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顶着一张周祁皓的脸, 做着嚣张肆意的动作,说着令人胆寒的话语。
杨清河:“你觉得你能?”
“周坤能让我醒来,他就有办法让我永远拥有这副身躯,我和他合作这么多年,是他应该实现诺言的时候了。”
“你真好骗。”
关赫冷了目光,“你在挑衅我?”
杨清河侧头,冷笑一声, 她躲开了他的手,转身进了木头房子, 关赫在外面停驻了片刻,随后离开。
杨清河坐在床边, 叽叽喳喳的鸟叫吵的人心烦意乱。
周坤应该暂时不会对她做什么, 她对他有用,那之后呢, 利用她引来赵烈旭, 之后呢, 他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现在的情况,他完全暴露了自己,就算顺利逃脱了, 以后的生活会很容易吗,如果她是他,就不会这么轻易将自己的身份曝光,更不会双手奉上证据,就算玩游戏也不会把自己赔进去。
变态的心理世界让人猜不透, 杨清河抬手撑住额头揉了揉。
就好比周坤在很悠闲的钓鱼。。
他有足够的自信事情会顺着他的计划轨迹行走,他无惧警方的力量。
可周祁皓又是怎么一回事,他有双重人格,为什么她没有半点察觉,一个人格借用自己的身体做事之后一定会留下痕迹,人格切换后周祁皓就没有怀疑过自己吗?
什么时候产生的人格分裂,诱因又是什么?
杨清河回想着过去的点点滴滴,实在找不到一点儿蛛丝马迹,唯一觉得异样的一次就是上回酒吧,不过那明显是关赫故意做给她看的,他不再在她面前演戏,不再隐藏自己。
赵烈旭呢,他此时此刻在干什么,他能找到这儿吗?
日光下沉时关赫将她带去了另外一间房间,四四方方的餐桌,长条凳,桌上十来个炒菜,像极了一户普通人家的饭桌。
周坤坐在中央,眉目冷漠,看见她时微微勾了下嘴角。
杨清河在他对面坐下,关赫把人带到,大摇大摆的走了出去,嘴上还哼着小调。
周坤看起来没有什么不适,他说:“吃饭吧。”
杨清河垂眸瞥了一眼,都是淮城的特色菜。
“不喜欢?”
“有意思吗?”
周坤放下筷子,抚了抚袖口,说道:“我原以为我们可以边吃饭边谈的,这些不都是你小时候经常吃的菜吗?你不想念吗?我听说人都会怀念童年的美好时光。”
杨清河:“你想和我谈什么?”
“你对我很有敌意。”
头顶的吊灯晃了晃,晚风急切,外头的树木摇曳的厉害。
周坤说:“我帮你杀了杨守城,杀了崔萍,你不感激我吗?他们对你所做的事情多令人愤恨啊。”
杨清河觉得可笑,“我感激你,你能得到什么?”
“我不需要什么,清河,我以为我们是可以成为朋友的。”周坤站起身,走到她身后,双手按在她肩膀上,压低声道:“你不用对我这么抗拒,我和你,是一类人。”
冷风飕飕的穿过耳畔,杨清河说:“你玩了这么多把戏到底是为了什么?”
“你看,从进屋开始你就不断的向我提问,你在害怕,虽然你面上看上去很平静,可是我们也算相处了六年,我想我多少有点了解你。你会害怕,情有可原,你害怕我对赵烈旭做什么,害怕发生一些你再也没办法承受的事情。孩子,你承认吧,这么多年,你从来没有忘记过去的点点滴滴,你就像惊弓之鸟,稍微有一点动静就会害怕。做梦会呕吐,遇见露|阴癖会想逃跑,即使你在美国学了那么多防身术,可这些对你来说都没用,你的心,你的心始终接受不了那些。”
周坤直起腰身,拍了拍她的肩,缓缓道:“你难道不想杀了杨守城吗?过去的日夜里应该幻想过无数次吧,应该也后悔过吧,如果当初再捅几下,他就死了,你也不用为此承担刑事责任。我都替你感到后悔,那么好的机会。”
“所以我帮你杀了他,你不用再害怕了。还有崔萍,据我所知,她为了她自己的前途从你一生下来就抛弃了你,她从没有过半点后悔,如果不是因为她,你又怎么遭遇那些事情,一切开始的源头就是因为她,想了许多种死法,但毕竟夫妻一场,她也算死的体面。他们都该死。”
周坤低哑的嗓音犹如外面的唰唰树叶声,又像吐着信子的蛇。
眼前的饭菜都冷了,每一缕香气都触发着回忆的神经。
杨清河唇齿发寒,周坤说的那么理所当然,他把自己当做上帝,他把自己当成法律,随意的制裁罪孽之人。
周坤望着她惨白的小脸淡然一笑,“我们多相似啊,只是你还没放开你自己,你不敢做的事情我都替你做了,你只会压抑自己,然后做些表面上的功夫,阳光女孩,你觉得你是吗?你的心理有你所表现出来的那么健康吗?放弃心中秉持的正义,换个角度想想,想想他们是怎么对你的。我知道,你一定在想,赵烈旭对你很好,他不一样,可这世上最善变的就是人心,等你抛弃你的时候你就真的没有家了,依赖他活下去不如靠自己活下去,肆意的活下去,像我一样。”
杨清河:“这就是你绑架我的目的?你策划了那么多,难道就是为了让我变成和你一样的人吗?”
周坤微微挑眉,并未回答。
杨清河心中明了,他的目的不单单如此。
周坤回到座位,双手合十搁在桌上,坦然道:“你不用想太多,人生,本来就是一场游戏,一场可能有很多意外的游戏,但我喜欢有始有终,他是我第一个看中的人选,很可惜,是个失败品。处理完第一个失败品,一切回到,完美。”
杨清河盯着他,“22年前,杀了他姐姐就是为了刺激他,培养他?”
