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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悬挂 1 十二月一日

深夜三点三十分。从报纸经销商出来,一发动电动机车,冷不防地,刺骨寒风扑鼻而来。

“冷……哟!”

志郎不由得憋住气,继续上路。骑了几分钟,吸进的寒气很快让鼻水流出来了。虽不至于狼狈到不能见人,仍庆幸这种时候路上没车也没半个人影。

志郎的派报区域是离经销商最远的五个区,总共六百份,是经销商里份数最多的,可酬劳是按份数计算,当然愈多愈好,而且超过五百份的话,老板还会提供机车,算是双重好康。高中未禁止考机车驾照,但若非必要,仍是不允许的。派报虽是工作,然而一大清早骑机车驰骋的快感无可取代,心情雀跃得简直像自己独占大马路般。

跑完住宅区后,已送掉大半。引擎和身体都暖和了,指尖也不再冻僵了。

“再来是……”

吐一口气,定睛看着下个区域,有问题的大楼就在眼前。位于泷见町角落的二十层楼大厦,共有六栋,大厦名为“天空舞台泷见”。在终于泛白的天色下,耸立的大厦群中无一扇窗户有灯光,看起来就像个黑不隆咚的灵骨塔。

不,这可不是比喻,事实上这个大厦群就被取了绰号“幽灵大厦”,听起来就很吓人。每一栋有八十户,总共四百八十户。但是入住的居然不到一成。别说黎明前的此刻,就是家人都回来的黄昏时分,点灯的房间也是屈指可数。

到了现场,还是一如以往感觉到有点毛骨悚然,不过,比起害怕。志郎更觉得沮丧。明明“天空舞台泷见”这名字取得多气派,偏偏报纸非得投到每一户门前的信箱不可。这种规模的大厦,按理说一楼应该有集中的信箱才对。其实“天空舞台泷见”也有,只是住户都觉得下来拿报纸太麻烦了。如果这里是一般的集合住宅,志郎还不至于不情愿,因为住户很集中,送报再方便不过了。但,这幢大厦的住户数才不到一成,而且分布零散,想到上下左右的移动距离,还是跑透天厝相连的住宅区要效率高多了。

不过,抱怨也没用。志郎腋下夹着七份报纸,搭一号栋的电梯直达最顶楼的二十楼,把该楼层的报纸送完后,就改走位于角落的楼梯下来。与其一次一次搭电梯,不如走楼梯送下来比较快。

十八楼、十七楼、十六楼——。

一路顺畅下到十三楼时,脚步突然停下。

就在暴露于外的楼梯出入口、迎面正前方的屋檐下,吊着那个。三天前眼角就瞥见那个长二公尺左右的东西了,但每次总是赶时间没多留意,况且十三楼一个住户都没有,完全没停下来的必要。

昏暗中。仍能辨识那个东西是由蓝色帆布包着的,而且仅由一个嵌进屋檐、手掌大小的金属钩子吊着,风一吹便晃来晃去。

活像个沙包或巨大的布袋虫。

今天之所以特别留意,是因为帆布上方开始剥落了,看得到一点点挂在钩子上的部分。

(咦?什么啊?)

(——牙齿?)

定睛一看,刚好一阵风吹过来。

异臭扑鼻。

寒风袭来一股带甜腻的腐臭。

那东西晃动时,剥落的帆布便随风招展。

呼啦呼啦、吧嗒吧嗒。呼啦呼啦、吧嗒吧嗒。

心底开始发毛,好奇心却抢先出头,才起一声“别去!”就被另一个声音压下。志郎上前掀开帆布的一角,没想到帆布才稍微固定一下而已,便轻易地掀开了,而且立时被风吹跑。露出来的是——

