说,“我们必须步行去现场。我带你去。”
洛厄尔对桑迪点点头。桑迪按下一个按钮,大门打开了。缪斯开车进门时,又用小手指在脸上挠了一下。桑迪敢怒而不敢言,缪斯暗自得意。
她把车停好之后,洛厄尔过来了。他拿着两支电筒,递给她一支。缪斯的耐心已经快到极限了。她一把抓过电筒,说:“好了吧,怎么走?”
“你对人可是真的不错啊。”洛厄尔说。
“谢谢,警长。”
“往右。走吧。”
缪斯住在一个标准得不能再标准的花园公寓里,因此她无权对这里的房子发表意见。但是,她这个外行照样能看出来,这个社区看上去与任何其他社区没什么两样,尽管建筑设计者追求的好像是乡村风格,但完全没实现目标。一大片占地面积很广的三层楼公寓,木屋式样,外墙却是铝质建筑材料,看上去非常滑稽。洛厄尔走下人行道,走上一条泥土路。
“桑迪叫你别嚷嚷?”洛厄尔问。
“嗯。”
“别往心里去。他对谁都这样说。”
“他一定是你们这个狩猎小组的活宝。”
缪斯数了数,有七辆醫车,三辆其他应急车。都闪着灯。她不知道它们为何要闪灯。住户们,有老人,也有年轻人,都被这些多此一举的闪烁灯光吸引过来了。结果却什么也没看到。
“要走多远?”缪斯问。
“大约二点五公里。你想顺便看看吗?”
“看什么?”
“原来的谋杀现场。我们会从他们二十年前发现其中一具尸体的地方旁边经过。”
“你那时参与侦破这个案子了吗?”
“从外围。”
“什么意思?”
“从外围参与。只负责相对次要的事情,或者关系不大的方面。在外围活动。”
缪斯看着他。
洛厄尔可能笑了笑,但很难从那张松弛的脸上看出笑容。“对狩猎小屋的乡巴佬来说,这就算不错了,对吧?”
“不明白你的意思。”缪斯说。
“你可能该对我客气一点。”
“为什么?”
“首先,你未经我允许便派人到本郡来找尸体。其次,这是我的案发现场。你来这里是客人。”
“你不是在和我玩什么司法管辖范围的游戏吧?”
“不是。”他说,“但我喜欢让别人觉得我的话够有威力。做得如何?”
“呃我们可以继续前进了吗?”
“当然。”
土路越来越窄,最后完全消失了。他们翻岩石,绕树丛。缪斯一直都有点像假小子,喜欢这样的活动。而且——让弗莱尔·希科里滚蛋去吧——她的鞋也能应付这样的事。
“停一下!”洛厄尔说。
太阳还在下落。现在只能看清洛厄尔的轮廊了。他摘下帽子,又用手绢捂着抽起鼻子来:“这就是那个叫比林厄姆的孩子被发现的地方。”道格·比林厄姆。
听到这些话,树林好像安静下来。然后,风轻声唱起了一首老歌。缪斯低头看去。可怜的孩子。比林厄姆当时十七岁。他被发现时,身上有八处刺伤,大多是自卫过程中留下的。他与袭击者搏斗过。她看着洛厄尔。他低着头,眼睛闭着。
缪斯突然想起了什么别的事情,从那份资料上看到的事。洛厄尔。好像就是这个名字。“还说什么外围。你别骗我了,”她说,“你当年就负责这个案子。”
洛厄尔没回答。
“这我就不明白了。你刚才为什么不告诉我?”
他耸耸肩:“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在把我的案子重新揭开?”
“其实没有。我的意思是,我认为我们暂时什么都还没发现。”
“因此,你的人就跑到这里来了,”他说,“纯粹是碰运气?”
情况不妙。缪斯不喜欢。
“我们离发现玛戈·格林尸体的地方还有多远?”缪斯问。
“向南直走大约一公里。”
“玛戈·格林的尸体最先被发现,对吗?”
“对。还记得你来的地方吗?那些公寓房?那里过去就是女生营地所在地。她们的木屋就在那里。男生营地在南面。那个叫格林的女孩子的尸体是在那附近被发现的。”
“你们找到格林的尸体后多久才找到比林厄姆的尸体?”
“三十六小时。”
“够长的。”
“找了很多地方。”
“不过还算找到了。他也是被随便扔在地上的?”
“不,埋在一个很浅的坟坑里。正因为如此,第一次捜索时才没被发现。你知道那种情况。人人都听说孩子丢了,都想做好公民,都跑出来帮我们找。结果他们从他身上踩过,却一点不知道他就在他们脚下。”缪斯盯着地面。完全看不出什么不同寻常之处。有个十字架,像为车祸中丧生的人制作的那种临时性纪念物。十字架很旧,已经快散架了。没有比林厄姆的照片,没有纪念品,没有鲜花,也没有抱抱熊。只有那个久经日晒雨淋的十字架孤零零地立在树林里。缪斯差点颤抖起来。
“凶手叫一这你可能知道一韦恩·斯托本。结果发现他是营地辅导员。对于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推测颇多。但大多数人好像都认为,斯托本先杀那两个未找到尸体的孩子一佩雷斯和科普兰。把他们埋了之后,他才开始给道格·比林厄姆挖坑,但却被玛戈·格林掩上了。因此,他把她也杀了。据那个自命不凡的家伙说,掩埋尸体也是让他觉得刺激的事情之一。斯托本把所有其他受害者的尸体都埋了。就是其他州被害的孩子。这你知道吧?”
