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章 ←
→ 下一章
今年的九月与往年不同,气温很低。东京都各游泳池没有多少人;但从外地游泳回来的年轻人皮肤大都晒得很黑。
近年来,年轻人的活动范围已经扩大。他们多是离开日本本土去琉球、关岛和夏威夷玩,有时甚至远到大溪地一带,沐浴那里的灿烂阳光。
RS贸易公司的桥田由美子就是这样出国旅游的姑娘之一。她从专科学校毕业后在该公司已工作了三年,月薪12万日元。每年冬夏两季还可分到五个月的奖金。她与父母同住,省下了房租,所有收入全由自己享用,可谓日本青年中的单身贵族。
前不久,由美子请了五天假,独自一人到菲律宾宿务岛去旅游。宿务岛是近来热起来的旅游圣地,那里的布满珊瑚礁的海域十分优美。她在旅游期间与同住在观光饭店的菲律宾青年、日本青年,尽情地玩恋爱冒险游戏。
强烈的阳光把由美子的皮肤晒成了深褐色,她回到日本已是8月底了。她年轻,个子高大,身材苗条,与深褐色的皮肤很协调。
一条金项链在露乳的褐色胸前闪闪发光,更使由美子显得姣美妩媚。
“单身贵族真棒!”
同科室的中年男子都非常羡慕她。除由美子外,其他的单身女职员还有六人,她们也都去了关岛和夏威夷,把皮肤晒成了深褐色。
由美子的父母,尤其母亲希望她早日结婚。可她还想再享受两三年这样的独身生活。如果结婚,丈夫必然也是上班族。由美子在与未婚的女同事闲聊时曾说过:
“要结婚,最好嫁给富家子弟,这样每年至少可到海外旅游一次。不然结婚还有什么意思呢?”
然而她心里明白,自己的对象必然是平凡的上班族。想去海外旅游纯粹是痴人说梦。
因此她决心再过二三年独身生活,明年再到大溪地痛痛快快地玩上一回。
由美子会喝一点酒,她喜欢一边喝酒一边和知心朋友开玩笑。
9月5日下班后,她和三个专科学校时代的朋友去银座小聚,喝酒聊天。三个人中的一位即将结婚,这次聚会也是为她祝贺。聚会结束时已过了10时。由美子的家距芦花公园车站步行十二三分钟。这里是往日日本著名诗人德富芦花喜爱的地方。她在新宿和朋友分手后,由美子乘车到达芦花公园时已过11时了。
最近,这一带猛增了许多建筑,但时至深夜,站前商店大都关门熄灯了。父亲曾叮嘱过她:
“要是夜间回家一定打来电话,我去车站接你。”
但24岁的由美子总觉得不好意思打扰父亲。今天她也没打电话,大着胆子往家走。
这一带有很多古老的农家,长长的木板墙接连不断,街灯昏暗稀疏。由美子抬眼看了看不远处的自家灯火,心里踏实了许多。
就在这时,一条黑影突然从暗巷里跃出。“啊!”由美子惊吓得喊了一声。与此同时,她的脖子已被人从背后紧紧地勒住了。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被强力拖到了阴暗漆黑的角落里。
由美子拼命地挣扎,但已无济于事,只听一个男子的声音在耳边低吼:
“再动就杀死你!”
6日早晨6时07分,世田谷警察署的刑警接到了凶杀案的报警:在芦花公园附近的杂木林中发现一个年轻女人的尸体。刑警安井和田岛闻讯后,立即赶赴现场。
安井在三天前刚刚过了42岁的生日。和安井赶往现场的田岛30岁出头,身材修长,面貌英俊,但生活不顺利,去年年底和结婚五年的妻子离了婚。赡养费500万日元是靠借贷支付的。田岛离婚的目的,也是想重新享受自由的独身生活。
杀人现场还留有相当浓厚的昔日武藏野的风貌。但因建筑工程的拓展,使原有的绿树逐渐减少。陈尸的杂木林是少数留有绿意的地方。枫叶尚未红,那尸体躺在微微泛黄的树叶下,全身赤裸。安井以为她身着比基尼泳装,因为这名年轻姑娘晒得格外褐黑,致使泳装的痕迹特别鲜明,看来如同穿了一件白色的比基尼。
田岛蹲下,将尸体翻仰。这具女尸是很性感的,修长的大腿,脸朝上,浑身粘满了泥土。
安井看了看女尸,嘴里咕嘟了一句:
“有二十四五岁吧?”
