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半年,大哥叶建华也从大学毕业了。
这时候,他的养猪场已经小具规模。同样可以分配工作的他放弃了学校分配的工作,一头扎进了自己的养猪场,崔红英夫妻一起帮他。
毕业前就养了许久的猪仔终于长肥了,叶建华在所有人不理解的目光中,风风光光地赚了第一桶金。
赚来的第一笔钱,他除了继续投资外,给家里安装了一部电话机。这是他们村第一部电话机!
在外工作的几个孩子住所或者办公室都有电话,两个老人不会写信,每每想孩子了却没法联系,叶建华孝顺,第一时间解决了父母思念孩子却没法沟通的问题。
从那以后,叶素华经常收到老妈崔红英的电话,家里高兴的、不高兴的事,天气冷了热了,或者在哪个儿子那“受气”了,都会找贴心的女儿聊一聊。
叶素华对老家的消息,从一月一封信对村里事情几无所知到一周一个电话,大小八卦都会听上一遍。
也是因为这个,她几乎抛到脑后的贺兰、叶秀秀,又出现在了她的视野里。
贺兰这些年做了不少生意,最初的蔬菜批发小赚了一笔,然后同行竞争,最后被叶秀秀打击失败;失败后又动起了新的脑筋,卖小吃、做麻辣烫、关东煮……村里人从嘲笑他们异想天开,到佩服地感叹癞头两口子真会动生意脑筋。
连崔红英也在感叹癞头和贺兰脑子真灵活,不过是恶狠狠的语气,她对贺兰实在没有好印象,总觉得大儿子如今大龄不婚都是这女人害的!
但是贺兰也就做做小生意了,不管做什么,叶秀秀总会想方设法地打击她,每一笔生意,情况刚刚好转,赚了一点小钱,总会遇到各种糟心的事情,然后一败涂地。
对她,崔红英是觉得非常痛快的:“没良心活该没钱运!”
但是对于叶秀秀,崔红英是更加讨厌了。
因为这个叶秀秀成为了叶大哥的竞争对手。叶大哥毕竟是学农业出生的,虽然开了养殖场,但是还是动脑筋想要种点什么。
他引进了一些本地稀少的蔬菜和水果,打算少量地试种看看。
别人都是看热闹的心态,想看看大学生能捣鼓出什么名堂来。因为叶建华低调,许多人甚至不知道他种的是什么。
但是叶秀秀却随时跟风。
叶建华毕业半年后试种发现当地气候土壤很适合种植西瓜,他刚想大面积种植起来,叶秀秀和她老公同时在市场上大量收购西瓜秧,还租了一大片地打算开始西瓜种植。
叶建华想做的事情都被对方做了,他皱眉思考了好几天,只好暂时先放弃,等明年或者看看叶秀秀他们的种植结果再说。
叶建华心里郁闷表面没事,崔红英却气坏了?
这整个镇,就只有她家建华在搞什么西瓜试种,叶秀秀这突如其来的大动作,不就是窃取了她儿子的成果?
和叶素华打电话时,几次对叶秀秀的做法大喊白眼狼!提起小时候她和叶素华交好,家里对她多照顾?如今却挖他们家的墙角!
叶素华联系大哥:“西瓜的事情严重吗?叶秀秀肯定没有你专业,如果是担心秧苗等问题,可以让二哥三哥或者在省城的蔓蔓一起想办法。”
叶建华却真的放下不再纠结了:“算了,我原本就做好了第一年亏本的打算,他们也一样,头一年摊子铺这么大,损失肯定不少,我晚一年,学习他们的经验,反而更有利后期培植。”
叶素华想想也是,叶秀秀不给人半点余地,导致自己第一次种植就铺了这么大的摊子,从没种过西瓜的人,头一年必然要跌一个跟头。那时候,就有她哭的时候了!
盛夏来临,果然,叶秀秀全家都吵翻了天。
西瓜的收成很不好。
对这片地区的人来说,西瓜是很少种的东西,或者说几乎没人种。种粮食都来不及谁会去种这种水果?
