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是十二月了,英国却依然在下雨。机场的咖啡厅已经用霓虹灯拼出了“圣诞快乐”的字样。我在机场的兑换处换了一些英镑,下一步去哪里,现在还不知道。总之现在已经很晚了,先找个地方住下来吧。
“坐飞机累吗?”
好熟悉的一个声音,是在和我说话吗?好奇心使然,我站住脚步,回头去寻找这个声音的来源。
黑色的皮鞋,灰蓝色的西装,金色的头发,一副精明能干的样子。
泽多?
“好久不见了!你真不应该回来。”
泽多为什么会来接我?为什么知道我会回来?经过上次的事情,我现在还能相信他吗?
“没有行李?”
我还是没有说话。
“那走吧!”
泽多微笑着走过来,我心里有些紧张,不知如何应对。一个不留意,他迅速地抢过我手里的提包,然后转身就跑了。
“哎!回来!干什么?!”
没想到他穿着皮鞋还跑得这么快,一直追到停车场我才追到他。
“你干什么?”
“上车吧!路上跟你说。”
“不,我自己走就可以了,把东西还给我。”
“上车吧,你不想见罗娜了吗?”
“罗娜呢?你要带我去哪里?我问你,罗娜呢?她现在到底在哪?安全吗?你哑巴了?说话啊!”
一路上不论我怎么问,怎么喊,泽多就是不说一句话。算了,我也说累了,反正他不能就这么一直开不停下来吧。
车子终于停了,眼前是一家不大的车行。
“下车吧。”
“你终于说话了。”
“下车再说。”
这套业务我是再熟悉不过的了,泽多把车卖给了车行,又买了一辆新的。签好合同之后,泽多便从老板的办公室走了出来,但身上已经不见了那套体面的西装,换成了和这里的工作人员一样的衣服。
泽多走过来递给了我一套同样的工作服,又指了指边上的洗手间,示意我去换衣服。我不知道他要做什么,迟疑了一会儿,谁知他等不及了过来推我。算了,换套衣服又不会怎样,看看他要干什么吧。
我换好了出来,泽多抢过我手里换下的衣服,跑到大门口,扔到一个正在燃烧的大铁桶里。
“喂!你要干什么?”
“算了吧,我的衣服也在里面,阿玛尼量身定做的,用来陪葬你的夹克衫,足够了吧?”
“问题不在这里,你干吗烧我的衣服?”
“路上我再跟你解释。”
这时老板出来了,手里拿着钥匙。
“先生,您的车钥匙。”
“那辆车我不要了,我要换成边上的那辆,数据你照原来的那辆抄上去就可以了。”
“换了?那辆车可不值这个价钱。”
“没关系,算送老板的圣诞礼物了。”
“那好吧,我这就去给您拿钥匙。”
“不用了,你在这给我介绍介绍那辆车的情况,顺便叫个工人去拿钥匙吧。”
“你真不应该回来。”车开出车行差不多一公里,泽多才说话。
“我回来接罗娜,没别的意思。”
“对不起,罗娜在哪儿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你不知道还把我带到这儿来干什么?”
“至少我知道罗娜现在是安全的,她和辛蒂在一起。”
“是吗?”
“我知道你现在不相信我。这里面有很多事情你还不知道。”
“我只是一个外人,你有什么事情不用对我说。”
“对,你本来是个外人,我也想让你做个外人,但你偏偏又回来了,就做不了外人了。”
“罗娜现在是我女儿,我不能把她丢在这里,做人要负责任。”
“可你回来之后,要找你负责任的人,就不止罗娜一个了。”
“什么意思?”
“你在中国一上飞机,这边就收到消息了。如果不是我改了你在法兰克福的班次,这会儿你就在本家古堡了。”
“你改了航班?我说我记得需要在德国等三个小时的,可一下飞机就马上又被领上另一班了。”
“对。你用我给你的护照买机票,怎么可能保得住秘密?”
“是啊,我差点忘了,你现在可是莱布德斯家的主人了。”
“谢谢,拜你所赐,现在已经不是了。”
“为什么?”
“说来话长,我要进入本家是为了查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
“我觉得肖本娜变了,想知道为什么。”
“哪变了?”
“你不是都知道了吗?我还没谢谢你帮我脱罪呢。”
“肖本娜告诉你的?”
“是罗娜。”
“你见过罗娜了?她在哪?”
“我见过她,你之前做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七八成了。当时事情发生得太突然,我没机会和你解释,抱歉了。”
“没关系,你只要告诉我罗娜在哪里就好了。”
“我真的不知道,她和辛蒂在一起,应该很安全。我见到她的时候你已经被送回中国了,因为中国方面只有你一个人的公民记录,时间紧迫,你的伤势根本等不了罗娜的签证发下来,所以她们只能把你一个人交给使馆送回去。至于分开后她们去了哪里,我并不清楚。我每天都住在本家古堡,如果我知道她们的去向,肖本娜只要找个催眠师,后果你就可想而知了。”
不错,这就是泽多的处事风格,把所有可能突发的情况全都考虑到了。我开始有点重新相信他了,但慎重起见,还要再听听他接下来要说什么。
“罗娜并不知道我对肖本娜的看法。”
听了我的这句话,泽多笑了笑,之后说:
“你和罗娜相处了几天,难道没发现她有多聪明吗?你的想法她基本上都知道,只是这孩子很乖,你不说,她也就不说。”
“那为什么会告诉你?”
“现在只有我才可以救你。”
“我很危险吗?”
“肖本娜在这一个月内,把莱布德斯家的权力和财力发挥得淋漓尽致。苏格兰有影响力的报社基本都被她掌控了,我想她的下一步就是要想方设法查到你在中国的住址。昨天我想把你的假护照和资料都毁掉,因为这是她查找你的最佳途径。可万万没想到,你昨天用这本护照订了来英国的机票。于是我想,留在古堡的计划看来要提前搁浅了。”
“看来是我耽误你了。”
“无所谓,虽然到现在为止我还什么都没查到,但总觉得事情的真相就要浮出水面了。”
“对于肖本娜,你什么都没查到?”
“说说你的看法吧。”
眼下,如果真是像泽多说的那样,我唯一的选择,就只有相信他了。莱布德斯家的实力我很清楚,不尽快阻止肖本娜的话,我的妻子就要陷入危险中了。
“我怀疑现在在本家古堡当家的人,不是肖本娜。”
“不是肖本娜?”
“罗娜没告诉你?”
“罗娜告诉我说你很讨厌肖本娜,说肖本娜的本性是很阴险的。”
这句话让我很欣慰,它证明了在罗娜心中,最亲近的人还是我。
“我开始也是那么想的。但后来我发现,事情发生的一个月之前,肖本娜已经不在了,现在的这个,是冒牌货。”
“假的?”
“对。”
“是谁要假扮她?又怎么可能扮得那么像?”
“她的真面目是什么样子我也不知道。不过手段确实很高明,那么多从小就长在本家的人都没有把她识破。”
“那你是怎么看出来的啊?”
“她忘了一个关键,就是生理期,我查看了她的用餐记录,没有吃冰激凌的日子就是她生理期的时候。肖本娜的生理期一直很稳定,但出事那个月的生理期,与上一次间隔了一个星期。还有,你有惧高症吧?”
“对,罗娜告诉我你的推理时,这一点也是我一直感到奇怪的地方。”
“那么我的推理正确吗?你当时进议事间的时候,是不是看到一张字条?”