田岛不无惋惜地说道:
“太可惜了,竟杀了这样年轻的姑娘。”
法医着手检查尸体。安井会见了发现尸体的人。
发现这具女尸的是位古稀老人。他喜欢早晨跑步,今晨他5时30分开始出门,因有尿意走到杂木林解手时发现这具尸体。
老人叙述了简单的经过后,抽下挂在腰间的毛巾一边擦汗一边说道:
“这么年轻,怪可怜的。”
“你认识她吗?”
“不认识,但好像在哪里见过,可能在车上遇见她二三次吧……”
“是这一带的人?”
老人沉思一下答道:
“我想大概是这一带的人。”
刑警进行了现场拍照,法医也验尸完毕。安井向验完尸的小仓法医问道:
“怎么样?”
小仓用手扶了扶深度近视镜说道:
“显然是勒死的,淤血痕迹十分明显,大概是昨天深夜被杀。还有……她被强奸了。”
“真的?”
“这是典型的强奸杀人案。”
“真的吗?”
“怎么?你有什么不相信吗?”
安井抱歉地说道:
“啊……不,没有,没有。你辛苦了。”
小仓君有个爱用“典型”这个口头禅。因用在强奸杀人案上,这个“典型”的形容词对安井刺激很大,使他很伤感。
“安井君。”
田岛在杂木林里叫他。
安井踩着落叶走去,脚下发出“沙沙”的声响。
距尸体十二三米处,有一个烧篝火的浅坑,坑里放着可能是被害人的衣物、鞋子和手提包。田岛戴着手套,正翻弄着手提包里装的东西。见安井来到身边说道:
“这里有身份证,她叫桥田由美子,年龄24岁,在RS贸易公司会计科工作,家住世田谷区粕谷二巷,离这儿不远。”
“这么说来,她是下班回家途中遭到歹徒杀害的。”
“也许。这一带可能常出现袭击年轻姑娘的歹徒。这里是新兴小区,有空地和杂木林。喂,你过来!”
田岛招呼附近一名警官,把死者身份证递给他:
“你到这个地方去。如有家人在,请他们到现场来一下。”
安井看着死者的衣物问田岛:
“钱包呢?”
田岛把手提包又检查一遍说道:
“没有发现钱包,可能被凶手强奸后,顺手拿去了吧!”
“是因为抢钱才导致强奸杀人吧?”
“不管哪一种,结果都一样。”
“不,绝不一样。”
安井说道:
“歹徒最初的目的是强奸还是抢劫,结果虽然一样,但凶手的类型是根本不同的。”
被害者的亲人闻讯赶来了。
被害人的父亲确认了自己的女儿后向警方说道,昨晚女儿没有回家,所以他今天没去上班,正在到处寻找女儿的下落。被害人的母亲个子矮小,她一看到尸体就“哇”地一声抱住尸体,放声痛哭。
安井默默地望着被害人的母亲,听了他们的哭诉后心里十分同情。他不想立即询问他们,于是询问死者父母的工作只好由田岛做了。在这种情况下,安井倒觉得田岛比自己更适做刑警。
死者的父亲说道,昨晚7时的时候,由美子曾打电话回家,说要到银座见一下专科学校时代的朋友。晚上10时又从银座打电话回来说马上就回家。
“我说过要是晚了,从芦花公园车站打电话回家,我去接她……”
父亲懊恼地说道。
母亲哭泣着,艰难地从尸体边站了起来。
尸体被抬走了,送去司法解剖。
“您只有一个孩子吗?”安井开始讯问死者的父母。
“不,还有个大女儿,已经出嫁了。”
母亲低声答道。
“受害的由美子小姐晒得好黑,今年暑期到什么地方去了?”
“她请了五天假,到菲律宾宿务岛去了一趟。”
父亲回答道:
“这和她被害有什么关系吗?”
他的话中带有责备意味,他觉得刑警这样问不大得体。
“不知道……”
安井没明确回答。但是由美子的尸体虽然运走了,安井的眼前仍然呈现出她身体上黑白分明的明显痕迹,尤其是翻仰她身体的时候,她那白嫩的下腹部和全身健康的黑色相比,真是性感无比。凶手为什么要扒光她的衣服呢?这里面究竟会不会有什么目的?
在查清死者所带物品时,发现被窃的只是有现款的钱包,刚买的手表及衣服、手提包,还有一条18K的金项链全没有丢失。
“真是猜不出的谜呀!”
安井低头思考着。
“你指的是手表吗?”
田岛问道。
“是的,还有项链。”
“这个嘛,原因很简单现款不易追查,手表和项链是容易查出的,所以凶手没拿,他倒想得挺周到的。”
“我看不是这样的!”
