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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第114章

是杨冬燕干的吗?

那肯定不是啊!

不过, 却也不是刘侾一个人干的,他是有同案犯的。更确切的说,他在意识到时间太过于紧急后, 为了避免到时候场面不够盛大, 就去找了他的胖友们。

可惜陶举人什么都不知道, 他笃定这一定是魏家那老婆子的手笔。

之前钱财消耗, 背靠永平王府,连偌大的一个宅院都能白给,区区这些钱财又算得了什么呢?

因为是同考场的举人实名举报,尤其按照本朝律法规定, 会试既是前一日入场后一日出场, 那么在所有的考生出考场之前, 仍然算是会试进行中。

诚然,陶举人等人已经出了考场, 可别忘了考生们是一排排出来的,他们早出来纯粹是因为离大门近, 最后头还有一些人呢!

这也是为什么陶举人笃定这事儿跟窝头脱不了关系的根本原因。

试想想, 若是别人所为, 或者干脆就像是其他考生想的那般, 是朝廷给的福利。那为什么就不能等其他考生都出来后, 再大肆表演呢?陶举人看得极为清楚,就是他们这一排人出来后, 舞龙舞狮队才从天而降的。说得更明白一些, 那些表演者隐隐都是以他这个方向为主的,可他站的位置并不算是正中,那么是因为谁还不是明摆着的?

能考上举人的,脑子一准儿好使, 但其他方面可就未必了。

片刻后,贡院这边的兵差就将几人带走了。

主要是窝头和陶举人,闵举人心下担忧,又感觉这次自己大概率没戏了,索性陪同一起前往。当然,在这之前,闵举人也让他的同伴去给魏家送口信。

当初一同结伴来南陵郡的这群人,其实已经分成两拨了,一波是以闵举人为主的,另一拨则是陶举人及他的朋友。至于窝头,他肯定是站在闵举人这边的,只是平常不怎么走动而已。

闵举人的两个朋友对视一眼,很快就做出了决定,转身挤出人群,去对面街巷里找魏家人。

结果还没等他们走远,就被另外几个同乡拦住了。

便是陶举人的那几个朋友。

为首那人笑得满脸苦涩:“朋友,看在是同乡的份上,也帮咱们说说好话吧。这事儿真的跟咱们没关系,我们这才出贡院呢,就听到陶文他……唉,他实在是太冲动了。”

“一人做事一人当,没的他做错事儿还牵累到朋友的。不过你也不必替他寻借口,扰乱考场会有什么后果,寻常百姓不知道,像咱们这样的人还能不清楚?”

陶举人的朋友很快就让开了,一脸的灰败,他很清楚,这次的梁子结大了。

这不是俩人意见不和,你住这家客栈,我就去住别家客栈,你在这个书院念书,我就去旁的书院进学。

小矛盾无所谓的,人跟人之间既有缘分的,也有气场不和的。合不来就别勉强呗,莫说尚未通过会试,哪怕将来真的入朝为官了,最初也肯定是微末小官,多半都是放外任的。不说从此以后天南地北的无法碰面,就算将来偶然遇到了,当初的那些小矛盾也会随着时间的流逝,彻底消失不见的。

但举报扰乱考场……

基本上就两个可能性,要么举报成立,窝头这次的会试白考了,榜上有名都会被除名。要么举报失败,恶意控告的陶举人就会被除名。

和平的解决几乎没有的,会试本来就是非常严肃的事情。像本届还好,除了中途有人体力不支被抬出去的,旁的状况都不曾发生过。但在往届,偷摸着作弊的,要是个人就会被终身禁考,要是多人联手,则是入刑,甚至有大型舞弊案的,主犯被满门抄斩……

这是科举考试!

是关系到很多人一生命运的大事儿!

自然不可能让某个人闹着玩的,没见永平王府的小少爷都安安分分的吗?

甭管结局如何,这事儿都没办法善了了。

陶举人的几个朋友只希望这事儿千万别连累到自己身上,谁知道那厮发的什么疯,考都考完了,甭管中没中,你折腾这些干什么呢?

最重要的是,老魏家啊,他们攀上了永平王府这棵大树!

所以到底为什么呢?

为什么要那么想不开呢?

平白无故的结下这样的梁子,对他有什么好处呢?

