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施霜站在情女部的大门前,看到颜华过来,问:“部长,你觉得我做错了什么才和你的人生截然不同呢?是那一次你提前知道了暴力事件吗?”
颜华竟然没法回答,施霜一生,每个选择都没有错。
思考斟酌了很久,她才开口:“你什么都没有做错。悠然是朋友,是妹妹,亲人遇到危险挺身而出不该被认为是错误的。”
施霜问:“那为什么?我的人生为什么就这样了?”
颜华说:“也许你太乖了,太为别人着想了,爸爸、妈妈、悠然、哥哥……这些人你都放在了自己的前面。爱他们,但是我们也要爱自己。我可能比你更自私吧,我只想自己的人生过得更好一点,这是第一,其他的一切都是第二。”
施霜一直坚毅的脸上露出脆弱的表情来:“其实我很羡慕你,还有何熠炀,你们总能把自己和亲友的关系处理得恰当好处。如果我有你们的能力,我和瀚文哥……”
颜华走过去,轻轻地拥抱她:“傻姑娘,你一直很好,我自我了一点,但是不代表你为人着想就错了,如果,硬要说你的问题,那么你更自信一点就更好了。你要相信,你也是人生的主角,而不是永远在别人的人生里做一个配角。你手里握着自己人生的方向盘,而不是你的父母,你的朋友。”
施霜低头久久地思索颜华的话。
颜华等她消化得差不多了,问:“你的执念还能消除吗?”
林瀚文那里,她放任自流的处理方法不知道会不会让她仍然没法忘情。
施霜抬起头,笑了笑:“放下了,他的妻子那么完美,和我根本不是一个类型。如果真的过一辈子,我承认,何熠炀这样的性格更合适。我不懂那么多生意经,不懂他们的话题,在武馆太久了,我内心更喜欢你婚姻里的无拘无束。现实我已经看清,他就像小提琴,我憧憬了大半生,真的去学了却现已经不适合我了。虽然我一辈子都忘不掉这份暗恋的心情,但我释然。”
人生就是这样吧,曾经憧憬的,真的去做了却不一定真的喜欢或者合适。施霜生命太短暂了,来不及现,所以执念至今。
颜华欣慰地笑了,施霜同她告别,话说到一半,大殿里传来颜修慌张的大叫。
颜华脸色一变,施霜不再多说,冲她挥挥手,利索地走了。
颜华快将身上的一缕金光向她身上挥去,那是她最后的祝福。然后闪身进大殿。
大殿,颜修害怕地在前面奔跑,一个面色癫狂的女人在后面追赶,手中不断打出灰色的气流,颜修一被打到,就痛呼一声。
看到颜华出现,颜修眼泪差点掉下来:“姐姐——”
颜华板下脸,右手猛地一挥,把那个女魂从颜修身后撕开。
癫狂的魂魄仿佛被什么击中倒飞出去,仰倒在地上好久没动静。
颜修抱住颜华,难以言表内心的激动、庆幸、大喜:“姐姐,你来得太及时了!”
颜华摸摸他的头,指尖溢出白色的雾气,慢慢笼罩了他的全身。颜修觉得身上的伤一点点地不痛了。
疗伤完毕,颜华看了看已经起身但不敢再过来的女魂,问颜修:“怎么回事?”
一提起这个女人,颜修就气得不行:“她要看往生录,看了一个又一个人,从没见过想看这么多人的,但是她想看,我想着她可能上辈子挂念的人多,就耐心给她看了,不仅看了,她问什么我都给她反复验证,那几页册子都快翻烂了!后面排队的那么多,大家都在等她。谁知道,我如实回答了所有问题,她却突然暴怒,猛地攻击我!说我骗她!还想夺走往生录!抢走也没用啊,她们根本看不到上面的字!说实话,看了这么多关联人的人生,我觉得她就是咎由自取!”
施霜安慰地拍拍
他的肩,抬步朝着女魂走去。
这是一个身着红嫁衣的年轻少女,明眸皓齿,秀雅绝俗,自带轻灵之气。当她一抬眼,朝着施霜看过来,眼中的打量算计立刻破坏了身上的仙气,变成了一个气量狭小,心思精明的妇人。
颜华猜测,这人实际可能已四五十岁了。这样世故的眼神,一般年轻人身上不会遇到,而这里的情女再多,身穿嫁衣的情女同样很少。
那女魂见颜华过来,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虽然脸上依旧刻薄,但是不敢像刚才那么嚣张。
颜华一直觉得能在这里的都是可怜人,对她们的态度从来很好,也在她的可操作范围内,尽量完成她们的执念。这个女魂第一印象已让她心中不愉,但她依旧克制,平和了语气问:“你为何攻击颜修?”
女魂一听到这话,眼睛就瞪了起来,一脸不满:“他拿着那破本子胡乱说话,编的像模像样的,都是骗她们这群疯子!我半点不信他说的!贺庭轩不可能爱上那个贱人!他爱的是萧文萦,怎么可能和一个穷酸出身的贱人过一辈子!”
施霜手一抬,往生录自动飞到她的手上,她凝神指尖轻挥,书页自动翻了几页,停住。
“贺庭轩?可是弘文年间,京城人士,靖安侯二子,名涵,字庭轩的?”
女魂神色倔强,微抬下巴说:“不错!就是他!”
“他是你的夫君?这里显现他青年丧妻,便是你了?”