一丝不挂的女性尸体。

嘴巴挂在钩子上。

呼啦呼啦。

呼啦呼啦。

一看,嘴唇还在微微颤抖。

还有气吗?……

不,不是颤抖。

是满出嘴巴无以数计的蛆在蠕动着。

突然抽筋似地叫了一声,志郎当场跌倒。反射性地别过脸去,发现刚刚吹落的帆布就掉在地上。帆布边缘贴着一张纸,纸上的文字很简单,志郎当场读起来。

埼玉县警接获通报的时间是清晨六点。搜查一课和鉴识课人员不久便赶到现场了。从高楼眺望,东方天色已然变白,但离太阳出来还得再等一会儿。

一边吐着白气,古手川和也拉紧外套领子。寒风凛冽,令人畏寒的原因却不只这个。

眼前那具女尸随风摇荡。干巴巴又苍白的皮肤上,尸斑从下半身蔓延,白浊的眼球好似要从张开的眼窝滚出来。吊钩从嘴巴插进去贯穿上颚后,尖端直接从鼻子旁边突出。除此之外并无明显的外伤和出血,死状并不凄惨,但再多看几眼,心的温度就会直线下降。一般来说,死状凄惨的尸体可以看出凶手阴暗但沸腾似的激情,然而这具尸体只让人感到一径的寒意。

“最近哪,这样的尸体愈来愈多了。”一旁的渡濑火大地说:

“肚子捅一刀后,丢下尸体落荒而逃,这种干净利落的尸体还真叫人怀念啊。唉,尸体应该没有高不高兴的,但这具尸体铁定超不爽。你联想看看啊。南方树上结着奇异的果实,枝叶滴着血、树根滴着血,黑色尸体在南方的微风下摇晃,白杨树下结着奇异的果实。”

“……你在念什么啊?”

“一首爵士歌曲的一段歌词啦,就是比莉‧哈乐黛的名曲〈奇异的果实〉……啊,你还太小不知道吧?这首歌唱的是在那个还有奴隶制度的年代,黒人被处私刑吊在树上的样子。”

“那么班长,你是将这个解释成私刑啰?”

“急什么急,我只是说联想看看。”

渡濑说完便心烦地摇了摇手,但“私刑”这个用辞余音不绝。不是弃尸也不是分尸,只是将尸体高高吊起来。此举确实令人感到,除了污辱被害者之外,同时具有示众意味。事实上也的确留下证据足以证明这个推断。

“发现的人呢?”

“叫做立花志郎,一个送报的。他负责送这栋大厦,就是在送报时发现的。好像三天前就看到这具尸体被帆布包着了。”

“三天前?这中间都没被人发现,就这么一直风吹日晒吗?哼,难道是因为刚好对到对面那栋的楼梯,形成死角看不见的关系吗?唉呀,光是吊在十三楼,就够形成死角了。又不是阪本九,谁会昂首向前走啊?可是,这个吊钩是原本就固定在这里的吗?”

“是的,据说这栋大厦从开始出售起,就为了挂帷幕而钉上钩子了。”

“衣服、随身物品之类的?”

“尸体全身赤裸,只用蓝色帆布包着,四周也没找到类似的东西,找到的就这张纸而已。”

渡濑接过装在尼龙袋里的纸片,用看着馊水般的眼神扫视纸面。尽管眼睑半开半闭,古手川却很清楚,这男人的瞳孔宛如无底洞般深不可测。而且映入他视网膜的东西,绝不会看漏。

“‘今天,我抓到了一只青蛙喔’?这是复印件吧?呿,犯罪声明吗……。喂,菜鸟,你好像对这种案子很感兴趣?”

冷不防被丢来这么一句,古手川穷于回答。自己的确在等待这种猎奇性的、会被媒体大炒特炒的案子,也不否认当下确实涌上掺杂着功名心的战斗欲。

不过,打从心底升起生理上的嫌恶感,也是事实。

扫过纸片。字不是计算机打的。是手写的,而且简直像三岁小孩写的那样,每个字大小不一,每一行歪七扭八,随便哪个字不是斜斜的,就是突然一笔拉得好长,根本不像是要写给人看的。

“把衣服扒光,是为了隐藏身分吗?”