“你可以这么理解。不过我觉得我只是在帮助他而已,他的母亲,那位小女孩,都对他很不友好,那根本不像是家人,所以我帮他把她杀了,我当时以为他会高兴。听着欺负自己的人痛苦的喊叫,多让人兴奋。但真让人失望。”
杨清河薄唇抿着,周坤对背叛抛弃的理解已经偏了,他对这些十分敏感和厌恶,赵烈旭曾提到过,周坤在幼年也许经历过来自女性的伤害,除了赵烈旭,徐睿杭,她,还有谁吗?
处理失败品,他会杀了赵烈旭吗?
周坤说:“我想你应该不会让我失望。但我知道此刻你一定不愿意去做伤害他的事情。我给你讲个故事,听完也许你会动摇。”
他顿了顿说:“那是几岁我也记不太清了,大约十来岁,我用大火烧死了我母亲后进了一家孤儿院,就像你摆脱了杨守城遇见了他一样,在那里我认识了很多朋友,有个女孩,她叫林纯,十分美丽的名字,我觉得我们相爱了,很单纯的感情,我一次又一次的和她强调,不能背叛我抛弃我,她也应允了,可最后她还是丢弃了我,我很难过,最后烧死了她。说起她,想到件事,赵烈旭姐姐的眼睛和她的十分相似,很可惜我没有保存她的眼睛。我想说的是,所有人都会背叛你,只有自己不会,杀了她,我忽然有种释放的感觉。我觉得你也应该体验一把这种感觉。”
周坤:“我知道你不忍心,也不愿意,到时候可以看看他会愿意为你做到什么程度。光是想想就觉得很有意思。”
杨清河心一颤。
周坤的意思很明白,他要她杀了赵烈旭,无论赵烈旭怎么做,最后他都会处理掉不需要的失败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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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妗记不清这是第几个黑夜白天了,他们就像两个生活在孤岛上的人,与世隔绝,窥探不得光芒。
他变得越来越沉默,神色黯然的望着一切,在等待法律的审判,在等待黑暗的吞噬。
又是一个夜晚,苏妗坐在床头,看着日光亮起,看着夕阳西下,看着夜色渐渐覆盖而来。
门缝里传来浓郁的酒精味,从清晨到现在,他今天都没有和她说一句话,他在楼下待了一天。
苏妗吸了吸鼻子,下楼。
徐睿杭摊在沙发上,脑袋仰着,茶几上红酒瓶三三两两摆着。
听到脚步声徐睿杭张了张眼,吃力的站起身,他似乎不愿意和她待在一个空间。
苏妗急切的走上去拉住他手腕,“你别走。”
徐睿杭双目猩红,眸光里都是醉意,他淡漠着神色,又坐回沙发上。
上次的谈话以他的甩手走人而告终,她的一句你也不信任我让两个人的关系冷到冰点。
苏妗夺过他欲想喝的酒杯,她说:“我们不能再这样子了,难道你要永远把我困在这里吗?”
徐睿杭凝着茶几,“和我在一起那么不愿意?”
他总是曲解她的意思,苏妗心中酸涩,但想想,又不能怪他,他经历了那么多,整个人改变太大。
她走到他面前,软糯的她忽然变得底气十足,就像那晚他问她喜欢他吗,她也是这样的坚定表情。
时间改变了他,但也改变了她,也许是他们相互改变了对方。
苏妗说:“你现在在害怕什么?警察还是那个凶手?你为什么就一定要听他的话?你心中有不快有怨恨,可以释放,但不该是以这个方式释放。如果是因为你觉得你杀人了而坚定了逃避的想法,我希望你可以再想想,真的是你吗?死的是谁?他让你做了什么?你和我仔细说说,好不好,睿杭。”
徐睿杭不语。
苏妗蹲在他面前,握住他的手,“我想帮你一起分担,我喜欢你,所以愿意帮你,我不是不信任你,我只是太自卑了,你那么好,我会害怕失去你。可现在,比起因为自卑害怕失去你,我更焦虑你越走越错的方向。如果你做了,那么永远也抹不去这个事实,如果你没有,现在真的还来得及。”
徐睿杭目光落在她消瘦的脸蛋上,淡淡道:“我说过了,就算错了,但能获得短暂的快乐,我愿意去这样做。”
“那我呢?你说你喜欢我,你怎么只考虑你自己。”苏妗不争气的就哭了。
她说:“之前不是一切都很好吗,你为什么要去做那些事情,那个人到底要利用你做什么?你想要什么?你在不满什么?”
她最近总是在哭,眼睛永远是红肿的。
徐睿杭轻轻拭去她的眼泪,“苏妗,你不会明白的,那种只有用最极端的办法才能消除恨意的感觉,你不会明白的。”
“好,我不会明白。那你告诉我,你都做了些什么?我只想知道你做了什么?”
徐睿杭默了会说道:“我母亲死亡当晚,我在她的酒水里下了药,我是间接凶手。那晚,我打到那个人骨折流血断气。昨天晚上,我去医院送了点药物。”
苏妗浑身一怔,她渐渐脱离他的手心,站起来。
从他母亲死亡那天就开始了,这么早以前就开始了,她居然没有察觉到。
徐睿杭抬眸,“很震惊?”
苏妗垂下眼,哽咽的问道:“你在她酒里下了什么药?那个人断气是因为大出血还是别的死因?昨晚你送了什么药,用途是什么?”
“我不知道,我只是照做而已。”
“那你知道那个人是谁吗?”
徐睿杭和他的通信方式是邮件,他不知道他是谁,但隐约又猜到了那么点。
徐睿杭望着苏妗,薄唇抿着。
苏妗垂着脑袋,泣不成声,“你有想过一件事吗?”
“什么?”
“你说喜欢我,可我们没有以后了,你把我丢下了,你只顾自己走,把我丢在原地。你让我怎么办?我没有多少朋友,也只喜欢过你一个,当我以为一切都开始变得不同的时候,开始变得好的时候,一下子翻天覆地的全都没了。”
徐睿杭目光一愣,他站起身,抬手抚她脸颊,薄唇微张,却又不知该说什么。
苏妗:“睿杭,就到这里为止吧,别再继续了,你相信我,真的来得及,嗯?也许事情并没有那么糟糕。”
“如果是无期徒刑呢?”
