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子寒的小马车被车夫驾到了路边的树林里, 车夫年纪不小了,一脸的橘皮老褶子,很显然对这种事十分淡定, 抱着鞭子靠在不远处的大树上眯眯眼。
钟二把余己死拉活拖下车,拽着朝正在晃悠的小马车跟前走,走到车夫的身边, 他睁眼站直,那模样看着想拦,但是钟二和他一对视, 假装一踉跄, 车夫下意识的伸手一扶,两个滴流圆的小银珠子, 就顺着袖口, 咕噜到车夫的手心儿。
车夫常年跟着姜子寒这个穷逼, 月钱常常拖欠不说,逢年过节也别想有什么福利,要是不他这种岁数眼睛不好使,经常把车赶沟里没人用他,他早不在姜子寒手底下干了。
像这种贿赂,他当真是这么多年第一次收到, 主要是要有人贿赂,姜子寒早自己上手接了,根本轮不上手下人施展什么代收或者说好话的技能,因为姜子寒基本上来者不拒。
车夫瞪圆了眼睛, 把两个小银珠子捏在手心,极其高效率高质量的把自己主子出卖了,他微微欠身, 对着钟二压低声音说:“马车后面有个半指宽的缝儿,改车的时候,不小心劈裂的。”
钟二直接乐了,冲车夫竖了个大拇指,拽着余己绕到马车后面,率先朝着小车车里扒眼。
车晃悠的很有韵律,但是钟二和余己两人离的进了,竟然也没听见什么声音,钟二一手拉着余己,一手轻按在后车壁上,顺着小缝隙朝里看。
这一看,她竟然有点挪不开眼,姜子寒坐在侧坐上,衣袍宽大,挡住了两人间所有的春色。
他怀里抱着飘飘,侧鬓上还摇摇欲坠着一朵淡粉色的野花,扬起脖颈靠在车壁,微眯着眼尾,喉结滚动间隐忍的蹙眉,紧紧捂着飘飘嘴,低声哄劝“不要叫,”声线呲人又霸道,有种触目惊心的性感。
钟二不得不承认,男主的光环真不是扯淡的,姜子寒这模样,看的她……
她正看的来劲儿,冷不丁眼前一黑,余己微凉的手指捂住她的眼睛,将她直接拖着走了。
“哎哎哎,你拽我干什么……”钟二被拖的后鞋跟都掉了,直扒余己的手:“我花钱看的——”
余己一路将她拖回车上,钟二把鞋子提上,捶他,“啧,你说你,我这不是给你教学么……”
“我不需要。”余己面无表情的看钟二,嗓子里发出细小的哼,“就是你自己想看。”
这醋味儿大的能熏死人,钟二纯粹是抱着欣赏小片片的心情去看的,只不过现场版更次鸡。
她其实是打算让余己观摩下来着,不过看到飘飘的衣襟都散开了,白花花若隐若现她就一点儿也不想让余己看了,就算余己不拉她,她也准备撤了。
只是听余己这么一说,嘴角止不住上翘,眉眼弯弯的看余己,顺嘴揶揄,“我天天身边跑着猪,只能闻不让吃,看看别人吃过瘾,还不行啊……”
余己并不懂这个梗,愣了老半天,才想明白猪和吃的意思,瞪着钟二:“你你你……”了好几句,什么也没你出来,最后把手腕上的青鸾拽下来,朝钟二扔了过去。
这要是先前,余己朝着钟二扔蛇,能把钟二当场吓尿出来。
但是现在小青鸾不偏不倚拍在脸上,钟二直接伸手按住,照着青鸾小脑袋啵了一口,还顺势后仰,倒在了软塌上,咯咯笑了起来。