几人看着闵举人的两个朋友穿过贡院前的空地,走向了那辆豪华马车,不由得在心中对陶举人进行了连番拷问,最重要的是,扰乱考场的罪名坐实以后,其实也就是除名,而这俩人考中的概率本来就是极低的。

说白了,这不是除名的问题,而是无故惹到了这么个仇家……

另一边,杨冬燕手捧着暖炉坐在马车上,透过车窗往外头看,倒是刘侾颠颠儿的抢了赶车人的座儿,翘着脚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他们倒是看到了贡院门口发生的事儿,但因为距离太远,看得也不是很真切,只倒是可能碰撞了一下,耽搁了会儿时间。

直到闵举人的两个朋友过来把事情一说……

刘侾猛的就从马车上一跃而下:“扰乱考场?小矮子那么有本事……我是说,太过分了!怎么会有这般黑心烂肠的东西呢?诬告举人,他担得起责任吗?”

杨冬燕听到了啊!

她不光听到了那两位举人帮着转述的话,还听到了刘侾前头那半句话。

不过,考虑到收拾孙砸不急于一时,杨冬燕忍住了,她是瞥了刘侾一眼:“还愣着做什么?去打听一下啊!我记得你舅舅不是翰林院的?”

“我爹也是翰林院的,老祖宗您忘了吗?”刘侾不敢置信的看向杨冬燕,心说这就是传说中的,该记的不记,不该记的倒是记了个一清二楚?

杨冬燕沉默了一瞬,然后拿眼刀子甩刘侾。

刘侾果断认栽:“我过去瞧瞧情况。”

尽管他爹并他舅都在翰林院,但会试不是乡试,就那俩的能耐,还不足以主持会试这般大的事儿。好在,刘侾还是找到了熟人,并成功的讨到了一顿骂。

他外祖父啊!

孟老太爷看着他外孙过来,那脸上的表情哟,本来因为会试结束而轻松的表情,一瞬间就黑如锅底,两眼直勾勾的看过去,假如说眼神能杀人,那么刘侾身上早就已经是千疮百孔了。

一时间,刘侾恨上了那个搞事的傻子举人。

他当然知道他外祖父一贯看自己不顺眼,也不能这么说,其实就是那种迂腐的老顽固,自然跟他这个纨绔子弟不对付了。反正吧,刘侾打小就不爱往孟家跑,因为每次一去孟家,从他外祖父到他几个舅舅,包括他的表哥们,都会一窝蜂的出来将他围个团团转,对他进行包括人身攻击在内的严苛教诲。

所以,但凡有法子,他是绝对不会主动往孟家人跟前凑的。偏生,今个儿却发生了意外情况。

但问题是,他能恨他外祖父吗?那必然是不能的,那是他娘的亲爹!再说了,是他自个儿跑来的,自投罗网啊!还能怨他外祖父?

可他为什么要主动过来讨骂呢?噢,他奶让他过来的。但也不能怪他奶,甚至连那个小矮子都是无辜的。

所以,在刘侾的一番逻辑推论之下,他在心里将陶举人骂了个狗血淋头外加连番毒打出气。

“外祖父……”刘侾很努力的挤出笑容来,无奈孟家给他造成了太多的心理阴影,他这个笑容简直比哭还难看。

“你来这里做什么?你不是没通过乡试吗?怎么?羡慕了眼红了?这下知道平常没好好进学的后果了吧?老夫以前是怎么教导你的?从你十岁起,我就教过你,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你听了吗?现在后悔了?晚了!”

刘侾:……

我就是很后悔,我实在是太后悔了。

大概是因为刘侾面上那沉痛懊悔的表情太明显了,孟老爷子很快就放过了他,问他到底有什么事儿。

然后,孟老爷子就知道了,他外孙还是那个混世魔王,一点儿长进都没有。一怒之下,他一面吩咐身边人去调查情况,一面对刘侾道:“左右你最近也没什么事儿,不如来我府上小住几日。”

晴天霹雳啊!

这一刻,刘侾觉得魏小矮子都长得和蔼可亲了,毕竟魏小矮子不会罚他抄写一百遍背诵两百遍……

等刘侾打听清楚消息后,回马车这边时,所有人都看到他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

杨冬燕顿时被吓到了:“这么严重吗?啥意思啊?算了算了,我就知道你没啥用,我找你大伯去!”

