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认为,生命力、活力及热情是讲演者必须具备的条件。对于一个演讲者来说,旺盛的精力是很吸引人的。
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后,我到了伦敦,与罗威·陶玛斯共事。他当时正在为阿拉伯的阿伦比和劳伦斯发表一连串精彩绝伦的演讲,听众连场爆满。一个星期天,我闲来无事,独自走进海德公园。在大理石拱门附近,我看到怀着各种主义、政治、宗教信仰的演讲者畅所欲言地发表着自己的主张。当时,有三位演讲者正在发表演讲:一位是天主教徒,他在解释教皇无谬论;一位是社会主义者,在谈论卡尔·马克思的主义;第三个演讲者正在阐说一个男人应该有四个妻子才合理。我站在远处,细心地观察着围在他们身边的三群人。
我发现,鼓吹一夫多妻制的家伙,听众的人数只有寥寥几个。而另外两个演讲者的听众却越来越多。我自问这是什么原因,难道因为是题目不同的关系吗?我想不是。我观察后认识到,问题的本身出自三位讲演者身上。那位大谈一个男人应该拥有四个老婆的男人,自己其实并不是这样的人,他或许只是在满足自己的一种心理;可是另外两个演讲者,几乎是在为自己的观点据理力争,忘我地沉浸在各自的讲题里。他们好像是拼着性命在讲演,舞动手臂做着激烈的手势,声音高昂而充满信念,散发着热情与活力。
我一直认为,生命力、活力及热情是讲演者必须具备的条件。对于一个演讲者来说,旺盛的精力是很吸引人的。在我的演讲培训班里,我雇用的指导老师必须具备活力、活泼、热诚这些美德。因为人们总喜欢聚集在精力旺盛的演讲者身旁,就如同野雁总喜欢聚集在秋天的麦田里一样。年轻的朋友,你们正值青春年少,活力是你们得天独厚的资本,只要掌握一些恰到好处的技巧,你们就可以用极富活力的讲演,牢牢抓住听众的注意力。
我一再强调,演讲者一定要对自己的题目有深刻的感受,这一点极为重要。否则,你就不要奢望听众会相信你说的话。如果你对演讲的题目有实际的接触与经验,并对它充满热诚——像某种嗜好或消遣的追求;或者你因为已经对题目做过深思和有着个人的关注,因而满腔热情,那么就不愁讲演时缺乏激情了。
二十多年前,我经历了一场令我至今都难以忘怀的演讲,我将之称为“兰草对山胡桃木灰”,演讲者由于热诚而产生的说服力,现在还鲜明地呈现在我的眼前。我听过很多令人心服的讲演,可是这一次却与众不同,演讲者用他的真诚战胜了常理:在纽约一家极具知名度的销售公司里,有一个一流的销售员提出了一个反常的论调,说他能够使“兰草”在无种子、无草根的情形下生长。他将山胡桃木的灰烬撒在新犁过的土地里,一眨眼间,兰草便出现了!所以他坚决相信,山胡桃木灰是使兰草生长的决定因素。我温和地对他说,他这种非凡的发现,如果是真的,将使他一夜之间成为巨富,因为兰草种子价值不菲,而且这项发现还会使他成为人类史上一位杰出的科学家。但事实上,没有一个人曾经完成这样伟大的使命,没有人能完成从无机物里培植出生命的奇迹。
我告诉他,他犯的这个错误是如此的明显,根本没有必要做什么反驳。其他同学也是这样认为的,只有他自己对此深信不疑。他连想都没有想,立刻站起来告诉我,他没有错。他大声说自己还没有引用论据,只是陈述了经验而已。所以他继续往下说,并且扩大了原先的论述,提出更多的资料,举出更多的证据,他的声音透露出真诚。
我只好再次告诉他:他不可能是正确的,他正确的几率等于零。他马上又站了起来,提议跟我赌五块钱,并让美国农业部来解决这件事。
就在这时候,令人惊讶的状况发生了:在座的很多学生都开始相信他的观点。我相信要是来一个当场表决,一半以上的人不会同意我的观点了。我问那些改变主意的人,是什么让他们改变了自己最初的观点。他们异口同声说,是讲演者的热诚和自信让他们怀疑了自己的常识。
既然这样,我只好冒着被嘲笑的危险写信给农业部。我对他们说,问这样无聊的问题,真的很不好意思。结果他们肯定了我的答案:要使兰草或其他的东西从山胡桃木灰里长出,是根本没有可能的,他们还说,前不久也收到了另一封同样问题的信,原来那位销售员真的很相信自己的发现,因此也马上给农业部写了信。
这件事给了我一个重要的启发——讲演者如果真的确信某件事,并热切地谈论它,便能让人们相信,即使是宣称自己能从尘土和灰烬中培植出兰草也是没有关系的。既然错误的观点都可能产生这样奇特的效果,那么我们头脑里归纳、整理出来的那些信念,并且是正确的常识和真理,该会产生怎样令人信服的力量呢!