“没错,她说有重要的事与我商量,那字体、语气,都和大学的时候一模一样。如果真是假的,那么她倒真的是下了一番工夫。”
泽多有些感慨,想必他和肖本娜在大学时的感情,真的很深厚。
“工夫下得越深,说明背后的阴谋就越大。”
泽多没有说话,我看他皱着眉头,好像是在想什么重要的事情。过了好半天,他终于慢慢地嘟囔出一句:
“不对啊……”
“什么不对?”
“大学的时候,我与肖本娜有过同床的经历。她左边大腿内侧有一块不大的胎记,这个月我住到本家,她的胎记还在那儿啊。假冒她的人能仔细到这个地步吗?”
大腿内侧的胎记,如果不是有过床笫之欢的话,确实是无法发现的。但我的推理也没有什么地方出错了啊。要把这两点连在一起,恐怕就只有一条线了,那就是复雷戈。
“泽多,你在本家古堡住了一个月,复雷戈有什么值得怀疑的地方吗?”
“你怀疑复雷戈是内应?”
“不是怀疑,而是相信,相信事实。复雷戈是同谋,这是目前唯一合理的解释了。”
“为什么?”
“我怀疑肖本娜和复雷戈有染。之前罗娜告诉我,最了解肖本娜生活习惯的人有两个,宝莉和复雷戈。但宝莉应该没机会看到那块胎记,而且肖本娜的生理期那么稳定,除了营养合理不会操劳之外,还有一个方法也能做到,就是吃避孕药。”
“你很冷静,我很佩服。”
“其实你比我的能力强多了,只是对肖本娜的感情太深了。”
“她是我唯一喜欢过的女人。”
“我的感情,是我思想的污垢,我将它弹进理性的烟灰缸里。”
“什么意思?”
“柯南道尔的名言。现在既然已经知道了眼前的肖本娜是假的,你就应该放下感情,这样才能做出正确的决定。”
“你说得对。”
“那么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为什么烧我的衣服了吧?”
“我的车在机场停了二十分钟,机场人多,我与别人有过肢体上的接触,怕被人放了窃听器或定位器。懂了?”
“这样就对了,我们要一直保持谨慎。现在要去哪里?”
“去格拉斯哥,之后绕过爱丁堡,去利物浦。我出狱之后,还没去拿钥匙呢。你如果饿了,后面有吃的还有水,我不打算在格拉斯哥耽搁,直接去利物浦吧,可以吗?”
“我没问题,反正是你开车。不过你能不能告诉我,伦敦贝克街的酒吧,到底有什么秘密?”
“其实我也不知道,而且酒吧的所有权是我给你的。”
“你给我的?”
“对,因为当天事件发生得太突然,而且酒吧的受益人已经死了。”
“酒吧的所有权是琳恩的?”
“没错。原来的遗嘱是这样的,伦敦贝克街酒吧的所有权归琳恩所有,桑普管家负责从本家账户中取出一千万英镑,买回刘先生手中的鸢尾花箱子。”
“遗嘱很古怪啊。”
“对,所以我没有读出真正的遗嘱,你看到的那个,是我在从档案袋里取签字用的协议书的时候,用钢笔尖刺破手指写上去的。我见过彼特的笔迹,虽然不能模仿得太像,但很万幸的是,谁也没想到我会这么做,所以那第二页的遗嘱,就只有你一个人看到了。”
“你为什么会有钢笔尖啊?”
“我是个律师,律师要想百战百胜,藏一个钢笔尖只是小伎俩而已。”
“你这一改倒是很轻松,但我白白没了一千万英镑,还惹了一身麻烦。”
“是我对不起你了。”
“算了,只要故事能精彩,再有一个好的结局,我不介意参与。”
这么一想,复雷戈就更厉害了,他很可能与假的肖本娜和琳恩都有关系。所以当天他才会那么仔细地检查遗嘱,还要求看我手里的第二页。但是遗嘱的确很奇怪,难道假肖本娜说的琳恩与彼特有染是确有其事?或者,遗嘱根本就是假的。
“想什么呢?”
泽多打断了我的思考。
“我在想目前最重要的就是要弄清楚到底谁可以相信。”
“我现在只相信你了。”
“我除了你,还相信罗娜。”
“罗娜很可能是桑普培养的第二个辛蒂。”
“桑普应该已经死
了。而且,你不相信辛蒂吗?”
“桑普确确实实已经死了,我在辛蒂那里见过他的遗体,很明显的中毒死亡迹象。至于辛蒂,还不太敢相信。”
“那你为什么把车借给她?”
“连这你都知道了啊。那是她替我给你送信的条件,至于为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为什么找她送信呢?”
“因为是她给我送的饭。如果可以选择,我才不会找她帮忙,她毕竟是被内定为复雷戈妻子的人。”
“你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复雷戈一直在怀疑彼特不是自杀的,而是你杀的。”
“这不怪他,换成是我,我也会这么怀疑。”
“说说看,彼特到底是怎么死的?”
“那天我接到电话,他说要修改遗嘱,很急,让我马上去见他。”
“约在那个树林?”
“对,很奇怪吧。我马上开车赶过去,刚一下车,就看见他自杀了。”
听泽多说的情况,就好像是彼特拿着刀在等他,像故意死给他看一样。不过既然说了是要修改遗嘱,那就证明那份遗嘱是真的了。看来琳恩和彼特的关系决不简单。
“泽多,你知不知道我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一醒来就已经在中国了。”
“等见到辛蒂的时候,你问她吧,她送你上的飞机。”
“那我的伤呢?怎么弄的?”
“枪伤,是苏干的,辛蒂说是她。你该不会以为你头上的圆洞,真是车祸造成的吧?”
“当然不会。是假肖本娜派苏来杀我的吗?”
“不知道,我觉得苏和肖本娜是合作关系,不是上下级关系。”
不错,我在约克的时候,假肖本娜还在受我的威胁。从她现在掌控报社的行动上来看,她并不是不在乎这点。苏来暗杀我,应该是她自己的主意。但我从本家古堡离开的时候,身上已经没有什么她想要的东西了啊。是单纯的杀人灭口,还是有什么别的原因呢?
“我总觉得,苏比假肖本娜还要厉害,以后如果再遇上她,我们一定要小心。”
“没机会了,她已经死了。”
“死了?”
“对,应该是辛蒂杀的。”
“辛蒂有这么厉害吗?”
“桑普生前对她比复雷戈还好,你说辛蒂会是一个简单的人物吗?”
我有点后悔回来了,这个故事里,谁是主角还不一定呢,而且不论是谁当上了,他都不可能单单靠自己的力量就左右整个故事的结局。
“对了,我之前的案子有什么消息了吗?”
“我查过了,不知道为什么,并没有发出什么通缉令,媒体也没有报道过。石沉大海,现在已经无声无息了,不过不排除警方在密捕的可能。”
“看来我还是要小心啊。”
“这种时候,本来就要小心的。一会儿就到格拉斯哥了,你刚下飞机,睡一会儿吧,我一个人开车没问题。”
“醒醒,我们到了。”
“几点了?”
