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星厂, 大清早的, 苏富富才上班,居然给陈光荣带着一帮子人就围起来了。
据保安说, 红星厂要搞私人承包制,现在被金石承包了, 这帮人是来接手红星厂的。
“你们矿业公司也太过分了, 什么叫红星厂是属于你们的, 你们只入股了40%, 剩下的60%属于政府, 我们这是国营单位, 请你们出去。”苏富富推着即将冲进来的人说。
陈光荣穿着黑西装, 打着领带, 还给自己搞了一副墨镜架在鼻子上, 头发梳的油光蹭亮:“国有商业私人承包制,懂不懂,政府已经把这家企业承包给我们金总了, 你们不同意也没用, 因为矿业公司占着40%的股份, 做为第二大股东,矿业公司同意承包, 你们厂也有大部分职工同意承包制,这个企业它就属于我们金总。”
苏富富还在费力的拦着呢,陈光荣一把就把他搡倒在地上,进财务室了。
“你们可不能这样, 这属于抢劫。”会计也给陈光荣吓的大声尖叫着。
有些职工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冲出来想要阻拦陈光荣,他一扬手:“兄弟们,还等什么,上啊。”
身后一群扛铁铲的打手冲上前去,直接就把红星厂的公章,财务章和银行存折,所有的账本一股脑儿的给带走了。
苏富富没办法,只能去找苏向晚。
苏向晚近来一直在忙乳品厂,因为乳品厂除了政府,她是最大的股东,这个厂子必须得经营好,那里头有她的全部身家。
她有好长时间没有关注过红星厂了。
85年,正是公私合营,公有商业承包给私人最兴盛的时候。
可以说将来一大部分的有钱人,都是从现在开始,以各种手段把公有商业化为私有,就跟抢钱似的,凭空抢来的原始资金,然后才开始暴富的。
金石背靠着矿业公司,现在又拿下红星厂,把它变成他自己的企业,等过几年再把矿业公司私有化,那他岂不要成为整个北方最富有的人?
“姐,倒不是说我们不希望有私有,国营企业有国营企业的弊端,工资低,员工没有积极性,这些问题都存在,但是金石手下那个陈光荣就跟黑社会似的,把企业教给他们,我没法放心。”苏富富说。
苏向晚今天得忙着送谷东去考试,给苏富富塞了一个自己刚蒸出来,软软的大花卷说:“这事儿你不必怕,让我先打听打听,金石是怎么拿到厂子的,咱们再说吧。”
“可他们把我们的企业公章,存折都抢走了,我们马上得发工资啊。”苏富富说。
苏向晚嘴里叨着个花卷,见富富一脸的着急,回头掸着他的衣领说:“那你就给自己放个假,然后跟你媳妇带孩子到儿童公园里转一圈去,这事儿我来处理。”
苏富富的妻子从广州调了过来,也在红星厂上班,金石这一抢公司,俩口子都得失业。
目送着姐姐走远,苏富富抹平自己给撕烂的衣袖,就又回家去了。
苏向晚只能说自己知道了这事情,但金石怎么突然从政府那儿承包的红星厂,事先她一点风声都不知道,这事儿她还得打听一下呢。
考试眼看要开始了,谷东到了大门口,还得扭扭腰,再扭扭屁股,又往嘴里追了个小花卷。
苏向晚冷眼看着,觉得他应该要进去了,但他又从书包里掏了个鸡蛋出来,剥了皮就给吃掉了。
吃完之后,苏向晚觉得这回他可以进去了吧,结果他又蹦着步子来来回回,在外面跑了两大圈。
别的孩子都是一副大敌当前的紧张劲儿,只有谷东优哉游哉,在那儿摇来摇去。
“赶紧进去吧,再不然你就该迟到了。”苏向晚说。
她自己也忙,没时间伺候这个小祖宗。
谷东嘴里依然说着不着急,但时不时的还是在回头看后面。
韩明的车刚一露面,谷东嗖一下就躲苏向晚身后了:“韩明来了,赶紧让我躲起来。”
苏向晚抱着他的脑袋,直到韩明以为儿子已经进了考场,让司机把车给开走了,这才放开他的脑袋:“现在进去吧,你爸已经来过了,行吗?”