“是我又怎么样?”女人梗着脖子瞪着她。
施霜合上书页:“我看了,他的确在你去世后和一个秀才女儿出身的小妾安稳过了下半辈子,未曾再娶,也不曾再纳妾,你觉得哪里不对了?”
女魂神色又激动起来:“他连我庶女出身都嫌弃,怎么可能和一个穷酸过一辈子!我不信!”
颜华呵斥住她的癫狂:“我看了,他那妻子,钻营后宅,几次三番虐待小妾丫头下手毒害幼子,他看不上的,是你的身份还是你的人品?”
对方忍下暴怒,将怒意化为极刺耳的冷嘲:“他无视正妻,不管我怎么做都换不来他一个好眼色,哪怕我抛弃了自我,他都不愿好好看我一眼!他既然不仁,如何怪我不义?”
颜华不为所动:“这段姻缘本就是你强求的,你也说了,他爱的是你的姐姐萧文萦。”
“萧文萦哪里比我强?除了嫡女出身,她什么地方比我强了?容貌?才华?能力?德容言功,我哪一处不比她好百倍!你们以为她善良?她比我狠毒多了!”
“她不好不是你抛掉良知的理由。”颜华淡淡道。
女魂呵呵冷笑:“抛掉良知?这吃人的后宅还有良知吗?我不这么做,我能过上好日子吗?你说得轻松,你以为自己真的多了不起?那些傻子被幻境哄骗,看到里头的自己和心爱之人幸福了,就以为自己错了。却没想过,你能改变命运,还不是依靠了她们前世的记忆?没有记忆,你还能如鱼得水?”
颜华知道她在激将,但是站在高处之人不惧低处人的挑衅,她能走到今天,当然不是依靠那些记忆。
“你直说你的要求吧。”
“你们都说我狠毒,说我不对,行,你去过我的人生,我倒要看看,你在我的境遇下,你能过的多‘善良’?但你不许拥有我的记忆,否则,让我重生我也能过得比这世好!”
这种观念颜华不置可否,重生?让你害人更不留痕迹吗?
“可以,但是我去之前的记忆必须有,否则我怎么知道你过去生了什么?”
女魂勉强同意,但立刻补充:“你刚才看的往生录必须忘了,你前世的本事一样都不许用!我是什么能力你也是什么能力!”
颜华原本就很少借助外力,这些都可有可无,干脆应下。
但是
是她答应得快了,对方又有疑心了:“我怎么知道你真的忘了?”
颜华不耐:“我一部之长,何必哄骗你?幻境中的一生全程可见,我是否借用外力你不一清二楚?”
颜华突然语气不善让得寸进尺的女魂瞬间气弱,显然是欺软怕硬。
颜华问:“还有要求吗?”
女魂哼声:“没了!”
颜华往自己的神识处加了一道封印,不仅锁住了贺庭轩的往生影像,也把前世记忆都锁住了。然后又对幻境做了改变:“好了,如今我前世所有记忆都无法回想,你说说你的执念吧!”
“我喜欢贺庭轩。我要和他美满一生!”女魂眼睛一亮,不容置疑地说。
颜华点头表示听到了,又看向颜修:“你可以自悟修炼了,免得下次又遇到危险。”
颜修懵懂。
颜华走上前,手握住他掌心,引导他体内功德气运运行。
几回之后颜修眼睛一亮,开心道:“姐姐,我知道了!”
颜华笑着松开手:“遇到胡搅蛮缠的无需理会,等我回来再处理。”
颜修连连点头,叮嘱:“你要小心啊,这个女人太难缠了!”
颜华不太在意:“没事,越到后面越会遇上刁难计较的人,我早有心理准备。”对方以为已成功刁难她,可她往日一直都是以这样的要求在做,因为她很早就明白,借用金手指的人生,肯定会让执念之魂无法认同,不过时间早晚而已。
颜修对颜华充满了崇拜,她说什么他就百分百相信。
颜华同他告别,转身跨进了幻境。
………………
南城在大周的南边,是南方最繁华的州府。它风景秀美,人杰地灵,特有的山水灵气,聚集了无数文人骚客,运河环城而过,又吸引了南来北往的客商,让它的商业飞展,成了有名的销金窟。
京城是大周的政治中心,官员们最怕的就是被下放到南方,远离京城,被上峰、皇上遗忘,也受不了南方的湿气瘴气,有损康健。但是大家都愿意去南城,甚至其周边三府。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在南城,不仅有银,还容易得名。南城的官位一群人抢破了头可能还轮不上。
如今,有幸在南城做知府的,是萧重萧大人。
萧重进士出身,自己背景不过如此,但他有个好夫人。他的妻子萧贺氏,乃是京城靖安侯的庶长女。虽然庶出,但是靖安侯府嫡出的都是儿子,这庶长女就颇受宠爱。
靖安侯不是一般的闲散侯爷,他是皇帝的心腹重臣,在朝中说话颇有份量。
萧贺氏嫁给了萧重,萧重的仕途就一下子畅通无阻起来。
萧重同萧贺氏婚后生了二子一女,另有小妾三位。正妻连生三胎后,小妾才终于有人怀孕,三位中两位分别生下一子一女。
前文提到的萧文萦便是萧贺氏所生的嫡长女,而那女魂,表示小妾房氏所生的庶次女,萧青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