“十点了。今晚我们住在这里。”
第二次来到利物浦,海风还是那么凛冽,吹得人心慌意乱。眼前是一家不大的酒店,泽多说选择住这里,是因为全利物浦就这儿才有设在地下室的房间。
我坐在床上,拿着笔,把所有能与这件事情牵扯在一起的人都写在了纸上。这些人之间的关系真是错综复杂,要解开这些团在一起的谜题,到底应该先牵动哪条线呢?这么多人,我又了解多少呢?想着想着,我发现了一个笑话,一个一直以来我都没有注意过的,天大笑话。我可以说是被彼特牵扯到这些事件当中的,而事件中所有的人,我最不了解的也是彼特。一直以来,我都是很自然、很正常、很主观地认为,彼特是一个好人,一个值得帮的人,是整个事件中最可怜的一个受害者。现在,路已经走到迷茫的地方了,那么我就应该冷静一些,思考一下,是不是第一步,就已经迈错了。
咚——咚——咚——
我敲响了泽多房间的门。等了一会儿,没人应声,又敲了三下。
“谁?”
“泽多,是我,开门吧。”
大门打开,我看见泽多已经穿回了西装。
“什么时候换的?”
“刚刚出去买的,你来得正好,那儿有一套是给你的。对了,这么晚,有事吗?”
“进去再说吧。”
我坐下后,泽多递给我一杯温的咖啡。
“外面咖啡店买的,喝吧,安全。”
“好。”
“现在说吧,有什么事?”
“泽多,你和彼特是好朋友吗?”
“谈不上,主雇关系为主吧。怎么了?”
“那我们现在做的事情,是为了什么呢?”
“我不懂你的意思,什么为了什么?”
“一直以来,我们都是等于在帮彼特的忙,即使后来变质了,但潜意识里,我们分析事件的标准,还是以彼特为主。我觉得这样是错的。”
“不,也许以前是。我现在的目标是要找到真正的肖本娜,不看到她的尸体,我不会死心的。至于你,你再次回到英国,是为了罗娜。我们的目标都很明确。”
“不对,我不偏执于找到罗娜之后就马上回国,也不介意把整个事情弄个清清楚楚。但我要确定一点,我做这些事情,是我自己的选择。怎么评价一个人,也是按我自己的标准,而不是以彼特为标准。”
“你的意思是,彼特是阴谋者?”
“不,我的意思是,每个人做什么事都有自己的理由,对与错,由我们自己去衡量。彼特到底是受害者,还是罪有应得,这需要证据。这个故事之所以精彩,是因为每个人都是主角。”
泽多听了我的话,没有言语。良久,他终于长叹一口气,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烟,并问我道:
“你抽烟吗?”
“结婚前就戒了。”
他点了一支烟,深深地吸了一口,之后又马上掐掉了。浓浓的蓝烟,从他的嘴里吐出来,左右飘摇,徐徐上升,最后消散得无影无踪。
“没错,你说得没错,那你有什么打算?”
“现在做的事情没有错,我们的确应该马上拿到钥匙,返回贝克街酒吧,找到其中的秘密之后,然后去和假的肖本娜做交易。”
“什么交易?”
“用贝克街酒吧换回鸢尾花箱子。”
“有道理,鸢尾花箱子的秘密不会比贝克街酒吧的小。”
“对,谁可以最先把这两个秘密全都解开,谁就能做这个故事的真正主角。我对巨大的财产没有兴趣,对阴谋者的作案原因也没有兴趣。不论是谁,都有可能犯错,对于犯错的人,我可以原谅,甚至遗忘,但是,我必须知道真相。”
“好,说得好!你累吗?不累的话,我们现在就走吧。”
深夜的A级路上,只有我们一辆车在行驶着。今天的月亮很圆,很亮。泻满银色的长路上,我不知道还有什么样的考验在等待着我,而手里这把已经生锈的铁钥匙,是否能帮我打开一道有价值的大门。想到这里,我突然有一些莫名的兴奋。谜啊,你就尽管越来越深吧!
我又回来了,贝克街!
现在是凌晨四点左右,我们停在酒吧斜对面的一条小道里。窗外是阴霾的天气,下着雨。雨刷器很有频率地发出难听的声音,透过风挡玻璃,映入我眼帘的,便是那盏永远不亮的街灯。
“哎,我之前给你的数据,你都背熟了吗?”
“背熟了,怎么了?”
“再过一会儿,我去车行换一辆有反光车窗的车子,你去那条街的印刷公司。”
“干什么?”
“去做一天义工。”
“那里看不到酒吧,我去那做义工干什么?”
“这里是伦敦,万一被警察抓到了怎么办?我给你的数据都是假的,去那里做一天义工,你的记忆里就会有在印刷公司工作的印象,就算警察用测谎仪,也不容易查出来。”
不管做什么,我都觉得泽多是一个绝好的搭档,三十多个小时没睡觉了,还能如此的心细如尘。这种人,放在哪里,都能做出一番大事业。
“好,那第一天你来盯?”
“我来盯,你放心吧。”
“好,午休的时候我来换你,你好久没睡了。”
我们在车上和对街的一家咖啡馆轮流盯了三天,把每一个注意过酒吧的人都记录了下来。泽多正在作总结,因为今晚我们就打算进入酒吧。
“酒吧对面的楼里没有问题。至于街道,三天都出现过的人,有十六个。这些人当中,只有一个是每天都换衣服的。”
“就是说这个人很可疑了?”
“对,你打算怎么办?”
“先给我看看照片。”
距离毕竟有些远,容貌根本看不清。照片上可以看出是个男人,一百七十多厘米,很瘦,年龄应该在四十岁左右,衣服虽然每天都换,但都是很旧的风衣。
“你猜他是警察吗?”
“不像,这人太瘦了。”
“他来的时间固定吗?”
“第一天十点,第二天十一点,第三天十点半。还算固定。”
“那应该没关系,我们又不开业,就是进去看看而已。”
“对,不过我们要先做好心理准备,一把锁并不难开,肖本娜很可能已经派人进去过了。”
“这个我知道。”
我们一直等到了凌晨三点,街上的醉汉们才陆续都睡着了。贝克街的路灯,也只留下一半还在工作着。泽多的眼睛里已经布满了血丝,他抻了抻胳膊,又点了一支香烟,之后对我说:
“差不多了,走吧。”
“走吧,拿好东西,轻点关车门,不要吵醒别人。”
“等等,这个给你。”
我一下子傻眼了,因为泽多递过来的,是一把银色的手枪。
“这是什么?”
“1998年美国IMI公司出产的半自动手枪,440型号口径,改良后内装九颗子弹。”
“我知道是手枪,我是问你给我枪干什么。”
“里面很可能有埋伏的人日日夜夜在等着我们进去呢。”
我从来没用过,也不打算用。这是一场靠脑子的竞争,而不是靠手枪的战争。在我拒绝了数次之后,泽多终于放弃了说服,但要求我走在他的后面。
我们仔细地检查了门锁,没有被硬撬过的痕迹。门的合叶处连着好几层蜘蛛网,应该没有被拆下来过。我轻轻地插入钥匙,打开锁头,心里不停地默念着,我要的谜底,真的会在这道门的后面吗?
我们没有打开灯,怕惹人注意。泽多从吧台那里找出几支蜡烛,点燃之后放在了墙角的地上,之后转过头来问我:
“从哪里开始?”
“最有可能的地方有两处,一个是柯南道尔的位置,另一个就是地下仓库。”
“地下仓库?”
