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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萧荆山却说:“你们个个骑得了马, 挽得了弓,不如去深山里躲一躲吧, 那里面有各种野味果子,好歹能暂时填饱肚子, 过去这个冬天。”

响马头子一听,喜道:“其实我等原本也有此意,只是咱们没进过深山,不知道里面情况,所以想着先在这里捞一笔再说。如今得了大哥指点,我们且去便是。”

这个响马头子又郑重地谢了萧荆山,这才翻身上马, 吆喝着兄弟离开。

梅子躲在角落, 只听到马蹄声渐渐远去,最后消失在山坳坳里,想来这群响马是直奔深山里去了。

梅子这才从藏身处跑出来,一下子扑到萧荆山面前:“刚才担心死我了, 你没事吧?”

萧荆山原本是不动如山的, 如今却被自家娘子吓了一跳,蹙眉说:“你怎么也出来了,不是让你留在家里的吗?”

梅子从腰里拔出尖刀来,又提起自己的斧子,献宝地说:“我本来是打算给你送家伙的。”

这时候村民们眼瞅着响马离开,一个个脸色都恢复过来了,看到梅子一手拎斧头一手握尖刀, 都不禁笑起来,这其中就有早已熟识的阎老幺打趣她说:“哎呀,咱们萧大哥厉害着呢,空手上马夺弓箭呢,哪里需要小梅子的斧头。”

萧荆山也笑了,低首看着梅子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宽慰道:“要是我早点知道娘子给我拿来了斧头,哪里需要费了力气去和他们拼箭法的,直接一斧头抡过去了。”

梅子想着萧荆山拎斧头砍人的样子,怎么想怎么觉得好笑,自己也笑起来了。

这时候其他村民也都出来了,原来大家其实早已被狗吵醒了,只是披上衣服出来一看外面情景不敢出来罢了。如今见萧荆山赶走了那帮响马,这才跑出来,自然个个对着萧荆山千恩万谢一番。

当下开惯玩笑的陈红雨看着众人笑道:“当初你们还觉得萧大哥是做过响马的呢,如今知道了吧,咱们萧大哥是专门给咱们赶走响马的!”

众人想起之前的种种事情,也都觉得自己好笑,不过也有的辩解说:“那时候他刚回来,整个人看着就带了煞气,再加上他那道疤痕,可不就是个活生生的响马嘛!只不过自从他有了娘子后,人倒是越来越和气了,看着和当初不一样了,这都亏了咱们梅子训夫有方呢!”

大家一番说笑,又把梅子小两口好一顿夸,饶是天还没亮,村子倒是热闹起来。正说着,梅子她娘领着阿秋小心翼翼地过来了,见到梅子和萧荆山都没事,这才放下心来。她又听说了萧荆山斗响马的事,倒是吓得不行,直说以后千万要小心,万一出了什么事,梅子一个人可怎么过日子呢。

全村的人这时候都出来了,大家一起又谢过萧荆山,这才打着哈欠各自散了,回家里去睡回笼觉了。

萧荆山握着梅子的手回到家里,重新钻到被窝里睡回笼觉。梅子却不怎么能睡得着,小手在萧荆山那道伤疤上胡乱比划着,软声问:“你以前也是在军中干活的吧?”

萧荆山握住她的小手,不让她胡乱挑逗自己,低沉地回说:“确实是的。”

梅子早已猜到这个了,如今得了确实的信,心里更加忐忑,担忧地问道:“那你会不会出去啊?”

萧荆山却不答,只是拉着她的手继续往下。梅子蹭了蹭,在他身上贴着,感受着他坚硬的脉动,软声撒娇说:“不要你走,你就留在家里,哪里也不去,好不好啊?”

萧荆山低笑出声:“那我留在家里做什么呢?”