滚地龙一样在马车里滚了两圈,把脑袋上的簪子都取下来,搁在马车小案的抽屉里,钟二披散着一头青丝,枕上余己的大腿,撒着娇求顺毛。
小天使们通过直播,能看到钟二周围,也能通过钟二的眼睛去看,方才的直播现场,她们也正看的来劲儿,没成想猝不及防遭遇余己的“黑手”,个个怨声载道。
Prettygirl:还能行不了,直播员不给我看虞姬,我退而求次看个小姜姜都不能尽兴,真是的——
鏡天:好可惜,好带感的样子。
两点水阿水:话说姜子寒刚那模样,还真是看的人心痒痒。
#0000FF:好歹是男主呢,男主光环了解一下。
Yvaine:不知道怎么搞的,他现在一出场,我就直想乐。
杜撰:所有人都被直播员搞歪了,蝴蝶效应,超级期待后面会怎么发展。
猫咪爱柠檬:原著这次回程的剧情是遭遇山匪,女主为男主挡刀,然后回皇城成婚,姜子寒登上太子之位。
梦鲤:这帮人遇见山匪……我竟然有点期待。
钟二并不知道原剧情,她枕在余己的腿上娇滴滴的连蹭带哄,余己总算是放松了紧绷的脸色。
他手指在钟二的头顶穴位不轻不重的按摩着,钟二很快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马车开始重新上路,两车相错的时候,余己透过小窗子,看到姜子寒正笨拙的用一截丝带给飘飘系头发。
余己突然有点庆幸,幸好连心蛊没有生效,否则不知道对方是因为本心还是蛊虫的作用才渴望他,那他的渴望,又往哪里安放?
实际上钟二总闹余己,表现的急着跟他怎样怎样,基本都是在逗着他玩儿,想看他微微红着耳根,一本正经的说要等发情期的样子,是真的真的没有急色。
但是余己不这么想,他把这些撩拨都当了真,真心的以为钟二就是急着和他做那种事,他发情期没到……就急不可耐的跑去看别人了。
危机感前所未有,余己思虑了许久,决定回到皇城后,找时间回一趟百蟒谷。
正常人是不会有发情期的,他是个被药物改造的怪物,既然已经改造了,当然就有提前激发药性的办法。
只是从前他都是百般压制,实在压制不住,就一天三遍的药汤,加上泡冰冷的山涧,硬熬过去,还从没试图激发过。
提前激发,余己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但他必须试试,他害怕一直给不了钟二想要的,钟二就会转头去找别人了。
钟二一觉睡醒,被针尖叫起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偏西,一行人停在一个客栈门口,钟二麦芒正和掌柜的交涉。
“这里是哪?”钟二打着哈欠问。
“这个我也不知道,反正跟着寒公子的车,一路顺着官道走,”针尖给钟二捏肩膀,“小姐你等等,我去问问驾车的……”
“不用了。”钟二拍了拍针尖。问了她也不知道哪是哪,跟着姜子寒走不丢就是了。
“你去帮麦芒吧。”钟二打发针尖走,转头看了看一直寂静无声的余己。
余己闭目靠着车壁坐着,睡的极沉,钟二爬过去,亲了他两下,他都没醒。
钟二没再试图叫他,只把他放倒在车里摆了舒服的姿势,有人将马车牵到后院,钟二这才在小丫头的搀扶下,下了马车。
