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老吉姆,你迟到了。”
年3月18日,晚上十点过五分,汉堡广场地铁站。
“抱歉呢,文泽尔,错过了一班车。”
老吉姆背着一只狭长型的奇怪书包——那是在我们事先商量过之后,最终决定让他去找朋友借来的(谁让他才有热爱打高尔夫球的朋友呢):我们打算在逮住凶手之后,用它来放置那柄凶器。
“喂,我说,老吉姆,那包可不太像高尔夫球杆袋呢!你从哪儿借来的??”
“嘿,业余的球友用的也是业余的袋子——我的朋友里面没有富人,他们就算是用渔网来装球杆也不稀奇呢!”,老吉姆拍了拍那个硕大的白色狭长帆布袋,和我打趣道。
“行了,老吉姆。我们还是再来温习一遍我们的作战计划吧。”
我拿出了本区的街区地图——碧安卡街的部分被我们额外加上了很多记号:昨天,我们曾到这里实地勘查过——所有的开放停车场及地下通道、公车及地铁站都已经被我们标出。
所幸碧安卡街并没有那种动辄横跨几条街的街心花园——这使得我们的工作量减轻了不少。
为了今晚的行动,我还额外制作了一份看上去更加简明些的示意图:
碧安卡街示意图文泽尔制作这份示意图看上去确实不怎么美观——我用制作书签用的字母贴纸、空白的磁带标贴以及灰色的纸胶带完成了这份拙劣的手工课作业:代表地下通道的金黄色部分,甚至就取自烟盒上的锡箔。就算是这样的麻烦和不讨好,我还是弄出了两份,看起来稍好点的那份给了老吉姆。
从这张特别制作的示意图上,我们可以清楚地看到——碧安卡街的开放停车场一共有四个(用字母P代替)——其中,靠近街首的停车场是“福里克”(作者按:即Flic,法语中“警察”的意思)连锁超市的顾客停车场。我们知道,自由意志市的超市,最迟也只开到晚上八点钟。停车场附近既没有生意好得不行的通宵酒馆,也没有彻夜营业的赌场或是旅店——我们前两天夜里也特意再次考证过:这个停车场在过了九点之后(也即是超市的工作人员们也下班了之后),根本就不会再有车辆进出了。
碧安卡街371/375路公车站旁的那个开放停车场,原则上是专属于该街29、31、33号,那三栋由伊萨拉勒物业负责的公寓楼联用的。但实际上,街对面的30、32、34甚至36号(这几栋楼则是恩戈布物业(作者按:Engobe,法语“釉底料”的意思)负责的——他们在本市的任何住宅区里都争斗得难解难分)的一些租户,为了省下停车位的年租,也将自己的车停在这儿——这完全是物业公司在建楼之初所犯下的错误造成的:伊萨拉勒的三栋楼加起来,只能够容纳区区五十户住户,却设置了将近两百个地下停车位!
相比之下,靠近79/772路公车站旁的那个停车场,停车位的数量就要少上许多——这个由街头篮球场改造过来的露天停车场,只能容纳少得可怜的十六辆车:停车者多半是住在附近、自家车库不怎么够用的居民。
汉堡广场旁边的露天停车场则要稍大一些——大概是由于邻近地铁站(用字母S代替),这个停车场的车位总是十分抢手。停车者清一色是哈瑙街几间办公楼里、住得比较远些的有车阶级——为了省下汽油钱,他们选择用地铁完成大半的上班路程,而仅在从地铁站到上班地点的那段路上开车。从沃洛斯街(从交通区划图上看,似乎是沃洛斯街地铁站到哈瑙街的距离比较近)到哈瑙街的下坡路线,路况相当糟糕;而且,最重要的:整条沃洛斯街上都没有一个开放停车场!——因此,在下班之后能够得到一个汉堡广场停车场的停车位,对这群懒得迈动双腿的人而言,无疑十分重要。
以上的这些,早在我交上那份《关于三月连续杀人案的重要报告》之前,就已经调查过了——本来是为了方便上级部署警力而作下的准备,现在却成为了我们的行动指南:
只是,原本应该由很多人分摊的工作,现在却由仅仅两个志愿者担当了。