萧荆山跋山涉水,总算颓然倒下,汗水淋漓中他低声叹息:“你现在哪里还是当初那个青涩的小梅子,简直就是沾了毒的野山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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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群响马走了,之后村民们就没怎么见到,只是偶尔有些进深山打猎的人说,在山里看到过火堆,想来是那些人用过的。既然这些响马不再找大家麻烦,大家也就不去计较了,人家爱在深山里打猎就让人家打呗,一群逃兵吃饭也是问题。

山里人其实良善得很,他们不再计较那群响马抢劫的事,反而在闲来无事的时候,看着山里光秃秃的林子,叹息说这冬天马上就要来了,那些响马在山里估计也是要挨冻的,都不容易啊!

萧荆山听到这些话也就笑笑罢了,他知道那群响马估计什么苦头都吃过,挨点冻根本不算啥。

于是就在这闲聊中,冬天也就来了。

也许这一年的绿水村注定不太平吧,当冬日的第一场雪铺天盖地而来时,绿水村迎来了有一个客人。

那是一个身形魁梧长满络腮胡子的汉子,进了村到处打听萧荆山在这里住吗。村里人如今知道萧荆山不同寻常,见这么个怪模怪样的人找他,就开始盘问有啥事啊。

络腮胡子大汉被盘问了半日,总算找到了萧荆山家的小院子。他凑在篱笆外面朝里面看,一眼便瞅到一个山里汉子,穿着狼皮袄,正坐在院子角落的炉灶前一个小板凳上烧火做饭呢。

正在这时,一个面目清秀穿着碎花小袄的山里小妇人走出茅屋,手里端着一盘子肉,揭开锅盖就往里面放。

于是络腮胡子汉子“咳”了声,这才喊道:“这位娘子,请问萧荆山大哥住这里吗?”

他嗓门大,声音在这山间小院子里回荡,几乎震落了柳树枯枝上残留的雪花。

狼皮袄汉子听到这话,扭过头看过来。

络腮胡子顿时目瞪口呆,喃喃地说:“大哥……是你?”

他是万没想到,自己奉了皇命,千里迢迢跋山涉水要找的大将军,如今就窝在这么一个山里小院的炉灶前烧火做饭。

萧荆山看到他的时候,倒没什么惊讶,仿佛早已料到他会过来,当下只是对梅子说:“你先烧火,我和这位兄弟有话要说。”

梅子点了点头,接过烧火棍坐在那里烧火,可是到底不放心,水润的眸子直瞅向那个络腮胡子。

萧荆山冲络腮胡子点了点头说:“先进屋吧。”

络腮胡子赶紧点头,这一点头间沾了雪的胡子胡乱颤抖着:“好,好,进屋谈……”

两个人进了屋,关紧了门,梅子放慢了手中拉风箱的手,侧耳细听。

只听得里面络腮胡子语音好像激动地叫萧荆山大哥,然后萧荆山又对他说了什么,接下来两个人话音就低下来了。梅子把耳朵使劲地竖起来,可是还是听不清楚什么,只感觉萧荆山声音冷静得很,那个络腮胡子却很是激动的样子。

梅子无奈,只得胡乱地拉着风箱,又给炉灶里添了一把火,拿着烧火棍搅了搅。

过了好半日功夫,这门才吱呀一声打开了,梅子赶紧抬头看过去。

络腮胡子在前,萧荆山在后,萧荆山话语里清淡得很:“我这里太过简陋,你远道而来,竟然一杯茶水都不曾招待,实在对不住你。”

络腮胡子感叹了声:“大哥说哪里话,兄弟哪里会计较这个,只是看大哥现今如此清寒,实在看不过去。”

萧荆山却笑了起来:“景安,看你说的,我倒觉得在这里做个猎户很有意思。”

那个叫景安的络腮胡子再次感慨:“说得是,假如大哥贪恋什么荣华富贵,又岂会毅然放下一切回归故里呢。但只是这一次兄弟无功而返,皇上难免要失望了。”