“不管结果是什么,总得去承担不是吗?无论多久,我都会等你的,只要你还在,只要你活着,就够了。”
赵烈旭几乎没合眼,在排查医院出入车辆人员的同时也在查询睿杭的踪迹,不排除徐睿杭已经和周坤聚集在一起的可能性。
问题的关键点在于周坤把杨清河带到了哪儿?什么样的藏身点能够不轻易被别人察觉,躲开目前警方的巡查。
陈冀说:“查过周坤老家,没发现行踪,各个交通点也没发现他的踪迹,十有八九他还在淮城。”
蒋平:“淮城那么大,他会去哪?他在这里没有房产,没有住所,查过徐家名下所有的房屋,也没发现周坤,总得有个住的地方吧,废弃的楼房,工厂,仓库,像这类的话大目标有十几处。”
会议桌上讨论着,分析着,赵烈旭一直沉默不言。
他的思绪集中的很艰难,稍不留神就会想到她的样子,脑袋空空的,好像也只能想她,随后他又告诫自己,必须思想集中。
已经一天一夜了,他没接到周坤的通知,各路排查也没有线索。
她怎么样了,会很害怕吗,有没有受伤?
赵烈旭皱眉,抬手捏了捏眉心。
周坤绑架清河,一是为了吸引他前去,二是为了‘培养’清河,清河之前也许并不在他的选择之中,他的目标特征应该首先是男性,但清河意外的符合他想要的,在他计划开始后他才决定选择了她,不然过去的六年里他有无数的机会。
从一开始周坤的目标就是他,周坤是个很偏执的人,他不会允许失败品的存在,而他是他第一个实验的对象,意义特殊,周坤不会轻易放弃他,他会偏执的想让一切都变得整齐,至少是他心目中的整齐,完善。
除了目前他所知道的周坤的选择外,在国外应该还有其他人,但人数应该不多,这并不是容易的事情。
如果有失败的案例,也许已经被他处理了。
但为什么是现在,22年了,完全是任意一个时间,为什么偏偏是现在,除了清河应该还有别的原因。
即使都是巧合,那他自愿暴露身份的原因又是什么?
周坤做好了所有准备,包括死亡。
可一个站在生命制高点上的人怎么会甘愿结束自己的生命。
如果这是游戏的终点,什么样的结局对他来说是完美的,他有什么自信可以说服清河?
培养一个人就得了解她的想法和弱点,对周坤而言
弱点
赵烈旭眸子一沉,忽然想到些什么。
汉锐县,清河的家乡,离这里100多公里,不算远。
对周坤来说,那里是个再好不过的地点,旅游景区,人多混乱,房屋都是旧时期时留存下来的,只有老一辈的人还留在那,许多房屋都是空放着,又依山傍水,地势较好。
那里是清河的噩梦,光是一个地名就足够让她精神紧张。
会议室的门突然被敲响,小张说:“赵队!有情况!徐睿杭来自首,指名说要见你。”
所有人都一怔。
那头的审讯室里徐睿杭面色不惊的坐着,审讯室外面苏妗在等待。
赵烈旭看着他,心中挺不是滋味,算得上半个弟弟,却和命案和连环杀手扯上关系,整件事他推波助澜,善恶一念间。
赵烈旭:“你想说什么?”
徐睿杭:“在巷子里死的男人,我杀的,阮丽芝的药我下的,前天医院应该出事了吧,警察被注射的药物是我送去的。”
他淡淡的说着。
赵烈旭并不意外,问道:“你消失的这段时间在哪?”
“在边市的别墅里。”
“和凶手还有联系吗?”
“前天有过一次。”
赵烈旭:“他怎么和你说的,说了些什么?”
“他发的邮件给我,让我晚上九点去医院送个东西,东西在北街七十三号,又让我准备了一辆车,还有一些食物和水。”
“还有其他的东西吗?”
“钓鱼竿和杀虫剂。”
赵烈旭和小张对视了眼,他对徐睿杭说:“把车牌号报给他。”
赵烈旭起身,徐睿杭说:“我真的杀人了吗?”
“从医学上来说你没有,但是,你真的没有吗?”
徐睿杭轻笑一声,似自嘲。
赵烈旭对下属吩咐道:“看好徐睿杭和苏妗。”
“是。”
如果周坤不允许任何一个失败品的存在,而徐睿杭能轻松来警局自首,周坤一定都料到了,他不会放过徐睿杭的,或许从起初就没打算让他活着。
赵烈旭大步跨向会议室,就如他推测的那般,周坤去了汉锐县,食物和水说明他选择了一个与人隔绝的房子,钓鱼竿,那就是靠近水,杀虫剂,是靠山。
如果他为自己准备了一个逃生之路,那流淌过汉锐县的渡河是个不错的选择。
临近渡河边上,靠山,没有人迹,空的房屋,这样的地点在汉锐县很好找。
清晨薄雾蔼蔼,河面上雾气飘渺,山林间空气清新清爽。
周坤泡了壶茶,“不喝?”
杨清河直视着前方,不同他说话。
关赫坐在一边转着□□玩。
天光微凉时,青山渐渐显露出来,周坤手指轻叩着杯沿,喃喃自语道:“差不多了吧。”
周坤:“人总是那么容易动摇,等待救赎却又却步,没办法狠下心来的人注定只是个弱者。真叫人失望。”
杨清河盯着河面上的几缕雾气,“你什么意思?”
“徐睿杭,那个孩子差一点儿就成为了我们的伙伴,可惜。当然,他不是第一个半路改变的人,很多人,他们都以为自己还有良知,还可以回头,他们以为自己是改过自新,于是放弃了,其实只不过是自以为是的接受同等人类的审判,心中依然怀揣着仇恨与后悔。”
“你对他做了什么?”