这导致叶秀秀根本找不到又丰富经验的老农,而种植一大片西瓜和院子里种两三个苗完全不一样,难度呈指数上升。
即使是叶建华都确认要亏本,何况是叶秀秀?
有钱你是当家作主的,没钱了,一个女人瞎出主意害了全家,叶秀秀简直成了夫家娘家的罪人。
叶秀秀的老公走出了她能干的阴影,从此拿回了当家的权利,做主把地里的西瓜全都拔了,能卖的卖,卖不了的就扔了,明年继续他们的蔬菜种植批发。但即便想要继续,规模都没法像以前那样大了。这一行又是能轻易模仿的,竞争越来越大,利润不断下降。
这些年忙着做生意不顾家的叶秀秀,被公婆丈夫甚至娘家一起劝说回归家庭照顾刚会走路的孩子。
叶建华倒是得到了便宜,叶秀秀老公低价处理的东西,他把能要的都收购回来了,他本来就是要买的,现在反而省了一大笔钱。
叶秀秀费尽心机,绕了一个圈,什么都没落下,被全家反对的她气得只想对这群家人喊愚昧!叶建华什么人她会不了解?种西瓜肯定能赚钱,本来这种种植就不会第一年就发财,前世也多的是这种情况,只有这群愚昧的人,才想着赚快钱!
但是她知道得再多也没用了,无人支持,她所有的想法都没法付诸实践。更何况,前世她不过是叶建华的副手,大多事情都是叶建华主导、解决的,她知道的事情并不全。
这一次的风波,叶素华更加确信,这两个自私贪婪的重生者只要不改变本性估计很难有什么好发展了,胸口的心结彻底放下。
赵学军见老婆最近心情特别好,训练回来就忍不住缠着人:“大科学家,你天天忙着制造导弹,什么时候先把我们家的娃给制造出来?”
计划生育的政策已经下发,作为体制内人员,他们必然只能生一个孩子,早生晚生都要生,叶素华假做思考,没多久便笑着答应了。
在赵连长的积极努力下,叶素华终于在婚后第五年怀上了孩子。
叶素华这一胎怀得很艰难,不仅反应大,赵学军也走了。怀孕四个月的时候,接到了重要保密任务,只来得及通知她一声,就再也没了消息。
叶素华应该是很坚强独立的人了,但是肚子一天天变大,孩子的父亲却没有半点消息。难受的时候,要独自一人挺着肚子爬起来缓解;穿鞋子捡东西,大大的肚子弯不下腰,只能扶着墙慢慢跪到地上。晚上尿频,上厕所时,走在空荡荡的房间,心里无比空落恐慌。
去医院检查,每个孕妇总有一两人陪着,看她孤零零一个人,许多好奇狐疑的目光投过来。叶素华自嘲地想,自己估计被当做未婚先孕、扫地出门的人了吧?
孕期的孤独无助已经足够摧残人心,还得日日夜夜记挂那个不知身处何地的人,不知道他是否安全,不知道他何时回来。
身体的变化,心理又受激素影响,叶素华变得脆弱。一次和崔红英通话时,被她敏感地听出了问题,这才得知,女婿竟然这么久不在家了!
从没踏出过小镇一步的崔红英,不顾儿子劝说,拎着一蛇皮袋东西踏上了女儿所在城市的火车。她不仅坚持要去看望女儿,还决不让儿子放下手头的事陪她。
叶素华看到风尘仆仆、大包小包的崔红英时,简直惊呆了!
“妈,你怎么来了?”她赶紧把人迎进来。
崔红英仔细看了她的怀相和脸色,略微放心了些这才说:“挂了电话我一夜睡不着觉,怎么想怎么不放心,怎么能让你一大肚子的一人在家里?要是出点事,你们城里又不像乡下,随口一喊就有乡里乡亲来帮忙?我想了又想,还是得亲自过来照看!”
可怜天下父母心,崔红英平时看着半点不细腻,却能从电话里轻易听出女儿的异常,也能为了女儿,突破自己的小世界,独自一人远走千里。
叶素华眼泪刷地下来了。
“妈——”
崔红英红着眼睛哄她:“这么大人了,怎么还和孩子一样,哭什么?”