我让汉迪克帮我请了两天的病假;而老吉姆干脆就直接将自己的签到卡给拿走了——反正本月底也没人会将他的签到卡拿去做统计,看他是否够格拿这月的全勤奖金。
周二整天我们都在忙碌——我们几乎敲遍了29号至36号的所有房门,并向居住在碧安卡街79/772路公车站附近的居民们提出了警告,让他们在十八日的夜晚不要随便外出,并且一定不要回来得太晚。我们不停地出示自己的警章,以证明我们并不是哪里来的蹩脚推销员。到最后,我甚至是一直都拿着我的警章——这天里,我第一次感到了警章的份量。
我们也联系了当晚巡逻碧安卡街的片警,六局的瓦勒·凯勒尔(Wale·Keiler)——他是一个靠得住的人。我们提出,由他负责盯住靠近哈瑙街的那条地下通道以及福里克超市外的顾客停车场:他高兴地答应了,并说他会拉上两个要好的同事一起巡逻,叫我们不用担心他的安全。
事实上,瓦勒负责的部分几乎没什么危险——根据我之前的调查,那一块儿过了午夜基本上就没人会去(谨慎的“镰刀罗密欧”肯定也调查过这条街——他大概也不会选择这类很可能等不到任何猎物的地方下手的)。
老吉姆则负责盯住碧安卡街的79/772路公车站旁以及汉堡广场旁的露天停车场——住在这一部分的居民们的态度,普遍比住在伊萨拉勒物业地下停车场附近的要来得合作;加上广场停车场的车位在下班期间的争夺之后就不再存在流动的可能性,而且广场上有专门负责夜间巡逻的巡警小队:老吉姆的工作量似乎也不是太重。
需要担心的当然是隶属于伊萨拉勒物业的地下停车场——半数的住户并未对我们敞开家门,即使我们出示了警章也无济于事。恩戈布物业的那几栋公寓楼里,有不少在普瓦特街纸盒厂工作的夜班工人:他们当然会在车窗上贴上“纸盒厂夜间通行证”——“镰刀罗密欧”
如果在调查时注意到了这点,此处的地下停车场自然就变成了挥刀的最佳场所。
这地方自然是由我负责了。
我会在接近十一点钟的时候巡查一遍整个地下停车场,以确定没有人事先躲藏在里面——之后,我会藏身在停车场最上层的、一个可以隐秘监视停车场出入口的角落,悄悄等待着我们可能客人的到来。
我并没有忘掉靠近汉堡广场的那条地下通道——事实上,那才是老吉姆需要重点监视的地方:这样看来,他的工作实际上也并不轻松。
地下通道设在一处看上去就不怎么安全的地方——通道一侧的路灯坏了,正对着通道出口的是一家晚上六点就早早关门的小面包店。而面包店两旁,连着几栋的都是让房地产经纪头疼的、卖不出去的空屋。
另一个出口斜向左一些,灌木丛很茂密的地方,有一个破落的公用电话亭,电话亭旁设着一台自动贩烟机:焦油爱好者们在夜间对烟草的强烈渴望显著地增加了“镰刀罗密欧”选择此处的可能性。
为了方便联络,我们向交通部的同事借了两只看上去还比较小巧的对讲机——由于老吉姆并没有佩枪,当他看见可疑人士之后,唯一能做的,就是用对讲机给我发出信号:老吉姆和我都很担心这点,因为在我赶过去的当儿里,“镰刀罗密欧”尚有充足的时间挥刀。
“哈,如果我还是探员?情况就不一样了。文泽尔,你说,我空手能不能制住他?”
我摇了摇头——面对一个手持东洋刀的、嗜血而冷酷的“影子杀手”,那实在是太冒险了。
考虑再三,我们不得不又联系了当晚负责在汉堡广场巡逻的巡警小队,他们表示愿意协助我们进行“缉拿夜间抢劫惯犯”的行动(这次,我们不得不撒谎了——这样的大事,他们肯定不敢不上报:况且,汉堡广场是归五局管辖的,我们也不想让事情过份复杂化):这样,老吉姆在看到可疑人物的时候,只要直接通知他们就可以了。
巡警小队的队长还表示,他们可以额外抽调一个人来协助老吉姆的工作——我是很愿意这样的,没想到老吉姆竟一口回绝了:
“没事!年轻人,我一个人就够了——别瞧不起老家伙。”
老吉姆对自己的固执,显得洋洋自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