“一切都是他自愿的,我从来没逼迫他做过什么,你能来到这里也多亏了他。赵烈旭很快会过来的,即使我不用给他什么提示,他也会想到的。所以比起徐睿杭那孩子,我对他更失望,这样一个有趣的人居然成了我的敌人。但换个角度想,也正因为他,事情变得有意思,一切大概都是天注定。”
杨清河蓦地的看向他,他说赵烈旭很快会过来,那之后呢,他想做什么。
周坤抿了口茶,“你很紧张?你难道不期待吗,你马上就可以知道这个男人会为愿意为你牺牲到什么程度。”
杨清河冷声道:“你从一开始就错了,我是想杀了杨守城,当时我也有那个机会,可是我选择了报警,我成为不了你想要的那种人,我们也不是同一种人,他也是。你用你的眼睛看这个世界,曲解这个世界,你说杀了赵莉萱是在帮助他,这也只是你的自以为是,周坤,你没资格做我们的救世主,你也没资格替我们做任何事情。”
周坤眸色暗沉,像被人戳到了痛脚,眼里流露出一抹狠厉。
“可现在,决定权在我这里,不是吗?”
周坤放下茶杯,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这就是我们的差别,我可以肆意做到我想要做的,而你们只有被愚弄的份。不过现在很快就要结束了,一切都可以划上完美的句号。清河,即使我很想和你成为朋友,但我不喜欢强迫你,也不喜欢你成为第二个徐睿杭,我本以为你会和我有共鸣,但也许我错了,这真是我人生最后的一个败笔。”
他似乎心中已有了决策,周坤看向关赫,示意他差不多了。
杨清河还未开口就被关赫注射了麻药,身体迅速软化,关赫将她搂在怀里,双臂一使力腾空将人抱起。
杨清河渐渐合上眼,耳边有模糊的对话声。
关赫说:“看来,你到最后也找不到知己,他们一个个都无法理解你,你的游戏看上去始终有那么点缺憾。”
周坤冷笑,“缺憾?抹干净就不会有缺憾了。”
“我不管你要做什么,但我们说好的,如果你做不到,我会杀了你,砰,你的计划就都乱了。”
关赫勾着唇,抱着杨清河离去。
关赫将她带到另一间屋子,在屋子左边有个小隔间,他把杨清河放在木头椅子上。
杨清河忽然抓住他的手,微弱的力气,他轻轻一甩就可以甩开,可她又再次抓了上来。
他给的剂量不多,效果也没那么快。
“祁皓”
关赫眉峰一挑,双手撑在椅子两侧,俯身,看着她说道:“虽然我很同情你,但我真的不喜欢听到这个名字,我和他只能存在一个。”
杨清河睁了几下眼,但无力支撑,阖上时眼前是周祁皓的脸庞,她吃力道:“祁皓到此为止吧祁皓你醒醒”
关赫耐心用尽,他有点儿烦躁,想着怎么才能让她闭嘴,又不能再注射药物。
“周祁皓他不会回来了,以后只有我,只有我,关赫。”
关赫抓了抓头发,拿过一旁的胶带,封住了她的嘴巴。
刚直起腰,他忽然眼前一晕,像是有多个自己的在晃,他踉跄的往后退了几步,狠狠拍打着自己的脑袋,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
有什么东西在他身体里分裂,脑袋就像被榔头撬开的石头,一道道裂缝布满他的神经。
他猛地抬起头,眼神是那么清澈,瞳仁睁大的那一瞬间那抹亮色又消失的无影无形。
经过排查,最后地点确定为汉锐县的北望山山脚下的一个被废弃的度假小山庄,十来年前那里发生过一场火宅,烧了半个山头,山庄都烧毁了,只剩下一两间残留的木屋。
根据徐睿杭提供的车牌号,该车辆确实在汉锐县出现过。
上级已请求武警配合破案,共出动三百二十名警力,三架直升飞机,三十辆巡逻车,全力赶往汉锐县。
北望山绵延环绕,渡河从中间穿流而过,那个度假山庄周遭群林茂盛,这些天一直是阴天,落在地上的枯叶被风吹起又不知飘往何处。
警方赶到汉锐县时已经临近傍晚,秋天的黄昏不似夏天,淡薄的日光中透着倦意和沧桑,成片的云朵堆积在一起,颜色沉闷,武警迅速包围山庄,隐藏在山林间,一把把枪对准着目标,没有指使谁也不会动一下,云朵飘来,像是要把他们吞噬。
准备行动时赵烈旭忽然接到一个电话,陌生的号码,归属地是淮城。
做好监听后赵烈旭接了电话。
那头的周坤的声音不能再明显,他也毫不避讳自己的暴露,冷漠的嗓音带着点笑意。
他说:“我知道你来了,也知道你们警方出动了大量警力,可怎么办,我主导着你们。”
时隔这么多年,他以凶手的身份正面对他,听着他尤为狂妄傲气的言语赵烈旭额头青筋突起,那几年的情绪和感受犹如海浪般侵袭而来。
赵莉萱死后,整个赵家陷入了深渊,父母以泪洗面,食欲不振,爷爷作为老一辈的刑警见到赵莉萱的尸体无法承受心脏病发,当场去世,而他没有死,他完整无好的活着,他痛苦万分的活着。
赵烈旭沉沉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周坤说:“你们不敢轻举妄动,我也劝你们别乱动,现在,保持着这份安静,你进来,只要你一个人,我想你应该不会蠢的带武器进来的。”
周坤很利落的挂了电话。
赵烈旭那头,所有人都心跳加快了,蒋平闷闷的叫了声赵队。
赵烈旭神色漠然,把配枪交予副队长,说:“无论发生什么,第一时间保证人质安全。”
“赵队!”