谷东还是不肯进考场,还在东张西望。
不一会儿,谷东那帮小混混的小弟们也来了,在马路对面给谷东摆着手呢。
谷东挥着手,嘴里念念叨叨:“一帮丢人玩艺儿,赶紧走走走,甭碍我的眼。”原来也不是在等他的小弟们。
苏向晚心说,这家伙到底在等谁啊,难不成他跟原来的西岭似的小小年纪谈了个女朋友?
不一会儿,一辆老式的战时指挥车抢了马路上所有人的目光,一路飞奔而来。
谷东就跟圈了一天刚放出笼子的狗似的,嗷的一声就追过去了,围着车就开始跳:“我就说嘛,我爸肯定会来的。”
却原来,这家伙等了半天,是在等宋青山来给自己加油打劲儿。
这会儿已经是开考时间了,老师都开始关铁门了。
谷东围着宋青山的车跳了一圈儿,等不到宋青山下车,就挥着两只手,抖着小屁股,跳着麻花步进去考试了。
苏向晚最近有好久没见过宋青山了。
钢厂一直特别忙不说,裁军百万的消息出来,整个秦州军区都被震动了,一下班大家就是回军区开会,学习,讨论。
现在国家有四百万军人,而军费呢,据说不到米国的2%,可以想象,军人们过的有多艰苦了。
但是,裁军,也意味着曾经在朝鲜战争、解放战场上获得过很多殊荣的一些部队,连编号一起都得消失。
据说四个干部里面就得走一个人,可以想象那得走多少人。
所以宋青山也是发愁,把帽子一摘,苏向晚下意识说:“你这白头发似乎又多几根,你站着,我帮你揪掉算了。“
“揪它干嘛,没必要的。”宋青山说着,就又把帽子给戴上了。
军人对于部队的感情,说白了,就跟谷东与他们俩口子之间一样。
平常人是不会懂他们那种,以组织为首,跟着组织走的心态的。
让他们复员,转业,拿一笔转业金,然后去干什么呢。
开烤烤店还是开饭馆儿,再或者到工厂里干保安,除了这些,平时只端过枪的他们还能做什么?
苏向晚见宋青山走的不是回家的路,问说:“你这是准备去哪儿啊?”
宋青山一直没说话,而且胡子拉茬的,人也没什么神彩。
苏向晚连问了两句,他才说:“我今天带你出去吃个饭,有个老熟人咱们得去见见。”
什么老熟人还要宋青山来介绍?
“谁啊?”苏向晚挺好奇的。
宋青山侧首看了看苏向晚,又打了把方向盘:“不行,你得回去把自己打扮漂亮一点。”
非得要打扮漂亮才能去见的老熟人,这叫苏向晚愈发的好奇了。
当然,宋青山的审美水平在今天,也可以说是发挥了超常水平,自己给苏向晚挑衣服,挑了一件她新买的,正红色的连衣裙。
这连衣裙苏向晚买来的时候嫌它颜色太艳,再说了,自己是个干部,所以没怎么穿过,但今天宋青山就非得要她穿这一件。
“算了吧,在家里看看就得,穿出去多丢人啊。”苏向晚说。
宋青山可不这么觉得,指着自己身上的军装说:“绿叶就得红花来配,你今天必须穿这个。”
直男审美的宋青山,今天连苏向晚的口红都要干涉:“就这一管,给我厚厚的涂一层上去。”
“你得告诉我,咱们要见的人到底是谁啊?”苏向晚白了宋青山一眼,接过口红说:“这么红的口红不能那么生涂,得往上点,你看我的,一点点的轻点上去,边界虚一点,现在看,漂亮吗?”
宋青山凝目端详了片刻,深叹一口气说:“漂亮,真漂亮,每回你一打扮,我就觉得自己捡了个大便宜。”
又美又洋气,四十岁的苏向晚比她二十出头那回儿,可漂亮多了,脸上连皱纹都没有。
俩人出了门,正好王奶奶拄着棍子走过来,停下说:“哟,南溪把自己打扮的恁漂亮。”
苏向晚故意停下来给王奶奶看着呢:“哪您就多看两眼,怎么样?”
王奶奶摸着苏向晚的手说:“小姑娘的胳膊真是软和,你妈最近老不见……这向晚吧,这么红的裙子,你穿着去干啥?”