刘侾赶紧叫停:“不严重,这次会试的主考官是我外祖父,有他在,铁定不会有什么事儿的,不过还是得按照程序问问清楚。”

“那你为什么一副死人脸?”一听说没事儿,杨冬燕立马开怼。

“因为那是我外祖父啊!”刘侾一脸悲愤的道,“以前我不听话,我娘就把我往外祖父家里一丢,我、我……”

一提起当年的惨状,刘侾就悲从心中来。

那会儿,最疼爱他的老太君没了,刚开始其实还好,因为永平王府要守孝的,哪怕身为孙儿只需要守孝一年,但因为父母等人都是要守足三年的,他也被拘在了府中。再说了,那会儿众人都怜惜他失去了祖母,宠他还来不及,自不会对他做什么。

等三年孝期过去了,他也从个小毛孩子变成了大熊孩子,某次他娘要回娘家,索性将他一并带走,结果离开时却“忘了”将他一起带回来。

那次,他在孟府住了足足一个月,深切的感受到了何为度日如年。

从那之后,他就对孟家产生了深深的恐惧,如避蛇蝎。

“老太太啊!我为了您老人家可付出太大太大……”

杨冬燕不稀罕搭理他,就如同他不稀罕搭理刘修一般。尽管她同孟家不是那么熟悉,确切的说,当年给刘二老爷说亲的时候,她是接触过孟家的,但接触的是前几年刚过世的孟老太太,对他们家的男丁确实不大了解。

但那有什么要紧的?孟老爷子是刘侾的亲外祖父,还能真的往死里逼他不成?无所谓的,她孙子多,送一个给孟家都不心疼。

她现在只关心她家那可怜的小窝窝头。

当下,杨冬燕下了马车,哪怕刘侾提醒她,就翰林院那帮人的磨叽程度,今个儿傍晚前能把事情办妥就算是快的了,刘侾让她先回府歇着,回头他把人送过去就成了。

杨冬燕才不听。

“我就在这儿等着!”

“那您倒是仍旧上马车坐着呗,不然去茶馆里歇会儿?上午是不可能结束的,回头您慢慢用个午膳……”

“窝头还饿着呢!”杨冬燕心疼坏了,想想就知道了,窝头都连续考了三场了,那绝对是精疲力尽的。本来想着,好不容易都考完了可以休息了,结果又摊上了这事儿。

又心疼又生气!

刘侾劝了的,但没用啊,他劝不动他家老祖宗。

没奈何,他只能让下人回王府去送消息,就说出了些意外情况,让人去找找他哥如今在哪里,赶紧过来贡院这边吧。

全程目睹这一幕的两位举人:……

都在南陵郡待着,又跟窝头的关系不算差,自然是听说过关于老魏家的一些情况。其中最引人注目的肯定是年前的那一场认干亲事件,他们可以说是听了不下二十个版本。

但没有哪个版本涉及到刘侾的,更不会将这个南陵郡第一混世魔王跟眼前这个狗腿子联系到一起。

两位举人此时的心情那叫一个跌宕起伏,这位可是王府的小少爷啊!不过很快,他们就听到了刘侾吩咐下人的话,顿时大惊,刘侾说的哥该不会是永平王世子吧?

那不然呢?

还能是安平王世子不成?

当然,作为刘侾的准妹婿,假如刘侾真的想找对方帮忙,无论如何对方还是会给这个面子的。但人家很忙的,手握重兵呢,要不是真遇到了处理不了的情况,刘侾完全不想找他。

他宁可找他的世子堂哥,找他外祖父舅舅,再不济……

“刘侾!”杨冬燕突然灵光一闪,“这事儿是不是你干的?就这个舞龙舞狮的事儿,是不是你做的?”

刘侾一脸“你吓死我了”的表情,然后矢口否认:“怎么能怪我呢?我……我跟我朋友一起搞的。”

“又是哪个猪朋狗友?”杨冬燕可生气了。

她还记得,她上辈子临终之前,侾哥儿还是那个软萌萌的好宝宝,就算是有些娇气乃至骄纵,但仍然是个好孩子嘛。结果呢?十年不见了,这个曾经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淘气包,俨然成为了南陵郡一霸!

