蚀月境中, 雾锁丹山,气温也低,唯正午分才一点阳光透入。翌日大清早的, 简禾在羽毛般柔软的被窝中自然转醒,微微睁开眼睛, 旁边就传来玄衣的轻笑:“终于醒,可还真能睡。”
简禾:“……”
她还是只头能动, 稍微低一头, 就发现自己不知什么候被摆平躺的睡姿,双手很规矩地放在小腹上。
略一回想, 简禾恍然大悟——昨夜里,她做梦,梦到玄衣替她翻身和掖被子角。原来是真的发生啊。
床铺陷,玄衣背对着她坐在床边, 侧头看她,两眼弯弯,状如月牙:“不现在已经不早,该起来。”
简禾眼珠左右动动。
“整躺在里很趣吧。一会儿我带你去外走走。”玄衣一边说, 一边俯身来, 抱住她腰, 另一手拉着被子裹住她全身。
简禾只能像条毛毛虫一样倚到他身上去。在身体变冷前, 玄衣已经条不紊地给她套上几件丝衣, 最外披上一件暗红色的披风, 衣领处还缀着一圈灰色的软乎乎的毛, 蹭在脸颊上,非常舒服。
,寝殿大门外的虚空撕裂一道入口。穆笙踏进来, 在远处站住,汇报道:“主上,昨我们捉回来的那女人,似乎点儿奇怪。”
玄衣抬抬眼皮:“你说。”
“夏昊把她关到牢里,派人送去食水。可女人不但不吃不喝,还从昨晚开始一动不动地躺到现在,愣是没起来。”穆笙道:“我隔段间看她一次,发现她连姿势没换。”
简禾:“……”
哦豁!话倒是提醒她——不能长间留在某一边的身体里,得抽空回卞七那具身体里活动活动。不然,卞七就会一直维持昏迷状态。一半还说得去,可间长还不嗝屁,肯定会惹来不少怀疑。
不,得好好挑玄衣不在身边的机。
玄衣漫不经心道:“那她死么?”
“那倒还没。”穆笙噎噎,道:“依我所见,她是在睡觉。”
“那就由她继续睡吧。”
“是。”穆笙应,又望眼简禾,踌躇一,道:“主上,我想很久,件事觉得还是想跟您说。”
“怎么?别吞吞吐吐的。”
“您可以找回那位的魂丝,属感到很高兴。但是,那位是在十年前世的。如果魂丝真的投生,被投生的人现在顶多也就十岁十一岁。但我们捉回来的那女人,起码十七八岁。”穆笙咬咬牙,道:“虽然,我听说,的人投生魂丝不全,生痴傻。到一定年龄突然开窍,其实是因为缺乏的魂丝在那候才补足。如果硬要解释,捉回来的那人,也可能是痴傻到七八岁,才得到……那位的魂丝。但是,真的会那么凑巧吗?”
玄衣像着魔一样,十年如一日地跟一具由骸骨塑起的活死人同食同寝,早已是整蚀月境的人心照不宣的事实。但知道前因果的人不会超一只手。穆笙只担心长久望的等待、回应骤然来临的狂喜,会让玄衣的头脑被冲昏,再一次狼狈地栽倒在同人手上。
谁知道,玄衣却淡淡道:“穆笙,你以为我没想问题么?”
穆笙一愣。
玄衣道:“她催动搜魂阵是不争的事实。只要她是她,我不在乎她曾经是任何怪异的东西。”
穆笙怔怔,随即然,不再多言,低头道:“是。那属先出去。”
从位兄弟进来质疑的第一句开始,简禾就悄悄竖起耳朵听着,一颗心紧张地悬起来。不听到最,她就默默地松口气。
穆笙大兄弟质疑完还自带解答,简直像是上派来替她洗脱嫌疑的内应。如果每NPC是他样的好助攻,任务难度起码降一维度!