苏向晚笑着就跳上车了:“再见啊王奶奶。”
这一路上开着车,老式的战时指挥车只是外头看着威风,里面可没空调,不一会儿人就热的要死了。
大概宋青山觉察到自己即将失业,以后得靠苏向晚的鼻息生活,走到半路上,还特地下车,跑到新百货大楼里转了一圈,给苏向晚买了个三色冰激林出来。
现在的冰激林奶味儿足,没有那么多的香精在里头,味道反而挺香的。
“现在这感觉,跟你所谓的上辈子没差别了吧?”宋青山笑着说。
苏向晚看了眼外头:“楼矮了点儿,人少了点儿,但要论幸福感,确实比我上辈子幸福多了。”
“你那时候吃不起冰淇淋吧。”宋青山一厢情愿,以为是冰激林让苏向晚开心的,可给乐坏了:“我就知道你没自己吹的那么厉害。”
“哪儿啊。”苏向晚白了宋青山一眼说:“我要想吃,买十个回来,只吃一个扔九个都可以,只不过那时候太忙了,没时间吃冰激林而已。”
宋青山舔了舔唇,因为苏向晚这句形容,大概能理解上辈子的她了:“工作累,压力大,时时想着工作,就算给你冰激林你也吃不香,对不对?”
苏向晚顿了顿,说:“还真是这样,比如我这会儿吃冰淇淋,就觉得它挺香的,因为我没那么急,那么忙,心里没那么多操心的事儿。”
宋青山心里暗自有点得意,心说看吧,跟着我可比单身一人好多了吧。
秦州宾馆。
苏向晚对自己美貌如花的自信劲儿,就有曾经谷东对自己智商的自信劲儿。
结果一把推开包厢门就惊呆了,因为包厢里只有俩人,一个是金石,另一个则是阿德里安。
当然,宋青山想要的效果肯定是惊人的。
不论金石还是阿德里安,抛开别的不说,只看苏向晚今天漂亮的样子,直接挪不开眼睛。
阿德里安站了起来,假借法国风俗,以公谋私,就给了苏向晚一个大大的拥抱。
“阿德里安这个大特务头子,怎么还没被遣返出境?谁让他还在四处乱蹦哒。”整理着裙子坐下,苏向晚悄声说。
宋青山声音也很小:“一会儿跟他聊一聊,你就明白为什么了。”
曾经在珍宝岛,既然阿德里安能因为女人这个百试不爽的话题跟宋青山做朋友,那么他跟金石也能找到共同话题,毕竟金石到珍宝岛的时间,比宋青山长的多。
所以阿德里安和金石认识再正常不过。
当然,这俩人认识,很多事情也就解释的通了。
军功章是他给阿德里安的,乃至于现在他做的很多事情,背后的那个,很可能就是阿德里安。当然,不止他俩,他俩的上面肯定还有别人,总之,阿德里安和金石所代表的,是一个很能左右时局的小利益团体。
这个利益团体,现在不止盯上苏向晚一手带起来的红星厂。
要苏向晚猜的没错,他们还看上了钢厂,以及奶粉厂,矿业公司,秦州的这几个支柱产业。
总之,洋鬼子带着他的土翻译,拉响了战斗的号角,这是准备跟苏向晚抢钱来的。
今天晚上,歌舞团的汇报演出轮到宋南溪报幕。
所以,她正在后台练报幕。
对着大镜子,先是微笑,再是形体,从眉毛到嘴巴的角度,再到吐字,那怕是最简单的报幕,南溪也练的一丝不苟。
“哎南溪,现在咱们演出又不多,军区要裁兵,听说歌舞团首先就得撤销,你来的什么劲儿啊,我反正在歌舞团也呆腻了,又不可能唱出名,想去医院,能接触好多优秀的大小伙子呢。”南溪的好姐妹小秦说。
南溪挥手说:“别打扰我练台词,赶紧换你自己的衣服去。”
“别呀,马上今年我们的军训就开始了,不是都跟你说了,首都来的指战员训咱们,我听人说长的特帅,你还练什么呀,今天晚上咱去的是养老院,你练的再好也没人看得见。”小秦说。
南溪在表演上,就有宋青山在工作上的轴劲儿:“演给谁看不重要,演砸了就是自己丢人,这是一个艺术工作者的职业素养。”
小秦拽不动南溪,听外面的姑娘们喊着说来了来了,嗖的一下就跑出去了。
南溪依旧在练她的台词。
练完之后回宿喝了杯水,上了个厕所我,回来继续。
练完之后就又开始唱歌了。
这阵子外面一直传言,说部队大裁军,最先裁掉的就是她们歌舞团。
别的姑娘都在给自己打听出路,跳舞唱歌全放到了一边,唯有宋南溪,到现在还是执拗的坚持着自己的专业。