“不是,要隐藏身分会先毁容吧,凶手要毁掉被害人的脸根本不成问题。”

“那么,为什么?”

“……因为青蛙没穿衣服啊。”

古手川忽然往大楼底下看。冬日清晨,应该有人听见警笛声才对,却见不到半个看热闹的影子。栋与栋之间的小公园杂草丛生,从这里望去,都能看出游乐器材生锈了。和大楼气派的外观相比,此情此景多么寒酸。

大致完成现场搜证工作后,还在地上爬来爬去的鉴识课员,就被斜眼命令开始搬送尸体。由于吊钩穿过尸体的嘴巴,大伙儿为了要不要拿出钩子还争执了一下,最后,以钩子本身必须进行鉴识而不得不回收为由,决定连同吊钩一起从屋檐撤下。这么一来,害古手川得拿着工具帮忙进行吊钩的拆除作业了。

先由三个人抓好尸体,然后古手川踩上栏杆,取下固定住吊钩的螺丝钉。由于姿势太不自然,还得有一个人帮忙扶住古手川的腰才行。拆除时,古手川突然往下看,与尸体的脸只有几公分距离,一见白浊的眼球旁边有几只蛆似要跑出来,连忙撇开视线。已经了无生气的一张脸。不过并无外伤或变形,只要公布肖像画,迟早便能确认身分吧。

“要卸下尸体就得三个人力,如果凶手只有一个人,那么那家伙铁定是个大力士。”

奋斗了五分钟,终于取下来的尸体就这么叼着吊钩包在帆布里。

“那么,跟鉴识人员说,这里交给他们了。喂,菜鸟,走。”

“要讯问管理员我一个人就够了,何必班长亲自出马。”

“怎样,有意见吗?”

“没、没有意见啦。”

“和你这样的菜鸟一组,辖区警员会很头大。再说,我想找人训练你。但他们手上案子一大堆,其他又没人愿意。一课永远都是人手不足啊。要不然你是怎样?跟我一组不爽吗?少在那里啰哩八唆,跟我走就对了!”

一边悄悄叹气,一边追上渡濑。虽然嘴巴上说不得已,但他只要待在犯罪现场就浑身充满干劲。其他班的警部总是一屁股黏在办公桌上不动,这个人却老是找尽各种理由离开县警本部跑出来。

到了一楼的管理员室,管理员刚到。

“唉呀,一大早把你请过来,真是抱歉,你是管理员辻卷先生吧?我是埼玉县警渡濑。”

声音多么亲切悦耳,偏偏声音的主人长得一副想揍人的模样。辻卷吓得肩膀一抖,向后退了一步。大概是听到有紧急变故而仓皇赶到吧,辻卷一开始便神情不安;就算没有不安,那张貌似老鼠的瓜子脸好寒碜,看起来更可怜了。

“你应该听说了,十三楼的楼梯附近发现一具女尸,所以之后要拜托你帮忙确认是不是这里的住户。对了,发现的人说,三天前就看到尸体吊在屋檐上了。”

“对、对不起,对不起!”

渡濑并无责备之意,但辻卷频频道歉。

“平常大楼都有打扫吧?”

“我、我不是每天都在这里,我只有一、三、五这样隔天隔天来,也不是每次都会打扫所有楼层,每一楼差不多隔两周才会打扫一次。”

“你不是每天来?这么大的大楼耶?而且总不会全部六栋才一个人管理吧。”

“……我们一共有三个人,我负责第一栋和第二栋。”

“六栋才三个人……是因为人事缩编这种老问题吗?”

一问之下才知道,当初每一栋都有一名常驻的管理员,后来因为管理费用削减而将人员减半,于是在人手不足与费用不足的情况下,公园及设备就任其荒废了。

“……所以才会变成这么一副被虫蛀掉的状态啊。说得也没错,十三楼这种楼层,是满容易变成空楼层的。顺便问一下,你上班的时间是?”