穆笙离开,大殿恢复安静。之,简禾的梳头、洗脸、漱口一系列动作,是玄衣亲力而为的,半点不假手于他人或者魔气。期间,爽点还蹭蹭地涨好几次。
简禾眼角抽搐,昨晚的那种悚然感又再度滋滋地冒出来。
唉,好端端一魔族老大,就样被生活锻炼高级保姆。非但不嫌累,还觉得很爽,可以说是非常抖M。
云巅之上,山河壮阔,飘飘乎、渺渺兮。
如他自己所言,着装完毕,玄衣就抱着简禾离开阴森森的寝殿,来到蚀月的山顶。来到里两,绚烂的阳光第一次落到她身上。
山顶边课歪脖子树。树干上垂着一张麻绳编织的吊床。可惜,已经坐到么高,还是断定不出自己的所在位置。
简禾愁眉苦脸。
唉,就算知道自己在哪里又能如何?她既跑不,也传递不信息出去。从贺熠的角度来看,她算是彻彻底底的不告而别吧?
样一看,那边的进度条八要废掉,太坑爹!
简禾悲愤地咽一口苦水。忽然,她的思绪被玄衣的音打断:“对,简禾,我给你看一样东西。”
简禾讶异地抬头,便看到一缕腾腾妖异的黑雾自玄衣的指尖缭绕而出,拉长、形,逐渐化作一支通体玄黑的长箫。箫身狭长,皓阳跃动,箫身浮现出流水般的澄莹光泽。
简禾:“!!!”
是玄衣召兽的那支箫!
跟弃仙、绛仪等本身就很厉害的仙器不同,如果吹奏支箫的人不是玄衣,那它只会是一支没附加属性的箫而已。
不,她记得上辈子的玄衣就算闲出鸟蛋,宁可去破坏、去撩人打架,也不会种闲情逸致来玩乐器。
没想到玄衣现在居然要吹箫为她解闷,简禾倍觉受宠若惊。
“你一直不知道我会吹箫吧。”玄衣把简禾的手放在颊边,低道:“你还活着的候,我一次没吹给你听。但好在,以还很多机会。我现在吹得可比以前好多。”
简禾:“系统,玄衣去十年不会样吧?”
系统:“怎样?”
简禾:“对着假人自言自语、絮絮叨叨的。正常人哪会样做?”
魔气彻底逸散,她忽然注意到,支箫还是跟她的印象点出入的——末端多小孔,垂着一很不起眼的小玩意儿。
那是只犄角玄鳞、圆目利齿、撒开四蹄扭头奔跑状的小怪物木雕,雕得倒是惟妙惟肖的,但那木质一看就很廉价,不值几钱。小怪兽的角本应是尖锐的,但顶端如今却变钝许多,像是被人经常拿在手里摩挲。
嗯?总觉得点眼熟。
对!不就是她在某年春节的候,随手买来送给玄衣、逗他玩儿的一小木雕么?
当初收的候明明那么不情不愿,没想到十二年去,他不但舍不得丢掉,还要挂在箫上,珍惜到极点的感觉。
简禾望那小木雕若所思,玄衣见状,笑起来,把木雕解来,放到简禾的手心:“是你送给我的,还记得吗?”
简禾歪头,假装听不懂。
玄衣奈一笑,把箫抵在唇边。夹杂泠泠冰雪之气的乐震荡空气,清冽醇亮、荡气回肠,毫自怨自艾、愁苦萧瑟之态。一支乐,却似千军万马的气势,展开一张瑰丽的图卷。
曲毕,玄衣收拢长箫,通死亡宣告:“简禾,今晚上,我就会让剩余的魂丝回归你的体内。你很快就能记起一切。”
简禾:“……”
哦豁!卞七那具身体是真的要完蛋。
该来的还是要来。简禾口不能言,腿不能跑,对卞七的那账号,已经不抱什么希望。
昨晚上,玄衣之所以在床前的法阵转移魂魄,原意只是试探一她身上是否魂丝。岂料法阵一催动就停不来。一次,为求万一失,以及一次把剩余的所魂丝抽走,玄衣在蚀月的大殿中新画一道巨大的法阵。
昏迷不醒的“卞七”早已被夏昊被放到法阵的对角上。一次,简禾则被玄衣抱到大殿的高座上坐着。夏昊等心腹还是第一次看到玄衣把具身体带出来,却不敢明目张胆地抬头盯着看。
在法阵开始之前,玄衣沿着图案的脉络走向细看,踱步至昏迷的卞七前,心中忽然一动。
正常来说,同一魂魄至少会散数百份。幸运一,也至少要搜集几十人,才能凑齐一魂魄。所以,简禾能那么快就在他造出的身体里微笑或点头,就说明女人身上,属于简禾的魂丝超乎寻常地多。
投生间歇的年数、魂丝的多寡、女人不吃不喝且一直昏睡——三异常的地方,为什么会同出现在一人身上?真的可以巧合来解释?