“没错,我曾经在那里被弄晕过,醒来之后,就成了通缉犯。”
“好,那你去查仓库,我来查三角桌。”
可能是长时间没有通风的原因,地下仓库的霉味更重了。我拿着蜡烛,关上大门,因为怕烛光传到楼上去。眼前的景象,还是和那天一样,一张大大的塑料布蒙着一堆东西。我走过去轻轻地掀开,想起当天就是在这里被弄晕的。我没有罗娜那样的超级记忆力,记不住当天的物品摆设位置,只能确定没有什么太大的改变。我试着挪动最外面的大箱子,可是压在它上面的东西太多了,凭我一个人的力气办不到。再看看上面那些七零八落的东西,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有人故意这么摆放的。每样东西都互相牵扯着,勉强地拿走某一样的话,很可能造成坍塌。看来要找泽多帮忙了,这堆东西里面一定有什么秘密。我转身要上楼去找泽多,却被那盏煤油灯吸引了,有点不对,当天我提着它的时候,里面的煤油并没有现在这么多。我又看了看地上的黑红色地板,很干净,只有我进来时弄脏的脚印。果然有问题。
上来之后,看见泽多一动不动地蹲在柯南道尔的那张椅子上。他见我走上来,便马上问我说:“发现问题了吗?”
“你先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蹲着。”
“这不是蹲着,只是把脚抬上来了而已,据说这个姿势是最有助于思考的。说说你的情况吧。”
“有人进来过。”
“什么时候?”
“不知道,但应该是在我出事之后。”
“为什么?”
“煤油灯的煤油多了,明显是有人向里面灌注煤油了。还有地下室没有我那天的脚印,那天下雨,我是要拿
伞才去的地下室,应该会留下脚印,就像今天一样。”
“会不会是死的那个伙计当天就擦了?”
“不会,你看这楼上的地这么脏,吧台也没有收拾整齐,表示那个小伙计不是个爱干净的人。”
“楼上和吧台可能是进来的人翻乱了吧。”
“进来的人能把地下室都擦干净说明他做事谨慎,做事这么谨慎会忘了把楼上翻乱的东西收拾好吗?”
“有道理。那仓库里少了或多了什么东西吗?”
“东西摆放得太有技术了,牵一发则动全身,我自己不敢动,才上来找你的。你这边怎么样?”
“你见过三角形的桌子吗?”
“除了这家店,还真没见过。”
“对,你看这张桌子的三条腿,一个正方形,两个三角形。明显是一张方桌被分成了两半。”
“你有没有把两张三角形桌子拼在一起试试看?”
“有,但是没有什么发现。”
“那么还是先去看仓库吧。”
我们花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才把所有的东西都仔细地检查了一遍。可惜的是,没有任何有价值的发现。我们不死心,又把楼上的墙壁、地板、吧台都翻了个底朝天,还是一无所获。
“秘密可能已经被人拿走了。”
泽多瘫坐在柯南道尔的椅子上,一脸失望的样子。
“你怎么不抽烟了?”
“我平时没有烟瘾,只有在大官司开庭之前会抽一支,而不是官司失败了才吸烟。”
“你现在失望了?”
“没错,这家酒吧现在已经是一个空壳了,它的价值已经被人拿走了。”
“不,我们已经很接近谜底了。”
这句话就像一支兴奋剂,泽多一下子从椅子上跳下来,并激动地说:
“你有发现?”
“没有。”
“唉,原来你是在安慰我。”
“不是在安慰你。没有发现就是一个最大的发现。”
“什么意思?”
“酒吧一定会有它的价值,这一点我们是可以肯定的。就算这秘密埋得再深,我们有目的地去寻找,也应该会找到一点提示吧。既然什么都没找到,那就说明,秘密不在酒吧的里面。”
“在外面?”
“呵呵,你要冷静,这不算是什么了不起的打击。”
“我冷静,但是没用。”
“你想想,酒吧的大门并不难进,而且我们也发现了有人进来过。那既然如此,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人想要酒吧的所有权呢?”
“证明秘密藏得很深,不是一时半会儿就可以发现的。”
“不对,我认为,这酒吧的价值和秘密,不在它的里面,而在它的所有权上。我们找了半天什么都没找到,就是最有力的证据。”
“酒吧的所有权?”
“对,拥有酒吧的所有权,也许能得到的,不仅仅是这一家酒吧而已。”
“你说得有道理,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继续翻。”
“为什么?还有什么好翻的?而且现在不早了,等一会儿外面就全是人了。”
“就是要让人知道。我估计假肖本娜不可能不派人盯着这里。我们就要翻给她看,让她认为我们已经找到秘密,这样才有筹码和她做交易。”
“她会相信吗?她会不知道秘密其实在所有权里吗?”
“酒吧的所有权,是我们最后的筹码,这里的谜题还没有解开,贸然地和她交换鸢尾花箱子,万一箱子的秘密我们又没有解开,那么就会永远陷入这两个谜题当中,再也走不出来。所以现在的办法,就只有做一个假筹码了。”
“你要用这个假筹码和假肖本娜换什么?”
“回到本家古堡,回到没有她在的本家古堡。只要一个星期就可以。”
“你要去古堡找什么?”
“不知道,但我觉得本家古堡的秘密才是最多的。反正我们的筹码是假的,只要能找到一丁点线索,就算是成功。”
“那如果什么都没找到呢?”
“什么都没找到……什么都没找到的话,就只能把希望全都寄托在鸢尾花箱子上了。解不开,我们就要被踢出局了。”
“这有点像赌博。”
“对,就是赌博,这不是一条好路,但却是正确的路。就像做数学题一样,不是每道题的答案都是漂亮的整数。乱七八糟的得数,虽然不好看,但那是正确的,也是唯一的。”
“一会儿下飞机我一个人去本家古堡吧。”
泽多手里的蛋糕已经快要被他捏碎了,上飞机之后,这还是他第一次与我说话。不难看出,他正在做心理准备,因为真正的肖本娜到底是死是活,很快就会知道了。
“这是我要对你说的话。”
“你去?不行,太危险了。”
“没什么危险的,她不可能不知道我又回到英国了。反而你去才是危险,面对她你很容易激动。”
“我可以克制。”
“克制不了,我能理解,如果是我的妻子出了同样的事情,我也一样没法克制。”
“你是你,我是我,肖本娜毕竟不是真的愿意做我的妻子。”
“正因为如此,你才更容易控制不住。况且我不打算揭开她的真面目,除非万不得已。”
“为什么?”
“首先我们没有确实的证据。其次,假身份是她的底线,稍有不慎,很容易激她杀人灭口。”
“那你怎么打算?”
“见机行事吧,我去找她谈交易,你去找莱布德斯家的私人医生。”
“你的意思是去查肖本娜的数据?”
“没错,虽然希望不大,但目前能想到的也就这点了。”
“好吧,你多小心。”
“放心吧,我们俩只去一个,她多少会有顾忌。你查到数据后找个安全的地方等我电话吧。”
早有古人云,人算不如天算。的确如此,事实就是轻易地躲过我们每一个想法之后,按照它自己的意愿去发展。当初离开这座古堡的时候,我以为再也不用见到它了,没想到短短一个多月,我就故地重游了。
我驾车到庄园门口,按了一下喇叭,门房里立刻走出一个警卫:“是刘先生啊。”
“复雷戈管家在吗?”
“曼城的服装厂出了问题,复雷戈管家去处理了,昨天刚走的,恐怕要等到圣诞前后才能回来吧。”
圣诞前后,就是说还有十二天左右,这种时候假肖本娜为什么要把他派出去呢?不过这倒是对我很有利。
“通知夫人,说我有重要的事情找她商量。”
不消一刻,大门便打开了。我将车停在了停车场,走到古堡台阶前,见已经有人为我铺好了蓝色的地毯。经过大厅的时候,我特意向右边看去,那幅柯南道尔的画像还是没有挂回去。
“先生,夫人正在吃午餐,请您去餐厅相见。”
“好。你是?”