她舒展了半天的筋骨,还去房间溜了圈,安排好了晚上的饭菜,这才去掀车帘,准备叫余己。
“亲爱的?醒醒啦,房间定好了,我只叫厨房备了小菜,这里粥你喝不惯,一会咱俩借他们灶台自己煮……”
钟二才掀开车帘,整个人就被余己捞进了马车,紧紧搂住,勒的骨头发疼。
由于拽的太急太狠,她膝盖“哐”的磕在车沿上,疼的好半天才松开牙关。
“勒死了……”钟二被他勒的直吭哧。
对余己这样突如其来的热情,钟二不疑有他还很受用,在她看来,这没什么稀奇,她也总抽风,想狠狠的抱余己,大抵恋爱中的人,都是这样。
余己在她的承受极限之内,慢慢松了手,钟二并没有看到他失控的表情,和通红的眼眶。
松开时候,余己已经恢复正常,只有刚刚睡醒的两分茫然,看的钟二心尖儿痒痒。
两人手拉手下车,正见姜子寒抱孩子一样把飘飘从马车上抱下来,四个人碰头,两方脚步皆是一顿。
钟二想起路边那现场版小片片,眼神跟刀片似的,直朝姜子寒下三路刮,刮的姜子寒后脊发毛,瞪她一眼,开了对面的门,进屋去了。
她还想笑,被余己面无表情的看一眼,顿时一脑袋废料都烟消云散,黏唧唧的粘上去顺毛。
这件客栈很有意思,大概是不差地盘,客房并没有在楼上,都建在大堂后,一个个圈起来的独立小院子,甚至相互间很少挨着。
十分适合带着小情儿来厮混的场所,还不用担心隔墙有耳,或者客房相聚太近出门尿个尿撞见熟人什么的。
她们和姜子寒要的是一个对门院子,丫鬟侍卫正好可以分别在两侧耳房,院子里景致还不错,花花草草不名贵罕见,却正是当季盛放的品种,站在院中沉下心,一阵清风过暗香幽幽来,很是有情调。
钟二知道姜子寒穷的要掉裤子,临行前有特意叮嘱两个小丫鬟,客房饭食,都一块儿付账。
姜子寒也不是个脸皮儿薄的,除了因为半路那场车震,被钟二意味不明盯着,会有点羞恼,别的没有他扛不住的,蹭吃喝住店,蹭的心安理得。
两个小丫头本来以为钟二说的一起付,是好歹结伴同行,为表示亲近,你付一次我付一次,她们付了膳食,房钱的时候等着姜子寒付,姜子寒却直接指了指俩小丫鬟,脸不红气不喘的让小二哥找她们要。
俩小丫头满面不悦的找钟二,钟二听了哭笑不得,“就别计较这个了……你俩不乐意也别表现出来。”
“知道了。”麦芒虽然脸上不服气,但还是四平八稳的应下,拽着针尖走了。
钟二摇头进屋,从里间穿过,打开后门去找余己,余己正在用两块青石搭成,简陋的不能再简陋的小灶煮粥,米粥已经煮沸,香气和青烟随风四散,说不上是香还是呛人。
钟二一靠近,就被猝然转变的风向糊了一头脸的白烟,用手扇了扇,嗅到其间夹杂着淡淡的苦药味,一股蜜一般的甜,顺着鼻腔,一直甜到钟二的心里。
余己竟然连出行,都没有忘了给她煮药粥。
她走过去,从身后抱住余己,在她背上蹭了蹭,想到什么,噗嗤笑了:“你知道姜子寒为什么这么穷吗?”
钟二说:“他好歹是个皇子,皇帝不可能差他银钱花,朝堂上想要巴结他的人应该也不少,不至于混到如此地步,据说他后院还一大群红颜知己,他靠什么养的?”