差距太大了,大到她险些不想再认这个孙砸了。

而当长辈的多半都有个通病,就是习惯性的将责任往其他人身上甩,就是舍不得怪罪自个儿的心肝宝贝。

哪怕如今的刘侾已经不是杨冬燕最心爱的孙子了,她还是很努力的为曾经的最爱找借口,深以为他一定是被其他坏孩子给带坏了。

“说啊!你倒是给我说说,到底是哪个猪朋狗友?”

刘侾一脸纠结的看着他家老祖宗,半晌才抗议道:“为什么是猪朋狗友?我的朋友就不能是龙虎彪豹吗?”

不然,杨冬燕却反问道:“那他为啥要跟你做朋友?”

这话就很有道理,直接就将刘侾满肚子的怨气都给堵了回去。

“说啊!到底是哪家的混账玩意儿?”

“我不说!”刘侾实力拒绝,“反正窝头不会有事儿的,您要等就等着吧,等我哥过来了,他肯定会劝您去旁边茶馆坐坐的。您要是还这么固执,再过会儿来的就不止是我哥了,搞不好我爹、我大伯都得一起来。到时候咱们全跪下,在您跟前跪成两排,看您到底走不走。”

刘侾怕个鬼啊!

他那个胆子,可是经过千锤百炼这才历练出来的,横竖那是他家老祖宗,最多也就是举起拐杖抽他一顿。哦不,连这个都可以省下来了,老太太如今不用拄拐。

杨冬燕瞪他,再瞪他,最后索性宣告认输。

不就是去茶馆坐坐吗?坐就坐,谁怕谁!

两位举人:……

原来老话是对的呀,只要活得够久,真的是啥事儿都能碰上。

贡院对面的街巷里多的是客栈茶馆小食肆,随便拣了一间门脸瞧着还行的,一行人就坐了下来。包括帮着传话的两位举人,他俩也没想走,其实都这会儿了,休息不休息的反而不重要了,考都看完了,休息再好又有啥用呢?反而像这般抱大腿的机会才是千载难逢的,没听刘侾说吗?会试的主考官是他外祖父啊!

会试跟乡试是不同的,会试是三年一次且全国只有唯一的一个考场。乡试哪怕也是三年一次的,但九州大地到底有几个考场,一般人还真就不知道,往少了说,二三十个肯定是有的。

因此,乡试的主考官多半是翰林院的普通翰林学士,他们实行的是轮班制度,只要在翰林院待久了,迟早都会轮到自己当主考官的,就是去哪个地儿不一定。

但会试的主考官可就大不同的,多数情况下,都是由翰林院的掌院学士担任的,也有圣上亲自破格任命的,但不管是哪一种,都是真正的天子近臣。

若非得到了圣上全部的信任,凭什么成为会试的主考官?

想明白这一点后,两位举人看向刘侾的眼神里都充满了热切。

刘侾自是察觉到了,他很狐疑的打量着俩人,想起这俩既然是帮着传话的,还是同乡的举人,所以应该是魏矮子的朋友?

他迟疑了一下,见杨冬燕可以老老实实的喝上热茶了,这才压低声音问他俩干啥呢。

两位举人趁机向刘侾表达了他们对孟老爷子的倾慕之心。

像他们这样千里迢迢过来参加会试的举人,肯定是会打听主考官是谁的。倒不是想走门路,而是试图通过对方曾经的著作,摸清楚对方的喜好偏爱。当然,事实上这么做是毫无意义的,会试的主考官虽然也参加阅卷,但最终评分却仍然是大家一起打的。想也知道,圣人不可能由着主考官的偏好选拔人才。

但不管怎么说,也多亏了考前略打听了一些,不至于谈论起来丁点儿事情都不清楚。

事实上,两位举人打听了还不少,甚至买了孟老爷子曾经写的诗篇著作,还很认真的研读过。

这会儿聊起来了,俩人真的是言之有物,言语之间满满的都是对孟老爷子的推崇。

刘侾:……

我做错了什么要遭遇如此折磨?