他毅然决然的前去。
荒芜的河岸上出现一个男人,他大步跨向木屋,霞光旖旎,染红了脚下的石子路,河面平静,泛着晶莹的光。
杨清河被绑在椅子上,嘴巴被胶布封着,不能动也不能说话,她的眼神很平静,没有□□,视死如归。
周坤坐在外屋的椅子上等待赵烈旭的到来,关赫站在杨清河边上,他倚在墙上抽烟,面孔年轻,动作却格外老成。
关赫说:“你答应我的,你别忘了。”
周坤:“我知道。”
走廊处传来沉稳的脚步声,杨清河认得,那是赵烈旭的脚步声,他真的来了。
门口出现一道黑影,他背着光,身形高大,几步走进来,渐渐能看清他的面容。
赵烈旭一眼就看到在周坤后方的杨清河和周祁皓,和她对上视线的那一刹那,他的目光变的柔软,心中像被密密麻麻的尖刺扎着。
杨清河眼睛微微睁大,摇头,示意他不要。
他收回目光,看向周坤。
前面是一张长桌,上面摆着一个榔头,一把斧子。
周坤淡然的审视他,片刻后说道:“真的很久不见,不过你的眼神和小时候真是没多大变化。”
他做了个请坐的手势,赵烈旭在他对面坐下。
赵烈旭:“你做了那么多,究竟想要什么?”
“人生本来就是一场空,得到的也总会失去,我从来都不想要什么,只是这短短的人生,我的人生,它必须完美。”周坤说:“我以为我会和清河有共鸣,毕竟我们是多么的相似,我也以为她会愿意和我站在一起,可结果让人失望,当然也不止她一个这样,说实话,这么多年,我还未找到一个让我满意,又和我十分有共鸣的人,这一点,让我很难受,就好像圆润的盘子有了个小缺口。”
周坤:“但我很不喜欢这样的残次品,如果他们存在,就好比盘子上有了刮痕,我喜欢干干净净的,完整的,不留下错误的选择和无用的人。可我很好奇,一个人为了心爱的人究竟能做到什么程度,放她走应该是不可能了,不过她身上有两个个炸|弹,时间长短不一,我可以拿走一个,让你们警方多争取一点时间。”
杨清河双腿上各绑了两枚弹药。
赵烈旭:“条件呢?”
周坤:“工具简陋,不过也能用,我要你一条胳膊,失败品就得有失败品的样子,不是吗?”
杨清河听不太清他们的对话,但隐约猜到点什么,她拼命摇头。
周坤不会放过他们的,不管怎么做,都不可能的。
赵烈旭看了一眼杨清河,说道:“说话算话。”
“当然。”
赵烈旭拿起榔头的瞬间杨清河猛地睁大眼睛,她反应异常激烈,像是在乞求他不要这样做。
这是陷阱,但他不得不跳,没有选择。
赵烈旭握紧木柄,朝左臂狠狠往下一捶,冰冷坚硬的铁块撞击血肉,骨头断裂声清晰可闻,他双颊紧绷,额头瞬间冒出虚汗,鲜血顺着小臂往下流淌,滴答,滴答,没一会,地面上累积了一滩。
榔头下去的那一刻杨清河几乎疯狂的跳起来,她被绑着,整个人连带椅子咚的一下倒在地上,脸贴着地,尘土蹭脏了她的脸颊。
杨清河绝望的闭上眼,肩膀颤抖着,眼泪止不住的流。
他用尽了全力,他没有半点迟疑,他完完全全做好了舍弃生命的打算。
赵烈旭扔了榔头,冷硬道:“拆时间最短的那个炸|弹。”
周坤有些意外,“你果真很不一样。只是很可惜,你和我成了敌人,如果我们是朋友,我,们一定可以拯救更多的人,用更高明的手法,更自由的活着。从曾国发开始,我给你了那么多次机会,比起他们,你简直算得上完美,完美的知己与伙伴,完美的下一个我。我现在最后给你一次机会,杀了她 ,只要你杀了她,一切都没有缺口了。你不再是失败品,我的初始也变得更加完整。”
周坤眼里流露出兴奋的光,就像22年前他同他说话时一样。
面对自己理想的,追求的,并且极有可能成真的,他的神经会开始变得不受控制。
这是心理变态和双重人格的不同点,他们只有一个人格,但会衍生出两种不同极端的性格,越冷酷的人到最后越疯魔。
他不断的提完美,完整,像是在完成一个仪式一样。
赵烈旭的嘴唇因为失血逐渐变得苍白,手臂传来的痛感让他背脊冒冷汗。
他试探的问道:“你得了绝症?”
因为命不久矣所以无惧警方的力量,无所谓身份的暴露,他力求在生命的最后玩一场刺激惊险又圆满的游戏。
他想让自己的生命变得完整,又不甘心就此终结,他不断的在寻觅一个合适的人选,他想保留他所创造的规则和世界。
如果让一切回到,如果这里就是他想寻求的,杀了他,杀了清河,消除那些失败的试验品,他会逃走吗,不,他不会,他做好了死亡的准备。
他的母亲是死于火灾,孤儿院也是火灾,国外的几个受害者,张蕴,周祁皓,都是火。
火一切的初始是火。
在他们对话的同时,关赫拎起杨清河,蹲下,拆其中的一个炸|弹。
杨清河睁开双眼的瞬间,眼眶通红,她像被抽走了灵魂,望着赵烈旭,浑身都是凉的。
滴答——关赫手背上落了一滴泪。
他心猛地快跳起来,眼前出现短暂的眩晕,关赫扶着额头,拼命甩头,试图甩去这种混沌的感觉。
他知道是周祁皓,是周祁皓那个人格在挣扎。
“该死!”关赫暴躁的低怒一声,“你他妈别哭了!”
杨清河仿若未闻,她只是望着赵烈旭。
关赫头痛欲裂,他不能再让周祁皓出来,不可以,这具身体只有他能用!为了这一天他等了多久,终于,周坤告诉他有药可以治了,可以让他永远存在着,只要完成这次的计划,他就可以永远活在阳光下。
他猛地一颤抖,再回首,稚嫩的脸庞满是惊恐。
周祁皓看向赵烈旭和周坤,又看向杨清河,他抖着手做了个嘘的姿势,轻轻揭开杨清河嘴上的封条。
杨清河不敢置信,他回来了,怎么回来的。
脚上的□□时间嘀嘀嘀的在走,还剩五分钟,只有关赫知道剪哪根线。
周祁皓拽绳子,是死结,没有工具他没办法解开。
周祁皓小声道:“姐,怎么办?”