“我叫玛洛儿,是新任的客房管理。”
想想苏死之后,本家古堡的上级女佣就只剩下露露一个了。这个玛洛儿之前没见过,希望她不是第二个苏。
“刘先生是饿了吗?大老远地飞到英国来吃午饭。”
眼前这个女人,还是那个样子,美丽与狠毒并存,穿着黑色的绒裙,盘着玲珑有致的长发,不慌不忙地吃着自己的午餐,好像对于我的到来,并没有什么惊讶之处。
“夫人误会了,我是专程过来与您说圣诞快乐的。”
“刘先生这么抬爱,我如何担当得起啊?”
冒牌肖本娜放下手里的刀叉,用白色的餐巾轻轻地点了几下嘴角,并对身边的下人说:
“拿走吧,你们也都下去吧,刘先生应该有话与我谈,我不叫你们不要进来。”
等屋子里就剩下我们两个的时候,我才拣了个座位坐下来,尽量使自己显得平静些。对手很不简单,稍有差池就会露出马脚。
“刘先生说吧。”
“圣诞快乐。”
“呵呵!先生真会开玩笑,电话发明这么多年了,您就非要当面祝贺吗?”
“不,我的意思是,想和夫人交换一下圣诞礼物。”
“哦,原来如此。刘先生恐怕是认为上次的交易您占到便宜了,所以才来讨第二次甜头的?”
“恰恰相反。离开了本家古堡之后,我是不论在哪儿都寝食难安啊,这里床绵榻软,又有锦衣玉食,虽然只住了短短三天,但是曾经沧海难为水啊,别的地方我已经不习惯了。”
“那好办,刘先生可以随时来我这里做客,如果想常住的话,也可以来做管家。反正这古堡里的人是越来越少了。”
“谢谢夫人的大方。但是我这个人有个毛病,就是喜欢喧宾夺主,这是从小就有的坏习惯,这么多年了,改也改不了。”
“先生的意思是,要做莱布德斯家古堡的主人?”
“没错。”
“好啊,怎么说我也比刘先生年长几岁,只要您愿意,我可以收您做义子,等我百年归老之后,这古堡主人的位置自然是您的。”
好厉害的女人啊,我如此说是想要试探她的底线,没想到她的还击竟然如此犀利。
“夫人又误会了,我只想住在古堡,不想要莱布德斯家的财产。”
“那就说说您的计划吧。”
“我本来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市民,突然有一天被邀请到了皇宫一样的地方,当然想要好好享受一番。但上次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所以呢,我希望夫人再给我一次机会,只要一个星期就可以。”
“先生说得好轻巧,也不替我考虑考虑。我一个女人,这一个星期您让我去住酒店吗?”
“我也知道这个要求有点过分。但我在英国也没什么实力,唯一的一处房产就是贝克街的酒吧了。如果您不介意,就去酒吧住一周吧。”
我以为这句话说出来,她要么是惊讶,要么是不语,没想到她竟然大笑了起来。
“刘先生,您的条件很让我感到好笑。的确,如果是一个多月之前,这个交易很吸引我。但是现在我已经有了新的丈夫,对于彼特的死也不再那么伤心了,勉强自己去那个能勾起回忆的地方,对我自己而言,是一种残忍。”
看来是失败了,她已经知道了酒吧的秘密在所有权上面,进入酒吧没有任何意义。事已至此,我该不该和她做最后的交易呢?现在我已经出现在她的面前,她要掌握我的行踪可以说是易如反掌。如果鸢尾花箱子的秘密我查不出来,我就会被踢出局;查出来了,可能会被绑架、威胁甚至是严刑逼供;如果箱子的秘密已经被她取走,那么交易完成,我交出酒吧所有权的时候,就是我丧命的时候。
“既然夫人对这个不感兴趣,那您尽可以说出您想要的,我们还可以商量。”
既然交易已经失败了,那就尽量多套点东西出来吧。谜题已经解不下去了,只要有一点点新的东西出现,就是一颗救命的药丸。
“好吧,话既然已经说到这里了,我就不妨告诉您,眼下我只对您的性命感兴趣。而且您也不用再与我绕着弯说话了。鸢尾花箱子不在我手里,酒吧的所有权我也从一开始就不想要了。那是你们这些人之间的斗争,抢来抢去的,跟我没有什么关系,我也不想知道其中的原因。没错,琳恩是我杀的,桑普和辛蒂也是我毒死的,那又怎么样?您除了推理,有确实的证据吗?”
我实在是没有想到她会如此大方地承认自己的罪行。但是为什么说桑普和辛蒂是她毒死的?桑普的尸体我没有看见,是否真的已经死亡我还没有百分之百地确定。经过一系列的事情之后,别说是听来的,就算是自己亲眼所见,我也无法完全地相信。不过目前来看,能够煽动全堡下人一起撒谎骗我的人就只有一个辛蒂。我倒是很希望她是真的在骗我,这样的话,桑普存活的概率就会大大增加。这些还不是重点,重点是她说还毒杀了辛蒂,但是泽多告诉我他见过了离开本家古堡之后的辛蒂,他知道我最紧张罗娜,所以没有可能在这个方面欺骗我,那这又是为什么呢?向两个人投毒,但是只死了一个,难道说辛蒂的背景并非我想象的那么简单?
“桑普老先生有什么对不起您,或者妨碍到您的地方吗?这样一个年过古稀的老人,您有必要下此毒手吗?”
“他和我无冤无仇,我能有今天的奢华生活,也有他的帮助,但是他必须死,这不是由我决定的,这是他的命运,他的出生,就已经注定了这个死亡。好了,我能说的就是这么多了,实话告诉您,媒体的舆论我并不在乎,本地的报社电台都在我的手里,至于国外的言论,我根本没必要去理
会。我这辈子吃的苦已经够多了,以后我只想一个人清清静静地过日子。这是您最后一次机会,如果再来纠缠我,您和您的妻子都不会有好下场。”
我被她吓住了,怎么也不会想到她会对我这么说。看她说话时的表情,不像是现编出来的。我该相信她吗?我该相信多少?不管怎么样,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就是我再留在这里的话,她很可能真的会杀了我。但是她说的话太有价值了,也有太多不明白的地方了。我实在舍不得就这么走了,要继续问吗?还是稳妥一点,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夫人说得如此明白,我也不便再纠缠,但您能不能告诉我……”
“不能!趁我没有改变主意,您还是赶快走吧。不送了!”
我话还没说完,就已经被拒绝了,再耗下去也没有意义。虽然交易没有做成,但这一趟也不算没有收获。
“夫人保重!”
直到我走出门口,她都没有再说一个字,我突然感觉到自己有的时候太自信了,也太天真了。人性如此复杂,我怎么能单靠自己的推理就给一个人定性呢?
离开本家古堡,我随便找了一家酒店登记了两个房间。头痛的毛病又开始犯了,我吃了两片药,但并没有减轻痛苦。脑子里要想的事情实在太多了,我冲到卫生间,打开水龙头,将脑袋扎到冷水里。由于动作太快了,水一下子跑到了我的鼻子里,赶忙抬起头,但还是呛得我眼泪直流,难受得要死。
电话响了好久我才醒过来。因为它毕竟是第一次响,我对那音乐还不是很熟悉。
“喂?”
“你安全吗?”
“安全。”
“人在哪?”