突然,后台的电话就响了。
南溪本来伸着手在唱《我爱祖国的蓝天》,一听见电话声,吓的竟然打了个咯。
但电话一直坚持不懈的响着,一副这边的人不接,他就打到底的架式。
终于,南溪一把还是把电话给接起来了。
“今天练的怎么样,晚上是敬老院的演出吧,我有点忙过不去,让人送两束花过去给你,好不好。”里面居然是陈光荣的声音。
南溪立刻就说:“跟原来你送的所有花一样,我会立刻扔进垃圾桶里去。“
“跟花一起,还有一张黑胶唱片,可是《天鹅湖》的原声,宋南溪,你真舍得把它扔掉?”陈光荣语气里还带着点笑:“那东西咱们国内可没有,我可是专门从法国帮你买回来的。”
歌舞团的后台正好有一台唱片机。
《天鹅湖》的原声,对于任何一个学舞蹈的女孩子来说,诱惑力都是巨大的。
但宋南溪还是啪的一把,就把电话给挂了。
当然,她就是用屁股想,都能想得出来,陈光荣在电话那头,肯定笑的又阴又狠。
转眼大半年,李承泽只在半年前打过一个电话,时候正好是她的军训期。
本来她一直在军训,就那天偷懒请了个假,躲在操场的围墙后面,吃了一根谷东给她用绳子吊进来的热包谷。要说倒霉也就在这儿,结果李承泽电话打来的时候,她正在给女教官通报批评。
不就一根热包谷的事儿吗,她跟李承泽抱怨了几句,李承泽不体贴不说,反而硬梆梆的就来了句:“不想训练,只想偷吃包谷,那你还当兵干嘛?”
南溪给气的,把电话啪一声就给挂了。
然后她就转到歌舞团了。
李承泽又不是不知道歌舞团的电话,到现在,一个电话也没给她打过。
倒是陈光荣阴魂不散,整天想尽办法,不是让人给歌舞团的姑娘们送糖送花,就是请姑娘们一起去看电影。
一到周末,整个歌舞团的姑娘嘴里说的全是他。
当然,陈光荣毫不避讳自己的目的,那就是追到宋南溪。
南溪当然没把陈光荣放在眼里,不过鉴于他还算礼貌,没有私底下跟自己见过面,她就没把这事儿给说出来。
捏了捏嗓子,南溪再度的就唱起来了。
不过就在这时,小秦从外面冲了进来:“南溪,不骗你,咱们的指战员真的超级帅气,已经上楼啦。”
南溪给打断了一回,再捏了捏嗓子就又唱起来了。
“你聋了吗,真的,特帅一指战员,就是看起来挺凶。”小秦又说。
南溪再度给打断,白了小秦一眼说:“就陈光荣你都觉得帅,我很怀疑你的审美。”
小秦说:“你就是丈着陈光荣喜欢你才说这种话,要不然你凭良心讲一讲,他长的帅不帅,人家还是矿业公司的经理呢,年青,钱多,长的帅气,追你那是你的福气。”
“你要喜欢这福气,让给你了。”南溪扭着脖子说:“对我来说,啥也不及唱歌重要。”
不过就在这时,南溪就看见镜子里,一个穿新式军装,肘腕里夹着大檐帽,皮肤白皙,鼻梁分外高的男人一副阴气沉沉的样子,正在红色的幕布前面盯着自己呢。
见她给吓呆的样子,他突然低头,勾起唇角就笑了一下。
顿了半天,南溪才从心里尖叫了一声。
王八蛋的李承泽,押她中考一回还不够,居然跑来给她当教官了。
南溪的悲惨日子就这么到来啦!
作者有话要说: 亲们,作者犹豫再三,还是准备今天晚上不双更啦,明天是我生日,我已经好久没有尝试过一整天不码字了,我想在我生日的时候休息一天。
所以我想今天和明天都单更,也整理一下思路,实在对不起了大家!
爱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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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文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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