他说话都是哆嗦的。
杨清河轻轻摇头,示意他别轻举妄动。
她相信他,也相信警方。
周坤坦然承认道:“是,三个月我查出了肺癌晚期,直到死亡真正降临的那一刻我才发现我并不是很满足现状,我杀了很多人,可一切太平淡了,我不想躺在医院里苍白的死去。说到死亡,其实早在三十多年前的大火中我就应该死了。”
那时候几岁,大概六岁还是七岁,家里发生了一场大火,那个女人自顾自己逃命逃走了,他哭喊着请求她救救他,她听到了,依旧头也不回的走了,他的这条命是捡来的。
周坤:“现在还不晚,你只要杀了她,我的计划就更完美了,我的死亡也变得更加有意义。我第一个选中的人他成为了最好的伙伴,所有的都可以得到延续。 ”
周祁皓胸口一痛,脑袋胀裂,太阳穴处青筋爆起。
他从前有过醒来发现不在原来的地方,发生过好像做了一些事却不记得的情况,但因为年纪小,从未想太多,也不敢和崔萍提起,直到现在他才敢确定,他的身体有另一个人。
关赫好不容易挣扎回来,他恨透了这种感觉。
见杨清河嘴上的封条被撕,关赫知道,刚刚周祁皓回来过了。
关赫掏出枪在手上转了两圈,对准杨清河的脑门。
“你和他感情真是好啊,真叫人不爽。”
赵烈旭将刚刚周祁皓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见他把枪对准清河,他整颗心都提了上来。
关赫忍无可忍,狂妄道:“不是要杀了她吗?嗯?我也很想杀了她。”
他欲想开枪。
周坤微微皱眉,他似很不满此刻关赫打岔,周坤从后腰掏出枪,一个转身,精准的瞄准关赫,不带一丝犹豫的扣动扳机,开枪。
砰——子弹穿过关赫的胸膛。
他眼睛睁大,手里的枪滑落,缓缓看向杨清河,视线对上的那一刻他往后倒下,喷涌而出的血液逐渐染红他白色的t恤。
十四岁模样的少年睁着碧蓝的双眸,似害怕,似无知,他手指微微抽动,唇瓣张合,但发不出声音。
赵烈旭没料到周坤会这么做,他几乎是不加思索的就开枪了,快准狠。
枪声过后,是一阵寂静。
“祁皓”杨清河瞪着双目看向地上的少年,巨大的冲击让她无法反应过来,她唤着他的名字,眼眶渐酸。
周坤面无表情的看着关赫,对他来说只不过是一个愚蠢的废物而已,说有药就相信了,甘愿的为他办事,关键时刻只会碍事。
周坤收了枪,“现在,你告诉我答案。”
砰——又是一记枪声。
周坤身子一僵,低头往下看,子弹打中了他的大腿。
就在他转身的瞬间,关赫吃力的拿起枪瞄准他的胸膛,但他无力举起,子弹偏移,射中了他的大腿。
是关赫,还是周祁皓,杨清河分不清,只是他没有了呼吸,他的胸膛不再起伏。
“祁皓!祁皓”杨清河觉得自己喘不上气,不断的哽咽着。
他才十四岁,十四岁!他未来的日子还那么长!不该是这样的!
赵烈旭使上全力,用仅剩的一只手迅速钳制住周坤,捏住他手腕,他手使不上力枪啪的一声掉在地上,赵烈旭将枪踢到一边,左脚一绊,周坤遭受到突然的力道整个人措不及防的摔倒在地,赵烈旭被他的力量带动,两个人一起倒地,周坤肩膀压在他骨折的手臂上。
赵烈旭吃痛的低闷一声,喉结滚动,他强忍着,豆大的汗珠从他额头滑落。
杨清河的心悬在喉咙口,他的手他的手
周坤又是一记压顶,赵烈旭痛苦的呻|吟出声。
“不要!”杨清河尖叫。
那两声枪声惊得整个山头的鸟哗啦啦的群飞而去,翅膀扑朔的声音如阵阵狂风。
静候在外面的警员都心头一跳,武警中队队长做了个手势,齐齐逼近木屋。
周坤欲想起身,赵烈旭双腿钳制住他,一只手也能擒住他,他的力量是周坤的两倍,他几乎要握的他手腕断裂。
为了这一天,他所做的所有都是为了这一天,就像此刻,他能亲手逮捕他。
周坤眼中浮现出愤怒,他很少动怒,神情开始变得狰狞。
“看来你已经做好了选择。”
赵烈旭狠厉道:“从你犯罪的那一刻开始我就已经做好了选择。”
他的汗水,血水,融合在一起,深色的地面上浑浊不堪,两个人的衣衫都被染红。
周坤握拳,手肘发狠的顶他受伤的手臂,赵烈旭眉头深深皱着,周坤一拳打在他脸上,从他身上钻出,他快速爬起啦想去拿枪,赵烈旭抄起一边的榔头扔向他的膝盖。
周坤腿受了伤,跑不快,重物的突然击打让他双膝跪地。
赵烈旭一脚踹在他身上,周坤爬在地上,赵烈旭揪住他的衣领将人翻过来,猛地一拳打在他的脸上,男人钢铁般硬冷的拳头打的他瞬间口腔出血。
周坤猛咳几下,口腔里都是血腥味。
赵烈旭没有犹豫的,连着就是三拳,二十多年满腔的愤怒,都发泄在这三记拳头里,执念,仇恨,苦涩。
“如果我不是警察,周坤,我现在会杀了你。”他咬牙切齿道。
周坤忽然笑了起来,“这比我预想的有趣多了。不过没关系,我的计划谁也无法阻挡,既然你选择做一个失败品,那就不应该存在在这个世上,我所制定的规则里不会有你们的存在。”
杨清河突然脚上的定时器嘀嘀嘀的想起来,她后脑勺一凉,还剩一分半钟。
周坤不可能只在她身上安放了炸|弹,他既然做好了死的准备,怎么可能放过他们。
“快走!这里不会只有这一个炸|弹,来不及的!赵烈旭!你给我走啊!”