“对,我知道。”
“你知道吗,其中两个是被活埋的?”
这个她也知道。“你讯问过韦恩·斯托本吗?”缪斯问。
“我们和营地的每个人都谈过。”
他这句话说得很慢,很小心。缪斯脑中拉响了鱉报。洛厄尔继续说着。
“对,斯托本纯粹是胡说八道——至少,我现在觉得是这样。但这也许是事后聪明。我现在也搞不明白了。没有证据将斯托本和那些谋杀联系起来。其实,没找到与任何人有关的证据。而且,斯托本又是富家子弟。他家请了律师。你可以想象,营地立即完蛋。所有孩子都回家。后来那个学期,斯托本被送到国外去了。好像是瑞士的什么学校。”
缪斯还在盯着那个十字架。
“可以接着走了吗?”
她点点头。他们又开始走。
洛厄尔文:“你当首席调查官多久了?”
“几个月。”
“之前呢?”
“在重案组干过三年。”
他又擦擦那个巨大的鼻子:“从来就不容易,是吗?”
这个问题好像不需要回答。因此,她只顾往前走。
“不是因为愤怒,”他说,“甚至不是因为死人。他们已经走
了。没什么办法了。是那件事的后遗症,是那种回声。你现在所处的树林。有些老人认为里面永远有一种回声。想想也有道理。这个叫比林厄姆的孩子。我敢肯定他尖叫过。他的尖叫声在树林里回荡,越来越弱,但从来没有完全消失。即使现在,好像他的一部分也还在尖叫。谋杀案会留下这样的后果。”
缪斯一直埋着头,看着双脚踩在坑洼的地面上。
“你认识死者家属吗?”
她想了想:“其实,其中之一就是我老板。”
“保罗·科普洛。”厄尔说。
“你还记得他?”
“我刚才说过,我讯问过营地的每个人。”
缪斯脑中的声音又响了。
“是他让你来查这个案子的?”洛厄尔问。
她没回答。
“谋杀是不公平的,”他继续说,“这就像上帝制订的一个计划,他老人家设定了这个自然顺序,有人自告奋勇地成了实施这个计划的人。如果你把案子破了,当然会有帮助。但这就像把一张铝箔揉成一团一样。找到凶手可以帮助你把它重新展开。但对死者家属来说,生活再也不会是原来的样子。”
“铝箔?”
洛厄尔耸耸扃。
“警长,你简直就是哲学家啊。”
“有时,你可以看看你老板的眼睛。不管那天晚上发生过什么事,它们都还留在他眼睛里,还在他心中回响,是吗?”
“不知道。”缪斯说。
“我也不知道你该不该来这里。”
“为什么?”
“因为我那天晚上的确讯问过你的老板。”
缪斯不说话了:“你是说,有某种利益冲突存在?”
“我想,我要说的恐怕正是这个。”
“保罗^科普兰是嫌疑犯?”
“这仍然是个没结案的案子。尽管你现在来插手,但这仍然是我的案子。因此,我不会回答这个问题。但我可以告诉你这点:他对发生的事没说实话。”
“他那时只是个担任警戒的孩子,不知道问题有多严重。”
“这不是借口。”
“后来证明他是无辜的,对吗?”
洛厄尔没回答。
“我看过档案,”缪斯说,“他擅离职守,没有做他应该做的警戒工作。说到打击,你怎样看待他一定会感受到的愧疚?对,他失去了妹妹。但我认为,那种愧疚更让他难受。”
“有趣。”
“什么?”
“你说愧疚会让他难受,”洛厄尔说,“什么样的愧疚?”
她继续走着。
“而且很奇怪,你不这样认为?”
“什么很奇怪?”缪斯问。
“他那天晚上离开岗位。我的意思是说,你想想吧。他是个负责任的孩子。每个人都这么说。突然之间,就在那些营员偷偷溜出去的晚上,就在韦恩丨斯托本计划实施谋杀的晚上,保罗·科普兰却选择偷懒。”
缪斯没说什么。
“我的年轻同行啊,这个问题一直让我纳闷,我不认为这是巧合。”
洛厄尔笑笑,把头转开了。
“快点,”他说,“天快黑了。你不是急于知道你朋友贝雷特发现什么了吗?”
格伦达·佩雷斯离开之后,我没哭,但差不多要哭了。
我独自坐在办公室里,惊愕不已,不知道该怎样做、怎样想、怎样感觉。我浑身都在颤抖。我低头看着双手。它们正在明显抖动。我还做了那件你不知道自己是否在做梦时会做的事。我用所有方式进行了检査。我没在做梦。这是真的。
卡米尔还活着。
我妹妹从树林里走出来了,和吉尔·佩雷斯一样。
我拨通露西的手机。
“嘿!”她说。
“你不会相信吉尔·佩雷斯的姐姐告诉我的事。”
“什么事?”