万幸的是,世子刘修找过来了。

在给杨冬燕请安之后,他很快就解救了刘侾,询问他事情的前因后果,自然也在刘侾的介绍下,认识了两位举人。那俩可激动了,这会儿看向刘修的眼神,仿佛看到了梦中情人,吓得刘侾很努力的缩小自己的存在感,生怕这俩疯了冲过来咬他。

等弄清楚了事情全部原委后,刘修松了一口气,走过来安慰了杨冬燕几句,连道肯定没问题的。

扰乱考场的罪名,真要说严重的话倒也未必。因为哪怕是在会考期间,考生犯病搞事儿了,最严格的惩处也不过是将人叉出去。旁的惩罚是没有的,当然这一届的考试肯定是泡汤了。

而像窝头这般,是在会试结束以后,哪怕是还有举人待在考场之中尚未离开,但非要细究的话,会试的第三场考试的卷子已经在昨个儿傍晚时,就已封存好上交了。这个时候扰乱考场的话,真心不算什么的。

依着刘修的说法,这事儿也就两个结局。

其一,扰乱考场的罪名成立,但因为对其他举人并无任何影响,所以并不会被除名的。

其二,扰乱考场的罪名不成立,那么就是举报者承担后果,这次会试白考了。

无论如何,窝头本人是屁事儿没有。

在刘修的安慰下,杨冬燕的心情好了很多,还有闲情逸致怼刘侾:“你看看你哥,再瞅瞅你自个儿!”

刘侾好气啊,但他不敢哼哼。

也因为刘修保证说,窝头一准儿不会有事儿的,杨冬燕也就没再追究刘侾的交友问题。当然,也不是就此揭过不提了,而是打算等窝头出来后,让孩子吃顿好的再睡一觉,休息够了……

再收拾刘侾!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杨冬燕深以为,十年她都等过来了,再多等十天完全没所谓的。

她还扭头冲着两位举人道:“窝头没事儿的,想来闵举人更不会有事儿,你俩先回去休息吧。”

那俩才不想回去休息!

等回头放榜了,只要榜上无名,他俩多的是时间好好休息,干嘛非要急于一时呢?

因此,俩人只道要等闵举人,毕竟是一起过来的,也要等他一起走。

“这话说的……”杨冬燕无语的看着他俩,“那万一你们仨有人考上了有人落榜了,那咋办?”

两位举人无语凝噎的看着这倒霉老太太。

讲道理,尽管他俩也看不惯陶举人的做法,但不得不承认的是,这倒霉老太太确实是蛮气人的。会不会说话呢?啥叫有人考上了有人落榜了……那就不能一起考上呢?

不过他俩也没抱什么希望,说真的,今年的试题特别难,难得出奇,难得离谱,难得他们就想问候主考官全家!

杨冬燕也就随口一说,既然他俩不愿意走,她就转而吩咐刘侾,让人去东西坊市的大酒楼里定一桌上等席面,送到这边来吃。

挺过分的,让人家大酒楼送吃的来茶馆这边,岂不是明着打脸说你家的吃食不行?但也没办法,谁让人家干孙子是王府世子呢?

都不需要刘修亲自吩咐,刘侾就将事情给办妥了。

又过了半个时辰,酒席送到了。

按理说,从会试结束到如今也差不多得有将近一个时辰的时间了,那些举人该走的都走光了,哪怕是要回客栈休息的,那也该回屋了。可事实上,这条街巷上格外得热闹,原本还满脸疲惫的举人们,这会儿一个两个的都精神抖擞,或是站在街巷上瞅着周遭的花灯瞧,或是三五个聚在一起吃吃喝喝,全都是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模样。

也是,考都考完了,不得浪起来?

杨冬燕看出了那些人的心思,不过她也不甚在意,刘修都说了她家窝头没事儿,不就是给人家瞧个热闹吗?这有啥呢?

非但没阻止,杨冬燕还吩咐刘侾,今个儿包场了,大家的茶钱点心钱她全包了。

想看热闹?行啊,那就索性看个够!

举人们高兴极了,还有人过来道谢。当然,道谢不是最重要的,要紧的是能跟永平王府的人搭上话。

刘修是永平王世子,刘侾尽管只是个小少爷,却架不住他是主考官的亲外孙。

就套个近乎呗,哪怕将来没派上用处,反正也不损失什么。

刘侾不知道什么时候出去了,等他回来后,外头的贡院大片空地上再度开始了节目表演。

一时间,贡院门口只愈发热闹了。

应考的举人们先前在贡院里时,还感觉累得不行,随便给个地儿都能睡过去,这会儿反而跟着兴奋起来,有人大笑着看节目表情,也有人略显紧张的跟其他人对着考卷答案,询问别人的看法。

要么怎么说刘侾机灵呢?他寻思着考都考完了,不如找人帮着讲解下?正好,他亲哥刘仁过来寻他。

原是刘侾久久不曾回府,又派人来找刘修,生怕这个愚蠢的弟弟又搞出大事儿来,二房的嫡长子刘仁丢下手头上的事儿,急吼吼的过来找人。

来得正好!