她的声音一如往常的清脆,只是她故意说得那么狠那么绝。
“赵队长!”
“赵队!”
武警和刑警赶来,立刻擒住周坤。
陈冀不敢相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你手怎么了!”
赵烈旭推开陈冀奔向杨清河,吼道:“拆弹人员在哪?”
杨清河看着浑身是血的他颤栗不已,仿佛流的是她的血,断的是她的胳膊,明知道这是陷阱,为什么不假思索的就跳进去!
“来不及了!求求你们,快走,求求你们!”
赵烈旭蹲下,轻轻抚摸着她的脸庞,“别害怕,我们一起走,嗯?我会带你走的,记得吗,我说过,等这次案件破了以后我们就结婚,新房已经装修的差不多了,是你喜欢的风格。”
杨清河咬着唇,潸然泪下,眼前一米八几的大男人,声音颤抖的不成样子,他在安慰她,也在安慰自己。
“清河”他忽然哽咽,想说很多话张口时却无言,只有一声清河。
“快走,好不好?求求你们了”她哀求着。
谁也不知道下一秒会是什么情形。
陈冀捂了捂嘴,微微吸鼻子,把命悬在裤腰带上的日子即使真在生死边缘也不会有多不舍和伤感,即使会对不住家人,但那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和眼前的情况不同。
眼睁睁看着时间流淌,眼睁睁挽救不了心爱的人。
没有什么比在眼前消失更让人悲伤。
每一个警察都仿佛没听到她的请求,他们一如既往的镇定。
滴滴滴滴滴——声音跳的更快了,不到一分钟。
周坤忽然双腿抽搐,他狂妄的笑着,身体肌肉又控制不住的痉挛,样子诡异而恐怖。
“一切都很完美!我的人生到此为止,正好。”
没几秒,周坤呼吸骤然停止。
“他提前服用了氰化.钾!”
眼看着时间越来越少,杨清河脑袋一片空白,她推开赵烈旭,吼道:“你们走不好!我求你们了!求你们了!”
她撕心裂肺的吼着,所有人目光沉着。
上头传来命令,“一队,二队撤退!立刻撤退!”
赵烈旭呼吸开始变得艰难,他发狠的拽住她的手,问道:“哪根?”
“赵队!撤退!”
“赵队!”
赵烈旭怒吼道:“闭嘴!”
这不是复杂的炸|弹,但周坤生性狡猾,会不会反套路。
拆弹专家说:“蓝色。”
滴滴滴——还剩下二十秒。
赵烈旭夺过剪刀,“你们都开始撤退!”
“赵队长!”
“撤退!”
赵烈旭凝着杨清河,剪子对准蓝色的线,他说:“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
咔擦——线断了,两个人皆是呼吸一滞。
杨清河紧闭的双眼缓缓睁开,数字数字停了。
下一秒,有什么更快的滴滴滴响起来,不是她身上的。
“还有别的!”
赵烈旭后背冒了一身冷汗,他搂过杨清河快速往外撤。
砰砰砰——轰——
从走廊离开的那一刹那整个木屋被炸毁,炸|弹窜起的回声绵延千里,尘土被高高抛于空中,犹如一场沙尘暴。
溅起的石子打入河面,激起阵阵水花,木屋熊熊燃烧着,灰色的烟雾融进飞扬的尘土里,浑浊不堪。
爆炸的那一刻赵烈旭揽着她往前一跃,扑倒在地,他用手护着她的脑袋,整个身躯压在她上方,保护着她。
河岸凹凹凸凸的石子磨蹭她的后背,衣衫被划烂,火辣辣的疼,□□巨大的声响轰的耳朵短暂失聪,脑皮层在震荡,心脏像被震碎一般难受。
男人的身躯那么重,杨清河能真真实实感受到他的温度,他的力量。
彼此能感受到彼此的心跳声,无声的世界里,这是最美好的感觉。
杨清河睁开眼,她抚上他短硬的发。
赵烈旭支撑起自己,她的面孔近在咫尺,鲜活的,真实的,她的脸颊上沾了泥土和灰,看起来很狼狈。
“清河”
他张着唇,她依旧耳鸣,听不见,但是她知道他在叫她的名字。
夕阳逐渐隐没在山头,青山脚下起了几丝雾气,余晖穿过山林,穿过河流,穿过世间万物,落在他们身上。
他的眸子里映着夕阳的光,映着她。
她怔愣许久,忽然伸手搂住他,窝在他脖颈间嚎啕大哭,像个孩子一样,因为高兴而哭泣,因为悲伤而哭泣,因为害怕而哭泣。
像个正常人一样,情绪不再被压抑。
赵烈旭闭上眼,轻柔的安抚他。
你见过太阳吗?
我见过。
他是永恒不朽的存在,他是一切温暖的源头。
他是,她亦是。
.
一个月后,市中心医院。
赵烈旭的手臂粉碎性骨折,背部被炸|弹炸伤,局里给了假期休假,才躺了一个月他便决定回家养伤。
杨清河忙着新房的搬迁,和顾蓉轮流值班照顾他。
顾蓉扭不过他,没办法,和杨清河说了这事。
杨清河把手中的活一扔,一路气冲冲的奔到医院。
赵烈旭躺在床上正在看电子书籍,病房是四人间,对面两床是一对老夫妻,还有一个七八岁的小孩。
那对老夫妻对杨清河格外喜爱,每次见她都要说一句小孙女来了。
她和他们的孙女一般大。
赵烈旭见她气鼓鼓的,放下手机,“怎么了?”
杨清河把包一扔,“谁允许你出院了?你看看你的手,你看看你的背,好了吗?医生的话都不听吗?”
赵烈旭好整似暇的看着她,他轻轻一笑,像只小母老虎。
杨清河:“还笑,我说不许就是不许,你好好在这儿躺着,要是我发现你提前出院我就把房子卖了,卷钱逃走!”
赵烈旭伸出右手,“过来。”
“干嘛?”