“凶手是强奸被害人才把她剥得精光。如果他的目的只是抢劫完全可以不扒衣服嘛!他的目的是强奸,而且把手表、项链都取下来,要让她身上没有任何东西。你想想,这里是杂木林,周围有人家,凶手理应尽快强奸完毕,可他竟连由美子的乳罩也扒下来了,这难道不说明问题吗?”
“照你这么说,凶手可能要欣赏年轻姑娘的裸体。因为昨天的月夜很明亮,由美子的身体富于曲线美,凶手才把她衣服扒光的?”
“可是,为什么连手表、项链都摘掉了呢?”
“所以嘛,我看凶手还是想抢劫才摘下来的。但又觉得手表和项链容易查出才又扔掉的。凶手还真不简单呢!”
真如田岛认为的那样吗?手表是女用的,有时很难卖掉是事实。项链却不同,最近男人也常戴金项链,这只是一条普通的项链,没有特别的特征。
既然如此,凶手为什么把到手的金项链扔掉呢?
尸体解剖证明,死者确系颈部受压导致窒息死亡。
解剖报告将死者受害时间推定为9月5日下午11时至12时。解剖报告还证实,受害者的阴道内留有男性的精液,由此查出那个男人的血型是B型。
据在车站附近调查证明,由美子确是昨晚11时06分从电车上下来的。同时也查了住在现场附近的有此类前科的人。
仅在世田谷警察署辖区内就有十五六个经常肇事的人:有强奸惯犯、偷盗女性内衣的变态者。他们即使多次被捕也会重犯。逮捕内衣裤窃犯时,曾逮到一名大公司的科长。他的年龄已过了不惑之年,家中还有妻子和孩子。可他一看到晾晒的女人内衣裤就完全不能自制。最后他被公司开除,妻子也和他离婚了。
所有有前科的人全都被带到设有搜查总部的世田谷警察署,目的是侦讯他们的不在场证明。侦讯结果,B型血型的人都有不在场证明;现场证明不明确的人,血型又不是B型。因此有前科者全都清白。
安井他们并没有断定是有前科的人所为,也可能是另外的凶手干的。
由美子在她工作的RS贸易公司有两个交往亲密的男子。这两个人不算是她的情人,只是男朋友而已。尽管如此,警方仍然去调查了他俩的“不在场证明”。对30岁的血型B型的股长调查得更加彻底。可是在由美子被害的时刻,这个股长正和朋友打麻将,已得到证实。
剩下的就是由美子在宿务岛认识的男朋友了。据由美子的女友介绍,她曾说在宿务岛时与两个男人玩过恋爱冒险游戏。一个是菲律宾青年,一个是日本青年。在搜查由美子的房间时,确实发现了她宿务岛旅游时拍的照片。照片中有两个男青年。菲律宾青年可暂不调查,关键是那个日本青年。照片中的日本青年身材高大,蓄长发,年约二十七八岁。虽然细瘦,却显得筋骨结实。他身着游泳裤,与穿比基尼泳装的由美子微笑着并肩而立。
顺着这个线索,搜查总部又与宿务岛的饭店进行了联系,了解当时饭店住宿人的一些细节,这样不知不觉地已经过了一周的时间。
9月12日。搜查总部的安井和田岛谁也没意识到这是个有特别意义的日子。
对在通产省工作的三木伸介,9月12日也不是有什么特别的日子。这天既不是他的生日,也没有好友聚会,虽说他已经25周岁了,但还没有特定的女友。
这天下班的时候,他突然想去看电影,便到池袋一家影院看了一场美国的科幻片。因此,当他在住所西武池袋线的东长崎车站下车时,已过晚上10时30分。归途中路经N大学的运动场。这是条近道,他夜归时常走。今天,三木从铁丝网的空隙走进运动场,在照亮的月光下他走近运动员休息室和运动器械房时,停下来点了一支烟。
突然,从房子里冲出一条黑影。三木惊讶地叫了一声,随即被那黑影撞倒在地,嘴上的烟也飞出去了。
“混蛋!”
三木骂了一句,从地上爬了起来。他觉得左臂剧痛,用手一摸,血顺手指滴落下来。他被那个撞倒他的人刺伤了。
三木快步跑进了附近的派出所,要了止血绷带,并向警察报告了情况。警察闻讯立即拿起手电筒,和三木一同来到现场。
警察打亮手电,一面照三木倒下的地方一面问道:
“你看清对方的脸没有?”
“没有,因为我停下来点烟,有风,我用手捂住低头点火,所以没顾得上看对方的脸就被撞倒了。”
“你的伤是凶手砍的吗?”
“是的。”
“凶手个子高矮?”
“没看清,也许跟我差不多。”
“你身高多少?”