“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永平王府的刘仁,他是保康十四年的二榜进士,如今是国子监的祭酒。他虽无状元之才,却也略懂文墨。不如由他同你们谈论一下考题?当然做不得数,可闲着也是闲着嘛!”

随着刘侾的话音落下,刘仁遭到了他平生第一次围追堵截。

永平王府二房的这对兄弟,在天赋上特别不平衡。刘仁极有读书天赋,却是长相平平无奇,甚至说他长得平凡都算是在夸赞他了,非要认真评价的他,他其实还略有些丑。

但刘侾就不同了,他的相貌简直就是收集了父母所有优点,小时候瞧着是雌雄莫辨,真就跟菩萨跟前的小童子一般,精致的不得了。哪怕长大以后,那也是俊美男子一枚,要不是他实在是不擅长做学问之事,不然绝对能预定一个探花郎。

三年前,刘仁考上了进士后,但并不曾跟头榜三甲一起策马游街。不过,就是他跟着一起去了也是毫无意义的,南陵郡的少女们各打各的社会,嘴上说着喜欢才子,但实际上她们的香帕只会抛给长相俊朗的才子。

幸好,举人们比小娘子们更善良一些,他们抛弃了容貌俊美的刘侾,集体将刘仁围在了中间,直接围了个水泄不通。

杨冬燕:……

她可怜的仁哥儿哟!

刘仁并不是在杨冬燕跟前长大的,且因为他打小就长得特别平凡,杨冬燕对他也就一般。疼爱肯定还是有的,到底是亲孙子呢,逢年过节的赏赐也不会落下他,但除此之外却是没有旁的了。

也是到了今个儿,刘仁才在杨冬燕心中留下了痕迹,毕竟这孩子太惨了,而且这是无妄之灾啊!

不过也幸好有这些小插曲,大家吃着喝着讨论着试题,基本上意见还是很一致的,今年的题目出奇得难,总感觉出题人跟自己过不去似的。更有考生直言不讳的说,他在看到考题的那一瞬间,就感觉自己没戏了,心里一点儿把握都没有,感觉空落落的,不知道自己答了些什么。

听到这个说法,旁边考生纷纷点头表示赞同,都说自己也是这么想的,这题目太难了,第一遍看完就有一种绝望扑面而来的感觉,多看几遍后,好像是有点儿头绪了,勉强答完后……

凉了呗,今年完蛋了,三年后再见呗。

万万没想到,原来大家都是同一种感觉,这下有些考生本来是想着铁定没戏了,该浪的浪,浪完了回家继续复习准备三年后再战。甚至有更绝望的人,打算直接走人了,反正没戏,留在南陵郡白耽搁时间。

假如真的是这样,万一考上了那乐子可就大了。要知道,像乡试考完后,是留了足足半年光景供考生们赶路的,但会试真不是这样的。今个儿是二月十七,一般会在三月初公布成绩,紧接着就是殿试了,中间压根就没太多时间供人来回折腾。

还有一点是非常重要的,乡试会遣兵差上门报信,只要考上了,老实待在家里,就会有人上门报喜的。但会试没有这道程度,考没考上你自个儿来看,他们不负责上门报信。如果是离得近的,那兴许会有人为了拿几个赏钱特地跑一趟,但没人会特地跑到对方的家乡去报喜的。

虽然众考生都觉得自个儿希望不大,但万一呢?

这万一考上了却因为自己的缘故没参加殿试,哪怕圣上没怪罪,自个儿都能恨死自个儿吧?

理论上,殿试是没有淘汰率的,只分为取中和未取中。自然,取中者为进士,最优秀的三人则是头榜进士,其余人等皆为二榜进士。而未取中的自然就是同进士了。

但是!

没参加殿试的不算在内!

你都弃考了,还指望圣上给你发个同进士?做梦!

甚至于,本朝倒是没这样的先例,前朝还真有类似的情况出现。会试取中者是必须参加殿试的,如果是因为特殊原因,譬如生了重病无法参加,那也是要认真的写出理由来,得到上头同意后,这才会被允许缓考。

如果连这个都没有,则按照弃考来算,等于会试白考了,三年后继续参加会试吧。

真要是发生这样的事情,能气得吐血!