神差鬼使地,玄衣心中多心眼。他眯眯眼睛,指尖弹出一缕黑雾。黑雾飘飘渺渺,倏地潜入卞七的额头里,化作形。
一切就绪,法阵亮起微芒。简禾的四肢百骸渐渐被一股暖热的灵气充盈满溢。手背开始浮现出正常人该的淡青色血络,温流潺动,肌肤软化,越来越像活人。
渐渐地,手指和上半身能动起来!
就在魂丝抽离到差不多最的5%、法阵到最的关头,似乎是敏锐地察觉到什么,玄衣倏地抬起头。
大殿之外,闪烁一道雪亮的银光。戾啸止,守门的魔族人剧烈地抽搐一,一截银亮的长剑自他心口穿出。
断线的血珠滑光亮的剑刃。一瞬,剑尖干净利落地抽回,血噗噗地大股冒出,魔族人脱力地倒在地上。
系统:“宿主,贺熠来。”
简禾一惊,猛地坐直身体,急得张张嘴,却发现还是说不话。
几乎是瞬间,夏昊剑已出鞘,高喝道:“谁在那里?!”
黑幔飘飞,沙沙的脚步传来,一俊俏的白衣少年手执长剑,气定神闲、不急不缓地自殿外走来。眉心长痕如同沾热血,猩红得惊人。星霜般的双目幽幽地散发着诡光。正是贺熠。
筵青合体,弃仙的剑尖又延长一寸余,凌然傲雪,锐利却轻薄如叶。
尚未走近,贺熠拖长的、优哉游哉的嗓音就已经隔着空气传到眼前,半真半假、微带撒娇地抱怨着:“你里也太难找。”
玄衣冷冷道:“贺熠。”
简禾:“嗯?”
在她印象里,贺熠也就是在十二年前玄衣在信城一之缘,一起看一场皮影戏,但没互通姓名。可听玄衣语气,她怎么感觉——两人之前是见不止一次的?
难道在她跳的十年间,两人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事吗?
蚀月的边界只魔族人才可以撕开,穆笙瞪大眼睛道:“你是怎么进来的?!”
“很简单嘛,不就行。”贺熠抬手,一颗双目怒睁的圆滚滚的头就被抛到大殿的中心。
众人哗然。
“我在山怎么也进不来,迫不得已,只能‘请’魔族人带我上来啦。”贺熠笑嘻嘻道,剑尖划地,从阴影走出来。
玄衣翘着手,冷笑道:“事不登三宝殿,你来做什么?”
贺熠一顿,甜蜜蜜的笑容,凶相隐现:“瞧你话问的。人乘我不在,把我的东西偷走,还不打算还,我还不能亲自来要回?”
黑幔落地,贺熠终于看到静静地躺在法阵中、跟死没两样的卞七,唇边那抹轻挑的笑容当场凝固。
作者有话要说: 补完啦啦啦。看评论区,感觉大家误解了_(:з」∠)_,正面gang是在明天啦,“未完待补”是说这章里有个必要的剧情跳过没写,在中间=3=
——
感谢妙人、咩咩、长安茶、草祭林夕(x2)、26192352、岚卿、夕、草祭林夕姑娘们的地雷,感谢你有猫饼吗姑娘的手榴弹,么么哒(づ ̄3 ̄)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