“1.70米。”
“那人有多大?”
“从他的力气来看不可能是老年人,我的体重有130斤呢,他一下子就把我撞倒了。”
“嗯。”
“深更半夜的,他在那屋里干什么呢?”
警察一边用手电照射那间屋子,一边走过去。三木也跟随其后。
屋子的门锁已坏,掉在了地上。门半开着,警察和三木前后走了进去。
在手电光的照射下,屋里狼藉地堆放着体育用具。
“什么也没有。”
警察嘴里说了一句继续往里走。突然,他“啊!”地叫了一声,手电筒的光圈停在地上躺着的一具呈“大”字型的赤裸女人的身上。这是个年轻的女人,完完全全的裸体,比基尼泳装的白痕在晒黑的皮肤上特别鲜明。
三木从警察身后屏声息气观望着。
警察弯下身子去按她的脉搏,又用耳朵贴在胸前仔细听了听。
“死了?”
三木颤抖着声音问道。
警察没回答三木的问话,仍在对尸体进行检查,最后站起来对三木说道:
“请你等在这里。”
说着他把手电筒递给了三木。
“怎么回事?”
“是杀人案,我马上向警察署报告。”
这名警察说着走出屋去。三木只好把手电筒的光圈照着尸体,心情极度惊恐。等三木神情安定下来之后,他才认真地观察起这具女尸,心想:“好漂亮的身材呀!”
这具女尸泳装痕迹鲜明,乳房丰满,下腹部白而细嫩,浓密丰厚的阴毛,给人的直觉性感极强。她的两腿叉开着,一定也是被强奸了。
三木正想着,警车的警笛响起来了。
池袋警察署的刑警白石,在观察尸体后很快联想到一周前在世田谷发生的那件杀人案。因为受害人晒黑的皮肤和泳装的白痕与那个案件太相似了,甚至比勒杀的痕迹更令他注意。
“太可恨了!”
同来的刑警青木愤然地说道。
勒紧脖子的痛楚使得被害人脸型扭曲了:舌头向外伸着,呲着牙齿;眼球溜圆,突出眼眶。房间的一角散落着被脱下的衣服和掩肩包。白石立即检查了皮包里装的物品。在化妆品、手帕和零用钱袋中找到了定期车票夹,里面装有从东长经往池袋到御茶水的学生定期车票。被害人名叫谷本清美,20岁;她是S大学英语系三年级的学生,住址是附近福寿庄公寓。
青木为了确认被害人,立即把公寓的管理人员叫来了。在管理员未来的这段时间里,法医进行了尸检。调查组的人员忙着现场拍照。凶手也许戴了手套,现场没发现任何指纹。只有地板上发现一道匕首插过的口子。被害人的三角裤衩有被刀割裂的痕迹,可能是凶手嫌脱下麻烦,用匕首割裂了。
公寓管理员脸色苍白地赶到了现场。他确认了死者是谷本清美本人。并介绍说,谷本清美是从福井来东京的,独自一人过公寓生活。
“她家在福井经营一家大旅馆。家里每月都寄十五六万日元来。”
管理员最后补充道。
听了管理员的叙说,白石心里琢磨如果每月有这么一笔钱,她完全可以过相当富裕的学生生活,但她的皮包里只有零钱,想必是凶手盗走了钱包。
尸体解剖报告是次日下午送到的。死亡原因确定为勒杀,死亡推定时刻是12日晚上10时到11时。
受害人确实遭到强奸。从阴道内残留的精液可辨知凶手的血液是B型。和世田谷芦花公园所发生的案件颇为类似。于是在警视厅搜查一科设立了搜查总部。
总部由搜查一科的十津川警部主持,老资格的龟井刑警当然参加。此外,世田谷警察署派安井、田岛两名刑警,池袋警察署派白石、青木两人协助。
搜查总部组成的第一天,由十津川召集五人举行了侦查会议。
“先确认这两件案件的共同点吧?”
十津川面对黑板说道。这样似乎可以让凶手的形象浮现出来。
“第一是凶手的血型。”
安井说道。
“凶手血型B。”
十津川在黑板上写下这几个字。
“这也许是偶然的,两件案件都发生在星期五。”
池袋警察署的白石说道。
“这一点我也注意到了。”
十津川说道:
“我们就把这次的凶手称为‘黑色星期五’好了。也许星期五含有什么意义。此外还有什么吗?”
“还有……”安井说道,“这两起案件凶手都把被害人的衣服扒光。最近发生的另一起强奸杀人案,凶手只裸露受害人的下半身,与这两起完全不同。田岛说这是凶手有抢劫的动机,我不认为是这样的。”
“你认为这点显露了凶手的性格?”