赵烈旭拉住她,将人往怀里拽,捋了捋她的细发,低头在她耳边哑声道:“我已经很久没亲过你了。”
杨清河被他温热的气息熏的耳朵红烫。
对床的老爷爷说:“小赵啊,你就听你媳妇儿的话,人都是血肉之躯,身体不养好,老了要吃亏。”
杨清河推开他,“听到没,吴爷爷是过来人,你听着点。”
“你是我媳妇儿吗?”他打趣她。
杨清河作势要揍他,嬉闹间,病房里被推进一位病人。
病人的老婆嘀嘀咕咕道:“你怎么那么不当心!你要是出意外了我怎么办,孩子怎么办!你只顾你的工作,现在我们有孩子了,不一样了!你就不能有点私心吗!”
病人好脾气哄到:“我错了我错了,受点伤不也正常的吗?”
杨清河盯着病人的脸微微张大嘴,这不是陈冀吗?
陈冀也瞧见了他俩,笑道:“哟,巧了,赵队也在啊。”
赵烈旭好笑的看着他,“怎么弄的?”
陈冀:“这不是难兄难弟,来陪你了吗。抓犯人,出了点小意外。”
陈冀老婆挺着肚子骂道:“你这是小意外吗!”
护士忍笑,将他骨折的腿吊起。
陈冀:“轻点轻点,疼。”
陈冀老婆:“你活该!”
赵烈旭不知道这是福是祸,有人作陪的同时,杨清河和陈冀的老婆越发亲密,学到了很多招数和生活至理名言,甚至还有怀孕之道。
小姑娘听的认真,陈冀老婆摸自己肚子的时候她也会学着摸一摸。
那模样,可爱极了。
崔萍与周祁皓的葬礼在一个半月后半的,没有亲朋好友,殡仪馆里冷冷清清,杨清河一个人完成了葬礼。
苏妗来参加了葬礼,她在坟前磕了三个头。
她说是她代替徐睿杭来道歉的,赵烈旭住院的时候苏妗来看望过他,也说起过那段日子。
那些和他看电影看雨看书的时光成了她最宝贵的时光。
徐睿杭的被判有期徒刑十年。
苏妗比他们想象的要释然许多,她说:“只要他还活着就好了。”
依照周坤的计划,对待无用的失败品他一定想方设法除去,可徐睿杭并没有遭受到任何伤害。
杨清河感到奇怪,“他为什么没有杀徐睿杭?”
赵烈旭接过她削的苹果,分析道:“我们对于周坤而言,是他极力想培养的对象,可我们都失败了,他追求人生的完整,什么是完整,对他来说就是幸存于火,最终消亡于火,他杀的人由他自己偿还,他试图培养的第一人到最后一人,失败的应该被全部清除,在他的世界里,这叫干净完整。至于徐睿杭,我想是他的不甘心,他也许早就料到我们不会回头,而徐睿杭可能是唯一一个甘愿去做那些事的人。周坤杀了那么多人,他渴望帮助一些人,渴望自己的过去的被了解,渴望有人能理解他,共同去做这些事,他想证明自己是对的。到最后,徐睿杭是他唯一留下的关于自己的证明。”
“那徐睿杭他”
“他不会。”赵烈旭微微笑着,“他有苏妗。”
周坤不懂爱,他感受不到爱,因此他永远无法理解一个人因为爱能改变多大。
陈冀乐滋滋道;“老婆,我也想吃苹果。”
“那你就想吧。”
杨清河噗嗤一声笑出来,初冬懒洋洋的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衬得她明媚如初。
赵烈旭注视着她,也笑着,他说:“清河。”
“嗯?”杨清河帮他把苹果削成一小块儿。
“我想娶你。”
杨清河隔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赵烈旭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整个病房都安静了。
七八岁的小男孩学着电视剧里的模样,拍手鼓掌道:“清河姐姐,嫁给他!嫁给他!叔叔好帅的,嫁给他!”
杨清河竟然害羞了,她拿苹果堵住了他的嘴,小声道:“才不嫁!”
赵烈旭嚼着苹果,说道:“即使有闪瞎眼的钻戒也不嫁?”
“什么?”
赵烈旭故意逗她玩,不说话了。
杨清河着急了,“你买了?你什么时候买的?在哪儿?”
“哎呀!你说不说?小心我揍你!”她似撒娇又似威胁。
赵烈旭被她摇的吃不消了,一把搂过她,“你亲我一下我就给你。”
这人真是难改坏心本质,这是他要娶她,还是她要嫁给他。
陈冀带头起哄道:“亲一个!亲一个!”
杨清河头一回脸那么红。
赵烈旭知道她害羞了,也不逼她,点到为止,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黑色绒丝小方盒。
“手不方便,自己打开看看,是不是你要的那种。”
杨清河打开一看,确实,快把她眼睛闪瞎了。
她感到莫名其妙,刚想开口问,病房门口忽然传来生日快乐歌。
顾蓉,赵世康捧着蛋糕走进来,蛋糕上插着21。
今天是她生日,多少年没过过了。
赵烈旭给她套上戒指,吻了吻她的手背,“虽然是在医院里过的,但我们一家人一起过。记住21岁,我的小姑娘在21岁时成了我的妻子。”
“一家人一起过。”她重复道,盈盈目光落在象征婚姻的钻戒上。
赵烈旭抚摸她的脸颊,笑的温柔,“嗯,一家人一起过。”
杨清河忍不住又去‘揍’他,揍着揍着便像只小猫躲进了他的怀里。
“你好坏。”她嘀咕道。
“还有更坏的,以后慢慢做给你看。”
“阿姨都在这儿呢,你乱说什么!”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后面会更新一个甜甜的番外,但我要缓一缓,第一次在电脑面前码12个小时。
番外过两天更新。
*
这文其实比较老套,但是对我来说也是一个挑战。
也想过一些文艺式的结局,但可能每个时期的心境不同,对我来说,可能他们普通的生活普通的日子就是最好最甜的样子。
*
到最后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那就这样吧。
有缘再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