我如数转告了她。当我说到卡米尔从树林中走出来了时。露西大叫起来。
“你相信她吗?”露西问。
“你是说卡米尔的事?”
“对。”
“如果不是真的,她为什么那样说?”
露西没说话。
“什么?你认为她是骗我的?她有什么动机啊?”
“不知道,保罗。但我们还有很多事情没搞清楚。”
“我知道。但你想想。格伦达·佩雷斯没理由撒这样的慌啊。”
沉默。
“怎么啦,露西?”
“没什么,只是觉得奇怪。如果你妹妹活着,她这些年在哪里?”
“不知道。”
“那你现在准备怎么办?”
我想了想,试图让脑子冷静下来。这个问题问得好。接下来怎么办?从哪个方面入手?
露西说:“我又和父亲谈过了。”
“结果呢?”
“他记得那天晚上的一些事情。”
“什么事?”
“他不告诉我,他说只能告诉你。”
“我?”
“对。艾拉说他想见你。”
“现在?”
“如果你愿意的话。”
“我愿意。要我去接你吗?”
她犹豫了。
“怎么啦?”
“艾拉说,他想单独见你,不想当着我的面说。”
“那好吧。”
更长时间的犹豫。
“保罗?”
“什么?”
“还是来接我吧。我在外面等你。”
命案侦探约克和狄龙坐在“侦探室”里吃着比萨饼。所谓侦探室,其实就是个开碰头会的地方。开会的时候,电视和录像机之类的机器才被推进来。
马克斯·雷诺兹进来了:“伙计们,你们好吗?”
狄龙说:“这个比萨难吃死了。”
“对不起。”
“哎呀,我们这可是在纽约啊,大苹果,比萨的故乡。这东西吃起来却像狗屎。”
雷诺兹打开电视:“对不起,餐食没达到你们的标准。”
“难道是我在夸张吗?”狄龙转向约克,“我可是认真的,这东西的味道是不是像流浪汉的呕吐物啊?或者,只是我有这种感觉?”
约克说:“这是我们吃的第三块了。”
“可能是我的最后一块了。证明我不是说着玩的。”
约克转头看着马克斯·雷诺兹:“你帮我们找到什么了?”
“我想,我找到那家伙了。至少,找到他的汽车了。”
狄龙又咬了一口比萨饼:“少说废话,让我们看看。”
“离你们发现尸体的地方两个街区远的一个街角上,有个便利店,”雷诺兹说,“店主一直为商店扒手的问题烦恼,那些人总是把他摆放在外面的东西偷走。因此,他便把监控摄像头冲着那个方向。”
狄龙说:“韩国人?”
“抱歉,你说什么?”
“那个便利店主。他是韩国人,对吗?”
“不清楚。那有什么关系吗?”
“十有八九是韩国人。只有韩国人才会因为有人偷个橘子就把摄像头冲着外面。然后,尽笪他店里可能有十个非法打工者,他却可以叫嚷说他缴了多少税,却没有受到应有保护,应该有人采取措施。好像警察应该仔细查看他那些根本看不清楚的廉价录像带,帮他找到那个水果小偷先生似的。”
他终于说完了。约克看着马克斯·雷诺兹,说:“继续。”
“嗯,不管怎么说,对,那个摄像头可以拍下部分街面。于是,我们开始检査从那里开过的车辆,特别是那个年代——大约三十多年前一生产的车辆,看看能否发现什么线索。”
雷诺兹开始播放录像带。一辆很旧的甲克虫开过去了。他按下“定格”键。
“就是这辆车?”约克问。
“这是1971年生产的甲克虫。我们的一个专家说,他能从这车的前麦弗逊式独立悬架和前行李箱看车这一点。更重要的事,这种车的汽车垫纤维与我们在圣地亚哥先生衣服上找到的汽车垫纤维相吻合。”
“太棒了!”狄龙说。
“你能看出车牌号是多少吗?”约克说。
“不能。我们只看到车的侧面,甚至看不到车况如何。”
“但是,那时出产的黄色甲壳虫还有多少在路上跑呢?”约克说,“我们可以从査纽约的机动车记录开始,然后再査新泽西和康涅狄格的。”狄龙点点头,一面大口嚼着比萨,一面说:“我们应该能从这上面找到一些线索。”
约克重新看着雷诺兹:“还有别的什么吗?”
“狄龙说得没错尽管录像带的质量不好。但如果我把这个画面放大”一他按下一个按钮,画面急速放大一“我们可以看到驾驶员的侧面。”
狄龙半眯着眼睛看了看:“他看七去有点像杰瑞·加西亚。”
“灰白色长头发,灰白色长胡须。”雷诺兹表示同意。
“那就是它了?”
“就是它了。”
约克对狄龙说:“我们开始査机动车记录吧。这辆车不会人难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