“他后院的人不花钱,每个月都要给他交月钱的。”余己转头手指搭在钟二的后脖子掐了掐,“每月齐钱上来的钱,都送我这里。”
“啊?!”钟二眼珠子险些瞪出来,哪有妻妾不给钱,反倒收钱的——
“送你那里?”钟二一脑袋都是泡,“为什么送你那里?他……”
“我施药,或者有哪里遭灾的时候,这些钱拿着买药材。”余己说:“姜子寒说,朝廷上拨款,都要层层下批,等批下来,受灾的地方,不知道要死多少百姓。”
“都是先救人,后盯着地方审批,再补缺漏。”
钟二满脸不可置信,虽然她是走马观花看的原著,但是原著里绝壁没有提到这一层。
“很多时候,姜子寒拿不到钱。”余己皱眉:“他说有贪官,将钱吞了,但是又牵连太大,不能动。”
“你是帮着他施药义诊,他给你钱……”钟二福至心灵:“所以你男宠的名字号是从这儿来的?”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钟二又问。
她一直就对这件事好奇,余己怎么看,也不像能和姜子寒混到一起的人。
“我跟他是在百蟒谷的附近小村子里认识的,”
余己说:“当时暴雨连月,谷中瘴气弥漫,对附近的村子都有影响,我带解瘴气的草药出谷给村民,有很多人把我当成妖孽,说灾祸就是我引来的,围起来要烧死我。”
余己提起这些,轻轻蹙眉,“都是村民,我没法催动蟒蛇脱身,当时是姜子寒路过救的我,知道我懂医毒后,让我跟着他,给他提供药和毒,也每月给我钱,让我施药救人。”
钟二听的感慨万分,一不小心满脸严肃,余己却误会了,以为钟二还在纠结男宠的事。
他一把抓住钟二的手,神色慌张道:“我跟他只是交易关系,不是他的什么男宠,他给我钱也只是让我去施药。”
似是为了加重语气,余己还可爱的猛摇头:“我从来没想抱过他,也不想亲他,我不爱他……”
“噗!”钟二控制不住的笑出声,抬手搓了搓余己的脸蛋,实在是稀罕的要命。
“艾玛,你咋那么好玩……”
小天使们本来还在感叹姜子寒居然也有这样一面,见余己慌张摇头解释的模样,瞬间联想到网上流行的瞄眯急速否认表情包,萌的险些集体阵亡。
两人吃过粥,照例上床笑闹一番,才休息,钟二脑壳液体稀,总是第一个睡着,余己一直闭目假寐,等她睡熟后,又睁开了眼睛。
一直暗搓搓守着屏幕打赌的小天使,见余己一睁眼,赢的人把支付宝发直播屏幕,输的人朝里面转赌资。
哎喂:我说什么了,我说虞姬不会睡的吧。
白鱼:他难不成要一直看着吗,害我输了两百快,讨厌了啦。
语:这种程度,已经是高度病态了,想象一下你睡觉,有个人一直盯着你看,不孩怕吗?
lll李淳一:还好啊,我只觉得好带感——
小昭:我也要小己己盯着。
……
小天使正在就虞姬明天还会不会瞪眼到天亮,讨论的如火如荼,赌约刚刚续下——就见余己突然将被子盖过钟二的脸上,他则是起身赤脚下地,将睡的蛇事不醒的青鸾从被窝拽出来,缠在手腕上,朝着窗边缓步走过去。
小天使们视线紧跟着余己,屋子里没有点蜡烛,月华顺着油纸窗扇映照进来,勉强能视物。
但这不甚明朗的月光,却清晰无比的映出了窗扇上的影子,那影子看个头身量,应当是个成年男子,刚刚猫腰扒在窗沿上,紧接着一根沾湿了唾液的手指,就顺着窗扇最底下的油纸,捅了个窟窿,伸了进来。
小天使们小心脏吊到了嗓子眼——只见余己悄无声息的走到窗边,正对着那个影子站定,手腕一翻。
只见青鸾出口如电,照着伸进来还没来得及缩回去的手指,吭哧就是一口。
窗外的人影连晃都没晃,直接一根烂面条一样,顺着窗沿出溜下去。
余己将窗扇推开,视线正对上对面听见声响愕然转头,嘴里还叼着迷烟管的黑衣人。
两人谁也没有迟疑,同时朝对方快速一扬手,咻咻两道残影,一个锃亮的小飞刀,和青鸾在空中交错而过,余己轻灵至极一偏头,小飞刀钉进了屋内屏风上。
而对面黑衣人也第一时间做出躲避反应,但架不住青鸾面积大还是活物,它飞跃过院子里的小花园,将自身抻直,准确无误的用尾巴勾住了要跑人的脖子,一个蜷缩,小尖牙嵌进那人后颈,那人没再迈出第二步,便直直的拍在地上。
作者有话要说: 余己只看过蛇……
他会觉得自己不能满足钟二,钟二就找别人的原因是——
蛇都是群↑
咦嘻嘻嘻,毫无忠贞和节操可言_(:з」∠)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