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舒朗是独立的,舒晴也是独立的。舒朗三十多岁丧妻另娶对他来说是很正常的事情,对女儿的关爱和责任体现在认真考察另娶的对象会不会对女儿好、婚后对女儿依旧关心爱护,而不是为了女儿一辈子不娶。
但他的父爱是可以给好几个孩子的,如果他的前妻在世,舒晴也肯定无法享受到完整的独一无二的父爱。
同时,舒朗的公司是他自己的,这栋别墅是他自己的,他有教养舒晴的义务,却没有把所拥有的一切包括日常享用全都只给舒晴一人的义务,因为这是他挣来的钱,他有支配权。
从法律上来说,舒朗的财产,叶卉更有一半的拥有权,毕竟,整个集团都是和叶卉结婚后发展起来的。
而舒晴的认知是,舒朗是她一人的爸爸,舒朗挣来的钱只能给她和舒朗本人用,叶卉和她的女儿都是占用了她的资源的人,这资源包括父爱和财产。她把舒朗当做了所有物,不允许任何人染指。而叶卉的善良、原主的怯懦,让舒晴以为这是她们占用了她东西后的心虚,越发在单方面的欺负中坚定了自己的想法,也在欺负弱小中变得越来越恶毒。
简而言之,舒朗完全可以在舒晴成年后赶她出去自力更生,自己和叶卉过婚姻生活,因为他已经尽了父亲的义务;而舒晴却认为,舒朗包括他的公司和财产只属于她一个人!舒朗不该再婚不该有第二个关爱的孩子。
所以她会说,在这个家里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而叶卉和舒晚诗作为外来者就应该事事迁就她。
舒朗整个人都好像被卸掉了精气神,就在接小女儿的奶茶店,他还在开心自己的生日,到了此时,却觉得这生日不如不过,从未有过的灰心和疲惫。
“你老实说,你到现在还不接受你阿姨和晚晚是不是?什么叫这是你自己的家?这也是她们的家!”
舒晴一脸讥讽地看着她的爸爸:“这房子有我妈的一份。”
舒朗的心就好像被扎了一刀,舒晴所有真实的情绪此刻都展现了出来,他才发现,原来这么多年,她从来没认可过妻子和小女儿,甚至连他这个父亲,她都不认可了。她只认为自己住在这里接受他和叶卉的关照养育全都是因为她自己的亲妈。
“好!好!”舒朗整个人都颓了下去,“这有你妈的一份,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你大了我管不住你了,也不该管了。”
舒晴看着这样的父亲有一瞬间的后悔,但是她没法在这对母女面前服输,而且她的确认为,自己的爸爸心里早就没了她。
而叶卉,听到继女提起自己亲妈,仿佛脸上被继女打了一巴掌,气得手抖。二十多年的真心相待,比不上生育之恩的万分之一,她又是气又是心灰意冷。
这时,舒晚诗将手伸向左边,握住了叶卉冰凉的手。
司徒霖现在知道了,舒晚诗和她妈妈都是软包子,没用得只能被人欺负,所以他也不记恨叶卉之前扔着舒晚诗单独坐车回来的事情了,还主动凑过去,安慰地蹭了蹭叶卉的手臂。
这个后妈当得真是惨。
叶卉僵硬的身体慢慢活了过来。
舒晚诗冲着她露出一个温软的笑。
叶卉的眼眶却突然湿了。
舒晴看着对面母慈女孝的一幕简直无比扎眼,甚至她觉得舒晚诗的那抹笑是对她的嘲讽,她们这副模样就是故意做给她看,嘲讽她没有妈妈的!
她猛地站起来,指着她们:“你看看,这就是你眼里的好妻子好女儿,你以为她们都是好人是小绵羊?她们只不过有心机没让你发现罢了!对着你是一副面孔,对着我又是另一幅面孔!”
舒晚诗脸上的笑意一丝都不见了:“姐姐,我还叫你一声姐姐,你前面说的那些话我都不管,只是这点你必须说清楚了,我和妈妈怎么对你了?”
这话说的,是个男人都会觉得妻子是不是背后欺负自己的女儿。
不给舒晴添油加醋发表她阴谋论的机会,她紧接着一脸隐忍痛苦地说:“真正两幅面孔的是谁你自己不清楚吗?我虽然看不见,但是我从小记事早,记性也很好,我从小到大,摔了多少次,留了多少疤,姐姐心里没有数吗?是,我是小瞎子,我是野种,我是拖油瓶,我都知道,我吃着这家里的,用着这家里的,我没资格说你,但是我妈妈对你真心真意,她宁可委屈了我也不委屈你,就算是保姆,二十多年来工资都不少了吧!”
“晚晚——”叶卉猛地抬头,眼泪溃堤,“你……你说什么?”
叶卉扑过来将她抱进怀里,大声哭起来:“你这傻孩子!你怎么不早跟我说呀!妈妈一直以为是你看不见才不小心受伤……都是我的错!是我眼盲心瞎,放着亲生女儿不管,去贴别人的冷屁股!我的晚晚呀……”
舒朗听着妻子的哭声,脑海中久久回荡着小女儿轻轻柔柔的那几句话,小瞎子、野种、拖油瓶……每个词都堵在他心头,堵得他喘不过气来,这么恶毒的词,竟然都出自眼前这个从来娇气开朗的大女儿口中!
想起小女儿这些年的小心翼翼郁郁不乐,他猛地站起身,抬手给了亲生女儿一巴掌!