十津川颇感兴趣地问安井。
“虽然不一定这么说,但也值得注意。第一件案件,也许如田岛所说,凶手杀人后想抢劫和摘下手表,但因是女表怕被追查又扔掉了。似乎没有杀人抢劫的意思。我认为凶手的动机是让女的完全彻底的赤裸。”
安井谈了自己的看法。
“凶手为什么要这么干呢?”
十津川追问道。
“不知道。”
安井老实地答道。
“不知道吗?”
“对不起。”
“除此以外,关于凶手还有什么可疑之处没有?”
“从受害人方面看,这两人都晒得很黑,泳装痕迹非常明显。”
白石补充了一点。
“似乎是这样的。”
“两个女人都很年轻,又都是在海滩上晒黑了皮肤,这也许是自然的事,可能和凶手的癖好无关。”
“第二个受害者谷本清美夏天也到海上去了吗?”
“去了。她跟朋友到舆论岛度假两周,那是冲绳附近的岛屿,有热带鱼游来游去,年轻人都愿意去。”
年轻的刑警青木看着笔记本报告着。
“你也去过吗?”
“没去过,但我在旅行杂志上看过,希望有朝一日能去。”
青木笑着说道。
“两个星期也很够用了!”
龟井羡慕地叹了口气。
这里的六个刑警说要两个星期,但就是三天的时间他们也没有。他们的脸也晒得很黑,却全是为了调查材料在太阳下走路造成的。
“一起到舆论岛的朋友是女的吗?”
十津川问青木。
“三男三女,全是大学生。”
“其中有没有被害人的男友?”
“她似乎和S大学的学生足立纯一很亲密。经过调查他的血型是AB,也有不在场证明。”
“其他两个学生呢?”
“为谨慎起见我也调查过了,这两个人的血型分别是A和B型。那位B型血的学生,9月10日开摩托带女友兜风,发生了车祸,现在还住在医院里,不在现场证明十分明显。A型血的学生是另一大学的,他说9月12日晚上10时到11时在家看电视。不在场证明明显不明确,但血型不同,而且该学生很讨女孩子喜欢,他不可能发生强奸的事。”
“也许吧。”
十津川说道。
凶手是没有女友的孤独者,还是对年轻姑娘怀有特别的憎恨呢?
十津川把东京都的地图摊在桌子上,在发生案件的两处画了圆圈。
龟井等人凝视着地图。
“凶手还在逍遥法外。从目前情况看,两个受害人的情人或男友都有不在场证明,血型也不一样,可以解除怀疑。你们认为凶手究竟是谁呢?”
“我看有可能是与两个受害人有关系的男人伪装成路人,强奸后再杀人灭口。”
田岛提高声音说道。
“两个杀人现场相距那么远,这一点不能不引起我们的注意。”
安井说道:
“如果说第一个凶手还可以怀疑是现场附近有前科的人,但经过调查都否定了。可第二个凶手杀人为什么选择在东长崎呢?”
十津川在认真听着并思考着。
“另外还有疑点,那就是两个受害人与凶手的关系,这是值得认真考虑的。也许受害者常去的店铺的服务人员就是凶手;也许超级市场、美容院、吃茶店都是我们缉拿凶手的着眼点;还有就是车站的收票员也值得怀疑。我们可以设想,如果某男人多次见过受害者,并对她起了奸淫之心,受害人却不搭理她,那男子受到了冷遇便怀恨在心,以致发展到强奸杀人的地步,你们以为呢?”
龟井表达了自己的看法。
于是大家七嘴八舌地议论开了。
“如果店铺的休息日是星期五,龟井君的看法就对了。”
“那也不一定,两个现场相距太远,这是事实,很难认为在芦花公园和东长崎的两个店铺由一个人同时做店员,因为这是不可能的!”
议论结果莫衷一是。案件还是一团谜。
为什么案件发生在星期五呢?受害人与凶手究竟有没有什么关系?凶手是偶然路遇杀人,还是见年轻姑娘就杀呢?如果是以强奸为目的,为什么奸后又非要杀死对方呢?
综合上述疑问,十津川不得不安排刑警继续在现场附近进行侦察。
自两起案件发生后,报纸、电视及杂志周刊便有了新闻报道内容。十津川他们把凶手命为“黑色星期五”,报纸方面说成“星期五的恶魔”,并夸张地写道两次都把受害者弄得完全赤裸,不这样不能引起性的兴奋,所以凶手是以性杀为嗜的变态人。报纸、电视还耸人听闻地加上特大标题:“凶手在下个星期五,9月19日再选出新的牺牲者吗?”……
十津川面对这些五花八门的新闻报道真有些痛心疾首了。他深怕会有邪恶蠢人真的去模仿凶手。值得庆幸的,一直过了星期日,也没有类似案件发生。
9月17日星期三下午2时,搜查总部突然收到一封信。信封中只有一张信纸。纸上写道:
9月19日黑色星期五!