“早上九点到晚上六点……”

辻卷羞于见人似地低下头来。

无论被害者是大楼的人或是外面的人,背着那样的尸体在大楼里走来走去,不可能不被看见。但管理员六点以后就不在了,加上住户人数少到这种地步,不被看见就有可能了。这种事没什么大不了,谁叫这幢大厦是个空有气派外观的僻地。

发生这起命案后,住户会再更少吧。古手川不由得做了个坏心眼的预测。

讯问后,辻卷被带去确认死者,但他表示不曾在大楼里见过这名女性。

尽管觉得会是白跑一趟,还是去访问了邻居。令人惊讶的是,不只十三楼,原来十四楼也无人居住,结果,整栋的住户一一问下来,半点蛛丝马迹都没有。

已经在辖区的饭能署成立搜查本部。时间来到中午,以为会直接去搜查本部的,没想到警车驶向别处。

“班长,到底要去哪?”

“法医学教室。”

“法?……为什么?”

“我们走运,今天是光崎教授当班。那位老先生走路虽慢,做起事来可是劈哩叭啦快得要命,这时候应该验尸验得差不多了。我们哪能在本部乖乖等报告,又没有目击情报,也没有任何线索,现在只有直接去问那个尸体说什么了。”

这位向来行动敏捷的上司,让古手川半厌烦地感叹。敏捷是渡濑的优点,但,可靠的反面,就是常常让人有被牵着鼻子走的慌张感,古手川不喜欢这样。别的不说,这么一来,自己不就

无法率先行动了吗?

派到一课已经一年,很想赶快参与重大案件拘捕犯人——。一动起这念头,轻轻握起的右手手指便找到了手心上的沟纹。不看也知道,掌心横切着二条平行的伤痕。古手川不自觉地用左手拇指摩挲那二道轨迹。从前被人指出来后,才知道自己有这个摩挲的毛病。

打开法医学教室的门,冷不防福尔马林的臭气袭来,刺激之强烈叫人呛得慌,但渡濑状似若无其事,“啊,老师,总是给您添麻烦了。”活力十足地喊出第一声。

即便这个季节,法医学教室仍然没有暖气之类的设备。这是由于处理的全是尸体,室温必须长时间保持在五度以下。但也不至于太冷。宽敞倒是挺宽敞的,可是天花板很低,又吊着更低的日光灯,给人难受的压迫感。偌大的空间摆着四台表面为不锈钢制的解剖台。地上可能才刚冲洗过吧,汪着好大范围的积水。全部共八盏日光灯照得室内通亮,但那种青白的灯光让室内更显寒气森森。

角落里,一位把脸从大碗里抬起来、白发全部往后梳的老人正瞪向这边。光崎藤次郎,法医学教室的主人。身材短小、五官端整,唯有双眼如猛禽般锐利。

“你还是一样烦死人不偿命啊。你到底当这里是哪里?这里是大学的校园,也可以算是医院,而且我们还是在死者的灵前喔。”

“不好意思,我本来嗓门就比较大。”

“还有,注意一下你的态度。反正现场没留下半点东西,也没有目击者,你又没其他地方可去,就跑来这里了吧。唉,随便啦,反正验尸官已经走了。我马上吃完了,你们穿上白袍等着。”

渡濑在被命令之前就伸手去拿白袍了。“喂!”一声同时丢了一件过来,小声说:

“快穿。臭味要是沾上西装,洗都洗不掉。”

一边急忙披上白袍,一边不小心看到那大碗里面是乌龙面。背对着躺在解剖台上的尸体大啖乌龙面,到底神经有多大条啊?