舒晴被猝不及防的巴掌打得脸都偏了过去,她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爸爸。
舒朗一点都不后悔,他更后悔对亲生女儿太过信任,这么多年竟然放手让她欺负了小女儿这么多年!他是亲眼看着天生眼盲的晚晚怎么磕磕碰碰地长大的,他眼中虽然脾气不太好但是嘴硬心软的大女儿却一直干着欺负一个盲人的事!
舒晴满是恨意地看着舒朗,哭着跑上了楼,她心中对父亲的所有期望全都被这一巴掌斩断了,这一刻她很理智,没有再说狠话,心里却再不把他看做是自己的父亲。
舒朗的行为叶卉和舒晚诗都注意到了,叶卉哭得更加痛苦,她迁怒丈夫吗?绝对迁怒的,但是这一巴掌,了解舒朗的她太明白舒朗的心情了,往日他是一根手指头都不舍得动女儿一下的,最严厉也就板上脸讲道理,今天他却动手打了这么重的一巴掌,她还想恨他,恩怨分明的她却又无法真的做到。
舒晚诗安慰地拍着她的背:“妈妈,我很好,并且会变得越来越好。那些过去的事情早就过去了,我只是希望您从此不要委曲求全,不是让您自责内疚的。”
叶卉哭得更加肝肠寸断,她可怜的女儿……从小这么乖巧,可是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她受到了多少侮辱和委屈啊!
舒朗站在原地,看着小女儿:“晚晚……对不起……”
舒晚诗仰头“望”向他,笑了笑:“爸爸也不用内疚,我能走到今天,一路上是爸爸和妈妈扶着我过来的,您对我的好,我心里都记着呢!”
舒朗心一酸,看着这个明明受到最不公正待遇却依旧平和懂事的女儿,上天对她不公平,这个家也对她不公平,但是他此刻眼睛擦亮了,越发看清,小女儿比大女儿更加优秀。
舒晚诗站起身,摸着桌椅的边沿走到舒朗的身边,抬手牵住他的手臂:“爸爸,对不起,今天本是你的生日。”
舒朗摇头,却说不出话来,他难过啊,本以为美满和睦的家,今天才发现一片狼藉。但又怕小女儿自责,只从喉头挤出几个字来:“没事……没事……”这本来就不怪小女儿,如今想来今天舒晴的不快从他去接晚晚进门的时候就有了,闹成这样只能说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舒晚诗从衣服口袋里掏出自己一早准备的礼物:“是我们不好,您好不容易休息一天,还是生日,我们却让您伤心了。”
舒朗深呼吸了一下,为了不让小女儿担心,他努力压下心口的剧痛,看着递到眼前的小盒子:“这是?”
舒晚诗脸上依旧是温软的笑意,带着真诚的祝福:“这是送给爸爸的生日礼物,祝您身体健康,万事顺心。”
万事顺心……舒朗苦笑,看着眼前包装精致的礼物,心里的闷痛终于缓解了一些,虽然亲生女儿好像学歪了,但是还有一个孝顺懂事的小女儿。
舒朗不是舒晴以为的被叶卉迷惑的“后爹”,他这二十年都有用心看,妻子怎么样,小女儿怎么样他一清二楚,正因为清楚,所以他敬爱妻子,疼爱小女儿,一心经营这个家庭。
但是如今看来,三岁性子看到老,大女儿五岁时不喜欢妻子和小女儿,如今依旧不喜欢甚至转化为厌恨;小女儿从小柔弱乖巧,如今依旧懂事。
他打开盒子,里面静静地躺着两条手串。
舒晚诗柔声说:“这是我买来原材料后自己动手做的,一条给爸爸一条给妈妈,这些珠子都是上等香木料,气味好闻,对身体也很好,宁心静神。”
舒朗当即把更大一些的那串戴上了,另一只手抚摸着圆润的珠子,连连点头:“好!好!谢谢晚晚,爸爸很开心!”语气中忍不住带了哽咽。
舒晚诗越是懂事,他越忍不住想起她平静地说我是小瞎子、是野种……我吃着舒家的、用着舒家的……这些话,他光听着都觉得心被刺得血糊糊的疼。
“晚晚,你是爸爸的女儿,只要爸爸有的都愿意送到你面前来,你不是……晚晚,你不要听舒晴瞎说,你是这个家的一份子,是我和你妈妈的掌上明珠,知道吗?”
舒晚诗笑着点头:“放心爸爸,我自己从没这么想过。”
舒朗又是高兴,又是为大女儿的卑劣行径心痛。
叶卉捂着脸低低地哭。
舒朗拿起她的那一串手串,走到她面前蹲下,拉下她的一只手来:“卉卉……”这是当初他们恋爱时他喊她的昵称,后来老夫老妻了就很少喊了。
叶卉撇开眼用力缩回手。
舒朗脸上黯然,喉头动了动,又拉住她的手,不顾她的反抗,将那串手串给她带上:“这是晚晚的一片心意。”
叶卉顿了一下,不动了,只是哭得更加厉害。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是二哈大战姐姐。
司徒霖:让你欺负我家晚晚,大爷我弄死你!
…………
看到有小可爱说到排版,突然发现我的排版真的和别人不一样,我以前是直接把文字复制过来让系统自动排版的,但是好像真的没有像别人那样每段之间有空一行,今天特意自己修改了一下,这样是不是更舒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