信纸上只写了这么短短的一句话。这是玩世不恭的家伙在恶作剧呢,还是凶手继续向警方挑战呢?十津川望着这封短信深思着。
这封信字写得很难看,但笔力很强,肯定是写信人紧握笔用力书写的。
写信人没留下地址和姓名,邮戳是“中央邮政局”。为什么从中央邮政局发出?是害怕追查,还是寄信人在东京车站附近上班?
十津川一边琢磨着一边把来信递给了刑警龟井说道:
“他们四人都去查访了,我很想听听你的意见。”
龟井接过信件,看着挂在墙上的日历明确地说道:
“9月19日正是本周的星期五。”
十津川点了点头:
“是的。”
龟井接着说道:
“假如这封信是凶手向我们挑战的话,那这个星期五将有第三个年轻姑娘遭到强奸和杀害。”
十津川问道:
“你不认为这是寄信人的恶作剧吗?”
龟井摇了摇头:
“假如是恶作剧,他把信投到报社比寄给警方更容易引起震动,而且那才真具有戏剧性呢。”
十津川说道:
“也许送给了报社。”
说着他拿起话筒,打电话到中央
新闻社找社会部的原田。电话接通后,十津川若无其事地询问对方有无这类信件投给报社。原田在电话里肯定地回答:
“没有这类信件和电话。”
“真的没有吗?”
十津川听了原田回答又追问了一句。
“我不会开这样的玩笑,难道你们听到什么消息了吗?”
原田又认真地反问了一句。
“不,没有什么,麻烦你了,谢谢。”
十津川无可奈何地挂断了电话。
从客观上看,投信人既然只寄给了警方,那可能就如龟井所说,可以认为是凶手在向警方挑战。而且凶手不写多余的话,只写“9月19日 黑色星期五”。这样直接,更令人担心。十津川觉得龟井的见解有道理,又问道:
“我如果同意这是凶手向我们挑战,龟井君,你以为这凶手是属于哪种类型的人?”
龟井想了想说道:
“老实说,这凶手的血型和我相同。”
十津川愕然地说道:
“哦,我真不知道你也是B型血!”
龟井说道:
“我曾听说血型相同的人性格也相近。如果这样的话,那凶手的性格就很像我了。”
十津川马上接道:
“那就是说,凶手平时严肃正经,很执拗又很敢干。”
龟井又补充说道:
“反过来说,则是粗野、不近情理、顽固而且爱胡来。”
十津川说道:
“不管怎么说,你总不会杀人吧。”
龟井答道:
“我也不能太自信。记得刚刚干上刑警那会儿,自以为是正义的守护者,很有使命感。当然,现在我也有这种使命感。不过随着案件的积累。时间长了,有时对某些犯人也有同情心。反思自己,觉得立场错了,自信心也随之有所动摇。就说去年夏天新宿发生的那起杀人案吧,就是一个中年人用菜刀砍死银行经理的案件。”
十津川说道:
“对,我记得这起案件。是那凶手一直借债,他的妹妹因此遭到银银行经理的强奸;妻子自杀了,妹妹变成精神病人。”
龟井点点头说道:
“那时我觉得如果我是那人,我也会杀死那可恶的银行老板的!从这点上说,我也可能干出杀人的事。但我所以终究未成为凶手,我觉得我毕竟是一名警察,我是逮捕别人的人,这是我的运气!”
十津川说道:
“你说得很好啊!我也同样有这种想法。但这次案件与那起案件绝不相同,这次的凶手半点也不值得同情。他为了自己泄欲,竟然连杀两个姑娘。要知道,她俩都要结婚都要生儿育女,都要真实地建立自己幸福快乐的家庭啊!”
正当十津川和龟井谈话的时候,到第一现场附近查访的安井和田岛回来了。他们带回来什么样的消息呢?
搜查一科本多科长的办公室。
本多科长坐在办公桌前的转椅里,微微晃动着发胖的身躯问十津川:
“怎么样?找到凶手的线索没有?”
十津川认真地回答:
“很遗憾,还没抓到什么线索。安井和田岛刚从世田谷第一现场附近查访回来,可是他俩也一无所获。”
本多问道:
“难道没有亲眼看到凶手的人吗?”