幸好幸好,一切都还来得及。

尤其连上届的二榜进士都说了,今年的考题是真的太难了。刘仁啊,他都差点儿被这考题给烤糊了,要知道他压根就没关心过今年的会试,哪怕自家老太太的新孙子要参加会试,可跟他又有什么关系呢?他只按部就班的做他的事儿,完全没想到今年的考题那么难。

“等我回去还得跟国子监的学生说一声,今年的考题太难了,心里再没把握,还是得好生休息调养身体,万一取中了呢?”身为国子监祭酒的刘仁,破个题差点儿挠秃了头,不由的开始心疼起他的学生来。

太难了,咋就摊上这么难的题目呢?

哦,他知道了,今年的考题必然是他外祖父出的。这可真的是……唉!

国子监的学生也在这儿呢,除了极个别撑不住直接走人的,有不少人国子监出身的举人颠颠儿的跑过来跟刘仁说话,纷纷表示刘祭酒太体贴人了,天知道他们在考场里有多绝望,甚至一度打算撂开笔不写了。

真的太难了,心态稍微差点儿的,搞不好能对着考题哭出来。

“回头我去弄一份今年的考题,侾哥儿你回家来做题。”刘仁如是道。

刘侾:→_→

他默默的走到了刘修身边,深以为亲哥还不如堂哥对他好。

就在这时,外头传来策马飞奔的声音,这可不得了,能在内城里跑马的,绝非寻常勋贵。

很快,就有人翻身下马,大概是询问了外头的人,那人找准了地儿,便进了这间茶馆来寻人。

“侾哥儿!我在聚仙阁等了你半天,不是说好的中午一起吃个饭吗?还有,怎么外头还在表演?没看够?嘿嘿嘿,我的品位怎么样?节目好看吧?”

那人是典型的人未至声先到,且说话的嗓门极大,一听就知道是个练家子,毕竟那中气十足的样儿,铁定不是一般书生能做到的。

等话音落下后,人也到了茶馆中间,很多人都下意识的看了过去,多半人却不认识那人。

可杨冬燕认识啊!

她猛的扭头看向刘侾,又回头看了看那人,一脸的不敢置信:“你的……朋友?”猪朋狗友??

刘侾一眼就看出来他家老太太在想些啥,顿时欲哭无泪的点了点头。

没错,这就是跟他一起谋划了整个惊喜演出的好胖友。

毕竟刘侾只是一个普通的纨绔子弟,在短短几天时间内,要搞出如此盛大的场面,多少还是有些为难他了。

之所以能够完美呈现这场盛大演出,当然是因为他有帮手啊!

杨冬燕就很生气:“分明就是你俩搞出来的事儿,怎么就赖在了我家窝头身上?那陶举人还要逮着我家窝头找麻烦?那他应该去找你俩啊,找错人了!”

刘侾点头哈腰的道:“对对,老太太您说的是,就是该这么做。”

“那还等什么?赶紧去自首啊!你去跟主考官说,扰乱考场的人就是你俩!”

来人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最终将目光落在了杨冬燕脸上,嘿嘿一笑:“老太太,咱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面啊?我就感觉你挺熟悉的。哦,你是永平王府的亲戚?”

杨冬燕还未表示什么,旁边围观的人各个都是一脸震惊的表情。

这搭讪的词儿咋就那么耳熟呢?太老套了吧?当然喽,有些套路话倒也不嫌老,可这么一个看起来还算俊俏的年轻小郎君,为什么非要跟个橘子皮脸的老太太说这些话?

世态炎凉,人心不古!

这个国家还有救吗?

杨冬燕斜眼看着那穿金戴银就跟要出席啥重大场面的勋贵子弟,旁人兴许只会因为这人身上那奢华的衣料和贵重的配饰来猜测,这人是哪个勋贵人家的子弟。但杨冬燕不同,她认得这小子。

就算心里满是怨念,考虑到对方的身份很不一般,杨冬燕还是站了起来,老老实实的行了礼。

“好久不见啊,三皇子殿下。”

呔——

就是你这个混蛋把我家侾哥儿带坏了!

还坑了我那可怜的窝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