“M酒店,你过来吧,我订了两个房间。”
我们在酒店的餐厅吃了饭,关于彼此遇到的事情一个字也没提。吃过饭之后,我们按照习惯都买了新的衣服,酒店的房间也换了。一切准备好之后,我才在我的房间把今天在古堡里遇到的事情,一字不落地告诉了他。泽多听完的表情就和我当时差不多,有惊讶,有沮丧,也有兴奋。好久之后,他才开口问我:
“她为什么说辛蒂死了?难道她找到了她们?”
“不会,她知道我最在乎罗娜,如果真找到了她们,应该会透露一点出来。”
“难道辛蒂也是假的?”
“不知道,我希望不是,不然罗娜就危险了。关于辛蒂的问题,我能想到的合理解释有两个,首先她可能派出了杀手,以为我去本家古堡找她这件事,里面有辛蒂的原因,所以说辛蒂是她杀的。还有一种,就是辛蒂可能中了她下的毒,她推算时间认为辛蒂应该死了。”
“那为什么不像对桑普那样直接杀了,而要定时呢?”
“为了让辛蒂把桑普带走,如果她能算到这一步的话。”
“这对她有好处吗?”
“有啊,可以帮她排除嫌疑,琳恩的事件会被败露,这是她计划之外的事情。”
“这么说的话,辛蒂现在可能真的危险了。”
“不错。我现在很担心罗娜,所以下午才会忘了给你打电话。”
“没关系,说说你还有什么看法。”
“她的那几句话说明了很多问题。她和苏的关系,她假冒肖本娜的目的,她把鸢尾花箱子给了谁,她和桑普之间的关系,肖本娜杀人的原因,她对酒吧态度的转变,还有她为什么要放了我。”
“差不多,问题真的不少。逐个分析吧,首先她和苏的关系应该就是像我之前说的,是合作,而不是主仆。”
“同意,而且我觉得对于她来说,苏的存在是一个威胁。因为苏死了之后,她不是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寻找我的下落上了吗?”
“对,但是现在苏已经死了啊。”
“所以这一点不好查。再说第二个问题,从她说的‘吃的苦已经够多了’和‘清清静静地过日子’来看,她假冒肖本娜的原因,我感觉仇恨的可能性大于对财产的觊觎。当然,我们的讨论前提,是她没说谎话。”
“肖本娜平时几乎是足不出户,怎么可能有仇家?”
“目前唯一有生还希望的就是肖本娜,所以假冒的人是莱布德斯家的仇人,这个可能性比较大。”
“希望肖本娜还活着。”
我这么说的原因,也只是安慰泽多,怕他再次激动起来。肖本娜还活着的概率,比发现第十颗行星还要小。
“我也希望如此。下一个问题,也是最关键的问题。她把鸢尾花箱子给了谁,你有什么想法吗?”
“会不会是苏?”
“有可能,苏帮助她假冒肖本娜,条件是要得到鸢尾花箱子。这是交易关系。但是苏现在死了,箱子呢?我觉得她说的不像是谎话,鸢尾花箱子不在她那里。苏的行为应该有幕后主使,或者是同谋。箱子到手,苏便来杀我,为的就是我死了会有人把肖本娜杀人的事情全都说出去。鸟尽弓藏,过河拆桥而已。”
“为什么苏不直接杀了她?”
“估计我和她摊牌的时候,苏并没有听到。苏知道事情败露了,是从她那里听来的,但可惜听得并不全,认为自己干的那些事没有被发现,所以想借刀杀人之后,还能回到古堡。”
“那就是说古堡里的确还有秘密?”
“完全正确。现在手里拿着鸢尾花箱子的人一定还会再想办法去古堡挖掘。”
“这背后的人的确是最重要的,但是现在人死了古堡也回不去了,这条线还是追不下去。看下一个吧,你为什么会怀疑她与桑普有关系?”
“这个是我的猜想,她当时把苏带回来的时候,在桑普的屋子里待了五分钟左右就出来了。一个陌生人,按本家的规定会直接提拔成上级管事女佣吗?”
“不会,但是如果她一定要的话……”
“应该也不会吧,这五分钟里说的话很重要。桑普和她之间可能也有什么协议,但是她后来反悔了,或者一开始就不是诚心诚意的。”
“嗯,那这条线也差不多快断了,唯一可能知道那五分钟发生了什么的人,就只有辛蒂了,现在也是生死未卜。”
“没错,最后三个问题,更是不用去想了,把前面的谜都解开,也就自然清楚了。我总觉得这次见面,这个女人给我的感觉不同了。”
“不同了?”
“对,从她的语气和表情来看,她有点后悔杀了那么多的人,也不能说后悔,应该说是杀人是迫不得已的,她现在有点良心发现了。”
“良心发现?那她就应该把真正的肖本娜还给我!杀了这么多人,她怎么可能还会有良心?!”
完了,一个不注意,说了不该说的话。我坐在那里一句话也不说,等着他把心里的火发泄干净。
“对不起,刚才我没有控制住。”
这是他洗了三次脸之后才对我说的。我倒是能理解,不过经常这样发作的话,迟早会出问题的。
“没关系,你已经在努力抑制了,我看得出来。但你要知道,现在救人才是关键的。”
“你说得对,我会记住的。你去古堡,没查到复雷戈的情况吗?”
“没有,复雷戈不在本家古堡,去了曼城的工厂,说是那里出了什么问题。”
“复雷戈还没死,是不是可以说明他是同谋?”
“不知道,不过我想他和苏一定不是站在一边的。”
“这点我也想到了,不然那个女人不会放弃箱子和酒吧。”
“对,但是复雷戈要的到底是什么呢?”
“你不是说过是为了家产吗?”
“是啊,我现在也还是这么认为,不过为什么两个人都不出手呢?”
“可能是达成了协议。”
“或许吧,但是这样的协议,双方都不会真的相信。真的是为了家产的话,他们早晚会出手。”
“你要阻止他们?”
“我的目的已经很明确,带回罗娜,查明真相。至于谁对谁错,谁该死谁该活,我没权做主。不过如果事情发生在我眼前,我会阻止,死在这个深潭里的人已经太多了。”
“这就是我和你的不同吧,如果是我,倒是很乐意看到他们自相残杀。”
“等到事情发生了再说吧。说说你那边的情况吧。”
“我那边的情况就比较差了。我中午到的,他的办公室没有锁,我以为是去吃午饭了。等到下午两点半左右,来了几个患者,说是预约好了今天下午复诊的。三点钟的时候医生还没有回来,病人也都走了。”
“打断一下,病人有没有说是什么时候预约的?”
“我问了,最近的一个是一星期之前。之后我问了周围的店铺,他们说诊所正好一个星期没开门了。我意识到医生可能是出事了,就又回到诊所去了。诊所几乎没有被翻过的痕迹,但是莱布德斯家所有人的健康档案都不见了。”
“不见了?不止是肖本娜的?”
“对,所有人的都没有了,包括死去的。”
“其他病人的档案都在?”
“不知道,看架子的摆放位置,应该是没有被拿走。不过还有两个值得注意的地方。”
“什么?”
“本家古堡的柯南道尔画像在他那里。”
“柯南道尔的画像?你确定是本家古堡的那幅?”
“没错,那个画框我认得。而且本家古堡的柯南道尔画像的确不见了。”
“这个我也知道,一个多月前我离开那里的时候就已经不见了。你在古堡住了几天?”
“前前后后也就十天吧。”
“没在古堡里别的地方见过这个画像吗?”
“没见过,怎么了?”
“如果你还只是莱布德斯家的律师的话,你去要柯南道尔的画像,本家会给吗?”