十津川答道:
“目前亲眼看到凶手的只有东长崎的一名上班族。但这位目击者只提供了凶手170厘米的身高,仅仅这一点是不可能把怀疑的范围缩小的。”
本多问道:
“那么,关于那封来信又怎么样了呢?”
十津川答道:
“我们断定是凶手寄来的。”
本多又问道:
“是凶手的挑战书吧?”
十津川答道:
“可以这样认为吧。”
本多问道:
“要不要把这封信在报纸上发表?这个问题你是什么意见?”
十津川说道:
“在报纸公布的话,可能会得到民众的合作与协助。”
本多点了点头:
“可要是真出了第三个受害者,警察一定会挨骂的,因为警方在凶手的挑战中失败了。凶手已做了预告。警方却不能防止,新闻界定会指责警察的无能。部长担心这一点,所以叫我们暂时不公布信件。你以为呢?”
十津川说道:
“我也赞成。至少目前我没有充分的把握能防止第三件案件的发生。”
本多问道:
“真的没有吗?”
十津川严肃地答道:
“确实没有。我认为下次受害的仍然是年轻的姑娘。但我们只知道这一点和犯罪的时间,既不知道谁是受害者,也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受害,所以确实无法防止。”
本多又问道:
“没查清两个受害人与凶手的关系?”
十津川答道:
“还没有。”
本多问道:
“有没有流窜杀人的可能性?”
十津川说道:
“我想这种可性很大。”
本多说道:
“假如凶手的目的只是年轻姑娘,那么他完全可能在东京以外的地方杀害第三个受害者的。”
十津川考虑了一下说道:
“你说的有一定道理。但凶手既然来信示威了,我想他还是要在东京施行犯罪计划的。东京,多大的东京呀,我也有些绝望了。”
十津川说得对。东京都内人口有1000多万,年轻姑娘也不下几十万人。要保护住这几十万姑娘又谈何容易,几乎可以说是不可能的!
“那你认为该怎么办呢?”
本多问道。
“请报纸、电视合呼吁东京的全体市民,在月19日要求年轻姑娘要在天黑前全都赶回家里,也许会有点帮助。”
十津川半开玩笑地笑着说道。
“那可不行。我们一定会遭到批评的。民众会说只有两个姑娘被杀就这样大惊小怪,假如真出现第三个被害者那又该怎么办呢?”
本多显然不同意十津川的做法。
“市民对警察的态度并不友好。因为我们不仅穿一套制服,还有手枪和警棍。我们工作取得成绩他们也高兴;一旦出了毛病他们就群起而攻之,真让人没有办法。”
十津川情绪消沉地说道。
“对于此案你还有什么看法?”
本多又问了一句。
“人们只怕出现第三个受害者,但却不知预防有多困难。我们的刑警为调查案件脚都肿了还被指责无能,说来实在可怜。”
十津川话中充满了牢骚。
“今天是17号吧?”
本多问道。
“是的。连今天在内还有三天,我们将全力以赴,希望能抓住案犯的有关线索,以防止案件第三次出现,但也不能过于乐观。”
十津川表示了自己的态度。
“那好,就拜托你了。我不希望再让年轻的姑娘死去。”
本多说道。
“我会认真去办的。”
十津川说完即想起身告辞。
本多见十津川起身欲走,又叫住他。
“田岛刑警也参加了这次侦破案件?”
本多问道。
“田岛参加了,他怎么了?”
十津川有些惊疑。
“在芦花公园被杀的由美子的父母来抱怨了。查访时,田岛刑警说死者‘身材真漂亮’的话传到她父母的耳中了。”
“知道了,我会提醒他的。”
十津川告辞走了。
十津川知道,32岁的田岛因妻子有外遇和他离婚了。十津川并不想用这件事来说他。品德方面,警察的确比其他行业的人要高得多。要是一般的上班族,喝醉酒纠缠一下年轻姑娘大概不会算什么事;警察就不同了,会受到报纸的痛骂,处理得不好,还要砸了饭碗呢!
十津川基于这种认识,觉得只要工作能力强,对女人有点随便也无妨,因为警察毕竟也是有七情六欲的人。但既然科长点了田岛的名,还是应该提醒他注意的。
回到房间后,到东长崎一带查访的白石和青木也回来了。两人都没有掌握到凶手任何线索。十津川听了他们的报告后说了一句:
“请把田岛叫来。”
身材高大的田岛来到十津川面前。
“找我有什么事吗?”
田岛俯视般地望着十津川问。
“由美子的父母对你有意见了。你说了受害人‘身材真漂亮’的话,传到她父母耳朵了。”
十津川开门见山地说道。
“真的?”