“我说啊,最近你送来的死人都没个象样的,上个月那个像是带骨头的烂肉厨余,这次是干燥过的。”

“唉,世道使然吧。”

“好歹也要跟一下流行嘛,每次每次都死成这德性,有够受不了。好像是三天前就晾在那了?那地方通风很不错吧,尸体干成这样。反正没过度腐烂算是走运了。”

呼噜噜喝完最后的汤汁,光崎敎授慢慢站起来,走近盖上一大块布的解剖台。掀开布,和今早才刚告别的尸体又再见面,只不过,从鼻子突出来的钩子已经拔掉了。

“就算是冬天,放尸体的地方要是超过摄氏五度,尸体就会开始腐败。一开始腐败,体内含有硫黄的蛋白质就会分解而产生腐败气体。腐败气体会随着时间开始膨胀,让眼球、舌头、嘴唇这些柔软部分肿胀起来,所以脸部长相会变得跟生前完全不一样。这点,这个死者运气不错。喂,小子,你有认真在听吗?”

一被叫到,古手川立刻乖乖点头。平时对老人的不敬,全被光崎那不由分说的口气,以及尸体散发出的猛烈死臭,给呛得无影无踪。

光崎教授把手伸进尸体的颈部后面,扶起头。耳根附近的头皮已经开始剥落,露出了头盖骨。

“后头部有裂伤。头皮一剥落,就看见内出血,头盖也有受伤。从形状来推断,应该是被钝器殴打的吧,但,这不会一次就造成致命伤,致命伤在这里。”

光崎教授放下头部,指着喉咙。惨白的皮庸上,明显有两条像是用马克笔画上的紫色绳索勒痕。

“直接的死因是勒紧脖子造成窒息死亡。凶器是细绳索类的东西。力量很大。喉咙上的擦伤不是普通的深。勒痕有两条是因为绳子绕了两圈的关系。其他倒是没看到殴打的迹象,也没有性交的痕迹。还有,钩子的前端是圆的,却可以贯穿上颚部的骨头和肉,我推测是组织开始腐烂,没办法支撑尸体本身的重量才贯穿进去的。上臂和腹部有瘀斑和绳索勒痕,只不过像是从布上面勒住的,所以不明显。是搬运尸体时弄到的吧?顺便说一下,这名死者就在这几天接受了植牙治疗,应该是拔掉虎牙。”

“死亡推定时间是什么时候?”

“被吊的前一天,也就是四天前的白天到入夜之间吧?査了一下胃的内容物,有三明治和绿茶还没消化。我是从尸斑和下腹部的腐败状态推测的,大概是那个时间吧。现阶段我能说的,差不多就这样了。”

“可是,我想问问不能说的部分耶,就是不能写在验尸报告上的。老师,你私人的看法是?”

渡濑那带几分傲慢的话,让光崎教授眉头一皱。才想说他就要动怒了,但是——

“会直接找法医问事情的,恐怕就只剩下你了。现在办案的那些家伙,全都只想看看报告了事。”

“啊,这么说来真不好意思。”

“少来,一点都看不出你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干嘛问我这个老头子的看法,既然是科学办案,把一个人私下的看法当成参考,百害而无一利啊。”

“或许这不符合科学办案原则,但我本来就不是全盘信任科学办案的,而且我会向一生奉献在专业上的专业人士请教。”

光崎教授的嘴角微微上扬,然后慢慢走回原来的椅子。

“我听说现场留下一张奇怪的纸,上面写着‘抓到了一只青蛙’、‘干脆把牠弄成布袋虫的样子’,对吧?”

“嗯。”

“这具尸体上只有最低必要的伤害,并没有受到其他施暴的迹象。对一般人来说,杀人是极端的行为,尸体也是极其恐怖的,总会担心尸体会不会又爬起来,会不会攻击自己。之所以把尸体破坏、丢弃或藏起来,就是这种恐怖心理作祟。但是,这家伙哪里会觉得恐怖,简直就像在跟大批观众说‘快来看喔!’。根据我的判断,把人家的衣服扒得一丝不挂,然后吊在高高的地方,用布包起来……这家伙根本不把尸体当尸体看,而是单纯把它当成一件艺术品或是人体模特儿之类的。你想听听我的个人意见是吧?那我就说了。这家伙是个如假包换的精神病患,你最好有跟刑法三十九条格斗的觉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