讲演者几乎都会怀疑选择的题目会不会引起听众的兴趣。其实要让他们对你的题目感兴趣,方法很简单:点燃自己对题目的狂热之情,就不怕没有办法激发人们的兴趣。
这里有一个实例,不久前,在巴尔的摩听到一个学员发出警示,说如果继续使用现在奇沙比克湾捕石鱼的方法,石鱼将会绝迹,这已经要不了多长的时间就可以看到。他非常关注这件事,因为这已经不是一件小事。他表现得热切之至。在他讲话之前,我和大家一样本不知道奇沙比克湾里有什么石鱼,也就没有什么兴趣。可是,在这个讲演者还没有讲完时,恐怕我们大家都愿意联名向立法机关请求立法来保护石鱼了。
有人问前美国驻意大利大使理查·华须本·乔尔德,他是怎样成为一个意趣无穷的作家的?成功的诀窍是什么?他回答说:“我非常热爱生命,所以不能静下来不动。我只是觉得必须告诉人们这点而已。”遇上这样的讲演者或作者,也不由得你要被他吸引了。
在伦敦,有次我和一个著名的英国小说家一起去听演讲,E.F.班生先生评论说,这场讲演的最后一部分要比第一部分更为他所欣赏。我问他为什么,他说:“讲演者似乎对最后一部分的兴趣更大一些,而我一向都靠讲演者为我提供热情和兴趣的。”
每个人都是这样。所以你一定要牢记这一点。
还可以举一个例子,来说明谨慎选择题目的重要性。
我们在首都华盛顿的训练班有一位先生,大概叫傅零先生吧。刚参加训练时,他从一家报社所发行的一本小册子里仓促而肤浅地搜集一些关于美国首都的资料,然后向我们演讲。他虽然在华盛顿住了许多年,却没能举出一个亲身的经历来说明自己为什么会喜欢这个地方,所以听起来就像这样——枯燥、无序、生硬,只是一味陈述着一连串枯燥无趣的事实。大家听着难过,他自己也讲得痛苦。
两星期后,出人意料的事情发生:有一个肇事者把他停放在街上的新车撞坏了,之后逃逸无踪。这可把傅零先生害惨了,他感到非常气愤,由于这件事是他切身的经历,所以当他说起这辆被撞得体无完肤的汽车时,滔滔不绝,怒火冲天,好似维苏威火山爆发了一样。两星期前,同学们听他的讲演时还觉得烦躁无聊,在椅子里扭动不安,现在却给了傅零先生热烈的掌声。
年轻的朋友们,如果你在演讲的时候选对了题目,你就等于获得了成功的一半。你们这么年轻,有很多生活、学习方面的题目可以谈,比如学业、理想、信念等等,你们一定对自己的生活有强烈的信仰,因此你不必煞费苦心地四处去寻找题目。它们通常就在你的意识表层,你时常都会想到它们的。
不久以前,电视里播放了立法委员就死刑问题而进行的听证会。许多证人被召出席,对这个为人争论不休的问题提出正反两面的意见。其中一个证人是洛杉矶警员。他有十一位警察同僚,都死在和罪犯打斗的枪战中,所以曾对这个问题再三思考,他产生了需要死刑的强烈信念。他饱含真情,从心底相信自己有万分的理由。历来雄辩都来自于讲演者的信念和感觉。真诚建立在信仰之上,而信仰则出于内心对自己所要说的事的热爱,出于头脑的冷静思考。“这些心自有道理,是为道理所不自知。”在无数的训练班里,我常常可以印证马斯瞳这句一针见血的话。在我的记忆中,有位波士顿的律师,仪表出众,说话畅达,拥有得天独厚的演讲天赋,但是同学们在听完他的演讲之后却说:“好个精明的家伙。”他给人一种虚浮的表面印象。在他满口漂亮词句的背后,仿佛是没有一点真情实感的。而另外一个保险公司的推销员,相貌平平,个子很小,毫不起眼,讲话时不时地停下来,思索接下来该说什么。可是当他说话的时候,没有一个人会怀疑他的真心。
林肯在华府福特戏院包厢遇刺这件事,到现在已经有百年之久。他一生的言辞,真诚深挚,永远留在我们的记忆里。如果仅仅从掌握了多少法律知识的角度来看,许多与他同时代的人都远远在他之上,他缺少一分优雅、顺畅和精致,但是,他在盖茨堡、古柏联盟和华盛顿国会山庄台阶上发表的演讲,却永远没有人能够超越。
有一个学生曾经对我说,他没有任何强烈的信念和兴趣。当然你也可能会这样说,而我多少感到有些诧异。我会说,让自己忙碌起来,让自己对事情感兴趣起来!
“对什么事,比方说?”他问。
我简直对此有点绝望,我说:“就鸽子吧。”
“鸽子?”他不明白。
“是啊!”我告诉他,“就是鸽子。到广场上去看看它们,喂喂它们,到图书馆去阅读有关书籍,再回过头来讲讲你的鸽子。”
没有想到他真的这样做了,他第二次讲演时,一开始便以养鸟者的狂热来谈论鸽子。而当我想要他停时,他正说到有关鸽子的四十本书,他已经把它们都读遍!他的讲演,也就成了我听过的最有趣味的讲演之一。
这儿还有一个建议:对自己目前以为很好的题目,想方设法多了解一些。你对某件事了解越多,你便会越热诚。《销售五大原则》的作者帕西·H.怀宁告诉推销员,万万不可不去了解自己所推销的东西。怀宁先生说:“对一项优良产品知道越多,便会对它越热心。”这同样适用于讲演题目——对它们懂得越多,你对它们也就越热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