萧荆山的笑容慢慢收敛,低叹了声,却也没说话。

络腮胡子见此,也只能说:“罢了,虽然他是皇上,可是兄弟却绝对不会强大哥所难,这就返回去向皇上说明一切,相信他也能理解大哥的。”

梅子之前听不到两人说话,如今听到这一番,什么皇上啦什么荣华富贵啦,顿时大吃了一惊,以至于刚才填进去的那把柴就要烧出来了都不知道。她正听得呆呆的,忽然感到手上发烫,低头一看火都要往外烧了,吓得“啊——”地一声惊叫了出来。

萧荆山见状,赶紧过来,帮她把柴火塞进去,又抓住她的手仔细看了看。梅子羞红了脸,嗫喏着说:“其实没事的,就是差点烫到,但没烫到啦。”

萧荆山见她的确没受什么伤,这才放下心来,一抬头,只见景安络腮胡子直直地看过来,眼睛都瞪圆了。

他结巴着问:“这,这,这应该是嫂夫人吧?”

萧荆山站起身,点头说:“不错。”

梅子觉得自己刚才行径实在丢人,但此时也只能红着脸站起来,冲络腮胡子笑着点了点头。

景安络腮胡子依然有些反应不过来,瞪着眼睛喃喃地说:“大哥……你竟然娶妻了……”他没有说出的话是,而且还变得这么温柔体贴好男人的样子。

萧荆山挑眉:“怎么,很奇怪?”

景安慌忙摇头:“不不不不。”说着他赶紧重重地一弯腰,向梅子见礼说:“在下姓鲁名景安,是大哥的兄弟,见过嫂夫人。”

梅子也连忙笑了下,冲他回了礼。

景安这才认真打量了梅子和萧荆山一番,只见两个人一个高大一个娇小,一个如山般稳重厚实,一个如水般清灵动人,狼皮袄配上碎花衣,山里汉衬着小娇娘,远处是群山是白雪,近处是袅烟是篱笆,怎么看都是一副动人的画。

当下景安再一次发出感慨:“大哥如今过得也是神仙般的日子了!”

萧荆山但笑不语,倒是小梅子,初时还有些羞涩,后来见这个络腮胡子的景安说话坦荡,又颇有礼数,顿时生了好感,冲他笑道:“这是说哪里话呢,我们山里人也不过是靠天吃饭罢了,能够吃饱穿暖就是好事,哪里能和神仙比呢。”

景安见她说起这个,又行了个礼问道:“嫂夫人,这日子过得应该没什么不顺心吧?”

梅子歪头想了想,看了眼旁边的萧荆山,终于鼓起勇气认真地说:“没什么不顺心的,只是盼着外面不要再打仗了。这一打仗,就要我们交这样那样的税,我们哪里能负担起那么多呢。”

景安闻言一噎,脸上发红,半响才瞪着眼睛说:“嫂夫人说得是,说得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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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这个叫景安的也就这么走了,当天晚上梅子趴在萧荆山胸膛上问:“他是你在外面结识的朋友?”

萧荆山“嗯”了声。

梅子把玩着他胸膛上的两个小点,继续问:“你们认识外面那个收咱们税的皇上?”

萧荆山再次“嗯”了下。

梅子放过了那两个小点,手指头顺着那道如今看起来一点也不狰狞的疤痕往下划:“他是来找你出去帮他们打仗的?”

萧荆山继续“嗯”了声,这一次声音有些暗哑。

梅子胡乱在他身上摸着,手下渐渐用了力道:“那你不会跟着他离开吧?”

萧荆山眯着眼睛摇头:“我哪里敢啊。”

梅子不解,眨着眼睛抬头看:“为啥不敢?”

萧荆山眯着眸子看她,眸子里深不见底:“有你这个小梅子这样子缠着我,我走得开吗?”

梅子干脆做起来,骑在他身上,调皮地俯首看他:“我缠着你,你就不会离开吗?那我可要好好地缠你,把你缠得透不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