“不会,每一幅画像都是有纪念意义的。”
“这就对了,挂柯南道尔画像的位置,没有七米也有五米高了。难道你认为它是被医生偷走的吗?一定是主人家拿下来,或者是复雷戈说它坏了,需要修理,不过这两个可能性都不大,因为平时没人去动啊。”
“那我们现在去把画像取回来吧!”
“不着急,你说的另一个值得注意的地方呢?”
“喏,就是这个,我在一个病人的档案里发现的。”
泽多递过来的是一个白色的档案袋,我打开之后,从里面拿出了一大沓档案纸,但是上面没有字,只有一条条黑色的粗线,而且不时有断开的地方。整体看上去,就像是一份正常的文件,然后每个字都用黑色的方块盖起来,连在一起就成了现在一条条黑线的样子。我实在不懂这到底是什么,便问泽多:“在你看来,这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所以才拿回来的。”
“这像是打错了的文件。”
“也可以说是加了密的档案。”
“对,如果是在电脑上看到这样的东西,要解密并不难。但这些是打印出来的,没法复原啊。医生的电脑你检查过了吗?”
“检查过了,硬盘不见了。”
“对啊,真是个笨问题,算我没问。那诊所里有打印机吗?”
“我记得之前有,但今天没见到。”
“真彻底啊。”
“你说,这些奇怪的档案是医生留下来的吗?”
“是,一定是,不论医生是站在哪一边的。拿走数据的人不会留下东西,如果是打错了,为什么不扔了?所以一定是特意留下来的,至于是不是留给我们的,就要看医生是什么人了。我在古堡的时候,他到访的几次我都没有看到。”
“我见过他很多次,他父亲也是莱布德斯家的医生,祖上应该也都一样。”
“多大年岁?”
“六十多了吧。”
“哦,我以为是年轻人呢。他和肖本娜的关系怎么样?”
“谈不上,只是正常医生与病人的关系吧。”
“看来医生的事情有可能不是那个女人干的。按照目前的状况来看,拿走所有本家人的数据对那个女人没有好处。如果是我的话,换一份就好了,就算换不了,也可以说自己要看,让医生带过来,再故意装作不小心毁掉不就好了?”
“那样做不会太显眼吗?”
“把所有的数据都拿走,人也给弄不见了,就不显眼了吗?”
“你说得也对,你什么看法?”
“目前想到的有两种可能,一是被苏的同伙抓走或杀掉了,资料在他们手里。还有就是医生逃跑了,数据被他带走了,或者毁掉了。你有没有检查诊所的天花板?”
“天花板?没有,有关系吗?”
“毁掉数据最彻底的方法就是烧了,如果是在诊所里烧
的,天花板多少会有被熏过或被擦拭过的痕迹。”
“你认为哪种可能性比较大?”
“逃跑的可能性大。因为他六十多岁了,对本家的了解应该比我们多很多,看见一下子死了那么多人,逃跑是很正常的。还有就是那个硬盘不见了,如果你去绑架一个人,之后再拿数据,你是把电脑全都搬走呢,还是开机箱把硬盘拆下来带走?”
“果然是白跑一趟啊。”
泽多叹了一口气之后躺在了床上,很失望的样子。我从椅子上跳下来,穿上外套,拍了拍他说:
“没白跑,那份奇怪的档案一定有什么含义。走吧,我们去看看画像。”
虽然最近情绪不算稳定,但泽多做事情还是很小心谨慎。到达诊所的时候,我发现门上有一把锁,那是下午泽多离开的时候新锁上去的。关上门之后,我第一件事情就是抬眼向天花板望去。果然,有一个淡黑色的不规则圆形。
“看来你的推理没错,的确是逃跑了。”
“嗯,希望他还活着。画像在哪里?”
“那边的书架上。”
“这诊所真小啊。”
“一共才二十平方米,还是建筑面积。”
“对了,这儿有护士吗?”
“没有,注射打点滴都是医生自己来。来这里看病的除了莱布德斯家的人,就只有医生的朋友了,不接待外人。”
“就是这个画像?”说话时,我已经从书架的最底层拿起了那个蓝色的画框。
“对,就是那个。”
“的确是本家古堡的。那份奇怪的档案是在哪里发现的?”
“当时就压在画像的下面,放在另一个病人的档案里,就是那一个。”
我顺着泽多手指的方向抽出了那个已经有点泛黄的纸板档案夹,那一沓奇怪的档案就是出自这个夹子。档案上的名字是史蒂夫•休顿•布鲁克,手写体,与上面的印刷体稍加比较,便可以知道这份档案并不年轻了。这个史蒂夫的身体应该很健康,里面的检查数据只有寥寥几页,上面也没有写什么字,除了基本的姓名地址、身高体重、血型血压之外,医生曾多次建议其戒烟,仅此而已。
“这上面有地址,明天我们去看一下吧。”泽多说道。
我又查看了边上几个人的档案,有的人资料很多,字也写得满满的,有的人和这个史蒂夫一样,只有七八张纸。要是罗娜在的话就好了,她总是能发现一些我注意不到的细节,但是现在想这些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拿起画像,我提议离开这里去找史蒂夫,毕竟他是目前最大的也是唯一的希望了。
正当我准备关灯的时候,突然发现桌子上有一个黑色的小袋子很是显眼,于是便叫住泽多,走过去查看。拿到手里才发现,这个袋子虽然很旧了,但不难看出它的主人有用心地去保养。从形状上来讲,与一般装笔用的袋子没什么区别,没有花纹,只有一个金色的标志,内容是一个简化的地球,下面有一个变了形的大写M。里面是空的,我凑近鼻子闻了闻,没有什么特别的味道。总体来说,这应该就是一个普通的袋子吧,可能是医生的什么人留下来的纪念品而已。不过为了保险起见,我还是让泽多看了看说:“这个袋子,你见过吗?”
“没见过,不过上面的标志好像有点眼熟。”
“拿去,你再仔细看看。”
泽多皱起眉,盯着那个标志看了好久,最后还是摇摇头,自言自语地说:
“在哪里见过呢……”
“算了,带回去吧,慢慢想。”
我们换了一家酒店,这几天以来一直在贝克街盯着,今晚总算可以睡个好觉了。
正当我睡得香甜之时,突然被剧烈的敲门声吵醒了。我屏住呼吸,慢慢地走过去,还记得泽多嘱咐过我,危险的时候不要看门镜,因为有很多东西的光线,都可以通过门镜让里面的人失明。我把耳朵贴在门板上听着外面的动静,过了半分钟左右,我听到了熟悉的节奏,那是我们定下的暗号,且每天都会更改,是泽多没错了。
我打开门,见他一脸高兴的样子,便问道:“怎么了?这么着急,暗号都忘了。”
“我终于想起了在哪儿见过这个标志。”
“你整晚没睡啊?”
“我睡得很少,一天有三四个小时就足够了。而且脑袋里有事情的时候总是睡不着。”
“坐下说吧。在哪见过?”
其实我是有些不好意思,这个小口袋的价值我并不怎么看好,所以这会儿听到他说想起来了,也激动不起来。不过怎么说人家也想了半晚,先认真听听吧。
“这是门萨协会的标志!”
“门萨协会?”
“对,MENSA,门萨协会,你没听说过?”
“你拼出来我就知道了。门萨协会,就是那个高智商人士俱乐部?”
“对,我参加过他们的考试,所以见过,但是后来没考上。”
“哦,我只是听说过,因为中国地区没有考试地点。”
“看来他们开展得还不够全面啊。”
“先不说这个了。现在知道了这个口袋是门萨协会的,有什么用呢?你怀疑医生躲到那里去了?”