叶素华哭着倚靠在妈妈温暖的怀里,心终于踏实了许多。
有了崔红英照顾,叶素华终于能好好养胎了,除了担忧赵学军,其他万事不操心,就连坐月子打算请的人,也被崔红英辞了,事后得知的叶素华简直哭笑不得。
被送进产房的那一刻,叶素华还是没有见到赵学军,她心里的担忧不断扩大,但是下腹的疼痛又让她失去了所有思考。
崔红英焦急地等在产房门口,一边等一边抹眼泪,抬头,就看到一个墨绿色的身影从眼前闪过,扑到了产房门口。
“学军?”崔红英惊喜道。
赵学军扒着门缝看了许久,什么都没看到,失落回头,就看到了意想不到的人。
“妈?!”赵学军跑过来握住丈母娘的手臂,“妈,真的是你!”
崔红英明知道女婿身不由己,但还是忍不住迁怒:“当然是我了!你们两个小的真是胡来,一个一走小半年,一个大着肚子胆子大得敢一个人待着,我能放心吗?只好抛下家里过来了!”
赵学军愧疚不已,低头悄悄红了眼睛:“对不起妈,是我对不起素素。”
崔红英见他瘦了一大圈,又高又瘦,仿佛吃了好大苦头的模样,又不忍心了,叹气,他也没办法,当兵的就得事事听国家的,他也没法选择……
“算了,你也没法子。阿囡刚进去不久,你坐下等等。”
赵学军恩恩点头,人却又走到了产房门口,明明什么都看不到,就趴在那往里看,后来实在撑不住了,就蹲在产房门口,支着耳朵听动静。
叶素华整整痛了十多个小时,终于生下了这辈子唯一的一个女儿。
意识模糊间被推出产房,她就见到一个绿色的身影扑过来,喊着她的名字,哭了。
这是赵学军长大后第一次哭,哪怕上次受了重伤躺进了医院,他都嘻嘻哈哈,哪怕未来遇上再多的困难,他都没有再哭第二次。
叶素华什么都没想,只想着,人平安回来了,终于放心了,然后便昏睡了过去。
这可吓坏了赵学军,连女儿都忘了,守在她身边半步不敢离开,哪怕丈母娘、护士如何安慰,心里就是不踏实。
于是,叶素华醒来第一眼看到的依旧是赵学军。
昏睡时看到的眼泪似乎是幻觉,此时的赵学军一脸凝重,眼神无光,直到对上她清醒的目光,眼里才猛然迸发出神采,惊喜不已。
叶素华轻轻笑了。
赵学军跟着她笑:“终于醒了,我以为你要变成你给女儿读的童话故事里的睡美人,可是我亲了好几次,你都没有醒。”
“女儿?”叶素华感动又好笑,但听到了最关键的词,立刻看了看周围,“女儿呢?”
赵学军这才想起来,跟着往四周看。
叶素华怒:“女儿在哪你都不知道?”这要是被人抱走了这么个大活人都没反应!
赵学军慌张地站起来:“妈……妈去照看了……我去找找……”
崔红英走进来,手里抱着孩子,哭笑不得地看着这对夫妻:“别找了,要指望你们自己,孩子丢了都不知道!”
赵学军终于燃起了浓浓的父爱,凑过去看襁褓里的孩子,软软的小婴儿,第一眼,瞬间就让他整个心都融化了。
从此,他赵学军的人生又多了一个呵护宠爱、捧在手心的女人。
作者有话要说: 妈妈有时候真的像超人,你再伪装都能被她看穿。
有一次我受伤还丢了书,但是特奇怪,走过的路全都找了就是没有!我怕我妈担心,装作随便问问打她电话,她电话里没有半点异常,说家里没有。结果我从医院回来,就在学校门口看到了她,她说她一听我说话就知道我肯定有事情,挂了电话就赶来了。那天我傻得很,受伤后立刻爬起来上学,就怕迟到,到了教室才发现好痛,哭了。然后医院回来拿在手里的钱也不知道在哪儿丢了,和我妈说起来突然发现,咦,找来的零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