田岛满不在乎的样子。
“你不相信受害者的父母前来抱怨了?”
“由美子是赤裸着被杀的,我又不能闭着眼睛,怎能看不到她的裸体呢?因为她身体确实很美,我才说了那句话,我并没有侮辱的意思。”
“可是人家却生气了。下次去拜访时,你要向他们道歉。”
“需要道歉吗?”
田岛不服气地瞪着眼睛说道。
“这类案件,我们很需要市民合作。如果被害人的父母疏远我们,对破案是不利的。这不仅是你个人的事情,所有办案人员都将遇到麻烦呀!你想,你一个人能解决整个案子吗?”
“要是可以的话,我一个人去解决看看。”
田岛顶撞十津川的时候,他的老搭档安井过来解围说道:
“你一个人干?可别忘记我呀!”
田岛沉默不语了。安井拍着他的肩膀说道:
“我正好想起了一件事,咱俩去查访吧。”
说着硬把田岛拽走了。过了一会儿安井独自返回来,他向十津川诚恳地说道:
“请原谅田岛吧。他虽然有点倔强傲慢,却是很能干的刑警啊。”
“我知道他很能干。”
“那么,一定要他去向受害人家属道歉吗?”
“是的。他必须去道歉!”
十津川以不容商量的口吻说道。
田岛是否真的去道歉了,十津川再没有过问。他对田岛和安井这两位刑警是信得过的。
近日以来,最使十津川头疼的是那可怕的星期五正分分秒秒地逼来。尽管十津川他们已竭尽全力,那个飘忽不定的魔鬼无论怎样查访也找不到新的线索。唯一的目击者——通产省事务官三木也没有提供出很具体、很有价值的证据来。白石和青木已经几次拜访他,让他尽量提供些什么,但终未能奏效。
十津川下令停止了对三木的查访工作。因为如果一再反复讯问,三木有可能会编造出一些证据来,这样反而会使案件人为地复杂起来,甚至导致意想不到的坏结果。
市民们也向警方反映了不少情况。有人在电话中模棱两可地说,自家住宅附近常有一个男人徘徊,用异样的目光打量年轻女人,他们怀疑是强奸杀人的凶手,要求警方去查办。有的人更肯定地说,住在某处公寓的男子就是凶手……
十津川一一派人去调查了报告人提供的地址,结果都与此案无关,其中还有女人跟男友吵翻,气愤不平打电话指控男友是杀人凶手,真是令人啼笑皆非。
在一无所获中,随着时间的流逝,凶手预告的可怕的星期五——19日来临了。
这一天从清晨就开始下雨。十津川因睡眠不足,红着眼睛注视着窗外濛濛的雨丝,心里暗想,如果那凶手是讨厌雨的人就好了。如果讨厌雨,他可能一整天都闷在家中,这样第三个受害者在今天就幸免了。可天不随人愿,也好像有意嘲笑十津川一样,中午刚过天就晴了。前两件案件都发生在夜里10时到12时之间。十津川仍认为这是个最危险的时间段。因此,东京的各派出所在今晚都增加了巡逻队的次数,还专门派人的在黑暗的巷道里蹲守。
时钟无情地走动着,时间一小时一小时地向前推进着。搜查总部里也越来越不平静了。安井和田岛径奔芦花公园;白石和青木则去了东长崎。
没有任何迹象表明凶手住在第一现场和第二现场一带,也没有任何证明判定凶手仍在上述两个地点作案。但对第一第二现场还是不能忽视的。
留在搜查总部值班的只有十津川和龟井两个人。他俩心似油煎,因为不安的等待比外出走动更令人心焦。
“9时30分了。”
十津川看看手表轻声说道,又点燃了一支烟。他办公桌上的烟缸里已堆积如山了。龟井默默地为十津川倒掉了烟灰。
“谢谢你了,龟井君。”
龟井轻轻摇了摇头,顺手推开窗户,深深吸
了一口空气,望着长空说道:
“好美的月夜呀!”
十津川心境不佳,凝望着苍白的月光,仿佛看着不祥之物一样。前两个案件发生的晚上,也是这样的月夜呀!尤其是第一件案件,凶手把由美子扒光,可能就是在月光下欣赏她那晒黑皮肤上明显的泳装痕迹的。
今晚凶手是否正在暗夜中到处走动,寻找新的牺牲者呢?
过了10时,又过了11时,仍没有任何报告传来。
虽然没有报告传来,十津川沉重的心情并没减轻。案件也许已在东京都的什么地方发生了,只是还没有发现尸体而已。
电话铃突然响起来,十津川拿起听筒脸色顿时骤变。
第三起案件终于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