“不,我觉得这个是医生故意留下来的,门萨协会或许能解释那个奇怪档案的含义。”
“有道理。门萨协会在什么地方?”
“伍尔弗汉斯顿,英格兰中西部城市。”
“天哪!好吧,明天一早我们先去找那个史蒂夫,然后飞回英格兰,你一会儿回房间订两张机票吧。”
泽多回去之后,我已经没有什么睡意了,他的发现虽然又给我们开出了一条新的道路,但事情总有好坏两个方面。如果是提示我们去那里解谜的话倒还好,最坏的可能也就是白跑一趟而已,但如果是诱饵的话,就说明我们的对手很有可能就是那群智商都在一百四十以上的家伙,真是那样的话,我们的胜算就更小了。
算了,明天还有很多事情要做,闭上眼睛能多休息一会儿就多休息一会儿吧。
辗转反侧了一个多小时,我还是睡不着,也许人的脑子中谜题太多的话,真的会睡不着。我打开床头灯,把亮度调到最低,然后望着天花板发呆。不知道我走以后,妻子的情况怎么样了,我也不敢给她打电话,希望她不要因为记挂我也失眠了就好。
我们按照地址找到了史蒂夫的家,那是一个木质的老房子,在英国像这样的民宅随处可见。我伸手要去按门铃,谁知泽多一把打在了我手上。
“干什么你?”
“不能按门铃,如果里面全是煤气的话,你一按就会爆炸。敲门吧!”
“你比较适合去军机六处工作,当律师太委屈你了。”
我敲了很久,指节都已经有些红了,就在我们以为没人要放弃的时候,门终于开了。“你们找谁啊?”
开门的是一位老人,白花花的头发,乱蓬蓬的胡子,身上有点邋遢,上衣还系错了扣子,最夸张的还要数脸上的那副眼镜,镜片比瓶底还要厚。
“请问,您是叫史蒂夫吗?”
“没错,你们是住在隔壁的?来认错的?知道错了就好了,以后不要都后半夜了还一群人大吵大嚷的。行啦!回去吧!”
说完,他就把门关上了。泽多气得火冒三丈,想要再去敲门与他理论,我连忙阻止了他:“算了算了,估计这人也没有价值。”
“万一是装的呢?”
“不像!这样,你去敲隔壁的门,就说你是这个老先生的儿子。”
我躲在街角,没过一会儿泽多就跑了过来。
“怎么样?”
“邻居又骂了我一顿,说他们办了一场生日派对,那个老头报了四次警。”
“呵呵,算了,走吧。去机场。”
伍尔弗汉斯顿是个不大的城市,没有飞机场,我们在伯明翰下飞机,开车一个小时就到了门萨协会所在的圣约翰广场。
“你在这里坐一会儿,我去和接待的人说。”
门萨协会并不算大,可能因为现在是上班时间,俱乐部里很冷清,不见什么人出入。泽多被接待员带了进去,我一个人坐在大厅的沙发上,盯着接待台后面的那块名板。上面写着门萨协会的名字,而且写了两遍,一个是黑底白字,一个是白底黑字,就像中国碑刻艺术中的阴刻和阳刻。两个名字的下面写着门萨的宗旨,“我们不在意宗教,不在意种族,我们只在意头脑”。
“先生,你不能不讲道理……”
“不行,这是我的规矩……”
“你这人怎么这么冷血啊……”
“警察来了也是一样……”
我看到泽多和一个四十来岁的人互相推搡着走出来,像是在争吵些什么,动作越来越激烈,我便马上过去阻止。“怎么了?”
“他,我向他请教,他却让我回答问题。”
“没错,今天的值日长是我,我的规矩就是要问我的话,就要先回答出我的问题。别说你不是会员,就算是会员、警察、女王来了也是一样的规矩。”
“你这人怎么不讲理呢?”
“算了算了!”我怕他们再吵起来,连忙制止住泽多。
“人家有规矩,我们就按照规矩办吧。这位先生,你的问题再说给我听一边好吗?”
“好,你听好了。说有一天伊丽莎白与达西在森林里迷了路,正当他们绝望的时候,突然发现一个木屋,走进去发现,墙上挂着很多把猎枪,这应该是一个猎手的屋子。于是他们便在那里住了下来,可是第二天一早却被发现他们两个都死在了屋子的地上,地上有很多血,但是没有凶器。门虽然开着,地上却没有鞋印,墙上的猎枪也没有被使用过,当然了,那些枪都是可以使用的。现在问你他们是怎么死的。”
听完问题,泽多忍不住又开始发火了:“你看看,这叫什么问题,我和他说了,人命关天,但他非要让我回答这个破问题。而且不管我说什么答案,他都不听我的解释就说错了。还有……”
“好了好了,别激动,我知道答案。”
那出题的人见我如此说道,很轻蔑地看了我一眼说:“说吧,你的答案。不过我劝你再好好想一想,回答的机会只有三次。三次都错了,就明天再来吧,看看明天的值日长会不会接待你们。”
“不用了,一次就可以。答案就是,被狼咬死的,伊丽莎白和达西,是两只兔子。”
听了我的答案,之前很嚣张的这个狂人,顿时合不上嘴巴,脸色也开始发青,过了好一阵儿才回过神来问我:“你,你们有什么问题要问的?”
“不用了,我已经知道了,谢谢门萨协会。”
“不客气。”
“不是谢谢你,是谢谢门萨协会。再见。”
刚走出门口,泽多便马上凑过来问我:“你怎么知道是兔子?你听说过这道题?”
“没有,这个题是考验人的思维定向,他用了《傲慢与偏见》里男女主角的名字,目的就是让你认为题目说的是人的事情。但从头到尾他都没提到‘人’这个字。一般人很容易上当,所以只要一开始思考,就已经是错的了。”
“那你是怎么想到的?”
“柯南道尔曾经说过,把所有的错误答案都抛弃掉,剩下的那个即使再荒唐,也是真相。”
“你一直以来都是用排除法推理的?”
“是啊。”
“对了,那个奇怪的档案,你知道怎么破解它的谜了吗?”
“知道了,是门萨协会接待处的名字提醒了我。一直以来,我们都认为黑色的线才是内容。但其实不是,中间断开的白色部分才是真正的含义所在。就像刚才他出的那道题一样,我们一开始的思考方向错了,所以不管怎么想都是错的。”
“看来门萨协会帮了我们大忙啊。”
之后我提议马上出发回到爱丁堡,因为既然史蒂夫没有什么价值,那么文件放在那里的原因,就只剩下位置了。它在柯南道尔的画像下面。那个画像昨天晚上我拆了装,装了拆,反反复复检查了十几遍,没有任何发现,那么它的价值就只剩下画中的人——柯南道尔。我向泽多说明了自己的想法:“把断开的白色部分剪掉,然后盖在柯南道尔的小说上,露出来的字,就应该是解密后的内容。”
“你这个想法真够异想天开的。”
“但也是最接近真相的。”
“是柯南道尔的哪本小说呢?”
“不知道,提示应该到此为止了。医生留的线索越多,被别人发现的可能性就越大,所以他也没有办法。一本一本翻吧。”
“一本一本翻?如果是我出过的书还好,柯南道尔的作品一共出了多少个版本你知道吗?恐怕比
我的头发还要多。”
“要找的书是A4大小的,应该在爱丁堡的某家图书馆。”
“好,那就快点回去,一家一家找吧。今天的机票已经来不及订了,我开车,你剪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